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钰柏被他那一脚给踹得滚到了一边,他还想拧了头,却在看到涂氏尖利的像针的目光时,终于缓缓的低了头,将脸埋进了泥土里。
“三叔,你犯不著当我面這般。你来得也正好!"颜氏低了头对著仍然抱著她双膝的涂氏冷然道:“你俯里姨娘不像姨娘,太太不像个太太,可我這不行。"话落身子一抖,甩开了涂氏的手,嫌恶的看著蓝利盛,“烨哥儿是二房的嫡长子,薇姐儿是二房的嫡小姐,他算是什麼东西!"颜氏手一摆,指了地上的蓝钰柏,"跑到我的俯里来打骂我嫡出的小姐少爷。這是三叔你的意思,还是說俯里想变天了?"
颜氏一袭话只說得蓝利盛汗流浃背,而厅堂之中的某人却是微微的挽了唇角,看著阶沿之上由始至终便身如翠竹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某人的背影。暗忖,原来她的牙尖嘴利是家中遗传!只這性子,母女俩却是大不同。较之蓝雨薇的杀伐果决,颜氏则是个不逼不成事的性子!
“二嫂您千万消气,這小畜生,我回头一定狠狠收拾。求二嫂看在俯里玉丫头人事不知的份上,宽宠则个,這畜生我带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他出来惹事生非!"蓝利盛做低伏小向颜氏讨著好。
“三叔。"一直默然站著无声的蓝雨薇忽的便出声。
蓝利盛暗叫一声不好,不知道這:“雌老虎"又想出什麼歪招。在蓝雨薇还没开口前,连忙道:“薇姐儿,你快来替我劝劝你母亲。千错万错都是你三叔的错,请你母亲看在我与你你父亲一奶同胞的份上,便高抬贵手容了這一回吧。"
蓝雨薇淡淡一笑,上前扶了颜氏的手道:“母亲,您快消气。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照三叔父說的,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算了吧。"
颜氏冷冷一哼,竟是不肯松口。
“母亲……"蓝雨薇由不得软了声音唤颜氏。
颜氏怜惜的低了头,抚了蓝雨薇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声,“傻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心软!"
颜氏的话才落下,一侧的几人齐齐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软?這院子里只怕最不心软的便是這位蓝三小姐!
“珍珠,珊瑚,你们两来扶太太回屋去歇著。"
珍珠与珊瑚连忙上前扶了颜氏,蓝利盛使了个眼色给白氏,白氏连忙上前,讨好的道:“我来扶二嫂。"
颜氏看也不看白氏一眼,字扶了两个丫鬟的手往厅堂走。她是有点看不上白氏的。堂堂一个当家主母,竟会被个小妾给骑到头上,当真是丢尽了天下间主母的脸!却又在看到院子里的蓝雨薇时,目光一暗,心也紧跟著狠狠的纠起。
“三叔,柏哥儿与八妹妹兄妹情深原是好事。只他却似乎忘了,我们原也是亲人!"蓝雨薇看著蓝利盛淡淡的笑道。
蓝利盛一僵,续而连忙道:“三丫头,柏哥儿有什麼不对的,你做姐姐的尽管教他便是,三叔和三婶只有谢你的份,绝不会怪你一分。"
蓝雨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返身招了蓝锦烨,“烨哥儿,你过来。"
蓝锦烨走上前。
蓝雨薇牵了蓝锦烨的手,走到蓝钰柏身前,“七弟,你想知道八妹妹为什麼会那样,其实,好好說就是了。何必动什麼手。"在看到蓝钰柏的身子动了动后,俯了身对蓝锦烨道:“烨哥儿,你便告诉你七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蓝锦烨一愣,告诉七哥真像,怎麼說?犹疑的看向蓝雨薇,在看到蓝雨薇漆黑眸子中的一抹讽笑时,立时便明白过来。
“七哥,那些掳我与八妹妹的人里有个好像是叫什麼采花贼的。"
蓝锦烨的声音一落,院子里的便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涂善春猛的眯了眼看向同样神色极为震动的蓝利盛。
“那个采花贼将八姐掳到一处……"蓝锦烨的声音顿了顿,:“后来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說,要用八姐换钱的。与那个采花贼打了起来。"
“那个采花贼打不赢那个刀疤脸,被刀疤脸一刀给砍脑袋……八妹妹被淋了一脸的血……后来就這样了,不管谁跟她說话,她都没反应!"
静,死一般的静。
随后便是一声惨到绝望的嘶吼,:“我的儿啊……"
涂氏没有忍住,终于喷出了一口腥红。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蓝钰柏猛的从地上抬起头,目光吃人的瞪著蓝锦烨,:“你胡說,你胡說……不是這样的……"
蓝锦烨看著几近颠狂的蓝钰柏,往蓝雨薇身边靠了靠。
蓝雨薇看著蓝钰柏的颠狂,又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晕死过去的涂氏,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脸色青白发紫的蓝利盛身上,轻声道:“三叔,我原不想让烨哥儿說出来的,可是七弟逼得紧,我也不能让烨哥說谎……。
蓝利盛摆了摆手,目光灰败的盯著犹字狂吼不止的蓝钰柏,由不得的便上前抡了胳膊对著蓝钰柏另一侧完好的脸,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后,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凄历的嘶吼,:“孽障,你想干什麼啊!"
蓝雨薇看著被蓝利盛打得发懵的蓝钰柏,微微的垂了眼角,掩去眼里的笑意,凉凉道:“三叔,七弟也是关心八妹,我看您也别太怪他了。"
蓝利盛站在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气。
蓝婉玉的名声算是毁了!原本大夫只說是受惊吓过度,只要安心静养,仔细调理,过得些许日子或会有好转也不一定。既便是不能好转,凭他偌大的家业,养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到时候择户稍微贫寒的人家,又许以丰厚的嫁妆,替她成个家便也算是了了他们父女间的一场缘份。可现在,对于一个失贞的女子来說,最好的出路,不过是青灯古佛!這还不重要,他不是那舍不得的人,只這一切,涂氏和涂善春却是知道,都是出自他的手。换句话說,是他亲手毁了蓝婉玉!
蓝利盛目光灰败的看向涂氏,正迎上涂氏懵懵然看过来的眸子。
“三叔,回去吧。八妹妹那缺不了人!"蓝雨薇顺著蓝利盛的目光看向涂氏,又看向一侧因为脸色涨红如猪肝的蓝钰柏。
蓝利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宜雨轩,只至看到匆匆忙忙,脸色发白的来喜跑过来的身影时,人才稍稍清醒了点。
“老爷……"
“回去再說。"蓝利盛果断的挥了手。
身后紧跟著的白氏正努力的压抑著内心的欢笑,你也会有今天!涂桂荷。痛快,当真是痛快啊!她几乎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却在看到眼前那一抹藏青的袍角时,死死的咬了舌头,才忍下了那笑。
“老爷……"才进院子,便见蓝利盛招呼了来喜和涂善春走向议事厅,涂氏不由得便委屈万分的喊出了声。
蓝利盛步子一顿,涂善春却先他做出了反应,转了身走到涂氏跟前,小声安慰道:“你先去让下人请了大夫来给你和柏哥儿看下伤势,我這边与三老爷议好事,立马过来。"
涂氏的眼眶猛的便红了。
“去吧,去看看八小姐怎麼样了!凡事还有我。"涂善春拍了涂氏的手,转身便追上蓝利盛。
大厅中,蓝利盛连喘口气都没,直接问道:“怎麼样,人接上头了嗎?"
来喜使劲的咽了口唾沫,“老爷,人不见了。"
“什麼!"蓝利盛一声怒吼,“人怎麼会不见的!"
来喜颤了声音道:“小的先是赶去城外的十里坡,驿亭,没看到人,也没看到信号。"
“小的,又连忙赶去了庄子里,庄子那里也没看到人!"
蓝利盛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里。
涂善春一把揪了来喜,“你去,尽快安排冀州那边将這些人的家属控制起来。"
“是,小的這就去。"来喜再次匆匆的离去。
蓝利盛抬起头,看著涂善春。:“怎麼会這样?"
涂善春摇了摇头,未几轻声道:“找人盯著大房的大少爷蓝华言!"
而他二人没有想到的是,竹意轩内,蓝华言亦同样手脚冰冷的倒在了大炕上。
宋氏正持了帕子,一下又一下的就著冰凉的井水给蓝华言傅头。
“刘大黑没有回黑水山,他去哪一?我亲眼看著他将银票收好的。他去哪了?他想黑吃黑,他肯定是想黑吃黑。"
宋氏的手一僵,俯身盯了蓝华言茫然无神的眼,:“爹爹派人去了?"
“去了,我這边才得了手,便飞鸽传信岳父,使他派人盯著黑水山。"
宋氏默然无语,握在手里的帕子被她揪成一团。
“到底出了什麼事!"蓝华言一个翻身坐起,"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說不定是盯著的人没看到,也有可能!"
宋氏一把扯住了朝外走的蓝华言,:“父亲做事,你还不放心嗎?"
蓝华言猛的便醒了神,看著灯光下,宋氏略显苍白的脸。竟是半响說不出一句别的话来,只是那样怔怔的看著宋氏。
“好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宋氏将蓝华言按回了炕上,又亲自去帮他脱鞋,一边将白日里三房蓝钰柏传的祸說与蓝华言听。
“三房……三房……"蓝华言一把抓了宋氏的手,:“会不会是三房的人得手了"
宋氏一怔,“怎麼這麼說。"
“你不知道。"蓝华言看了宋氏道:“涂善春他当时去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玉丫头,他一定有别的目的。不然他不会在我要交锦袋时,再三出声。"
宋氏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我们便让人盯著三房便是。"
蓝华言点了点头。
這一夜,除却二房,三房与大房竟是一夜无眠,而他们没他想到的是天亮后,还有一场更大的慌乱等著他们!
第六十八章
夜凉如水,呼呼的北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挥动着成百上千的光光的小树枝,倒映在地上,似群魔乱舞。蓝雨薇披了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站在窗门前,目光淡淡的盯着院子里的树影。
“小姐,夜深了,睡吧。”熏好床的含雁走到蓝雨薇身侧。
蓝雨薇探手,将窗门关上,解了身上的披风,回头对含雁道:“找个适当的机会将这次烨哥儿八小姐被掳的真像,露给七少爷。”
“露给七少爷,为什么?”
坐在妆台前正举着手去解耳上一对点珠耳环的蓝雨薇,一侧头便瞧见铜镜中一抹光滑动人的娇颜,零星几点素净珠翠,隐隐流转淡淡的珠光或明或灭。冷冷的风把鬓角的散碎发丝吹到脸上,带起些许的寒意。
“你不觉得现在的七少爷就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饿狼么?”
“他还敢惹事!”含雁惊呼道:“他不要命了?”
蓝雨薇淡淡的一笑,“明的不行,他不会来暗的。”
含雁上前,替她解去发髻之上的珠钗,取了那把有些年头的黄杨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蓝雨薇黑如蒲草的长发,“成,这几天,我会让铃兰多出去走走。”
蓝雨薇看着镜中似蒙了层纱的自己的脸,缓缓的探手抚了上去,良久幽幽一笑。
“今年什么日子过年!”
含雁心里默默的算了算,片刻后,沉声道:“阴历一月三号,还有二个月不到的时间。”
“真快啊!”蓝雨薇叹道。
一时间,主仆二人竟再没有说话的兴致。谁都知道这个年一过,意味的是什么。
“大房那边很平静啊!”蓝雨薇忽然道。
含雁笑了笑道:“小姐忘了,再过几天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平姨娘怎么的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啊!”
“看我,把日子过忘了!”蓝雨薇待含雁将所有的头发编成一根大瓣子后,钻进了被窝里。含雁又上前替她将被角压好,蓝雨薇忽的轻声道:“单靠平氏还是不够啊!”
含雁的手便顿了顿,略一思忖便道:“先看看平姨娘的手段吧。”
蓝雨薇想了想,“也好,早点睡吧,明天事情还好。”
含雁轻手轻脚的将帐缦放下,走了出去。
……
“苏苏姐,你成全我们吧,我已经怀了海林哥的孩子。”
“不可能!”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你问海林哥。”
“乔海林,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
“我……苏苏……我不爱你了!”
“然后呢?”
“苏苏姐,你成全我们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成全!”
“苏苏,家里的钱全部归你,我只要这房子。”
“乔海林,树无皮难活,人不要脸则无敌。这房子你出了多少钱?”
“苏苏姐,这是婚后财产,不管是谁的钱,海林哥作为夫妻一方。他都有份。”
“哦!那么徐丽娇,你应该也知道,婚姻法,还有一条,叫重婚罪的吧!”
“苏苏!”
……
“这精油有致幻的作用,我们将这精油滴在她的枕头上……然后,再将她从天台上推下去……就说是她神志不清……”
“娇娇……这样……会不会太过份!”
“海林哥,她不死,我们就得死。”
……
“苏苏,你疯了!这样会死人的!”
“苏苏姐,我错了,我马上把孩子打掉,我走得远远的,你不要……不要……”
“啊……啊……”
“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着火了,快救火……放我们出去……苏苏姐……”
“苏苏……你把门打开,放我们出去!”
“苏苏……苏苏姐……苏苏……”
……
“小姐,醒醒。小姐、小姐……”
连连的摇晃中,蓝雨薇尖叫一声,直直的翻身坐起。
些许的微光中,她目光直直的瞪向前方,杏核似的眸子漆黑的似一潭望不到底的幽潭。满头满脸的汗将散落的发湿湿的粘在脸颊上,犹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又做恶梦了?”蓝雨薇的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淡淡的颤音。
含雁上前扶了她,“许久不曾做恶梦了,怎的今日又做了。”见她脸上都是汗,探手摸向被窝里,触手一片潮湿。“换床被榻吧,我再使夏兰去打盆热水来给您擦擦身子。”
蓝雨薇抬头看着窗外朦朦胧胧鸭蛋青似的天际,摇了摇头,“马上天亮了,一到天亮了再收拾吧。”
含雁看了看天边,点头道,“那奴婢陪小姐说说话吧。”
蓝雨薇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她竟然在梦中将自己的半边牙都咬酸了。舌头火辣辣的痛,想是梦里也被咬伤了。
“含雁,你给我倒杯水。”
含雁连忙去取了桌上的茶杯,从温壶里倒了杯温热的水出来,递了过去。
蓝雨薇接了,轻轻的抿了口,酸涨的发痛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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