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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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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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其实早就在跟踪我了,比那条影子还早!”小枣奚落。

“咳!”石宏似被冷风咽着,“我不过是看你匆匆从长春阁的后门跑出来。一时好奇,也是不放心。”想了一下,“漂亮的孤身女子走夜路,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那么谢谢你。”小枣说,转身便走。石宏真是是个多事的人,从荆州想送金步摇起,小枣就觉得自己该对此人敬而远之。

小枣猜,石宏不知道自己有隐卫跟随,想来他是把隐卫当成跟踪的人了。

“你别走,”石宏一把拉住了小枣,“刚才真的有人跟踪你,这人在你的隐卫走后跟了上来,鬼鬼祟祟,我怕他对你不利。”

这下小枣傻了,“你知道我有隐卫?”

“我当然知道,”石宏得意,“刚才你进了抒雪斋没多久,你的隐卫就突然离去。而你离开抒雪斋后,那条黑影就跟了上来。那人武功不高,大约也伤不了你,但我还是不想让他探得你的下处。”

小枣说不出话来。呆呆看着石宏。他还知道些什么?!不过他说的对,隐卫阿旺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刚才那人的功力明显远不如阿旺。

“我没有恶意,”石宏解释,“姑娘不用害怕。我只是那日在荆州见到姑娘后觉得与姑娘有缘。姑娘你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见多识广,不至于连石某这样小小的生意人也怕吧?”

小枣悄悄抽回自己被石宏握着的手臂。“若说我小枣有故事,先生你就更有故事了。别以为人看不出来,先生不是人下之人。就算在南郑,小枣也不敢以商旅看先生。小枣只是个小小舞姬,见了先生自然是怕的。”

石宏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没想到,真没想到!”石宏咂咂嘴,表示他的惊叹,“我的行迹这么容易就暴露了!”

“我不会对人说的。”小枣保证。

“你怎么看出来的”石宏好奇,“说来听听,我哪里做的不小心了?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你觑破行藏。”

小枣心中不以为然,此人的行径其实很是明显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小枣微哂,“第一次见你,我便有所怀疑了,《说文》有云,金石之宏声谓之铿,所谓石宏明明就是高铿之转意。”

“就这?”

“先生完全不通南郑风物,却对南郑上层有所了解。扮做行商,却又心高气傲,目下无人。”

石宏想了想,“下次我收敛些。”

“这怕是没用,天生的脾气,怕是收敛不了。”

“也是,姑娘也是天生的气质,再装也不像是普通的风尘女子。”石宏飞快地说。

小枣哑了,她已经不止一次被人看破,若非自己所经历太过离奇,怕是早被人认了出来。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事让她觉得不安,因为总有人自然而然的把小枣与萧素素联系在一起。

“做为朋友,我便是石宏。你大可忘记我背后的那些东西。这样你也不拘束些。”石宏说。

小枣突然想起来,“先生是不是与八君子有关系?”

“八君子?”石宏反问,“什么八君子?我不认识他们。不过这次我潜来南郑,倒确实是想结识一些南郑的有识之士。君子孝廉来者不拒。”

小枣仔细看石宏的脸,他看上去倒也不像作伪。

小枣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眼前的北帝与传说中的相去甚远。

其实自遭家难,小枣便知道自家的事其实与北帝无干,传说中的话大多不可相信。想明白这点,她对北帝高铿也就没有了任何怨念。作为一个年轻的帝王,无论用什么手段强大自己的国家,都是正当合理的。何况南北对峙,本就是明面上的事,高铿所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高铿定然有吞并宇内之心,做为一个帝王合情合理。如今的小枣,只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你就知道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也许比那个应无意更能保护你。”石宏开始试图说服小枣,“应无意不过是应家第三子,如今连荆州要冲的兵权也已失去,他能为你作的事已是有限。”

小枣默然,眼前之人不懂得小枣心中所想 。就算他有心,也很难帮上小枣。也许他的确能做到更好,但小枣却并不想假他人之手来报自己的家仇。小枣需要的是自己的强大,她一定要自己品尝到手刃仇人的快感。外人的卵翼对小枣来说,即不可靠也无快意。再说她也并不那么放心高铿。在这个世界上,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谢谢!”小枣说,“我自己的事不敢烦劳石先生,我喜欢南郑,大约此身也不会离开这里了。石先生你有自己的大事业,就不必再惦念小女子了。”小枣再次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又小心的告别,“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石宏此时也觉察出小枣穿得单薄,他体贴的替小枣拉起斗篷的帽兜,“确实晚了,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拜访你。不过我对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想了一下,又附在小枣耳边轻声说,“我虽为北帝,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南郑也会成为我的天下。”

小枣转身便走,这些话她不要听,男人们的野心总是建立在别人的鲜血之上,听多了,只会让小枣心中更加难过。

石宏却又叫:“等等,你当真那么想成为红舞姬?”

小枣已经迈开了步子。

“我可以帮你,帮你把那人带到你的舞场上!”石宏对着小枣的背影喊。

小枣没有停下脚步。但心中却一下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小枣本就奇怪,高铿何以敢堂而皇之的在南郑的土地上游走,原来还是有南郑的贵人为他撑腰。她早该想到,做为高铿,他可能会认识应无恙。应家本就与北帝有些暗通款曲,为了谋夺帝位应家不择手段。

“看样子,当时布局借北帝之名害我一家的果有应无恙一份。”小枣想,既然如此 ,那么应无恙,你等着!

36

第二天一早;阿抚和屠大娘都起得很早,小枣不得已;也只得跟着一起起床。没人问她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大家都淡定地忙各自的事。屠大娘如此倒是不奇怪,连阿抚也这么沉得住气;就让小枣有些疑惑了。

小枣起来要例行的打坐导气;她现在已经能慢慢引导自己的气息由丹田向四肢百骸游走。只是还不能随时收放自如。她知道这事不能急;应无意也说欲速则不达。小枣的进步在习武之人中已经快得惊人了。

屠大娘一早又去长春坊□那些为小枣配乐的乐伎,而阿抚则准备今晚小枣的穿戴。

“小枣;你昨天穿了红;今天晚上穿什么呢?”阿抚对着一大堆衣服发呆。

小枣还没来得及收了气息回答这个烦人的百问阿抚,“还是穿红吧,”近在窗口处的声音吓了阿抚一跳。

接着窗户一暗;石宏居然不请自入,直接从窗口跳了进来。

“小枣姑娘穿红好看。”他很肯定的说。然后看着小枣,得意的挑了眉毛。

石宏终于露出了他的野气和少年心性,不再装成有礼的君子模样。小枣早听说高家是胡化的汉人,在礼仪行止上不那么拘谨。

阿抚被石宏的突然出现惊着了,张了嘴待要尖叫。小枣一声“阿抚闭嘴。”硬是把她那半声惊叫喝了回去。

“小枣,你看我带什么来了。”石宏有些摆显的,将一只大纸盒递向小枣。

小枣没接。

石宏笑了一下,自己把纸盒放在桌上打开了。“长安城中时样的红裙。我看这边没人穿过。”小枣昨天即已揭穿了他的身份,他在小枣面前也便不再掩饰。

小枣不去看那裙子,她只觉得奇怪,眼前的北帝与传说中的相去甚远,传说中,那踏平南郑,誓夺南郑公主北还嗜血的的誓言还言犹在耳。可眼前这位却显露出急于讨得女子欢心的少年模样。

他对女了表达好感的方式直接了当,第一次见面便想送小枣金步摇,今天又想送衣裙。虽然还是有些装老成,可如今怎么看也是个普通少年的心性。

“怎么,不喜欢?”石宏得不到小枣的首肯有些着急。

“这裙的样式放在两年前倒是时新,如今这样大的百褶裙摆再穿出去要被人笑死。”在一旁伸了脖子看的阿抚,此时撇了嘴说。

石宏这下子真的显出些尴尬模样,“两年前?这是两年前的时样?那如今南郑的女子都穿些什么?”

阿抚向小枣呶呶嘴,“我家小枣所穿的就是时样。”

石宏挠挠头,“难怪我这次带来的货物没人肯要。原来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说法竟是真的。这里竟不行这样式了吗?”

这一回也小枣肚里也好笑起来 ,看样子石宏是真的带了货物过来贩卖了。客商的身份明明是他的幌子,居然也被他当回事来做。

石宏三下两下,又把纸盒收好,“那这个我就收回去了。金步摇不是稀罕物,这个又过时了,让我再想想送你什么好。”

“石先生不必如此。”小枣说,“无功不受禄,你送我什么我都不会接受的。”

“不,让我想想,我还是帮你去请人吧。我决定了,既然你想红,我便尽我所能成全你。这样你总该高兴了吧?今晚我一定会把人带到。”

石宏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他怎么回事?”阿抚问。

“不知道。”小枣继续打坐。

“应公子会生气。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算哪门子在一起!小枣恨恨的想,阿抚这个没心肝的。如今居然帮着应无意说话了!对了,那个隐卫难道还没回来?不然怎能让石宏这么随意的跳进跳出。真是怪事,隐卫阿旺在江夏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急事,需要匆匆离去。

不对!小枣一个激灵!阿旺只为应无意一人服务,难道应无意真的在江夏!

那种被熟悉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小枣一下子扑向窗口。窗外空落落的,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只有几丝淡淡的云彩。客栈的小院里也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人住似的,应无恙那些下属呢?都到哪里去了?小枣摇摇头,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她该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阿朵或石宏,能不能把应无恙带到自己面前来。若是能带来,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她只要想办法找个和应无恙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于怎么杀人,杀了人后该怎么办,她都不曾想过。“到时自有办法!”她对自己说。

什么八君子、什么跟踪者,在小枣的眼中都被视如无物。她的眼里只剩下了目标。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她要杀的人可不只有一个应无恙。

小枣趴在窗上胡思乱想,好巧不巧,有人在小客栈的门口探了一下头。只一下,小枣突地跳了起来。她也直接从窗口蹿了出去,直扑那个人而去。“娄大夫!请留步!”

青天白日的,小枣一眼就认出那颗老鼠似的脑袋,那不就是应无意请来为自己看病的那个娄大夫吗?

娄大夫没留步,不仅没留步,他还撒腿就跑。跑起来依然是那种嗖嗖的老鼠乱蹿的声音。但他哪里跑得掉,小枣身形飞快,只几步就赶上了他。手往他肩上一搭,就想把他的身体掰将过来。

娄大夫也不示弱,肩向下塌,居然差点借此成功溜掉。

小枣手下一紧,扣,“你跑什么!”

娄大夫一掌击了过来,人也乘势向后一跃。这一跃轻灵跳脱,没了那种老鼠乱蹿的声音。原来他也是会点功夫的,现在装不下去了。

小枣翻掌拍了出去,出手飞快,一巴掌就把娄大夫拍到了墙边。随手张开五指,一下把这只老鼠叉在了墙上。

“小枣姑娘饶命,我只是觉得昨夜从抒雪斋出来的姑娘有些像你,所以今天过来找找看。没别的意思,想看看应无意是不是来江夏了。”

“那你刚才看到我跑什么?”

“怕应车骑打我!”

“应无意为什么要打你?”

“我欠他点东西。”

“欠什么东西?”

“不能告诉姑娘。”这姓娄的居然在小枣面前摆出誓死不说的架式。

小枣眼珠转动,“昨天夜里是你?”

“嘿嘿,”娄阿鼠干笑两声,“是我,我刚好想去拜访阿朵姑娘。结果看见了你出来,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应车骑的爱姬,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眼,”

这人谎话连篇,没一句真的。他从来没见过小枣的身体。昨天小枣也是裹着大大的斗篷。哪来的看着像一说?

小枣松了手,“你不是一个人来江夏的吧?”她眯起了眼睛,尽量放缓了语气。此人无利不起早,不知又是为谁卖力来了。

娄阿鼠赶紧的大喘了两口气。

“嘿嘿,这个自然,我在这边有个大买卖。”

“应无恙?”小枣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

“这……”娄阿鼠转动着眼珠。

“算了!”小枣说,“听说你是医鬼,你会不会治蛊毒?”

“蛊毒?这个……可不好说,得看是什么蛊。谁下的蛊。”娄老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打量着小枣。“你中了蛊毒了?”

“没什么,不是我,其实我也不知道,等我打听到了再来问你。”小枣现在不打算告诉他,以后,也许有一天可以试试,不过得先想出个托辞才行。

“以后不许跟我,再跟我若是被我发现,我便把你碎尸万段。”小枣恐吓眼前的老鼠。

“不,不敢了。”娄阿鼠边说边悄悄的后缩,看小枣没再抓他的意思,突然一个急转,真如老鼠似的,刺溜一声没了影儿。

小枣没去追,她慢慢的向回走。真奇怪,娄大夫也来江夏,他来江夏干什么?难道是来卖他那什么消骨蚀魂膏或是什么颤声娇?

“怎,怎么啦?”阿抚此时站在小客栈的门边,小心的问小枣。看样子,小枣突然跳出窗去把她吓着了。

“没什么,看到一个熟人。”

“以后,别一下子这么跑掉把我一个人丢下。”阿抚埋怨,“以前公主让我一个人走,公主就没了。你若是再没了,我可怎么办?我不想被家里再卖一次。”话音听起来很凶,可眼睛里却全是惊慌。

小枣看看阿抚,头一次觉得阿抚真是可怜。

※              ※             ※

傍晚很快就来临了。江夏的街头似乎比昨夜还要热闹。街头充斥着下江口音,似乎是下江的俊杰都来江夏聚焦似的。而且他们的目标全是那小小的舞榭——长春坊。

小枣也有些疑惑,昨夜一舞,真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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