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太尉府的厢房里,久久等不来动静的杜蓉在门口张望着;儿子如今被大理寺收押,明明只是公孙家一句话就可以放出来的事儿,可孟心然怎么就是迟迟每个回音儿?
好不容易拉扯过一个匆忙而过的丫环,杜蓉怒道:“来者是客,且不说我是太尉府嫡室一系!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丫环,却都是阳奉阴违,个个找懒儿偷。如今想用得着你们,还都一个个走的快!”
“奴婢不敢。”被逮着的丫环也不知道杜蓉所怒何事,只得守礼道:“主子有事儿尽管吩咐。”
“你去老夫人那屋瞅瞅,看看姐姐快回来了没有。若是没有,便机灵些,打探打探里面说道些什么。”杜蓉想了想,道出了稳定的法子。
“这……”丫环为难道:“主子,皇公主突然到了府上,所以府里的丫环,都赶着前厅张望去了。老夫人和夫人,甚至连公子小姐,也都在厅堂上会客。奴婢卑贱,怕是不好上前。”
好你个孟心然!杜蓉在一旁碎碎念道;我一早上便在你门口候着,好说歹说的给你说尽了好话!你倒是好,皇公主来了,竟也不派个丫环跟我通声气儿!
“如今皇公主可是还是在大堂?”杜蓉想起自己儿子;皇公主颇受皇上宠爱,她若是可以跟皇公主求求情,那哥儿岂不是有救了?
“这……”丫环看着杜蓉一脸期待的摸样,犹豫了。
“这什么这!”杜蓉拉着丫环走向前去,“你家主子难道没训过你,说话的时候利落些?”
“皇公主这时候,怕是出府了。”丫环被杜蓉一把抓的哆嗦道。
“什么?!”杜蓉听罢,焦急的甩开丫环的手,急匆匆的跑向大堂!待急喘吁吁过后,望着似是人去楼空的景象,瞬间跌撞的跑到老夫人面前跪下,“老夫人!!”
“老夫人您发发话吧!通史他可是公孙家的子孙啊!他是夫君唯一诞衍的男丁,老夫人让哥哥在朝堂上替通史说说话吧!!”杜蓉楚楚可怜的望着老夫人,可这梨花带雨的摸样,仰着却并不怎么管用。
“姐姐?姐姐!”杜蓉看着冷下脸来的老夫人,唤着一旁的公孙夫人,“姐姐,你帮着说说话啊!”
“弟妹。”公孙夫人见杜蓉憔悴的摸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做娘总是心疼儿。“地上凉,弟妹还是先起身吧。”
“方才!”杜蓉见两人都没有动容的松口,抓着救命稻草般,“方才皇公主来府,姐姐提过这事儿吗?皇公主位高荣贵,又颇受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喜欢,只要她帮着求情,哥儿就有救了!不是吗?”
“杜蓉。”老夫人终是开了口,轻叹了口气,“你不是个不知理儿的,朝堂上什么规矩,不是女子能掺和的。皇公主这次来,再一次慰问。事态如何,已经很明确了。”
“不!”杜蓉不接受的怨道,“想当初,若不是老夫人您给哥儿改名通史。他在任职的时候,皇上怎么会觉得这名儿衬地儿,让哥儿去录册房守职啊!老夫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老夫人一口气瞬间没提上来,公孙夫人见此扶着母亲顺气,老夫人才吼道:“简直荒唐!”
“想当初,若不是老三上门要给通史求个职位。现今太尉府能如此如履薄冰么?!”老夫人怒了,“当初圣上还好是将那逆子放在录册房!若是长秋宫金銮殿,这逆子可还要谋反?!”
“你如何说,都是你公孙家的对!都是我家哥儿的错!!”杜蓉满眼通红的望着老夫人,趁着府中人宽慰老夫人,提起裙摆就向着府外跑去。
而侍卫宫人都在马车后方待命,准备回宫。杜蓉却借此机会,冲出府。抓着齐昭月正要上马车的身子,就是一阵摇晃。
☆、第19章 杖责
太尉府的门人见杜蓉跑出府,与皇公主纠缠在一起,见机不好!便立马急冲冲的折回去报信。而太尉府中,公孙夫人眼见杜蓉跑出府,对着老夫人就担忧道,“弟妹她……”
“弟妹?”老夫人看着没有丝毫礼仪举止,提起衣裳便苍慌跑走的杜蓉,不顺眼道,“哼!待通史的事儿一平息,老三若是不休了她!以后便都别进公孙家的门!”
“母亲。”公孙夫人知晓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在一旁宽慰着,“通史好歹是弟妹所生,一手带大。如今有难,指不定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弟妹心里怕也是不好过的。”
老夫人听罢缓下面来,半响才叹道,“杜蓉这性子,也难怪会将通史,教成如今这么万劫不复的摸样!”
“母亲。”公孙夫人在一旁想起方才的事情,“皇公主似乎……”
“怕也是在宫里头没少吃苦头。”老夫人应着,回想起齐昭月端庄得体的样子道:“皇公主这事儿便这样了,也是我这人老了,想的事儿太杂。”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公孙夫人挑明道,“有些事儿,儿媳还没有来得及跟母亲说清楚。其实儿媳当时带着琳儿赴茶宴,刚进宫盘查时,便收到了景蓝送来的糕点解馋。”
“景蓝?”公孙夫人一怔。
“是的。”公孙夫人继续道,“景蓝母亲送进宫给皇后娘娘的人,可也不知道怎么又转给皇公主。这事儿主要是,茶宴前儿媳是吃了几块糕点的。而饮茶后的不适,太医却说儿媳是胃虚体弱,茶中有泻药才禁不住折腾。糕点是皇公主派人送来的,儿媳的病因皇公主也清楚,却特意去抓了补胃虚的药膳,还提醒儿媳要注意身子,敲打下人。这意思可是要儿媳防着身边人?”
老夫人思绪着,刚想开口。却被跌跌撞撞报信的奴才打住,“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杜夫人冲出门拦住了皇公主,冲撞御驾……”
“简直荒唐!”老夫人还没听完,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但事态紧急,连忙带着人出府门。
当时,齐昭月站在太尉府门外,遥望着大路上稀稀疏疏的人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却是有些挪不动步子。景蓝在一旁劝着提醒,“皇公主,该回宫了。”
垂下眸踏上轿凳,看着御驾马夫刚把帘子掀起来。她刚想进车,就觉得身子突然被一抓,一个不稳。若不是景蓝眼尖的在一旁搀着,怕是要硬生生的从这儿跌下车去。
还没待齐昭月呵斥缘由,裙摆就被猛然一扯,身子更加恍惚,耳边还传来女子的啜泣声,“皇公主!皇公主!!”
齐昭月焦急中扶着马车侧壁,转头就看到一位满发金坠的妇人,抓着自己的衣摆紧紧不放,边唤着她的尊名,边扯衣物。眼见着这裙摆被猛力拉扯,都受不住这胡搅蛮缠力道。
齐昭月微微皱眉,被人连拉带扯的走下轿凳,杜蓉也顺着跪在她长摆下啜泣不止,“皇公主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马车后的侍卫也听到了动静,见这景象瞬间将整个马车围了起来,拔刀相对。却又顾忌着皇公主被拉扯着不明形势,也不能动手的僵持着。
听见做主二字,齐昭月在身子依旧晃荡中,挥手让一旁的侍卫收刀。此时多事之秋,不管何事,天子脚下有民请命,便需慎重。
“这位……”待走到平坦的地上,齐昭月刚开口询问,就被杜蓉急忙忙的话打断了,“皇公主,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我儿冤枉啊!!”
“这位夫人……”齐昭月再一次开口,可整句话还没说完,杜蓉就又嚷嚷了起来,“皇公主圣明!您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为国操劳忠心耿耿,一片赤心可鉴!我儿实属冤枉!实属冤枉啊!!”
“民妇早就听说皇公主淑德,似皇后娘娘一样孝廉公正。如今朝中有歹人作梗,皇公主您要昭雪明鉴,以正朝纲啊!皇公主!!”
只眼见着身下的裙摆一直被拉扯着,用力拉长的不见往日柔舒的摸样。齐昭月索性也放开手不跟杜蓉扯衣服,由她拉扯去。
侍卫在一旁不敢松懈,找着个机会便将杜蓉拉开。可杜蓉却一直抓着齐昭月的裙摆不放,侍卫也不好用蛮力,只得将人架至一旁,待后发落。
景蓝这时也从马车上,不顾仪态的跳了下来。方才那被拉扯,形势凶险的样子真是将她吓了一跳。还好如今皇公主没什么好歹,景蓝瞬间就跪下请罪,“皇公主贵体有失,是景蓝疏忽出了差错,望皇公主恕罪。”
这话便像是领头,旁边一圈的人,除了架着杜蓉的侍卫,皆跪下请罪。齐昭月还没免起,杜蓉便又开始反复叫冤,“皇公主,民妇要为我儿请命!皇公主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景蓝一直听着杜蓉叫唤着,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了,冷脸斥道:“夫人,您要告状伸冤便去衙门击鼓!这当街冲撞皇公主的御驾,皇公主若是有个闪失。这可别说请命了,你便是要命都要不得!”
杜蓉听罢身子一软,可随即却又撑了起来,直视齐昭月道:“拦圣上的御驾,乃冲撞天子!若是如此,民妇必会备着杀头的风险伸冤。可皇公主贤淑温良,又怎会跟我个妇道人家计较?”
“皇公主!”杜蓉说道最后也没了那个心虚,双腿软跪的直接叫唤道:“民妇有冤!皇公主您若是不答应为民妇伸冤,民妇就不起来!!”
齐昭月见杜蓉被侍卫架跪在地上,微微侧眉;都这个形势了,她若不让侍卫松手,这人可不就要这样一直跪着?还谈什么起不起来?她一开始可从来就没过开口;说要让她起来。
“这位夫人。”齐昭月理顺裙摆,“你一上来便叫冤,至本宫于险境。妇道人家若是循规守矩,略懂仪养也定然知道;拦人在前,可不是在人上马车之际,就不顾礼道的扯着旁人的衣物不放的。”
从杜蓉的话中,齐昭月便得知了杜蓉的身份,也隐约的猜出这样闹的目的;杜蓉若是以臣妇的名义来求情,她自己大可道说;不言庙堂之高而推的干干净净。可为民请命,她却不能不妥善处理。想到这里,齐昭月缓缓的冷下脸来。
景蓝在一旁皱着眉头就没舒缓过;杜夫人分明就是在拿捏皇公主,想以这种形势在大街上胡搅蛮缠,夸耀皇公主一番,然后威逼似的,让皇公主在百姓面前将这事儿应承下来。可她这脑子也不想想;太尉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儿,皇后娘娘都阻止不了。如今再来为难皇公主,多此一举的闹心岂不是给自家人添堵?这旁系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声声道说你儿有冤,要本宫为你做主。可本宫却连你是谁都不知晓,更不知你这般莽撞所谓何事。就算是百姓拦御驾,也是要三鼓一锣的跪前请命!”齐昭月冷然道,“且不说告御状伸冤,一般都是由男子去府衙击鼓呈御状!而拦驾,若不是天大的罪状等同于贪官污吏,便要受到极刑以示正听。再且本宫怎么说,都还是未笄礼的女子。夫人若真是有冤,本宫也定会相助。可夫人一位妇人,本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如今这样拦下本宫的御驾,可是有了一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意和准备?”
杜蓉身子一软,耳边传来齐昭月冷冽的声音,“夫人可是想好了!夫人所言,必是达到告御状所求!而且本宫,也绝不会姑息无事生非!按锦国律法,八十仗的板子也不轻!”
杜蓉一阵语塞,抓着自己的衣物,挣扎的吐出实情,“民妇是太尉府三老爷的发妻,与皇公主侧算起来,也是一家啊!”
“既是贵族之身,来本宫驾前跪着,又为何自称民妇?”齐昭月冷意衡然,“欺君之罪便是死罪!本宫虽不是父皇,但于夫人来说,却也是君!”
“皇公主!!”杜蓉只觉得身后一阵凉意,随后哭道:“妇人这一番欺瞒也是为了我儿啊!皇公主崇贵,出身皇室。可身上也流着公孙家的血!哥儿他,不,通史他可是皇公主的表哥,你们是宗亲啊!皇公主您怎么能看着您的表哥被赐死?你们是亲人啊,难不成皇公主要弑兄灭亲吗?!皇公主?!”
“再且,再且通史只不过是烧了录册房而已。一堆平日里都没人管旧书,难不成还比得上一条人命?!”杜蓉越说越动容,“皇公主明鉴呐!”
“放肆!”齐昭月彻底冷然下来,“天子脚下,若是真有这样的冤情被隐,那要朝堂尚书何用?!这事儿又怎会由你一个妇人说道朝堂?你如今越矩请命,可是要说父皇为政不公?颠倒黑白?!”
老夫人和公孙夫人一出府,听到的便是这一声呵斥。老夫人对一旁的西荷使了个眼色,便连忙的下楼阶。西荷是太尉府里有经验的姑姑,领着几个壮点的家丁,便接手了侍卫的动作。杜蓉刚想挣扎,西荷随后就用手中的帕子将杜蓉熏晕过去。
而老夫人下步台阶绕到前方,对着齐昭月一礼拜道:“皇公主息怒,这事是太尉府管教不周,望皇公主责罚。”
“外祖母。”有人求情,可她却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给她摆心思的人,“拦御驾之失,轻则最少杖责八十。昭月念此次无心之失,三十仗足矣。”
“谢皇公主洪恩。”老夫人和公孙夫人敬谢着。
景蓝望着天边,盯着这事儿终是告终,提醒道:“皇公主,已经酉时了。”
远方便传来隐隐约约马蹄声,齐昭月刚踏上轿凳,一骑红尘随之而来的熟悉声,便止住了轻盈的步子,“皇公主!”
☆、第20章 一脉
就在当日申时三刻,赵歆雅左右等不来江知佑与公孙正名的踪迹,连忙赶至将军府,却被管家告知两人随着皇公主一起去了太尉府。
当下赵歆雅就从将军府牵走了一匹快马追车!嘴里不停的念叨公孙正名的脑子,真是一块朽木头!大街上百姓人来人往,平常百姓家虽都避及着马匹。可这要紧的事儿,她手上的羽檄也就是个传内信儿的,不是边塞来的紧急军令,也不好快马加鞭造成百姓恐慌。
但厂房里的事儿若是闹大起来,也是极为要命的!
后街人稀少,绕道拦截却也不可以马相拦,如此动静太大。赵歆雅随后便抄道停马至一旁的客栈,随后待皇公主的马车走过后,拦在江知佑的马车前。也不管车夫识不识得她,直接拦在大路上。
车夫看似是要绕过她,还用眼神示意她退至一旁。事态紧急,赵歆雅终是没了那么多顾及的叫唤了起来,“江知佑!公孙正名!”
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