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心中不安,抬头望了望上方,见一时半会儿叫不到他,便不动声色地退出去,往花厅方向走去。刚来到方才进来的院子里,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陪客人在花厅吗?”
随从躬身答道:“那位姑娘问我要了一匹马,然后就走了。”
齐五爷愣住,忙问道:“往哪个方向走了?走了多久?”
随从往一个方向指道:“往那边去了,刚走不久。”
齐五爷连忙出了院子,此处是一座庄园,周围没有房屋院落,他刚追出门便见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骑在马上显得单薄而瘦削,迎着灿烂而明烈的骄阳飞驰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彼岸花开”妹纸的霸王票,阿轻被砸得好幸福嘤嘤~
另外,文到这里想必大家看出来了哈,阿笙童鞋走了哟~抛下小吴童鞋走了哟~~
XD~下章有盆狗血,慎入,啊哈哈~~
☆、第 89 章
三年后。
古江镇码头;一艘乌木大船缓缓靠岸,船身低调而不张扬;并不像其他船只涂上各色颜料。入港时水面上其他船只纷纷让开,清出一片水域远远观其驶过。
片刻后,大船停稳,甲板缓缓放下,鱼贯走出十数名身手干练的仆人,站在岸边列成两队;低头垂手静候。此时船上慢慢走下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宝蓝锦缎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肤色偏黑;负手踱步走下来。在他身后走下来一名白衣白靴的青年,身量并不高,然而眉目妍丽,体态风流,看上去竟有些不分性别,引得岸上许多人看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岸,蓝衫男子对站在前面总管打扮的人道:“阿三,你带人把货搬下来,运回仓后安排妥当就家去吧。我与小公子另有事要办,接下来便不跟你们一处了,两个月后咱们再在此会和。”
被唤作阿三的人点头应道:“是,四爷。”
码头上本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然而乌木大船停靠后不禁安静下来,见蓝衣男子与白衣青年朝这头走来,纷纷让开道路。有人便问道:“这人是谁?好大的排场!”
立时便有人回道:“连许四爷的船都不认得?你真眼拙!”
“那是致远船行的许四爷。”另外一人答道。
该人闻言立时惊呼道:“什么?许四爷?我知道他,可是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儿子呀?”
“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儿子了?分明是女儿!”
“都胡说八道些什么!许四爷一生未娶,哪里来的儿子或女儿?我看多半是侄子或侄女。”
“那到底是侄子还是侄女?”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管侄子侄女,难道你能嫁过去?”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蓝衫男子与白衣青年已经离开码头有一段路,听到后面传来的大笑声,白衣青年挑了挑眉头,对蓝衫男子道:“四伯,你当真不打算为老许家留个后?”
许四爷举起手掌,啪的一下削在他的脑门上:“多嘴多舌做什么?”
白衣青年吐吐舌头:“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打算,你倒不领情还打人。”
许四爷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若真好心,便不要姓齐,随我姓许,今后供许家香火好了!”
白衣青年这才住了嘴,梗着脖子说:“你想得美,我自然要姓齐的。”原来这人正是随许四爷出海的齐笙,三年过去,当初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女已然成长为高挑干练的美人,被海上风雨吹打,竟然已大变模样。
“养不熟的白眼狼。”许四爷笑骂一声,道:“走吧,年前托友行船队送了信,想必你爹已经等候多日了。”
齐笙这才有些紧张起来,急急往前走:“那我们快走!”许四爷被她扯着袖子,脚步飞快,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许四爷在古江镇上有座老宅院,平日里不住人,只有一个老仆人留在这里看门,两个月前齐五爷收到信,知道两人即将出海归来,便从京赶来在此住下,等待两人回来。
走进一条幽静的巷子里,站在一扇朱漆木门前,齐笙抬起手欲敲,心里砰砰直跳,竟有些头晕目眩。她深呼吸几下,才定了定神,叩叩两声敲在门上:“有人吗?”连敲了几回,都不见有人回答,不由回头望向许四爷:“四伯——”
话没说完,被许四爷好气地拨到一边:“起开!声音跟猫叫似的,你是见你老子又不是见情郎,没得紧张成这样,白跟在我身边这些年!”说着,抬手砰砰拍在门上:“老王?老王开门,你东家回来了!”
他是男子,力道强横,砰砰几下直拍得门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落,险些没震散。不多会儿,一个老仆人从里面打开门,见到许四爷顿时激动地直要躬身,被许四爷抬脚踏进门,一把扶住:“不必多礼。最近宅子里住着的大爷哪去了?”
却是见齐五爷居然没出来迎,料定他此刻定是不在。齐笙跟在后面,顺手关上门,竖着耳朵听老仆人回话:“四爷,您问的那位齐姓老爷一早就带着夫人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齐笙听到此不由又惊喜又失望,惊喜地是齐夫人也来了,失望地是他们竟然出门了。许四爷转头便见到身后跟着的人一脸怏怏的神情,当下便道:“得了,你也几年没回来了,出去走一走吧,说不准还能遇见你老子娘。”
齐笙顿时乐道:“四伯,我们一起去!”许四爷对她摆摆手:“你自个儿去吧,我人老了,要休息休息。”齐笙便对他讨好地拜了一拜,乐滋滋地转身出门了。
若问这城里哪里消息最灵便,莫不如茶馆酒肆,齐笙离开三年,虽然对国家大事无甚兴致,然而要紧的几个朋友还是惦记在心的。她出了巷子,因着不认路,索性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往日种种,她仍记得的不过就那几个人罢了——吴清婉嫁人了吗?卫小雨和赵珮纹过得如何?江心远跟着吴正廉夺位失败,是否丧了命?李明翰那个自私的势力小人,一同殒命了吗?心中寻思良久,心头渐渐浮现出一个神情薄淡的白色身影,他是否如曾经说的那样,已经故去了?
三年之中,海上并不安稳,时时有风浪袭来,也有海盗贼船打劫,有几次许四爷受了重伤,她也被刀架在脖子上。可是不论危急或安平之时,她都没有忘记他。船上没有女孩子,她平日里做男装打扮,与他们相处极欢,只是藏于心底的敏感心事从未对人说起过。
那个当着人时薄淡冷漠,背着人后只对她温柔忍让的男子,他近来可好?怀着心事,齐笙怅然地行走在路上,突然手臂被人一撞,身边擦着跑过去一个半大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裳,赤着脚跑在青石板路上。挑挑眉,上前两步追上,抓住他的肘弯道:“还想跑?”
那个孩子扭头过来,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脸上脏兮兮地染着灰土,一双圆眼极其明亮:“大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你快放开我,后面有人追我!”一面说着一面着急地往她身后看去。
齐笙好笑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既然如此,那你就快跑吧。”说着果然放开了他。
男孩子眼中闪过狡黠地光,口中说着:“谢谢大爷!”连忙飞快地跑走了。
齐笙在他跑没影儿之后,才将手中的钱袋吊在眼前,晃啊晃地道:“真没想到,现在的偷儿这般厉害了。”一面大力撞她的手臂,一面动作轻微地解她腰间的钱袋,对比之下,谁还注意到钱袋不见了?
若非她干过这一行,又是其中翘楚,只怕也察觉不到。
那个男孩子哪里是被人追赶,这里又不是无人小径,宽敞得足够七八人并排行走,他还能慌不择路地撞到她,竟是个偷儿。齐笙收好钱袋,好笑地摇摇头,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那个男孩子以为宰了只肥羊,兴冲冲地跟伙伴们炫耀,不料摸摸怀里什么都没有,好一通丢脸却是不提。齐笙选了家热闹非凡地茶肆,选了个看景听戏两不误的地方坐下,便叫了茶水瓜子静静听起来。
“听说没有?上个月刘御史家的公子在安定门前跪了两个时辰,声称陛下不娶他就一直不起来,最后被刘御史亲自拎着鞭子抽回去了?”
“这算什么?孙将军家的小子都闯进宫去了,听说是扮成太监进去的,还抱到了陛下的大腿!”
“你们这说的都不算啥,我表舅家的大侄子的亲姑姑的嫂子的大闺女在宫里当差,听说亲眼看见卫将军把陛下抱在怀里亲嘴哪!”
齐笙听到这里,噗的一声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扭头问向身后:“怎么当今皇上竟然是个断袖吗?”她实在不能相信,吴正瑜为人谨慎严肃,为何竟把大乌朝整治成这般模样?
话刚问出,便见正对着她坐的汉子道:“这位小兄弟不是我朝人吧?我朝自从两年前孝文帝去世,便由他的胞妹清婉公主继位,女皇陛下才貌双全,自然引得我朝中男儿倾心,岂会有断袖一说?”
齐笙听到这里,只觉脑中一懵,吴正瑜死了?那个高傲冷峭的人,竟然真的死了?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死呢?顿时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骗她。
后面桌上依旧热闹交谈,一声高过一声:“要说咱们这位女皇陛下,那简直是风华绝代,魄力非凡……”听到最后,齐笙已经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儿,原来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怔怔地望向外面,烈日之下,凡尘喧嚣。
两年前吴正瑜死后,将皇位传给吴清婉,圣旨下来的那一刻,朝中一片喧哗。众臣虽敬吴清婉的皇室血脉,然而对她的女子身份却不屑轻慢,吴正瑜生前铁腕斩尽吴正廉的余党,肃清了朝堂,然而皇室血脉还有一个唤作吴正明的皇子,得到很多朝臣支持,只是吴正明本人并不热衷,最后被孟阁老等人压住。
吴清婉虽然皇位坐得不稳,却有惊无险地继位下来。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天下女子读书考官之权。圣旨一下,天下大动。不仅朝中大臣抗议不休,就连普通的小老百姓也不赞同。吴清婉铁了心要放权,并不罢休,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忽然有一天,反对此案的大臣们回到家后没有热水、热饭、干净衣裳,一连数日,蓬头垢面地上朝,遭到其他人耻笑。
过了不久,便妥协了,只是提出女子读书可以,但女子禀性软弱不堪大用,不能入朝为官。此意却有针对吴清婉的意思,吴清婉没说什么,只是这些大臣们回到家后遭到更加严苛的对待,连热乎被窝都没得睡了,不出三日便彻底妥协。
吴清婉得到一多半朝臣的支持,渐渐皇位便坐稳了。说做就做,很快下令由国库出资多办院校,国内不论男女,满五岁即可入学,满八岁尚不入学者被视为违法,要被惩处。至十二岁从学院结业,男子每年交纳五两银子做束脩,女子不仅不需交纳,如果在学院里得到夫子评定,每年还可以拿到五十文到一两银子不等的奖励。
于是再也没人不肯,纷纷把家里的孩子送进来。入学之后,每日上午下午各一个半时辰,中午管一顿饭。也有调皮捣蛋的孩子不肯听话,或者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不耐久坐,惹是生非,只是夫子们都十分严厉,对待学生们一视同仁,凡不听话者皆有惩罚。
“要说那位名叫卫小雨的女夫子,却是我家闺女最心仪的人……”
说起卫小雨,齐笙勉强打起精神,听到最后,不禁莞尔。原来卫小雨人长得漂亮,脾气却火辣得不行,在学校里教人拳脚功夫,敢在她课上不认真的女孩子,无不要被她课上最认真的三个女孩轮番单挑。说是单挑,一个挑完了还有下一个,说是车轮战也不为过。这般流氓的法子,也就卫小雨使得出来。
他们说得十分有趣,齐笙便来了精神,继续听下去。
“前不久,一个刚入京不久的商人把家中庶女送了进去,这个庶女人生得妖妖娆娆,上课最是不认真,不是把玩头发便是花拳绣腿只做做样子。卫夫子忍不了她,便点名批评,谁知那叫岑青的庶女竟轻蔑地说:‘女孩子就要柔弱才可爱,夫君才会疼。’”
“卫夫子挑挑眉毛,点出她班里学得最出色的三个女学生:‘不用她夫君,你们作为她的同窗,先教她一下这疼的滋味。’那庶女岑青在家里娇娇弱弱,如何打得过那三个,当下哭天喊地,跑回家告了状。她那老爹商人入京不久,眼皮子甚浅,并不知道卫夫子的底细,当下领着女儿找来了。卫夫子看也不看他,只对旁边的人道:‘告诉他,姑奶奶是谁!’”
众人一听,顿时乐得拍桌子掐大腿:“卫夫子的爹是一品忠勇大将军,她哥哥是御前带刀侍卫,与咱们女皇陛下可有些不清不白,卫夫子自己也是有品级的,乃是一名县主娘娘,这商人可惨了!”
“可不是?当下被吓得腿直哆嗦,二话不说扔下女儿就跑了,只道随县主娘娘要打要骂,随便招呼。岑青被她爹丢下,不出三天,就被教训得再也不敢乱说话。”众人一时大乐,又听此人道:“要说这岑青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心里不服气,憋足了劲学功夫,过了一个月,竟成了卫夫子班上最厉害弟子之一!”
“哦?那她找卫夫子报仇没有?”
“哪里会报仇,两人关系好着呢!说岑青学了拳脚功夫,同岁的男孩轻易打她不过,竟见天地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女孩子下学后堵到隔壁男院门口,找低年级男学生的麻烦。卫夫子天天被家长和老师们找上门,当面把岑青骂得狗血淋头,私下里却爱得不行,三天两头带回家玩。”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感谢“彼岸花开”妹纸的霸王票,大啵啵~
吴清婉当女皇的事,有木有很狗血?捂脸,男主当然没有死,他的事更狗血,在下一章提到……
☆、第 90 章
得到想要的消息;齐笙付了茶钱,宛若普通客人般离开。街上人群涌动;从身边来回走过,春风拂面,带来淡淡的无名花香,齐笙望着湛蓝晴空,白色云絮缓缓飘动,忽然心里涌起难言的怅然。一别三年;她在海上经历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原来朝中也发生着这许多的壮丽,毫不逊色。
为天下女子谋利这样艰难之事;吴清婉以柔弱之姿,说做便做,只让人想一想便敬服不已。齐笙面向京城的方向,感慨万分,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吴清婉的样子,很想亲眼看一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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