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嘲讽一笑:“难不成我是什么和尚命,注定找不到一个好女人,合该去南普陀寺应征当和尚?”他点点头,“确实,我去年就拿到了硕士学位,虽然英国的硕士不太值钱,不过也算过了南普陀招和尚的标准线,据说月薪还不少,看来我应该回去打包打包行李直接去当和尚。”
“大头,是不是你拒绝回答拒绝思考的时候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两个人沉默吃完了饭,大头是若有所思吃的不多,我是专心致志对付美食,酒足饭饱。
结账的时候,大头掏出的钱包还是原来那个,米黄色的尼龙布质,小小的鳄鱼标志,圆鼓鼓装满了现金,我清楚地看见妆容精致的服务小姐嘴角有一丝抽搐,二十多张毛爷爷印花纸也不是那么好数的。
我只是没想到,大头用的,竟然还是大学一年级开始就用的钱包,钱包边缘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甚至磨起了毛,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一点格格不入。
从会馆出来的时候,一错身,拜某人与其孽缘所赐,发现某个经常在新闻联播中出现的中南海高官和倪显赫并肩走出去的身影。
大头盯着倪显赫修长挺拔西装笔挺的背影,骂了句:“靠,阴魂不散。”
没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的背影这么在意,何况是一直致力于修身养性避免自己身上暴发户习性的大头。
看得出来大头心情不佳,我吃了人家一顿人均千元的大餐,自然要舍命陪君子,最后打车去了王府井,恰逢打折,我想起大头的那款旧钱包,“喂,要不要换个新钱包,我看很多牌子都在打折?”
大头沉默摇了摇头。
一个身家厚实的人几年如一日用一个几百块的旧钱包,我想到了什么,“你大一那年,同学送你的生日礼物,那个同学不用说,倪显赫,对吧?”
大头偏黑的脸在灯火灿烂之中,微微有几分红。
“林立安,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他?除非我脑袋被驴踢了。”
“林立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自己欺骗自己的话,那么你对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坦诚心意。是个男人就不要那么孬,不过承认一个喜欢而已,会有多难?”
我看着我们两个在橱窗中的倒影,心里却把旁边的影子换成了如春,“你刚才不是问我说,快两年了,是否厌烦么?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每一天都胜过前一天,每一天的幸福都比前一天都一点点。”
林立安的手臂在身边虚晃了一下,复又握紧拳头,“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跑到路边打车的身影,暗暗期待这个傻子可以幸福。
到家的时候,卧室的灯是亮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如春披着件松松垮垮的睡意,从卧室探出头,“大头又失恋了?”
连如春都掌握了大头的习性,“的确是失恋了,大头的前任可是斯里兰卡国务卿的女儿,幸好下一任也身份矜贵,否则落差恐怕不小。”我故弄玄虚。
如愿以偿看见他眉头轻蹙,微露疑惑,“下一任?这么快就又下一任了?”
“你那个学弟不是等了很久么?”
如春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跟着眯起来,“倪显赫如愿以偿,看来要好好谢谢你。”
我靠在他肩膀上,呼吸着他清冽的香,“我才不管倪显赫如不如愿,大头幸福才好。”
抬眸的时候,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
我刚刚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故意说是,良辰美景,如花美眷。
其实,当你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在他身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良辰。听着他的话语,无论身处何地,环境是否清雅,景色是否怡人,都是美景。
这个人笑的时候,全世界都是花朵芬芳,这个人拥抱你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得到真正的归属,只有这个人才能称得上是如花美眷。
4月15日,我的24岁生日,转眼之间,回到这个时间,来到如春的身边也已经快要两年。
我没有主动提起,本来就不是什么把生日挂在心头的人,也没期望如春可以记得。
所以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傻乎乎地坐在饭桌前守着一桌子的菜外加中间一个黑森林蛋糕,我瞪大了眼睛。
“喂,王子殿下,不要这么惊讶好么?“
“你怎么会知道?”
“喂,你的身份证我总是看过的吧?去年你的生日错过了,今年难道还能错过?毕竟每个人每一岁都只有一个生日。”
“可是,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隆重?我不觉得。王子殿下前几天还在友人的陪同下吃四位数的大餐,生日宴没有在五星级酒店订制,只有几样家常菜,说委屈才是真。”
他隐忍着笑意,抓起我的手,温柔的轻吻落在我的指尖。
我心中恰似盛世来临,歌舞升平,华贵荣光,异常认真地看向那双深沉的黑眸,“如春,你知道的,这样一顿饭,抵得上外面千万顿。”
此情此景,是要定格下来,老了的时候一脸幸福向孙子炫耀的。
又老了一岁,心境却是一片澄明,未来尚没有明确的方向,但是手中握着的珍贵且甜蜜。
39、番外:苏如春连韩若都不知道的……
1傻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原谅他?总是原谅原谅再原谅,苏老师,你的底线在哪里?”
每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半的神外下午茶时间,医生护士们正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闲话家常打情骂俏,赵枚几乎是气急败坏拉着苏如春,倚在栏杆旁,小声怒斥。
“赵枚,你说话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不留余地,有的时候大实话会很伤人的。”苏如春慢悠悠地说道,睫毛微垂,掩盖了黑眸中的情感。
赵枚双手抱着胳膊,不以为然,“伤人,我能伤到你才怪!你这样的人,怕是早就练成刀枪不入了。”
苏如春反问,“既然在你眼里我都已经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何必为我操心?”
赵枚一跺脚,“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就是瞎操心。”
苏如春微微一笑,唇边有笑波如蜻蜓点水一样荡开。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当然不原谅他,至少不能轻易原谅他。”赵枚想了想,笑着说,“我的男人,自然要一心一意想着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今天和这个来一腿,明天和那个搞出一个孩子,谁能高高兴兴接受,谁能痛痛快快宽容?”
“So?”
“所以我要让他吃足苦头,求我回头,要让他知道知道伤心痛苦失望是什么滋味,让我觉得心里没那么憋屈了,才考虑要不要重新接受他。”
苏如春眼神幽深,忽然转移了话题,“韩若好不好?”
“啊?”
他又问了一遍,“韩若好不好?”
赵枚哼哼了两声,“凑合吧。”
“凑合的话,你还那么喜欢他?”苏如春挑眉。
赵枚脸红了,“谁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苏如春摇一摇头,“幸好无论对谁,你都只是喜欢。喜欢可以很轻易,一个微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引发喜欢。”
“那你对他呢?”
苏如春的目光藏了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赵枚紧盯着他的眼睛,迷惑不已。
“那你得先回答我,在你看来,韩若如何?”
赵枚有点儿不甘心地张了口,“他很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所以,见过了,就很难忘记。
看见他一次一次得天独厚获得别人的喜欢,看见他不自觉地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会不由自主,觉得关心和愤慨。
苏如春眼神透着几分算计的精明,手指在白大褂的衣兜上滑过,漫不经心地说,“这就对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只要傻一点,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只要原谅,就可以让他背负着内疚更加离不开我,这样不是很好么?”
赵枚彻底呆住。
2两个世界
苏立喜迎第二春,他结婚前,苏立找到苏如春,想要和他见面。
他到的时候,苏立应该已经等了很久,看见他,神色不动,但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欣喜。
“你来了。”
“我来了,爸。”
苏立身体一震,手臂揽住他,久久不言。
静默的时候,父子俩都从肢体的简单接触中感觉到几分暖意。
所谓血脉传承的亲密。
“为什么突然决定结婚?”他问,苏立自有苏立的风采,迈入40岁之后也不见发福,常年的研究并不封闭,经常主持国际会议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除了浓浓的书卷气,还有几分经过大风大浪的成熟睿智。
从他小时候开始,身边就有很多想要讨他欢心的漂亮阿姨。
不过是为了曲线救国,讨苏立欢心。
苏立和杜丽雅的这段婚姻,经典的老少配,苏立的立场不可谓不尴尬难做。”
“初时只觉得小丫头聪明漂亮,活泼可爱,近来越来越觉得时间流逝,这样一个能够打动我心的女人,我的余生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
“所谓的有缘人?”
“没错,命中注定。”
苏如春轻叹:“就好像韩若之于我。”
苏立沉默良久,方说:“那个孩子,我冒昧去见了一面。是个不错的孩子,没有时下年轻人的轻浮,有礼貌且稳重,最重要的是对你有一份诚心诚意。”
“他是过尽千帆,才有今日稳重,私底下不知道多孩子气。以前可玩得很疯,完全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雅和我刚刚同居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小事一言不合,她有点强迫症,牙膏一定要从后面挤,我经常忘了直接在前面挤,结果她又是冷脸又是暴躁,不过现在我也学会了从后面挤牙膏。“
苏立接着说,“柴米油盐,哪有那么多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的情人,都是彼此之间的照顾和妥协。”
苏如春一向沉静的眼在父亲面前露出了几分迷茫。
“你知道后来韩若陪杜丽雅挑选伴郎伴娘的礼服的时候,我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我老了,不放心。我问他,你和如春看起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能够一起走多久,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
苏如春握紧手中的玻璃水杯。
“他说,从来都没有什么两个世界,我和如春头顶着同样一片天,脚踩同样一片地。”
苏如春将杯子中的冰柠檬水一饮而尽。
惟其如此,才能稍微冷却心中火热的情潮。
3酒吧里的两只攻
苏如春奇怪,身边穿花一样过着各式各样女孩子的学弟,为何会对韩若口中的大头年年不忘。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时候。”
苏如春微微惊讶,“小时候?他小时候长什么样能让你对他心动?”
“他啊,”倪显赫的黑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某种很幽深的表情,“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从小就招人烦。看起来黑乎乎的,脏兮兮的,笨到不行,刚上小学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苏如春想象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无数武侠小说兼电视剧里面花着一张脸头发乱糟糟的小乞丐。
“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苏如春有点儿羡慕,漫长的一生之中,遇到一个倾心相爱的人,和他一起度过童年,少年,青少年,青年,壮年,中年,老年,俗着点说,就是陶晶莹的那首歌里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本来我特别不待见他,结果他跟我打了一架,我妈从小就教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辈子就打过一次架,就是被他打。到现在我下巴底下还有一块疤,就是他咬的。”
“然后呢?”
“一不小心就上了一个初中,谁知道他学习成绩好了,家里头富了,下意识就开始和他斗……”
倪显赫陷入了回忆,这样的时刻在他的人生之中并不多,倪小公子是一个特别追求生活质量的人,追求一切美好和快乐,这样纠结于过去的时刻并不多。
倪显赫接着说:“他小时候长得特别黑,再见的时候白了点,变成了小麦色,单眼皮,但是眼睛非常大,黑白分明,很清澈。”
“你喜欢他就因为一双眼睛?”苏如春后背倚在吧台上,脸上带着点迷茫。
“怎么会?”倪显赫下意识反驳。
“那为什么?”苏如春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甚至未必与倪显赫的回答有关。
倪显赫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再没见过一个人像他那么讨人厌,很,特别,非常。打个比方,就好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你让他出房门,就必须要过一道高高的门槛儿,林立安对我来说就好像这道门槛儿一样,不管我想走出房门去哪里,我都得先掂量一下这道门槛我能不能跨出去,会不会因此被绊倒了走不了。”
他的比喻不伦不类,可是苏如春却有点儿明白了,就好像是那个人,明知道那个人骄傲得像能闪光,漂亮到张扬,自由到无法束缚,那样明显的不安定的成分,却像一个漩涡一样深深吸引着他,无法自拔。
不过他这个小学弟也是个M体质,居然给自己找了个从小就看着讨厌,像门槛一样妨碍着他的人。
两个人肩并肩靠着,各自怀想着自己命中的那个劫。
4若
某天夜里,再一次在旧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
母亲苍白汗湿的脸就晃动在眼前。
苏如春下意识抓紧被子。
身旁轻微扭头的细小声音。
韩若就睡在身边,月光洒在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上,多了某种温柔的清冷。
他仍旧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揽住他的胳膊。
温暖的肌肤相贴,毫无保留的亲昵。
苏如春心中一动。
韩若做事的时候,实在是答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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