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尹姑娘好像有点不对劲。”铭剑紧拢剑眉,对祈翼风说道。
原本一脸媚笑等待尹若辰自动落网的祈翼风黑瞳骤紧,锐利的目光紧锁立在雪中的身影。只见她白衣飘飘,柔弱得似欲乘风而去。心口忽紧。祈翼风陡地急步向风雪中的两人走去。
“啊,小姐快跑,这些人是来抓你的。”穆盈侧头看向逼近的祈翼风,急切地嚷道。
“嗯?”然而,尹若辰却置若未闻。只见她有些笨拙地偏过头,而后缓缓地眯起双眼想要辨认来人。可是,她的胸口忽地一阵紧缩,鲜血蓦然喷出。
身受重伤的她,终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啊!”毫无防备的穆盈被尹若辰的血喷了一身,她面目呆滞地瞪着双眼。红润的双颊霎时血色尽失。“小姐,小姐……”她抖着双唇,不知所措地盯着徐徐向后倒去的尹若辰。
白雪自漆黑的夜幕中凄凉地飘落、流转。如轻烟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散去。突然,寒风乍起,在夜空下急速旋转,似乎要吹尽雪花的最后生命那般。
“若辰!”刚好赶到的祈翼风一把接住倒下的倩体。怒意被恐惧所替代,他颤抖地吼道:“快传御医。”话未落,他便慌乱地抱起昏迷中的尹若辰,踩着凌乱的脚步,急切的问道:“卧房在哪里?还不快带路?”
厅内众人在祈翼风的怒吼声中回过神,惊呼声顿时响成一片。整个场景一阵混乱。
“这,这边!”震惊中的沈韵娘脚步不稳地向内室跑去,急急带路。
“小。小姐……”依旧呆立再厅外的穆盈缓缓地垂头,当目及身上艳红的血迹之时,她一时接受不了这突来的巨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柳太医神情严肃地走至桌边,快速写下一份药方。交予一旁的婢女,“速去抓药,熬了端过来。”
“是。”候在一侧的侍女忙接下柳太医手中的药方,快步离去。
“太医,我家小姐怎么样?”焦虑中的沈韵娘上前急切地问道。
柳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唉……”他轻叹了口气,转身对面无表情的祈翼风说道:“王爷,这位姑娘内伤极重,她的五脏六腑本已移位,不过好在她识得医术,且及时地将其强制移回原位,否则,唉,能够撑到现在也已是奇迹了。”
祈翼风面色陡变,不由地紧握拳头。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凤眼微抬,凌厉一瞥:“依柳太医所言?”
“老臣也只能是暂时抑制住她的伤势继续恶化。”柳太医被祈翼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抹了抹冷汗,“能不能,能不能……”
“说!”祈翼风不耐地低吼。
“能不能度过今晚……就看这位姑娘的造化了。”柳太医颤巍巍地说完,背起医药箱,后退几步,慌乱地说道:“臣先行告退。”
什么?小姐她……沈韵娘惊恐的捂起嘴,不可置信地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会的,小姐怎么可能这么狠心地丢下少主而去?
“慢着!把沈太医、曹太医都给本王召来!”祈翼风一把抓住柳太医的领口,充满戾气的吼道,“如果救不活王妃,本王让你们通通陪葬,滚!”
陪,陪葬?柳太医惊恐地瞪大双眼,顿时面如死灰……
无力地靠在门侧的沈韵娘亦重重地倒吸了口冷气:这……小姐何时成了湘王的王妃?
何时,何时呢?
时光流逝,万物犹转,何以念过去……
大雪纵情纷飞落,哪管人间离悲情。
柳太医跌跌撞撞地步入雪影之中,凌乱的脚印印在洁白雪地上,延绵致远。他害怕走慢一点,就会被命运所禁锢,身后的那尊能够得到圣上的赏识毕竟是有原因的呵。
“柳太医……”
忽然,一个阴冷异常的声音在柳太医的身后响起,吓得他自雪地上弹地跳起。
冰冷的寒风不断地呼啸着,仿佛要吹尽人间的最后一丝暖意。
柳太医哆哆嗦嗦地回过身,当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满含恐惧的双眼之中时,柳太医顿时松了口气,几乎虚脱地要往地上坐去。
“原来是左相大人。”他心有余悸地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呼吸不稳地说道:“还真的是吓了老夫一跳。”
“如此晚了,柳太医怎么出现在此地?”尹夯忠依旧穿着白日里的秋装,踏着白雪,面露质疑地向柳太医逼近,“方才~柳太医何事如此慌张?”他陡地沉下双眸,声音遽冷,“太医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因此才会如此轻易地就受到惊吓?”
“哎呦喂~”柳太医见尹夯忠如此冤枉他,忙跺脚道:“是五殿下派人将老夫接到此地,哪里有什么亏心事?”语毕,表情异常丰富的他忽地面色一滞,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道:“也不知那身受重伤的姑娘究竟是谁,五殿下怎么会忽然冒出个王妃来?”他深为不解地摇了摇头,等他再次抬头之时,眼前除了随风飘落的白雪与黑夜深处的暗影别无其他。“这,这……”他瞪着眼,摇摇晃晃地转了圈,可是尹夯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雪夜里。
就在此时,柳太医陡地想起湘王离开前的怒言,一张老脸霎时雪白。他慌乱地转身,准备提步离开时,铭剑的声音在他身后蓦地响起。
“柳太医请留步!”
听到声音,柳太医颤魏魏地转身。他呆愣地看向铭剑,不发一语。生怕接下来,铭剑就会宣判他的死刑,而今夜,就会是他的百年之日。
就在柳太医神智游离之时,铭剑收回远处的目光,一步步地向他走去。“方才,王爷只是太过于担心王妃的伤势,所以才会如此震怒。”身材高挑的铭剑站定在已然失了魂似的柳太医面前,垂首作揖道:“在下已安排人去请沈太医与曹太医,柳太医还是到屋内坐一下,也好养足精神为我们家王妃整治。”他直起身,移到柳太医的身侧,黑眸里闪过一丝担忧,“今夜怕会很漫长。”他伸手指路道:“柳太医,请!”
“唉……”一直毫无反应的柳太医终于垂下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向雅心院走去。
“对了,方才太医是与谁在交谈?”铭剑走在他身侧,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在下看那身形有些眼熟,大雪天的怎么还在外面?如果遇到些不良的歹徒,那可是与身家性命与钱财悠关之事。”
“方才那人是左相大人。今日突降大雪,天象异常,怕是有许多人同左相大人一样被困在路上无法回府呢。”柳太医摇了摇头,步履蹒跚地继续前行。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唉,这场下得异常怪异的大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
铭剑听出了柳太医的语意,但笑不语地跟在他身后,然而那双睿智的眼眸底却已流转过数种眸色。走到正厅的门口,铭剑微躬起身,抬手指向灯火通明的屋内,“请。”
待见到柳太医坐下后,他随即离去。
今日尹夯忠在闹市里见到身着女装的尹姑娘,怕是就起疑心了。方才,也不知柳太医对他说了什么。虽然陛下没有拆穿尹姑娘的身份,但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也藏不住了。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曲折的回廊,随即敛下心里所有的情绪,表情表情地向前走去。
希望尹姑娘能过撑过此劫,否则……
他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第一一七章 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凄冷萧瑟的雪夜,万籁寂静,只听得白雪落在大地上的沙沙声响。
数位黑衣人站在落凤河边上、大雪之中,异常震撼地瞪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过了半晌,他们才悄无声息地向原路返回……
雅心院内,纯洁的白雪在晕黄的灯光下轻轻盈盈地洒落,似舞如醉,似飘如飞,忽散忽聚,悠悠然然。不过半晌的时间,各处房屋的瓦砾上皆被白雪所覆盖,地面以及树枝也开始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沈韵娘哀痛地从尹若辰的房间内退了出来,紧握的双拳如同她揪紧不放的心房,不知何时才能松开。她不断地深呼吸着,试图抑制心中不停翻涌的恐惧和不安。过了片刻,她才步履不稳地走向一旁的婢女,定了定神之后才吩咐道:“你在这守着,有事立刻通报。”
“是!”
小姐怎么样了?候在廊道边的福伯见沈韵娘出来,立刻用眼神无声地问道。
快去通知少主吧。沈韵娘哀伤地回道。她伸手擦拭眼角,可是那无法抑制的眼泪依旧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
福伯瞠大双目,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过了一刻,他回过神,不露痕迹地对沈韵娘点了点头,而后悄然离去……
少主,小姐身受重伤,性命堪……
一间暗房内,福伯抖着手,指尖的笔一时难以落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咬了咬牙,用力地写下最后一字:虞!
希望少主不要太过忧心得好,小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否者少主他,唉……
他抖抖索索地将手指伸进口中。一声唿哨,一只油隼从天空掠而下。
它上体灰蓝色具有褐色横斑,头顶至颈侧沾黑,喉侧有一黑色髭纹,尾端白色,下体棕黄,胸、腹有黑纵纹及斑点。这只油隼是韩晨希年少时从龙凤湖边带回府中的奇鹰,它具有非同寻常的灵性。
福伯将信笺折叠好绑在油隼的左脚上,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语中带忧道:“幻灵。你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笺交到少主的手中,否则,少主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幻灵深沉地看了福伯一眼。转身展翅疾飞而去。
“一定要快啊!”福伯看着幻灵消失在夜空中,低声喃喃……
一条回廊默默地游走在夜色中,丝丝缕缕的烛光在回廊内漫无目的地摇晃。阴冷的风夹着雪花飘入这曲折的回廊内,使得这个夜晚更显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突然,一道足音在空荡的回廊内幽幽地响起。为这个注定不能安宁的夜晚平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待铭剑穿过回廊向尹若辰此刻所在的房间走去时,一直守在暗处的陈绍忽地自回廊上翻身而下,落在了回廊内。深黯的黑眸在铭剑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时才缓缓地收回,冷硬刚毅的面容里看不出一丝表情。一身紧身黑衣的他,看去异常冷酷。
雪花随风飘落在他的肩头,随即融化。浸入他的衣内。而陈绍却仿若未觉那侵入骨髓的冰冷,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灯火闪烁的房间,无视那弥漫在四周的诡异气息。似乎过了许久。他才一脸冷漠地坐在回廊边缘的凭栏上,锐利的双眸丝毫不松懈地扫视着四周。
压抑的哽咽声自不远处声声地传入他的耳内,看似漠然的他,心底其实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焦虑、恐惧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恨不得能够将尹若辰身上的伤全都转移至他的身上。
陈绍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入怀中。当指尖触摸到那光滑的丝巾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悸几乎令他崩溃。一点一点地将那绢女子所用的绢帕自怀中抽出。本应澄澈冷静的眼瞳里却布满了属于男女情爱的困惑与痛色。
明知不可以,却难以空制。如今,那不知何时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的情种早已生长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悄无声息地拽紧手中的绢帕,眼底的情意犹如正傲然盛放的曼陀罗花,妖冶异常却是绝望无望!
忽然,数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沉浸于无边恐惧与痛苦中的陈绍猛地回过神。只见他面色一凛,轻巧的一个翻身,随即消失在夜色中。就连他方才那样浓郁的情感也在转瞬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无渊?当数位黑衣人穿过回廊,陈绍才自黑暗中缓缓步出。他不自觉地双手环胸,暗暗思忖:看他们神色凝重,莫非落凤河那边的情况异常棘手?
空旷曲折的回廊内,无渊,祈翼风身边的一名隐卫,此刻正与另外四名隐卫步履急速地向尹若辰的闺房掠去。
候在门外的铭剑一见来人,快速伸手,面色冷然地将他们阻挡在门外。“此刻不要打扰到主子,有什么情况先报予我。”
无渊愣了愣,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他清楚铭剑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明知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瞥了眼内室。细细思索了片刻,他才倾身在铭剑耳侧低语了几句。
侧耳倾听中的铭剑,表情从冷漠到不解再到诧异再至惊骇。缓缓直起身的他,面色复杂地盯了无渊半晌,才嘶哑地出声道:“看你脸色苍白,似乎受惊不小!”
“任是谁,怕都会同我一样。”无渊苦笑了一声。
“呵呵~~”铭剑笑了笑,拍了拍无渊的肩头让他放松,“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有机会我会告知主子。”
“嗯。”无渊徐徐后退,作揖道:“无渊等人先行告退!”
目送无渊他们离去,铭剑这才转过身看向弥漫着阴霾气息的内室。
屋内,木炭在火炉内噼啪地燃烧着,却驱散不了空气中透心的冰冷。
祈翼风坐在床沿上,桃花目内流转的满是痛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尹若辰,声音低哑,“若辰,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你已同慕容依一起离开奕国,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戚戚,“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多害怕么?”他看向床上的佳人,如此脉脉,而她却依然了无生气的合着眼睛。
“若辰。”祈翼风低声喟叹,“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我么?”他轻柔地拂开尹若辰额前的碎发,嘴角微翘,幽凉的笑声在夜色中飞散。笑意却未尽眼底,深黑的眸子冷得惊心。“如果,你想这样离开的话,尹府里的几百口人~还有你那位可爱的丫鬟都会下去陪你。”邪魅的声音徐徐漾开,“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依然会把你带回来。”
“所以,你可想好了?嗯?”他笑得满脸媚然,只有那颤抖的手指仿若风中的柳絮,一时找不到定点。
桌台上,即将燃尽的红烛,小小的火苗在夜风中不断变幻着身姿。微微晃动的虚影映在尹若辰失血惨白的脸上,好似地狱来使,鬼魅得让人心惊。
“若辰,醒来吧,这个游戏你玩不起!”他轻吻着掌中冰冷的柔荑,绝望地喃着,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稻草,一松手就会丧命。
床上那人,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好似下一刻就会清醒,却,未然。
“若辰,韩晨希呢?”不得已,祈翼风搬出他此生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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