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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的这番话。让百里如玉脑海里最后存在的一丝理智，瞬间战胜了寻回她的推荐信的冲动——推荐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少。
老夫人虽与柳氏说着话，眼睛却丝毫不离百里如玉。
百里如玉却陷入沉思，半点也不觉得老夫人刮脸的视线在她面颊上扫视。
教养婆子的红册子事关百里如玉的人生，但是她老婆子也事关她的人生，眼下这厮竟然帮衬这颜玉来打发她老婆子来了……
她向来喜欢百里如玉。是因为她比颜玉她们都识趣，没想到眼下她却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来，如何不气煞她也！
见百里如玉不理会她。老夫人直接撇开柳氏直至的瞅向百里如玉。
柳氏也识趣的闭了嘴，眼神温柔的看着百里流玉，突然来了兴致，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捡了盘子里的果仁吃。
百里流玉见她随意捡了颗盘子里裹糖的杏仁，不满地夺过她手里的裹糖的杏仁。扔进盘子里，又快速挑了四五颗他认为最好吃的果仁替给柳氏。
柳氏带笑接过。
颜玉见百里如玉霸道的模样觉得有趣。也挑了百里如玉替给柳氏的那几颗果仁，一一摆在手心。
瞅了眼柳氏，见她眉眼弯弯的一颗一颗吃完，颜玉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一颗绿皮果仁。
浓重的酸味充斥着口腔，舌头瞬间涩涩麻麻的，似趴满了觅食的蚂蚁一般木掉了。摆在手心的果仁被用力握得紧紧的，沾染了手心里沁出的汗丝。
颜玉突然觉得……她手“贱”了……
抬眼。
有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果然……她被这母子俩黑了。
柳氏不喜欢任何东西酸味的食物，她也果断遗传了柳氏的不喜欢任何酸味食物的怪癖，不过柳氏对酸味食物的不喜欢，属于轻微症状，而柳氏的症状到了她这里，就成严重症状了。
是了，甜苦辣咸都能接受的她，就是杜绝一切酸味食物。
嘴里的果仁又太酸了，她即使佯装镇定，也忍不住眯了眯眼。若是眼下的气氛不那么诡异的话，她嘴里的果仁，可能会被她吐出来，然后灌几杯茶——想了想，还是把嘴里的果仁咽下肚，手木然的拿起香几上的杯盏，灌了一杯茶。
便是因为柳氏吃的那样欢，她才忍不住诱惑的。却忘了百里流玉最喜欢酸味果仁，也忘了如今的他并不知柳氏不喜欢酸味，要不凭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怎会给柳氏柳氏不喜欢的酸味果仁来讨好柳氏呢……
可她记得，百里流玉却清楚的晓得她杜绝一切酸味食物的。
所以……这小家伙是在整她么！
所以她被整了么……？
有婆子往颜玉的杯盏里重新沏了新茶，颜玉伸手端起杯盏，往肚子里又灌了一杯。
身后的纤意惊奇不已，朝颜玉手里的杯盏瞪大了双眼。
第九十四章 追回
回过神来的百里如玉，显得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应了老夫人异样的眼神。她心里打了个突，心虚地偏过头，避开了老夫人视线。
起身垂头，一步步缓缓挪到老夫人身边，一副垂首认错的好态度。
老夫人却在得到百里如玉的回应后，板着脸赌气似得不再理会百里如玉，任凭百里如玉无声的讨好不提。
百里流玉盯着老夫人的灵活的眼珠子转啊转的，貌似在心里算计个不停。
抬眸见柳氏一脸惊奇地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果断收拾起眼底的狡诈，眼里恢复了最初的茫茫然一片的孩童表情。
顾不上柳氏眼底外露的疑惑，“噔！”的一声跳下高脚椅，颠着屁股跑到老夫人身边，不顾老夫人的冷脸，温顺把脸的贴在老夫人膝下。
百里流玉撒娇的样子，莫说还真管用，成功让老夫人想起了远在祁州的长子小时候的模样。
老夫人见到百里流玉虎头虎脑的憨厚乖巧的神态，软软的唤她“祖母”，就喜欢的移不开眼了。
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眉眼更是像极了！想着孙儿比爱子的性子还温和，还招人喜欢，老夫人虽拉着个脸，眉眼间却一片柔和。
百里流玉一只手抓紧老夫人的衣袍，轻轻拉扯了两下：“祖母，教养婆子是何人？为何母亲会如此重视她？流儿长大了身边也会有教养婆子么？”
百里如玉天真无邪的询问逗乐了老夫人。
老夫人却唬着脸，沉着声音：“胡说什么呢在！你一个哥儿，如何请得教养婆子……”见百里流玉歪着脑袋，细细思考她话里的意思，面上带了丝笑意，“傻小子，只管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就是。你姐姐们的教养婆子，就相当于你学堂里的先生了！”
老夫人这般解释，百里流玉不想明白都不成了，他却佯装似懂非懂的“喔……”了声；这回别说老夫人，就是老夫人身边的百里如玉也被她逗得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经百里流玉一闹，屋子里的僵硬的气氛，算是有了个冲缓的过程。
不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小脸背着面前的俩人，朝柳氏看了过去，朝一旁愣神的柳氏略略神气的挑了挑眉。
柳氏瞪大了眼。
颜玉也看见了百里流玉与柳氏的互动。被果仁酸的麻木面颊被什么扯了扯，有丝笑意爬上嘴角——这小家伙……真真太讨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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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子，老夫人似乎才想起身边的百里如玉来。
此时的老夫人。心底波动的情绪已然平静下来，她下巴微抬，神色恢复到以往倨傲的姿态中来：“你不在院子里好好的呆着，怎跑来了？”
颜玉微眯着眼盯着老夫人的倨傲的姿态……瞬间了悟了，老夫人这倨傲的姿态同她上一世一贯的不可一世。惊现异曲同工之妙有没有？
她尴尬的摸着鼻子，虽然这样摊出来很损逻辑，但她和老夫人，才真是真正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是也不是！
百里如玉低着头，面色的神色未变，模棱两可的回应着老夫人：“如儿本想去花园里看看的。半道上见姐姐往祖母这边赶，心痒痒的也就跟过来了，凑凑热闹……”
“怎又成了凑热闹的了……”老夫人声线拉的老长。有些不喜百里如玉的话。
百里如玉闻言，心生暗喜，老夫人总算问到点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姐姐说她院子里招了盗贼……那盗贼虽被老管家绳之以法了，但听姐姐说，她丢失的长命锁还未追回。如儿觉得既可惜又稀奇，就想着……来凑凑热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老夫人若不细听，怕是都听不清。
末了，又添了一句：“姐姐的长命锁还未追回，还请祖母您定要为姐姐做主……”
老夫人嫌弃地瞟了百里如玉一眼，又瞅见百里流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也不好直接呵斥百里如玉，却对她明着维护颜玉的行为感到厌恶。
老夫人一直把百里如玉划为“自己人”。
她觉得“自己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得同她站在一条线上。因而，她不喜欢颜玉，百里如玉也得打心底的不喜欢颜玉；此刻她要定颜玉的罪，百里如玉对颜玉的态度就得如对仇人一般……
可眼下百里如玉，是个什么状况？
颜玉一句分辨的话的没说，百里如玉就为了一推荐信，恨不得贴在了颜玉身上巴结讨好颜玉，胆敢直接忤逆了她！
这等见异思迁的人，老夫人见过不少。
但这等见异思迁被安置在百里如玉，百里如玉见异思迁的模样又被她不喜欢的颜玉层层破开，摊开摆到了她面前，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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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听到颜玉的长命锁还未追回时，不由得皱了皱眉，眨眼即逝。偏头看向颜玉，见颜玉也在看她，忍不住挑眉微微笑了笑。
柳氏晓得颜玉的院子招了盗贼，也晓得颜玉的长命锁被盗，却没接到长命锁未追回的消息。
柳氏又站起身来，略略理了理衣裳，微垂着头朝老夫人道：“母亲，颜姐儿的长命锁是她外祖母留给她的唯一的礼物……如今丢失了，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损失，母亲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颜玉见柳氏突然朝老夫人追究长命锁的去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老夫人的神色，老夫人竟似在思考柳氏的话……难不成那长命锁有什么秘密？
她除了知道她的长命锁是前朝的金游大师的神作之外，可从未想过她随身携带的长命锁有什么秘密。
再见老夫人一脸紧张，心底淤着的气息一道道被理顺，被抚平。
老夫人琢磨了半响，眸子里凛冽异常，似在跟柳氏保证，又似在跟自个保证：“颜姐儿的长命锁，老婆子一定会追回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咱嫡亲的小姐头上动土？活腻了不成！”
颜玉不清楚柳氏的意思，老夫人却清楚柳氏的意思。
柳府曾在柳府老夫人的打理下，远远把四大家族其他三家的风头打压下去了；她们年轻的那个时代，有柳府老夫人坐镇柳府，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与柳府并肩的家族。
不过老天似乎很公平，它给了柳府老夫人强劲的手腕，也给了她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
柳府老夫人在弥留之际，曾留下过遗嘱和遗言，柳家属于她的个人财产将全全留给颜玉……可这么些年下来，老夫人并没有找到半点柳府老夫人替颜玉“办事”留下的痕迹过，但属于柳府老夫人的个人财产，也从柳府凭空消失了。
最起码老夫人找了那么多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颜玉的长命锁她也曾拿过来仔细研究过，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眼下，颜玉的长命锁无故丢失——就值得在意了。
第九十五章 成败
老夫人眼里厚重的雾霭散去，支使王婆子去衙门领向娘子来府。
向娘子的身契一直是王婆子收着的，所以很容易从衙门里带来人。
天元朝，一般卖身为奴并失了身契的奴才，官府很难真正意义上把人给收监了。除非那奴才犯了命案或是主人家朝官府打过生死不论的招呼，并且教上奴才的卖身契。否则卖身为奴的人，生死都由手握奴才身契的主人全全掌控，打杀买卖自由，跟官府没半个铜子关系。
故而，王婆子只要在衙门示出向娘子的身契，解释一下原因，再使点银子，依向娘子没有犯人命案的案底，向娘子人估计很快会被王婆子领回府。
老夫人的注意力虽然被颜玉的长命锁卷走，但是该走的过程还是得走下去的，一步都少不了。
颜玉站起身来，朝老夫人福了一礼谢过老夫人，顺着百里如玉的话说道：“向娘子是祖母拨给颜儿的娘子，颜儿本当仔细维护了她的，即使官府里的人差了婆子收到了向娘子身上的赃物，颜儿也不相信向娘子能做得出那等不耻的事来，可……”
颜玉叹息一声，连连失望的摇摇头：“可那恶奴见她的所作所为暴露，竟开口就把她的所作所为往祖母您身上推，说是祖母您支使她干出那等不耻的事来，当着那么多好事者的面，还有正巧也在现场的南门哥哥和他的三师兄……颜儿怎容那恶奴朝祖母恶言相向！所以才下定决心使了捕快拿下那恶奴的。”
老夫人听罢，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倒下去了。她面色一僵，眼底的阴狠慢慢凝固起来。
好个向娘子，竟瞧不出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样高明！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污蔑于她，若不是注意力被颜玉的长命锁转移，眼下她还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不肯相信向娘子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盗了媞汀院的饰物，她还准备给向娘子找回场子，狠狠教训颜玉一顿……
百里如玉瞟见老夫人阴晴不定的神色，有点心慌，却还是强装镇定的趁热打铁道：“那恶奴也太不知好歹了！等我见着了她，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颜玉略略挑眉。
她自然不会完全指望百里如玉能成什么事，请了百里如玉来菩福院，完全是想搅一搅老夫人精心布置的等着她跳下去的坑的戏谑心里。但她没料到老太爷的一纸书信，对百里如玉又这般大的魔力，能让她这般配合。
……这推荐信。果如李大成所说，是个宝贝。
老夫人迎上颜玉的眼，一锤定音：“向娘子既派给了你。就是你的人，如今她犯是下此等大罪，你这般处理也不为过。”
百里如玉听罢，竟比颜玉提前松了一口气。
重新深吸了一口气的她，目光炯炯的望向颜玉。想着眼下老夫人不会因为颜玉“直接”越过她惩罚了向娘子，而找颜玉麻烦了。那颜玉是不是会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推荐信的下落了呢？
老夫人明显摆出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样子，眼下她再不能指望老夫人成事了。
更何况老夫人又得了柳氏提点，老夫人的心思早跟着颜玉的长命锁一起丢了，哪会记起她的推荐信还是无影无踪的状态。
孔姨娘只会劝她耐下心来等。
柳氏跟她的推荐信又压根没多大联系。这事她若与柳氏说，只怕也是发发牢骚而已，没有实际意义。
柳氏看上去是个很好说话的母亲。既温柔又无害，可也正应了孔姨娘所言，柳氏才是府邸最难说话的人。
如今也只能指望颜玉能告诉她，她的推荐信的下落了。
想她平日里并没怎么开罪过人，到底谁看她不顺眼。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过不去？或者说，没有老太爷发话。谁敢窝藏她的推荐信？
百里如玉眼角的余光扫到颜玉脸上，见颜玉神色正常，没什么特殊的多余表情，心里的不确定却越积越密。
略略安抚了一下不安的情绪，目光又转到柳氏身上，柳氏正跟没事人一般，继续捡了方才百里流玉挑中的果仁往嘴里塞，吃的好不欢快。
百里如玉深沉的眸光一闪，三日后她能否见到教养婆子，就看眼下的成败了，此刻摊开来说正好。
她缓缓走近颜玉身边，慎重朝颜玉福了一礼：“不知姐姐如何知道我的推荐信被送到府邸了？听说姐姐知道我的推荐信此刻握在谁手中，不知姐姐可否告知妹妹？妹妹厚着脸皮在此先行谢过姐姐了！”说罢又朝颜玉福了一礼。
颜玉心头一跳。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还是块巨石……
还没来得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有婆子冲冲报来：小姑奶奶回府了。
面上一喜的同时，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颜玉面上的正常惊喜却惹得百里如玉更加狐疑。此时若是颜玉的面上是不动声色的，她还有理由怀疑颜玉在推荐信上做手脚；偏她的面上是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