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贪婪之下的心灵挣扎:贪殇- 第7部分

第二部　相遇（6）
金曼珠看他还是不接话，继续道：“谷行长已经答应提拔曲艺玲。”
　　“曲艺玲？”穆平有丝不解地随口念了这个名字，一时还想不起她是在哪个部门。
　　“是，她是省委钱睿副书记的儿媳妇。”
　　“不行。”听到钱睿这个名字穆平心里就犯堵，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又不让你为难。只是因为谷行长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他说让你在会上提出来，会更好办些。”金曼珠轻巧地说道。
　　“她凭什么？来银行好像还不到三年吧，又没看她做出什么业绩，难道就凭她有位位高权重的公爹吗？”穆平狠狠地将心中的不快借着这事说了出来。
　　谁知金曼珠毫不示弱，而且声音越说越响：“穆平，你可别忘了，当初爸提拔你时，你到银行也不过三年。当初如果你不是金行长的女婿，你会有今天吗？”
　　不提过去到也罢了，一提过去穆平气得怒火中烧，怒目而视地瞪着金曼珠，这还是他妻子吗？她总是能一次次地毫不怜惜地随意地践踏他作为男子汉的自尊。
　　“啪”地一声，穆平把手中正在看的书朝着金曼珠扔了过去，金曼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给震慑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在隔壁看书的女儿已站在了书房门口，刚才的一幕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吵什么？不就是提拔一个副处级吗？值得你们这样吵来吵去吗。爸也是的，你听一下妈的话有那么难吗？”
　　听到女儿的这番话，穆平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女儿，提拔一个副处级在女儿口中居然可以如此的轻松。
　　穆平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拿了车钥匙就向车库走去。
　　心里的愤恨连同车子一道如剑一般向马路飙去，“嘎”的一声一辆摩托车侧翻在他的车前，好险。穆平急忙打开车门，走下车向摩托车司机道歉，摩托车司机瞪着双眼狠狠地骂了他几句后发动车离去。
　　穆平将车停靠在路边，心有余悸地不停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穆平你一定要冷静，自己出事事小，但你可不能害及无辜呀。穆平就这样愣愣地坐在车上，内心的沮丧达到冰点……
　　不知过了多久，穆平听到手机响起：“你好。”
　　“穆平，我是大智。”
　　“噢，老班长。”
　　“你在路上了吗？他们都在等你呢，”
　　唉，该死，自己把这事给忘了，本来是不想去参加小部分中学同学聚会的，但当时也没拒绝，这会儿想了想说：“好，我马上就出发了。”穆平答应着发动了车子。
　　老家县城离省城车程不过一个小时，但穆平很少回家。主要是因知道他回家，原来的亲朋好友总是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各种理由，拉他去应酬，反而休息不好，所以即使他回去也总是悄悄地看望一下父母后就马上返回。
　　是啊，自从岳父离世，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与同学们联系，父母也有些时间没去看望了。
　　与同学们吃过午饭已到下午两点，回到父母家，穆平本打算晚上就住在父母家，所以还喝了不少酒。可刚等穆平躺到沙发上，母亲就开始念叨：“小平，刚才曼珠来电话，问你是不是回来了。你是不是让她不高兴了，曼珠可是好媳妇，你看你妹妹小莉，都在县财政局当副局长了，不都是托她的福，是她给县委书记打的招呼。”
　　“妈，我口好渴，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穆平实在不想听母亲在他面前又为金曼珠歌功颂德。
　　母亲为他冲了一杯蜂蜜水，来到穆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宠溺地说：“起来，又喝那么多酒，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操心。”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部　相遇（7）
“谁让我是你的宝呢。”穆平嘻笑着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蜂蜜水。
　　这时父亲拿着一床夏薄被走了过来，“小平，要不要到房间里去睡一会？”
　　“不用，就在这沙发上躺一会。”
　　“那把这薄被盖上。”父亲说着就将被子盖在穆平身上。
　　“不用，这又不冷。”穆平叫道。
　　母亲接过薄被，轻轻地把它搭在穆平的小腹上，无声无息地牵着老伴的手离开，轻言道：“儿子在外面过得也很辛苦，让他好好地睡一会。”
　　“哥，你回来了。”穆莉莉还没进门就叫道。
　　“别喊，你哥在睡觉呢。”母亲边开门边小声地说道。
　　穆平听喊，转身看了眼挂钟，“呵，就睡了一个多小时了。”说着就坐起身，“小莉来了。”
　　“是我打电话叫她的。”母亲边说边来到穆平身边，“快去洗个脸。”
　　等穆平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已坐着父母和妹妹、妹夫，茶几上已摆放了几样洗干净的水果。
　　“小平，我已告诉曼珠，你在家。听曼珠说，她只是一件小事让你帮个忙，而你却与她闹别扭了？”母亲问道。
　　穆平微蹙了下眉，想着这金曼珠真有手腕，早已将我父母的心给收买了，“妈，你不懂，我们的事你别管。”
　　“你俩的事我不懂，但做人要知道好歹我还是懂的吧。”母亲有些生气地回道。
　　“是啊，小平，你妈说得对，做人要讲良心，要懂得知恩图报。我们如果没有你岳父一家，那有我们的今天。不要说你，就是你妹妹、妹夫不都靠你老婆在关照。”平时少言寡语的父亲如此说，妹妹与妹夫也不停地点头附和着。
　　他本想回家来寻找一点慰藉，现在倒好，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无法给予他所要的安慰与宽怀。算了，不如躲到没人的地方，这样再起码能保证耳根清静。他站起身，告别父母，走出了家门。
　　中午还有丝阳光的天，曾几何时已犹如泼墨山水画般，层层叠叠的灰将这天穹压在了头顶，大地一片铅灰，大自然又在酝酿着向人类展示它的杰作，天幕后仿如有万千画师滚动着色彩斑斓的颜料，发出那沉闷的“隆隆”声……
　　天越沉越低，呵，暴风雨要来了。
　　穆平驾驶着车，奔驰在高速路上。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却又与它如此相似，真如此刻的穆平，内心积聚的那份愤懑需要找到出口发泄，天穹不知为何也积聚着酝酿着，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终于“嚓”的一声电光在头顶闪过，仿如一条银龙撕扯开它的郁闷，接踵而至的是一声炸雷，一声声宇宙的呐喊，一阵紧似一阵的啸声来冲破这久积的阴霾，用那积聚多年的泪水把这世界来洗刷，洗刷得干干净净，清清新新。
　　迎着暴雨，穆平的车如脱缰之马左冲右突地行进在高速路上。耳畔不时响起父母的责备声：是啊，穆平你有人人羡慕的事业，年轻轻就有了如此的地位，有妻子有爱女，有幸福的家庭。别人梦寐以求的，你基本都已享有，你还需什么？是自己贪心不足吗？
　　金曼珠的经营能力确比常人更胜一筹，不但长袖善舞地经营着她的事业，同时也把他穆平的家人经营得妥妥帖帖，个个称颂。而穆平心里的苦只能这样生生地抑制着，本来就不善袒露心声的他，不知何处才能找到出口。
　　“啊……啊……”对着苍穹穆平大声地嗷叫着，也如方才的天空，需撕裂开来。
　　不知不觉间，大自然已收起了她那恢弘的泼墨长卷，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蓝天白云青翠欲滴的水墨丹青。

第二部　相遇（8）
穆平贪婪地看着这大自然的杰作，心情已没刚才那么沮丧。
　　眼前的路怎么如此陌生？呵，不知何时已错过了回省城的高速路口。唉，没办法只能等到下一出口再返回了。
　　来到出口，穆平抬眼望见秀谷镇收费站，交费后向前走去，映入眼前的是幽静深绿的世界，一束金黄的晚霞透过山峦，为那娇艳的翠绿抹上一层鹅黄的光晕，“啊，好美！”穆平情不自禁地赞叹着，想着时间还早，不如沿着这山间公路再走上一程。
　　山路不是很高，景色却是不同，公路边时有房舍出现，拐过一处水塘，一条玉带般的云雾横绕在逶迤的群山，在那白云的深处，却有一户白墙黛瓦的农舍影影绰绰地展现在面前。
　　穆平继续朝着那农舍开去，“嘎”的一声，汽车的前胎碰在了屋前一块有棱角的石块上，突然往下沉去。
　　下车看去，只见右侧的前胎业已消气。穆平无奈地看着前胎，平时汽车都有司机保养，他还真有点束手无策。拿出手机刚想拨打电话，想想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在什么地方，司机肯定很难找寻，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泄气的轮胎拆下。不知不觉间，刚刚还是夕阳映照下的山峦，现在已笼罩在了夜幕中。
　　穆平站起身，朦胧中只见一少女手里拿着一根与其等身的木棍，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发丝在山风的吹拂下随风飘荡……
　　穆平错愕地看着她，仿如站在面前的是金庸笔下手拿打狗棍的黄蓉。
　　“嗨，你好。”
　　没有回音，再回头已不见了刚才的人儿。哎，人呢？穆平看着这寂静的群山，山风过处发出哀鸣般的啸声，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的摇摆着……内心真有丝丝紧张，刚刚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呢？正在忐忑间，一束电光打在了穆平的车前，呵，原来她是去取手电筒，穆平感激道：“谢谢！”
　　穆平拿过备用轮胎，本来技术就不熟练，在这夜色下，就更加的费劲。算了，还是等天明后再换。
　　穆平无奈地笑了笑，看着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手电筒的少女，说：“能给我点水，洗洗手吗？”
　　少女转身来到一处水池边，熟练地用手摆动了几下，打出一桶水放在水池上，让穆平过去清洗，又递给他一块洗手的肥皂。穆平不停地说着“谢谢”。
　　正在此时，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中午只记得与大伙喝酒，没吃太多的主食，刚刚又做了些体力活，而现在早已过了平时用餐的时间。穆平不好意思地对少女说：“你这里有吃的吗？我给钱。”
　　少女手中始终拿着木棍，看着他静默了下，推门走进家里，转身扣上了门链，把穆平关在门外。
　　“哎，”穆平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无奈，只好到车里找找，看有没有吃的。打开车前灯，突然一只野物从车前“唰”地穿过，穆平被吓得惊魂未定时，被灯光惊动的各种野生动物叫着喊着，乱作一团，已在树枝歇息的鸟儿也齐刷刷地发出惊恐的叫声飞向别处。
　　穆平手忙脚乱地急忙关掉大灯，心想万一惊动了狼群那可真是小命难保了。心里不由害怕起来，怔怔地坐在车里，看来今晚只能这样蜷缩在这车里了，幸亏初夏的山野晚间不是那么闷热。
　　“笃笃”，穆平睁眼，在朦胧的月色中看见少女站在车旁，穆平推开车门，夜色已不似刚才那么深暗，不知何时，月亮已爬上了山顶，给群山披上了一层蒙蒙的薄纱。

第二部　相遇（9）
而门前，已摆放着一高一矮两张板凳，高凳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面。穆平急走两步，明知故问地：“给我的？”
　　少女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地又走进了家门。
　　穆平吃着由鲜笋、豆皮、青菜、鸡蛋、咸肉配料做成的米面，不知是肚子饿的原因，抑或本来就味道鲜美，好像长到四十岁，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面。
　　吃罢，真有些意犹未尽。正想起身去水池边清洗碗筷，只见少女手中仍是拿着木棍走了出来，从穆平手中接过碗筷。
　　“哎，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米面吗？”
　　“榨面。”少女轻声地答道。
　　“噢，榨面，真好吃。”穆平真诚地夸道。回转身只见少女正用木棍穿过小板凳往家门走去。
　　穆平有些得寸进尺地说：“哎，小姑娘，能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吗？”
　　少女点点头，放下小板凳。不一会，少女又拿来了一张高靠背的竹椅，未等穆平说出谢谢，她已转身进了家门，反手给门上了锁。
　　穆平到车上拿了一个靠垫放在竹椅上，双腿架在小板凳上。看来今晚真正要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章做沙弥时说的：“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啰。
　　穆平怔怔地看着这宁静的山野，天上的明月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头顶，调皮的云朵围绕着月亮，一会将其全部藏起，使大地一片暗色，一会又让其露出半边脸，让大地忽明忽暗地演变着。近处的小虫轻声地呢喃着它们亲切的私房语，萤火虫提着小小的灯笼，一闪一闪地穿梭于天地间。远处的群山显得苍凉而又凝重，黑黑黝黝地挺立着。一时间竟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而那讨人厌的蚊子在近处观察后，开始向穆平这位生客发出攻击的号角。
　　穆平开始用手中的毛巾驱赶着，到后来只好用毛巾遮住整张脸，再用手噼哩啪啦地打击着，没办法，今晚看来是无法入眠了……
　　“吱呀”的一声，穆平看到少女双手握着木棍突然站在他的身边，“你，你要干什么？”穆平警觉地问道。
　　“进去，到房间里去。”少女轻声地说道。
　　穆平茫然地看着她：“到哪？”
　　“外面蚊子太多，去吧。”说着，少女已退到门边站着等他。
　　穆平跨过门槛，一阵清香袭来，这是什么香？穆平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少女用木棍指了近处的一间房子，请他进去，穆平刚一进去，就听到门被紧闭的“咔嚓”声。
　　穆平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房内简陋的摆设，一张不过一米宽的小床，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但房内打扫得还算干净。来到门边，穆平用力拉了拉，不好，门好像已从外面反锁。
　　穆平想，怎么大的房子，怎么只有少女一个人住着，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我今晚不会是遇见狐仙了吧。想到这，穆平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会，我是唯物主义者，不怕神仙和妖怪。穆平只好用这种精神胜利法来驱赶内心的忐忑。
　　站起身，搬过桌子紧紧地抵住门框。心想你不让我出去，那我也不让你进来。
　　躺在床上，穆平心想，只要你不是什么妖精和母夜叉，你总不至于把我拿去做人肉包子吧。想着想着，实在太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