她唠唠叨叨的,唐笑薇只摇摇头:“笨死了你。希望我喝了你做的汤,不会被你传染到低智商。”
给唐笑薇送完汤,又陪她坐了一会儿,看看宝宝,见她有点困乏的样子,舒浣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医院,她左思右想,还是坐上了去往徐家方向的车。
她是做不到像徐玮泽那么干脆利落,虽然打定主意要分手,但她还是婆婆妈妈地去向徐玮泽说明一声,她不是讨厌他,也没怪他,分手是有别的她自己的原因,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压力。
不然一想到徐玮泽正处于遭遇抛弃,被女友打伤的情绪里,她就觉得心疼。
到了徐家,一路慢慢走进去,还没到主屋,就看见徐玮敬跨出大门来,一副要外出的模样。远远见了她,徐玮敬也便站住了。
舒浣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到了他眼前便问:“啊,你是要出门啊?”
徐玮敬只是低头严厉地看着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啊……”
舒浣忐忑地跟着他进了屋,在厅里坐下。徐玮敬先给她到了杯茶,而后说:“舒浣,我希望你对着我能说实话。”
“嗯。”
“我刚才接到唐笑薇的电话。”
“嗯?”
“她说,你怀孕了。”
舒浣惊得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打翻了。
徐玮敬愈发严厉:“这是不是真的?”
舒浣丝毫没有防备唐笑薇会来这一招,全然惊慌失措:“我、我……”
“你有玮泽的孩子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不让玮泽知道,他怎么明白他做了什么?”
“不、不能跟他讲的啦。”舒浣整个人都乱七八糟了,只能红着眼睛,走投无路地抱住头。“你也知道他这个人……”
“玮泽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舒浣抽噎着摇摇头:“没,没用的。他就是三分钟热度,根本定不下性来的。我也没想过真能跟他又多长久。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以后会跟他好聚好散。”
“……”
“但现在突然弄出这种事,搞得好像硬要拿个孩子来绑住他一样,那我就变得太可悲了。你也看到他是怎么对唐笑薇的了,我还用得着再来试一次吗?”
“舒浣……”
“这本来就是意外,不光是他的责任。求你别告诉他了,顺其自然就好。拜托你啦,留点脸面给我吧。”
“舒浣……”
“而且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大宝宝的啦。我、我也是有收入的,我的好朋友也可以帮忙啊。你不用担心的。我也不会给你们增加负担……”
“浣熊……”
舒浣整个人差点惊跳起来,忙抬起头,徐玮泽正在楼梯口看着她,身后还站着王管家:“你……”
这下好了,她的这个“秘密”一下子就成了众所皆知的秘密了。舒浣实在很想夺门而出,她不想看到那天的悲剧再上演一场。
徐玮泽大步走过来,脸上还保持着被雷劈中了一样的表情:“你也怀孕了?”
“也”你个头啊!
舒浣羞耻地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一下。”徐玮泽一把就拦腰抱住了她,任她在手中徒劳无功地挣扎,“浣熊,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宝宝了?”
舒浣走投无路,只能红着眼睛说:“走开,走开,这、这不是你的!”
徐玮泽怎么也不松手:“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舒浣只得随便一指:“说不定是他的啊!”
徐玮敬“噗”地喷了口茶,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王管家颤抖地说道:“舒小姐啊……”
“抱歉,我只是顺口,不是真的那个意思。您当然是无辜的……”
王管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没、没关系。”
徐玮泽带着一副证据确凿的表情看着她,她能看得出他在磨牙的细微动作了。
舒浣只能仓促地说道:“反正,反正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用想太多,你不需要负责,我也不会拿这个绊你。你继续花心吧,你放心,我不会带他出现在你们面前,但你如果想要看望的时候,我也可以批准……”
没等她把话说完,徐玮泽就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而后将脸贴在她小腹上。
“这里有个小浣熊。”
他那表情简直都花痴了。
舒浣还在双脚腾空的惊恐里没有恢复过来,就又被打横抱起,而后徐玮泽就这么抱了她往外走。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结婚去啊。”
什,什么啊,哪有这样乱来的?
“都说了不用你负责啊。”
最怕这种戏码。所谓母凭子贵,把男人绑住,殊不知根本就是在给彼此增加负担。感情没法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为了宝宝硬凑在一起,将来也是貌合神离。
徐玮泽低头看着她,恶狠狠地道:“是我要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
“我告诉你,我赖定你了。孩子都有了,你还想甩我?你要是敢做什么,以后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
干什么突然扮演哀怨人夫啊。
“请你不要开玩笑!这种事很麻烦你别玩好不好?”
徐玮泽在凉亭边上,总算把挣扎不休的她给放了下来,而后对住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
“我是认真的,浣熊。”
“骗,骗人,如果你之前就有这种打算,那早就该……”
徐玮泽苦笑着说道:“我也是,很怕被你拒绝的好不好?”
“……”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浣熊。”
“……”
“就算我每天都把戒指带在身上,那句话,也不是轻易就有勇气说得出来啊。”
“……”
“万一你不答应,那我该怎么办呢?”
舒浣看着他,他温柔的,第一次显出些脆弱的脸。
“我虽然看起来很无所谓,但不是每一种失败我都能承受得起的。”
抓住她胳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属于我的机会。就算是用小熊宝宝硬绑住你,我也是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
“你能明白吗,浣熊?”
56
几天之后,唐笑薇休完产假出院,也抱着孩子到徐家来登门拜访。
一见面,她也不虚与委蛇,只简洁明了地说道:“是我弄错了,这不是徐玮泽的孩子。”
舒浣做好的万千种心理准备中,唯独没有这一种,于是张口结舌道:“咦?”
“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但、但是,你怎么知道……”
根本没做DNA检测啊。
唐笑薇也不多说话,只给她看襁褓里的可爱男婴。小家伙睁开眼睛以后,那分明是一对……美丽的淡蓝色眼珠。
舒浣不由口吃得更厉害了:“混,混,混,混血儿……吗?”
徐玮泽是纯得不能再纯的黄种人血统,唐笑薇自己也是非常中国古典长相的美人。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的确没办法生出这种孩子来。
徐玮泽倒也没什么激动地情绪,只道:“我早就说过,不可能是我的,我那次根本没碰你。”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我要回去掐死那个混蛋。”
“呃……”
“至于是哪个混蛋。”唐笑薇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们做朋友的,就是这么互相包庇的吗?”
徐玮泽无辜地说道:“冤枉啊包大人,我之前也不知道。当然我现在知道了……”
“不过孩子还太小,现在让他搭那么久的飞机肯定不行,我得过段时间再回去。或者你们能帮忙找到合适的乳母先代养几天吗?”
徐家兄弟对视一眼,而后徐玮敬道:“这事我会处理,有合适的人选就通知你,但还是要你自己先看过,觉得信得过的才可以。”
舒浣心想,本着狼狈为奸的精神,他们估计转头就要去通知那位朋友。
晚上舒浣又被强行留在了徐家过夜。不过现在她不用担心徐玮泽会做什么不规矩的事了,所以就很安然。
不过,等当晚徐玮泽爬上她的床,折腾了她快半个小时之后,舒浣才悔恨万千又悲愤交加地意识到,原来“不规矩”是有很多方式的,并不是只有她所认为的那一种。
趴在徐玮泽胸膛上,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舒浣忍不住问:“那个,为什么从马尔代夫回来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变了那么多?”
徐玮泽玩着她的手指:“嗯,有吗?我觉得差不多啊。”
“有啦。”
“嗯,是哪个部分呢?”
舒浣一时难以启齿:“就是,嗯……你在岛上的时候,会一直,对我,呃……”
“对你怎样?”
“就是、就是……”
“是怎么样,你要说具体点我才知道啊。”
对上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舒浣才明白自己又被耍了,忍不住拿枕头狂砸他:“你这混蛋!”
徐玮泽抓住她,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子:“好啦好啦,不要气嘛。因为我回来以后,把事情告诉给了我哥,他很生气,觉得我太鲁莽了……”
舒浣愈发恼羞成怒:“喂……你,你跟他说了哪些部分啊?!”
徐玮泽安抚道:“只有主要部分,啊,当然,也没那么主要啦……”
舒浣立刻拿被子蒙住了头。这样以后她在徐玮敬面前,还怎么做人啊?!
徐玮泽又习以为常地抱住那害羞的一团被子:“我哥教训我说,这样会表现得好像只有肉欲,没有爱情一样,对你更是不够尊重。所以要我反省,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要体贴你的心情。”
“……”
“不过你要相信我,虽然肉欲是很多,但爱情是更多的。”
舒浣闷闷的:“其实我也觉得……”
“什么?”
“别人都是恋爱很久以后,才开始有,呃,那种接触。我们会不会太快了啊?都没有感情基础,没有纯感情的时期……”
而后被子被强行剥下来了,舒浣看见徐玮泽哭笑不得的脸。
“没有感情基础?”
“呃……”
“那你以为我们之前那几年,是在干什么?”
次日在花园里,舒浣碰到了徐玮敬。
“早。”
“早。”
“订婚蛋糕挑好了吗?”
“还、还没有。”
送来的十几种不同店家不同口味的蛋糕,她已经尝到味觉都失灵了,光是订婚,原来就是这么麻烦的事。
徐玮敬温和地说:“慢慢选,你可以多比较几家,挑到最喜欢的为止。”
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舒浣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蛋糕是这样,那人呢?”
“……”
“其实你知道的,一开始,我最喜欢的……”
徐玮敬看着她:“我知道玮泽喜欢你,而我不能和自己唯一的弟弟抢东西。”
“所以你把我让给他了?”
“不,是你自己选择他的。”
舒浣微微红了眼角,看着他。
“也许有时候,你觉得我比玮泽好,但等你真的和我在一起了,就会发现,玮泽才是适合你的人,而我不如他。”
“……”
“所以我情愿,你保持现在这样的感觉。”
“……”
“最好的得到,就是得不到。”
是的,那些因为不能实现才一直存在的美好幻象,也只有保持距离,才能永不腐朽。
徐玮敬低下头来,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温柔的表情。
“祝你们幸福。”
舒浣突然有点想哭。
她其实也明白,她把徐玮敬当神一样,过度地在崇拜,而他毕竟只是个人。
当他走下神坛,以一个凡人的姿态在恋爱,在生活的时候,也许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偶像和英雄,都是不能接近的。
她也希望他能遇到一个人,以平常心和他在一起,给他放松的幸福。能让他过“人”的生活,而不必辛苦地扮演一个神。
她有了一种微微心酸的释然。然而终究是释然。
“也祝你幸福。”
有一件舒浣并不知道的事。
当年她那本被徐玮泽乱涂乱画的毕竟本,在纸页的夹缝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