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正名不说话,有些冷漠的看着江知佑,后者不管他的目光,却依旧从容。这么丢人的事,就算事实如此,这样说出来,真的好么……
公孙正名昨日相识的,是泉州城唐家的二公子,一身蓝衣英俊倜傥,风度翩翩。与公孙正名甚是投缘,聊什么都聊的开怀。
“孙兄,这位就是你提及的蒋兄吧?”唐二公子看着江知佑文质彬彬,笑问道:“这位兄台,可是书香世家的后裔?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看便是个有才气的人。”
“唐二公子说笑了。”江知佑对视着,“在下喜静,所以显得从和些。不怎么通读诗书,更是不善措辞藻饰。”
大大方方的说着,引来唐二公子爽朗一笑,“蒋兄还真是有趣,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旁人这般说自己。”
“唐兄,我这兄台是个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公孙正名看着江知佑,就对唐二公子道:“让你见笑了。”
“那里那里。”唐家二公子道,“孙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难得寻到一个知己,不嫌弃我唐某人唠叨就好,是万万没有见笑这一说。”
画舫上也就是欣赏各种赏玩,看久了却也颇为无聊。唐二公子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男子,立马就尽客主之礼仪,将他们两人带到了醉红楼!
“两位可别小瞧这醉红楼,里面的女子可是天资国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唐二公子道:“自然也不都是花街柳巷,那种交易地方。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各方面也都是出挑。”
江知佑见到这地方的时候微愣,公孙正名却下意识的将他拉住,以为他要临阵脱逃,“说好了一同,你先溜了多不厚道?”
“公子。”这个时候赵满就在旁边,看了这张灯结彩跟过年一样,过分喜庆的地儿,“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怎么?”这话小声的话,自然是被唐二公子听到了,“两位兄台家里可都有家室?”
见他们一个人摇头,一个人默然。唐二公子瞬时明了,顿笑着,“蒋兄一看,就是个洒脱之人,难不成还惧内?”
“…实不相瞒,确是如此。”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江知佑微愣,就顺承笑着,“而与拙荆,有些没辙。”
☆、第110章 突然
“这都到跟前来了;蒋兄何必这般扫兴?”唐二公子见江知佑说的坦诚,却是不信;“蒋兄的年纪,想必同我差不多。看上去虽然儒雅;却是深藏若虚。娶妻都有两三年了吧?”
江知佑应着含糊,唐二公子就道:“这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蒋兄与令阃夫妻多年;蒋兄如今依旧顾及妻室;与令阃当真伉俪情深。”
“不若醉红楼;也就是个消遣的地方;蒋兄何必如此介怀?”唐二公子笑吟吟的说着,“再婉拒下去,就显得蒋兄小家子气了。”
“唐二公子是这里的熟人,我们后行,有熟人带着总归好些。”江知佑礼让唐二公子先行,后者拍着江知佑的肩膀说爽快,而江知佑却是看着后面的公孙正名,“正名兄是在这里,认识唐二公子的?”
“在什么地方认识…这个重要么?”轻咳一声,公孙正名就压低声音,正经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里面绝对有你意想不到的人。”
江知佑偏眸,思量着就嘱咐一旁的赵满道:“回客栈同阿月说一声,我晚些回去。”
“公子。这地方就算再怎么富丽堂皇,改不了的是青楼,青楼女子衣着露骨,伤风败俗……”赵满煞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可却也没有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坏话的道理。公孙正名狠踩了赵满的脚,疼的他抱脚而起,“公孙……”
再说下去底都要被露个光了,公孙正名有些头疼,将赵满的嘴捂住,往江知佑那边推去,让他自己解决他的人。
“公子……”赵满唠叨着。江知佑肯定着,“亥时之前,我一定回客栈。”
听到这话赵满才勉强放心下来,公孙正名也和江知佑,进了醉红楼的顶楼。
事态如此,才有了赵满回客栈,急匆匆的在大街上走,恰巧跟齐昭月碰了个正着。随后,他看着齐昭月的样子,于心不忍,吞吐着就道:“公主,其实…公子原本,是随着公孙公子一起,在泉州城唐家二公子的画舫上赏光。”
画舫……齐昭月微愣,缓过神来才道:“那夜色风光,一定很不错。”
当初自己醒过来,大梦一场的幻觉,如今还盘旋在迷雾的脑中。若不是有他,兴许她根本没有机会缓过来。
见齐昭月的样子,赵满突然觉得,将这事儿说出来,兴许对公主也是不好,挣扎半响,他就没有继续吱声。
回到客栈,赵满拿好东西就走了。齐昭月守着烛火,手中的笔墨突然没有法游走。凭栏借望皎色月,缺圆。
“景蓝。”齐昭月唤着,景蓝在门外应着,“公主。”
“帮本宫准备一双…高木屐。”齐昭月听她自己这般说着,嘴角轻翘。
虽然有些疑惑齐昭月的吩咐,不过等将木屐鞋送进房里的时候,却发现齐昭月一身男装装扮,珠玉玄带束气长发,高额皓齿,一扇折风。
“公主……”景蓝看呆了,“您这是…驸马爷的衣裳?”
“嗯。”齐昭月看着裙摆,就是长了些,“木屐鞋拿过来了么?”
“拿过来了。”景蓝将鞋子递上,“公主想女扮男装…似乎有些不妥……”
“这个本宫知道,身子骨太过纤弱,撑不起衣裳。”齐昭月穿上高木屐,襦裙覆盖,也看不出里面穿了什么鞋,就是木屐太高,容易踩着下摆跌倒。
若是提起下摆走路,脚露出来了不说,单单走姿,就一眼会被看穿是位女子。齐昭月想了想,反正她就是冒充一下诗友,混进唐府去看看。到时候单独将正名表兄拉出来,她就是他的‘表弟’。
嗯…她是突然的,就想见他了……
“公主,下楼小心些。”景蓝有些忐忑的扶着齐昭月,木屐高一寸半。公主穿着驸马爷的衣裳,这架子是撑起来了,可人摇摇晃晃的,实在是让人看着都心惊胆战。
公主脸上还涂抹了些黑泥,和少许的妆容,面色终不似女子般白皙,也有那么几分英俊。可为了遮挡提起下摆的动作,还披了件宽大的衣袍。
“公…”景蓝刚想说话,看着齐昭月示意过来的眼神欲言即止,又换了个称呼,“公子……”
齐昭月继续跟楼梯对抗着,景蓝却是看着齐昭月笑不露齿的静美,深深无力,“公…公子,您穿上这一身,是要去哪儿啊?”
“唐府啊。”齐昭月说着,不要景蓝扶着,景蓝却是双手犹犹豫豫的在齐昭月周围打转。这楼梯高阶,万一一不小心摔到哪儿去,可怎么是好?
“公主…公子要去唐府,大可不用这样。”景蓝轻声唤着齐昭月,小声劝着,“这木屐不好走,公主还是换下来吧,穿着女子的衣裳去唐府,也没人敢拦着公主不让进啊。且不说这木屐很有些下不得楼梯。公主这样,断然会把自己给伤着……”
“穿着女子的衣裳去唐府,那就是以安黎公主的身份去。若是安黎公主,找的就是驸马。在夫君会宴之际,四处找人,本宫是想见他,又不是持着公主的身份去抄家。再让外人添油加醋一番,如此传闻出去,会将我和夫君说成什么样子?”
“再说唐府的会宴在画舫上,可没有楼梯这劳什子东西绊脚。而本宫去的画舫会宴还少么?连个唐家的画舫都混不进去,本宫也白在京都待了这么久。再说不是还有正名表兄么,到时候走后门最是方便。”齐昭月低声说着,嘴角随后勾起一抹笑,“所以我如今…是蒋月。”
见齐昭月去意已决,连名字都诌好了。景蓝也晓得再怎么劝,估计也是劝不回头的了。就只能留着心,在一旁多看着点儿。
上了马车,齐昭月正襟危坐的坐着,挥手之际都要大气凛然,才不至于落成女儿家的娇涩。演练了几遍,有感觉就好。随后就是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水就呛着。
待马车行驶到了唐府。齐昭月将被遮在袍子下的衣摆提起下马车。唐府的家丁就迎了上来,“这位…公子甚是面生……”
应该说,除却齐昭月的声音,其他的妆容都是完美的。如果不去细看的话,而这夜这么漆黑,也不会有人去细看。清了清嗓子,齐昭月压低声音就道:“闻贵府画舫宴会,特来寻人。”
“寻人?”那小厮看了看齐昭月,“这位公子,我家公子画舫宴会就请了两个人,您……”
“就是寻着两人而来,劳请通报。”齐昭月觉得压低声音甚是奇怪,还好刚才饮茶的时候特意呛去一番,才让声音有些中性化,就是喉间肿的有些难受。。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厮为难着,“您要找的人随着我们公子出去了。”
“出去了?”画舫的宴会,加上这唐家二公子,就只有三个人。这唐府的家业和宴请的人完全不一致,已经够让齐昭月侧目了。而如今宴会一半,竟就这么出去了,随意的没有规例。
这唐家二公子,想必也是位不被世俗所羁绊的随心之人。齐昭月刚开始,是这么想着。
齐昭月心想着,就问道:“可知去了什么地方?”
“这……”小厮犹豫了下,瞬间笑的怪黠:“这地方公子您也懂的呀,男人之间这个点儿还能去哪儿?”
齐昭月听着这话微愣,碎月凉了一地银霜。那小厮见齐昭月的样子,“公子您一看就是太年轻,没去过那个地方,若此次是为了寻熟人,见识见识倒是也不错。”
见齐昭月没回应,那小厮继续道着,“其实像公子您这样的年纪,也该多了解这些事儿了。而那醉红楼里,可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醉红楼……
景蓝一直在马车边儿候着,齐昭月和小厮对话的声儿,说大不大的,又刚好听得到。见齐昭月面无表情的走回来,景蓝迎着上了马车。齐昭月一言不发,这事儿怕是斟酌,也斟酌不出怎么开口劝,景蓝头一回没有过细的问事。齐昭月却看着窗外的街景,问着:“这是去哪儿?”
“公主…不回客栈么?”景蓝诧异的问着,难不成要去醉红楼?
“没听唐家的小厮说,夫君在什么地方么?”齐昭月声音如常,却因为沙哑而嘶竭。听得景蓝低头闭眼,这都什么事啊,偏偏赶上了这么凑巧!
要不是赵满跟公主说什么唐家画舫,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景蓝叹着气,却也只能跟驾车的御夫说路线的变更。
醉红楼,醉生梦死倚红楼。夜夜笙歌不停休,夜明珠碧透白昼。齐昭月让景蓝在外面候着,独自一人就进了醉红楼。楼里的老鸨儿是位三十出头,保养的极好的圆润女人。
见着齐昭月的穿着,赶着忙着就迎了上来,“这位爷这么面生呐!可不会是头一回来吧?”
赵满在醉红楼上看到齐昭月的时候,差点从二楼的凭栏那里摔下来。公主是怎的来了?虽然那身打扮,与平常很多地方不一样,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男子的形象。可那面容的熟悉,却是错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点后还有一更~~
☆、第111章 御夫
老鸨儿的话音刚落;齐昭月身后就走近一位随从。玄衣简落,斜发遮去了眉目。悄无声息的站在齐昭月身后,手持的佩剑;却不那么容易让人忽略。
醉红楼的老鸨儿;使得手中牡丹团扇轻摇;轻笑着:“是我眼拙了;远瞧着那气势是位爷;近看却是个公子。不过来着是客;也就是醉红楼的爷。”
齐昭月看着醉红楼里的布景;老鸨儿拢着身上的薄纱酥肩;见齐昭月上下打量,就笑着:“醉红楼的妈妈就是我,不过这里的姑娘;大都唤我红姨。”
“这位公子来醉红楼寻欢,竟随着带刀的护卫,红姨我倒是头一回见。”红姨捏着扇子,扇拍了拍守卫持刀的手,“醉红楼里,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两位爷带着剑进来,都将客人都吓走了,醉红楼还怎么做生意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位爷是捕快,追捕囚犯来了。”红姨团扇遮脸,笑道:“醉红楼里虽然多的是勾魂掠人的姑娘,可却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两位爷也无须在寻欢的地儿这般紧张,我们的姑娘可讨喜的很,又不吃人……”
红姨说这话的时候,靠近着齐昭月,轻吹了一口气,“这位小公子一看,就甚少来过这欢快地儿…可要红姨我帮你把把关?醉红楼的姑娘,名声儿可绝非虚传。”
“红姨!”赵满连忙从楼上下了下来,生怕这纵横烟花之地的老女人,同公主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这两位是我家公子的友人,甚少来这地儿,如今也是寻着我们公子而来,我这就给带上去……”
“离公子远些。”就在赵满刚刚靠近齐昭月,想请她上楼,身后的影卫就瞬间上前警告着。
赵满一愧疚的看着齐昭月,之后恳求的眼神却是真诚无比。他心里想着,公主如今都来了,再怎么躲避也没法子。还好公子让他先回去歇息的时候,他没有就那样走了。不然公主到这里,误解了什么事儿,不得闹翻了天不可?
趁着现在还可以控制,只要将公主带到公子面前,公子就能将公主说通,也多半不会有事了。赵满本想的甚好,可事实而来的,却是齐昭月的问言,“阿满这着急驱散红姨,怕些什么?”
“公……”赵满听着这话,差点将人唤了出来,还好及时改口着“…公子,我家公子早就不唤我阿满了。”
就个类似的称呼都能问上一番,赵满看着齐昭月一身男装,他几乎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唤你阿满又如何?”齐昭月拾起手中的折扇,一枝冬梅醉暖风。竹扇墨香,遮住淡唇下颚,这一番话,显得整个人越发薄情寡性。
“公…子。”这样的僵持,让大厅里寻欢的人,放过来不少目光。被人这样看着,赵满也实在没法儿实说,“公子来醉红楼,不就是找我家公子和表兄的么,如今他们都在上面……”
“原来这位爷来醉红楼里,是因为唐二爷的熟人?”红姨抢腔,欲挽着齐昭月的长袖轻裳,却被齐昭月下意识的躲过去。她虽然存着气来醉红楼,却还没忘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