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百里如玉面色为难却不假,只见她认真道:“姐姐,这不妥姐姐,母亲……”
颜玉牵紧百里如玉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又打断她的话:“无碍,我带你去,便是母亲也不能说什么,何况母亲能说什么?”说罢,拉着百里如玉往方才她荡过的千秋那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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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仨回千妍院时正是时候,柳氏已命婆子摆好了饭,就准备唤娟娘子找了他们来用膳。
柳氏回头微笑着迎着他们,待瞥见百里如玉时,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
却是很快,初始的笑意又上了脸,朝招呼了一声百里如玉:“如姐儿也来了。”
颜玉一边蛮瞪了百里如玉一眼,一边朝柳氏应道:“若不是我硬拉来她,她还不肯来呢!”
柳氏听颜玉为百里如玉开脱,朝百里如笑笑道:“这便是跟母亲见外了……”
百里如玉轻声道了句“不敢”。
柳氏又叨了她一句,才教他们仨依次入了坐。
饭桌上,颜玉最先瞅见的便是四月椒,青嫩水灵的四月椒被婆子装在了通绿色玉质碟子里头,忖得四月椒越发鲜美可口。
颜玉盯着四月椒,弯月般的眼里带着的柔和笑意,如待情人一般望着四月椒。
含笑地夹来碟子里的四月椒放进自个碗里。
此番动作柳氏倒没什么感觉,明显是习惯了颜玉这般食用四月椒;百里如玉虽说也见惯了颜玉这般,但眼里还是露出一丝惊恐来,她自然也瞅见了柳钟铭碗前也摆着一颗四月椒——想着她们表兄妹的怪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颜玉瞄了眼百里如玉,又热情地招呼柳钟铭吃菜:“大表哥不是喜欢吃麻油醉鸡么?来,多吃点。”说罢,伸手拾来手边的备用的筷子夹了一块鸡翅给柳钟铭。
颜玉一怔,她也为她的此般举动惊讶不已,心里待他明明毫无感觉的,便要细细追究,所得的感觉也只有厌恶罢了。
偏她的身体更倾向于她从前的习惯。
柳钟铭接过鸡翅,疑惑地看向颜玉:“表妹如何知晓的?”
颜玉笑,她如何知道的……当然是你柳钟铭亲口对我说的!
她放下筷子,笑得春光灿烂:“母亲常与我唠叨大表哥,颜玉耳朵都快生茧了,哪能记不得!”
柳钟铭听罢,也朝颜玉笑笑,似首肯了颜玉的话,夹了两口麻油醉鸡,筷子便伸向了不远处通绿色玉的玉质碟子里。
颜玉夹起碗里的四月椒轻咬了一口,便见着柳钟铭那双曾亲自送她上鬼门关的双手,伸向了四月椒——她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左的是柳钟铭毫无察觉,哪怕是扫一眼颜玉的眼睛,他也会收回伸出的手的。
他学着颜玉的样子,咬了一口筷子上的四月椒——霎时,暴辣的劲道充斥着他的口腔,鼻腔,眼框,脑门,心脏乃至全身……一时间,柳钟铭只觉着自个似处在了火狱一般……
颜玉瞅着柳钟铭瞬间呆滞的样子,好心的柔着声音开了口:“表哥,你没事罢?”
颜玉的话惹得柳氏与百里如玉侧目。
柳钟铭自不想教外人瞧出,他被一小小四月椒辣得全身麻木使不上劲来,偏颜玉不仅发觉了他的失常之处,还关心地开了口……静默了好一会子,他也没觉好些,张了张嘴辩解道:“自然。”口腔都能喷出火来的状态,令他无法多言其它。
柳钟铭吃辣不显脸,颜玉是知道的,柳钟铭吃不了四月椒这么辣的食物,她也知道。
上一世,她恶作剧地给柳钟铭吃了一小口四月椒,怎的也没料到他不仅朝她跳了脚,还发了很大的脾气生了好几天的气!
眼前吃过四月椒的柳钟铭,乍地一眼看去,与方才未曾吃过四月椒的他,完全一个样。
若不是上一世过于关注他的情绪,若不是太过了解他,若不是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吃四月椒这般辣到极致的食物,又怎能发现,小小年纪的他忍功便修炼的如此到家!
第五十三章:拖延
百里流玉一进千妍院,就眼尖地瞧见颜玉坐在院子里垂着脑袋,短腿便忙迈起大步子飞快地跑至颜玉身边,趁她没回过神,一把抱过她的大腿惊奇地唤道:“姐姐姐姐,你怎独自呆在院子里?”
被百里流玉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方才她得了柳氏的令,送柳钟铭出了院子的。适才出了会神,流哥儿怎就回来?仰头看了天色,天色虽不算早,确没到百里流玉放学的时辰,又见他穿戴整齐,必也是从堂那儿回的。她面露疑惑:“这样早先生怎让你回了?”
天元朝民风还是比较放得开的,待女子也比较宽容,一般女子只需从小跟在母亲身后学规矩便成,待长到了十二三岁,有条件的,祖母或是母亲便会给女子寻一些教养婆子来教规矩。如若不幸遇到严厉的婆子,虽有掉进地狱一般的感觉,却是熬上一熬,便也过去了;男子则不然,天元朝,哪怕是小门小户,这男子命中注定会有一番磨难,特别是一些承载个家族使命的男子,从小便被迫接受着高端的教育,言行举指更是错不得半分。尤其是大家族里,每一辈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文武双全,风姿卓越,风度翩翩的男子。
很明显,百里流玉便是要被百里家族培养成那样的男子。
可怜他如今的百里流玉才四岁,他的命运已被柳氏、大老爷、老太爷做了各类安排,设了各类限制等。
上一世,她只觉得他一个庶子,能有如此际遇,定是他前世苦修得来的造化!从未觉得他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否承受得住那般强大的期盼。别看百里流玉年纪虽小,在老太爷或大老爷面前,小大人模样可是学得十成十的。
百里流玉神气地一扬下巴,一挑浓浓的眉毛骄傲道:“先生说流儿的题答得好,便教许诺流儿提前回了。”
“呔!”惊奇地感叹一声,弯了弯眼,又弯着身子捋开她大腿紧扣的双手,摆正他的身子,对面着他好奇道:“先生是考了你什么题?竟能让你提前回来,可见先生对你的回答很满意。”
百里流玉摆足了姿态,半响才觉得不好意思,抬眼见颜玉丝毫没怪罪的意思,才开心地朝颜玉神秘道:“今儿个在课堂上,流儿与同窗正练着字,突然,先生命我们放下笔,提了一问‘何为好男儿’?还道是谁答得好便可提前回来,我那几个同窗听罢,都抢着回答题,可他们说的先生都不满意,先生见流儿未答,又让流儿答题。”
颜玉的兴致被百里流玉吊地挺高,又追问了句:“流哥儿如何答的,都能教先生满意,提前让你回府了?”
百里流玉听罢,眼里的自豪止也止不住,他偷偷凑近颜玉:“前几日流儿在父亲书房里捣腾了一番,被母亲抓个现行,流儿怕挨骂,装作乖孩子,拿着本不知名的书让母亲教,便记住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本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拿那句话答了先生的题,哪晓得就给流儿蒙对了!”语罢,颜玉还末反应过来,他自个便先乐了。
这时候百里流玉的随身奶娘也追上他了,一见着百里流玉便喊了句:“我的小注祖宗,你也等等奶娘……”
“是奶娘你跑得慢了!”百里流玉丢给奶娘一笑脸,又拉着颜玉一块往柳氏的屋里跑。
颜玉进了屋里,却见到百里如玉还在,便牵着百里流玉朝她身边凑去。
柳氏见着百里流玉,又瞧着百里流玉身后紧跟着的奶娘,紧了紧的眉头又松了松:“流哥儿怎回了!”说罢视线便撇向百里流玉身后的奶娘。
奶娘道:“回禀夫人,少爷是将先生亲自送到奴婢身边的,将先生说三少爷今个儿功课做得好,做与奖励,特允了少爷提前回府的。”
柳氏听罢,先是惊喜地看了百里流玉一眼,随后温和的笑容回到脸上,又温声仔细问了具体情况。
百里流玉跑至柳氏跟前,献媚道:“还不是母亲教得好!”说罢,又断断续续地又讲了一遍自个儿光辉的事迹,不过跟颜玉方才听见的版本大有出处。
柳氏听后心情大好,眼角也溢出两条笑尾纹来,开口便是夸上了百里流玉:“也多亏我的流哥儿聪明才是,母亲那回才教了你几遍,你不仅能记住,还能学以致用,甚好甚好!”又感叹了几句,才理了理百里流玉的衣裳,“流哥儿既回了,先回去沐完浴换身衣裳再跟着奶娘来母亲这,可好?”
百里流玉抬头又看看柳氏,瞅瞅颜玉,见颜玉笑盯着他,想到方才说的大话,突然不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忙便拉着奶娘回去了。
待百里流玉离后,柳氏才微笑地望向一旁静坐着的颜玉与百里如玉,开口道:“如姐儿刚才提的那些,得知会颜姐儿一声。”
颜玉见柳氏提了她,抬头望向了柳氏,又疑惑地拉回了视线,朝百里如玉寻道:“妹妹怎了?”
百里如玉琢磨着不好意思跟颜玉开口,柳氏便直接给她一个台阶,眼底存有的那么一丝的尴尬,很快便消失殆尽了。她扭捏的红着脸与颜玉道:“……我听说姐姐将要请教养婆子,便想跟在姐姐身后沾点光,学上一星半点的……”百里如玉点到为止,言罢便使上惯用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颜玉。
天元朝,庶女是没有资格邀请教养婆子的,不论她们得宠与否,都请不得教养婆子。
若真是得了宠的,也是可以跟在年龄相仿的嫡女身后学上一星半点的。不过这事还得经过祖辈、父辈的认可与同意,同时还需得到嫡女的照应等,用老人的话说,庶女能跟在嫡女身后学上规矩,便是造化了。故而,不论老夫人有多疼爱百里如玉,这规矩摆在这儿是改不了的。同时也没有教养婆子愿意接庶女的束脩,以免玷了教养婆子们的身份。
上一世,百里如玉是在得知她需请教养婆子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也是用这可怜巴巴的眼神与贬低自个身份的语气,让本就无法拒绝她的颜玉,更同情于她,硬是不顾老太爷的反对,强行捎上了百里如玉,把老太爷气得不轻。
眼下,颜玉没有像前世一般,直接痛快地答应。
只道是等老太爷回来再商量,毕竟请请教养婆子是件大事,也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百里如玉一想也是这个理,便也不多做纠缠。可到底是没得个准信的,以至于百里如玉近来每回想起这事,心里就如千里只爪子在齐挠般。她自是不知,颜玉这般,只是为了方便吊她味口罢了。
第五十四章:对持
夏日的夜晚,星光最是璀璨耀眼,当星星一个接一个跳出墨色的夜幕调皮地眨着眼睛时,千妍院的小池旁也传来蛙声阵阵,蟋蟀唧唧吱、唧唧吱讨闹个不停,很是热闹。
西厢房内却很是安静。
珊瑚红的桌案上摆了盏描了红漆的铜灯盏,灯盏上插了一支点燃的蜡烛,温暖的光线晕润了整个房间。
柳氏瞧着颜玉琢磨了好一会,总算入了正题:“颜姐儿,依你看铭哥儿如何?”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颜玉,眼底有期待颜玉的肯定。
颜玉怔了一怔。
此时柳氏便开始试探她的口风了。
她原以为柳氏是为了教养婆子一事才找她上的,毕竟是要请教养婆子的时候了,又经百里如玉这般一搅和……完全忽略了今儿个柳钟铭来过的如铁证般的事实。
摸约上一世她待柳钟铭同现在的态度大相庭径罢,上一世才没这一茬——毕竟柳氏用是个门儿清的,能看得清楚的事便省得再问了。颜玉想罢,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望进柳氏眼里,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适合的话来。静了好一阵子,她才稳定了情绪:“母亲,大表哥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言下之意是,柳钟铭我只把他当哥哥,他也只适合当我的哥哥,若他执意纠缠,很好!那老帐新帐一起算。
柳氏却只当她是害羞了,温和地看着她打量着半响,轻抚着她的鬓发感叹道:“颜姐儿都长大了……颜姐儿是个女儿家,到了年纪,即使母亲和祖父再喜欢你,再舍不得你,你也会为人妻为人母的。你若不趁现在自个选个合适的,母亲呐……只好替你操这份心了。”柳氏理了颜玉的刘海,又漫不经心地添了句,“铭哥儿那孩子性子是高了点,却好歹是个知根知底的,母亲是看着他长大的……有母亲看着,他断是不敢欺负于你的!”
话虽如此——颜玉喟叹一声:谁道是人心最善变。
“母亲……”颜玉垂眸,眸光暗淡,乍得听柳氏替柳钟铭说了诸多好话,心里不耐。即便知晓柳氏在她面前夸柳钟铭,出发点儿全是为了她,可她心里仍旧不不是滋味,更不高兴柳氏对柳钟铭的印象不错,这一冲动,就不惜代价了:“母亲,颜儿心里有人了,断是容不下大表哥的。”
为了让柳氏打消选柳钟铭作婿的念头,她只得睁着眼说瞎话了,可睁着眼说瞎话后,整个人也怔住了——貌似没法收场了。
“哦?”柳氏双眸骤然一亮,“快与母亲说说,是哪家公子?”
颜玉回神后连头也垂了下来,装作羞涩的模样扯着柳氏的袖子,难为情地喃道:“母亲呐……”
柳氏拉过颜玉的小手,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开心的笑得眯了眼:“怎么,说与母亲听听也不成?”
颜玉的脑子里正飞速运转着,此刻她也在找那个能让她睁着眼说瞎话的倒霉鬼——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脑子里竟浮现宋洛清冷冰冰的样子来……想到宋洛清,颜玉又打了一个激灵。
提,还是不提?
权衡了一番,吞吞吐吐说了“宋洛清”三个字,却差点咬到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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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亲王府。
宋洛清正陪着其母淑妃一起用膳。
突地,觉得耳根子发烫,紧接着鼻头一阵瘙痒,急忙偏过头放下筷子用手掩住打喷嚏的鼻头。
一旁服侍他用膳的文容吓坏了,忙取来备用的湿巾。
端坐于上位的的淑妃也是一愣,随即便开口打趣道:“我儿这般,怕是有人惦记罢……”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接过文容替过来的湿巾,仔细抹了两把。合着被淑妃这般常打着趣,按理说理应习惯了,却不知为何……想到了颜玉,难得弯了弯嘴角,朝淑妃道:“也许罢。”
却不想他这般一表示,淑妃与婢子文容皆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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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洛清?”柳氏的印象里的确没这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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