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三两日,她也不着急。
唯一让她有些挂怀的,就是邱槿荷,这两日她都接连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按照邱槿荷这么爱护女儿的性格,怎么会在女儿受伤的情况下,不看着女儿,而整日出门呢?
幸好,她之前就叮嘱了叶尘予要留意邱槿荷的行踪,第二日邱槿荷出门回来,在厨房给叶凌欢做糕点的时候,叶尘予就来找叶凌欢了。
“所以娘接连两日去了一个名叫白云庵的尼姑庙?”叶凌欢看着皱着眉头的叶尘予,“你跟进去没有?”
“没有,尼姑庙我不好进去,太过引人注目了。”叶尘予摇头,“我怕娘亲发现,但是我打听了一下,娘亲见的是一位带发静修夫人,这位夫人好像来头不小,尼姑庙中的普通小姑子无法知道那位夫人是谁,我没能问出来。”
“昨日和今日都去了白云庵,见了那位夫人。”叶凌欢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夫人去了尼姑庵修行的,她碰巧知道一位,青莲曾今说过的,和仁和伯府恩怨情仇分不开的陆秀诗,陆秀诗不是因为邱槿荷而被赶出府去的吗?为什么邱槿荷还要去找她,而邱槿荷最开始说过她会去拜访的一位故人,是不是也是指的陆秀诗?
偏巧陆秀诗和听雨楼后面的青毛竹林分不开关系,叶凌欢唯一很确定的就是,这个叫陆秀诗的来头神秘,十分危险,和端木族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而她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是端木族的,那么这其中会有什么恩怨纠葛?
还有夏寒接触过叶尘予,也触碰过他的额头,他没有说叶尘予也是族人,是不是意味着叶尘予不是端木一族的,但叶尘予肯定是邱槿荷生的这一点不会错,那么……难道……
一个让叶凌欢惊悚的想法浮上心头,也许陆秀诗也是端木一族的人?!而她叶凌欢,可能根本就是陆秀诗的女儿,而不是邱槿荷的?!
叶凌欢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但是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起来,也越想越觉得合理,之前的疑惑好像都茅塞顿开了。
陆秀诗是端木族人,这也是叶颜绍会忤逆家族,取了她的缘故,叶颜绍根本不是爱着陆秀诗,端木一族的神奇本事才是他所觊觎的,早就觉得难以想象叶颜绍会做对自己前途没有帮助的事情,这么解释就同了。
而成亲之后,陆秀诗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丧失了异能,也可能她是端木族的另类,她没有神奇的本事——这极可能是她离开端木族到中原来的缘故,所以叶颜绍就冷落了她。
之后也许是什么意外,陆秀诗怀上了孩子,邱槿荷又因为不为人知的缘故将这个孩子养了过来?这孩子就是叶凌欢?
……
呃,这里有些说不通了,叶凌欢暂时想不清楚这一层,因为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她一个证据也没有。
“姐,你在想什么?”叶尘予的声音拉回了叶凌欢的思绪,“今日我看到娘亲从尼姑庵出来,脸上有泪痕,手中还拽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黑色的盒子?”叶凌欢眉头更紧了,抓着被子,“予儿,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你想法子去看娘亲的黑色黑子里面是什么,我怕娘亲不肯告诉我们她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去冒险,我们必须暗中弄清楚。”
“好。”叶尘予点头,“我也会尽力弄清楚尼姑庵那位夫人是谁的。”
“那位夫人……恐怕就是爹的原配,陆秀诗。”叶凌欢轻声说,“当然只是我的推测,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
“我知道了。”叶尘予点头,看了看叶凌欢的手臂,压着声音,“端宁王说会为你的肩想办法,他有没有暗中帮助姐你?”
“有。”提起端宁王微微有些惆怅,不过叶凌欢将这惆怅抛开,点点头,“他有做到,你不用担心太多,还有,你别和一个穿着红色衣服,长相英俊的男子接触,他十分危险。”
“你是说……夏寒吗?”叶尘予愣了愣,“他是夏家的公子,是武馆的师傅,教会了我许多功夫……”
“啊?”这该死的夏寒。
☆、84、求药
“夏寒师傅有问题吗?他怎么危险了?”叶尘予轻声问道,“夏师傅虽然年轻,是洪武学中功夫最好的,爹托了好大的关系才让我跟到了他的门下。”
洪武学就是叶尘予学习武功还有什么行军作战的地方,和她的朱玄馆一样,是提供给有权有势家的子弟的,夏寒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啊,他难道真的在这里认了一个夏家?
岚华城有几个夏家呢……叶凌欢皱着眉头却也不知道,她对现在岚华城中的家族势力并不清楚,知道的都是和自己有接触的,多半还是有过节的,友好的倒是不多。
“就是三年前跟随端宁王去平定了吐姜之后,论功行赏,被封了个兵部侍郎的夏家,夏寒师傅是夏家的独子呢。”叶尘予看出叶凌欢的疑惑,解释道,“而且失散多年,两年半以前才相认的。”
两年半?叶凌欢撇了撇嘴,两年半前正好也是听雨楼后竹林开始出事的时间,所以两年半以前夏寒来到了岚华城,不知怎么就凭借各种手段成为了夏家的独子,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倒是小瞧他了,还以为他就只是畏畏缩缩活着而已呢。
“予儿,不管怎么说,你要防备着夏寒一些,他……”叶凌欢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他不是个简单无害的人物,如果他让你做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夏寒师傅……平日很好。”叶尘予轻声说,皱着眉头,“姐,你什么时候见过夏寒师傅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没有让我做任何事情,反倒教给了我很多本事,他说他和我投缘。很多真功夫,只教给我一个人。”
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就是自己的亲人被一个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的人忽悠了,关键这个人未来肯定还会有很危险的举动,叶凌欢绝不希望看到叶尘予被卷入,夏寒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自己身边埋地雷吗?
“你是相信姐姐多一些,还是相信夏寒多一些?”叶凌欢想了想只能如此问道。
“当然是姐姐,我们相依为命十多年,这是什么也比不过的。”
“那好。你听着,你相信我。夏寒真的十分危险,他让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他跟你灌输的思想,你要学会好好分辨。”叶凌欢很郑重的道,“甚至他教给你的功夫,你也要仔细判断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邪术。”
“是。”叶尘予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和不解,但终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姐。你别太担心了,予儿又不是傻瓜。”
“我知道,只不过夏寒实在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实在……”
“欢儿,予儿。你们在说什么啊?”正在此时,门口传来邱槿荷的声音。她亲自端着一碗米粥推门进来,“谁难以捉摸啊?是不是有谁对你们不利了,要告诉娘。”
“娘。”叶凌欢和叶尘予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看着邱槿荷进来,她的步子好像不算十分稳健,“你怎么亲自动手,让丫头们做就好了,我又不挑食。”
“丫头们是丫头们的,这是娘的心意,娘不能代替你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邱槿荷笑着说,尽管她有为了自己上了一点淡淡的胭脂,但是有些浮肿的眼睛还是说明她哭过,叶尘予没有看错,“对了,你们还没说,刚刚在说谁呢?千万不要又是瞒着我。”
“娘,先别说我们,你今日……”叶尘予看到邱槿荷,似乎有些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叶凌欢立刻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娘,我们在说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了吧?就是太子殿下昨日来的事情,确实让人捉摸不定,我有些担心,于是就跟予儿说了。”叶凌欢说道,“爹看上去也十分担心,昨日我有问过爹,爹也只说只能见机行事了。”
“太子殿下……”邱槿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轻轻坐到了叶凌欢的身边,“如你爹所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圣意难测,天意难测啊……”
“娘,今日你去了寺庙吗?”叶凌欢突然问道,伸出还好的那一只手,从邱槿荷头发上的荷花钗中拨下了一点儿香灰,“是哪家寺庙啊?为女儿求平安的吗?女儿能平安吗?”
“当然能平安。”邱槿荷先是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边舀了粥递到叶凌欢的嘴边,一边笑着说,“娘心中担忧,今日就去了化生寺,拜访了高僧,高僧说,我女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叶凌欢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乖乖的喝下粥,叶尘予在旁边站着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对于邱槿荷不说实话,撒谎而觉得十分不爽。
“娘,孩儿先下去了。”他硬邦邦的抛出一句,也不等邱槿荷和叶凌欢说什么,就“蹬蹬蹬”的出门了。
叶凌欢懂得他的心情,被娘亲欺骗,这种感觉并不好,她是有二十多岁的人了,能够很理智的从好意的方向来看待这个问题,但是叶尘予大约就做不到这样,终归还是个小孩子。
“最近予儿脾性行为都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唉,这仁和伯府……”邱槿荷有些黯然的道,看着那被关上的门,手有一丝丝的颤抖。
“小孩子都会这样,特别是男孩子。”叶凌欢出言安慰,“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这是他在成长的表现。”
“早知,我应当离岚华城远些。”邱槿荷叹气,不过很快打起了精神,看着叶凌欢,“对了,今日我去拜访高僧的时候,说了你的情况,那高僧还特地赐药给我了,说若你能用这些药,肩头和手必定能够好起来的。”
“哦?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叶凌欢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点儿加速,她才不相信什么得道高僧呢,邱槿荷压根儿就没去寺庙,她去的明明就是尼姑庵,她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了这个谎而已,她要隐瞒下那里的事情,“给女儿瞧瞧看?对了,要不要让大夫看看?太医?”
“嘘——别惊动太医。”邱槿荷立刻道,压着声音,“欢儿,你想这药物是娘偷偷去求来的,若是其他人知道皇上的御医不用,皇宫的御药不用,而去用一个和尚的,肯定是个罪过,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
“对,娘说的是。”叶凌欢垂着眼睛,继续喝下邱槿荷送过来的粥,心中也平静了不少,毕竟邱槿荷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她好,决不可能伤害她,她只是很想知道邱槿荷到底在隐瞒什么。
当然在邱槿荷眼中,她和叶尘予都只是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想也不敢告诉他们,只能一个人扛着。
“先把粥喝完,然后娘给你上药。”邱槿荷见叶凌欢没有追问,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喂她喝粥。
终于,粥喝完了,邱槿荷将碗和勺子拿出去,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中就拿着一个黑盒子,比手掌大一些,看上去质地就很好,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才坐到了叶凌欢的床边。
叶凌欢注意到了她的步子有些蹒跚,像是行动不太方便一样。
“这就是药,有外敷也内服的,只用一个月,你的肩会完好如初,手臂可以运动自如,不用担心。”邱槿荷笑着说,这是发自她内心的,她伸手抚了抚叶凌欢的脸颊,“高僧的药很有效,一定能好的。”
很好,不用让叶尘予去了解了,这个黑盒子里面的就是药物,邱槿荷去了尼姑庵是为她几乎废掉的手去求药去了。叶凌欢很感动很温暖,想必去求那人——很可能就是陆秀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甚至可能达成了什么不平等的条约,但这份爱女之心,她收到了。
“娘,你把你的裙子掀起来我看看。”叶凌欢在邱槿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突然道,“我想看看你的膝盖。”
步子不稳,又去求过药物,还哭过,说明一个问题,这求药的不仅言语受辱,还有身体也被受辱了,最常见的就是……
“没事。”
叶凌欢不言不语,忍着拉扯伤口,直接前倾,拉开了邱槿荷的裙子,看到了膝盖,白色的中裤上面有红色的斑斑点点,是血迹。跪过,还跪了很久,在凹凸不平的地面。
愣了一秒,邱槿荷脸色煞白,夺过被叶凌欢拽在手中的衣角,遮住了自己的膝盖,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路滑,摔跤了。”
叶凌欢很想流泪,不过她忍住了,她只是重重的握了握邱槿荷的手,她该怎么回报这份母爱呢?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邱槿荷,就算拼上性命,这是她在心中暗暗下定的决心。
不管邱槿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就这么认定了,至于陆秀诗什么的,她不认识,而且那人甚至可能还在各种为难邱槿荷。
再说了,昨晚她那个疯狂的关于她可能不是邱槿荷的女儿的想法,也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所以不管如何,邱槿荷为她所做,都是一个母亲才能做得出来的,她就是自己的娘!
☆、85、养伤期间
母女两人之间有些沉默,邱槿荷埋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许她怕叶凌欢追问,她有她的苦衷,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也许是个深的伤口,不想别人去扒拉触碰。
其实,叶凌欢只是在下决定,认定邱槿荷为自己娘亲的决定,前世今生都没有人如此对待过她,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兄弟姐妹众多,父母都喜欢儿子去了,她这个没有什么特长的女儿自然没被重视过。
叶凌欢的原则是,你不重视我就算了,我也不会去争什么,我以后有我自己的生活。既然你喜欢儿子,那就让儿子养老,我哪儿凉快哪儿去。
现在,在古代,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亲情,母爱,跟夏寒口中说的血亲无关,是一种心的感觉,被温暖。
“欢儿,可以,什么都不问吗?”邱槿荷总算开口,泪眼朦胧的看着叶凌欢,“你只要知道,娘所做都是为了你和予儿就好了。娘不想说的,是不想让你多承担危险,你明白吗?”
“嗯。我不问。”叶凌欢乖乖道,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猜到了大半,比如她是端木族的,比如陆秀诗这个存在,还有和端木族脱不开的关系。她也不想听到邱槿荷说她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别人的,那她情愿永远不要听到,“娘,你是我的娘亲,这样就好了。”
“好。”邱槿荷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然后拿过盒子来,打开,给叶凌欢看,“盒子分了两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