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黎穷雁修长的手指触上聚宝盆启动按钮,一道四维立体图像在雨夜里顿现空中,选择回穿的时间地点赫然如列、历历在目。
微凉的指尖熟稔一番选择,聚宝盆内的绿光,在那一道天雷劈下之际,达到了灼目熠熠的最强之势……
伊薇的爪子,被黎穷雁紧紧握在掌心,却在那一瞬间,突然松了束缚,然后背脊被一股强劲猛力一推,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失了重心,从飞檐上垂直落下,摔在了冰凉凉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全身剧痛恍如骨肉绽裂,伊薇震惊抬头,一抹蓝影却在强光之下,消失在了暗沉暗沉的夜幕里,随着幽绿光芒的淡去,飞檐之上,赫然空无一物!
黎穷雁回穿了?他一个人……穿越而去了!
只落一支冷冽玉箫,伶仃于世!
霎时间,伊薇泪如泉涌、哭到声嘶力竭。
原来,伊薇一直听错了,黎穷雁口口声声说的:不是“薇薇,我带你回家”,而是“薇薇,我代你回家”!
我代你回家,我代你回家,我代你回家……
伊薇在顷刻而至的瓢泼大雨里,痛哭直至晕厥……
这一次,终于不是独自在日晒三竿的时候醒来,伊薇挣开惺忪的睡眼,双臂蓦然往前一伸,一如初到此方时空那刻,去抓千里之外那把方向盘的冲动,如今触到的,是左龙渊温暖坚实的怀抱。
“我睡了多久?”瞥见自己穿着舒软的睡衣,而左龙渊则是和衣而睡,想来他将将是起过床的,只不过又陪着自己做了一会子猪罢了。
“没多久,四天而已。”左龙渊薄唇轻启,倒是云淡风轻。
四天而已,四天之内,龙军再度挥师南下,自南疆、东海、大漠、北国四方倾巢出动、战鼓威慑如虎啸龙吟,千军万马所向披靡,攻破龙朝重要城池十七座后,直捣云都,逼入皇宫。
黎氏一族即便有莫大的巫蛊邪术,如今一族之心黎穷雁已然不在此方时空,催之毁之轻而易举,而左龙渊的克星紫影也于此前被沧叶寒尽数消灭,黎媚最为锋锐的两只利爪惨然被削,纵使另有集中训练的黄衣御林军骁勇浴血背水一战,也敌不过左龙渊在知己知彼之下的用兵如神、破釜沉舟。
只短短四天,黎媚便**入惨败的死角,浩荡一支皇族势力陷入四面楚歌、溃不成军的濒死境地,困在后宫西殿里,在血流成河的死寂中,听到左龙渊一骑骁龙铁蹄踏入的声音……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高坐马上,左龙渊摄魂夺魄的英容俊颜俯对蓬头散发的黎媚,诡笑倨傲、瞳如深渊。
第六十六章小龙再世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高坐马上,左龙渊摄魂夺魄的英容俊颜俯对蓬头散发的黎媚,诡笑倨傲、瞳如深渊。
黎媚匍匐地上,悲惨狼狈模样被曾经痴爱的一颗冷心尽览无余,心头痛不欲生的撕绞恨不能立马魂飞魄散了自己,只是怀中,死死抱着涕零如雨的左龙轩,最后的希望,却在左龙渊一声令下之后,被两副铁爪勾到了龙军旗下。
看着左龙轩被阡羽强行带离,隐忍悲愤沉闷不语的黎媚终于抓狂地怒吼出声、狠戾咆哮:“不要抢走我的儿!不要抢走我的儿!”
“大哥的儿子,我自会好好抚养。”左龙渊冷声回道,语气透出不容抗拒的凛冽,“也是看在大哥份上,才允你活到今日,今日……”
在黎媚戚戚抬眸之际,左龙渊顺手抛下白绫一段,“今日,便成全你留个全尸,是自行还是我动手,随你乐意。”
如妖凤眸赫然一沉,艳华绝世的妩媚太后,在那一瞬间,仿若化作一缕青烟般碎了瓣瓣狠心,身子不过是颗被摧残了痴情结霜寒心的寄宿,存在,已经毫无意义。
“母后……!”在黎媚缓缓拾起雪色白绫之际,左龙轩狂呼一声,却被阡羽一拳打晕。
黎媚凄然一叹冷笑,是该感谢他最后的仁慈吗?没有让轩儿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只是,手捧白绫那一瞬,黎媚还是要求了最后的痴恋:“我……我乐意的是,死在你手里……”
语声轻柔,是凄厉如她从未有过的轻柔,随风而化,绵软如三月春风,荡开左龙渊如三九寒冰下冷冻已久的一副铁石心肠,然后,接过白绫,绕指一勾,飘然缠住了黎媚沾染血泪的脖颈。
可惜……尘封在寒冰之下的心,又岂是轻易可化?
白绫的另一端,被左龙渊翻身下马之际,顺势缠上骁龙铁骑,然后出掌猎猎,一瞬击到骁龙背上,骁龙吃痛长啸,撒蹄狂奔而去,带着被白绫紧勒脖颈的黎媚,一路沿着断壁残垣的溃败之路,拖出长长一道无生无轮回的血痕……
左龙渊背对骁龙,望了眼阡羽怀中沉沉昏睡的左龙轩,暗哑语声不无悲怆喟叹:“黎媚,若不是你杀我龙儿,今朝我也不会选择用这等残忍的手段,结果了你一世荣华。”
顷刻间,远北之风席卷而来,血染旌旗、沙腾裂骑,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刀剑冷寒的杀戮之光遮天蔽日,云都城里一片鬼哭狼嚎、风声鹤唳……
与此同时,南疆传来风肖城自绝家中的消息。
回家探望了最后一眼生父生母,然后,毅然饮下无药可解的剧毒,风肖城的选择,遂了伊薇的意!
如此,甚好……
眼下,伊薇依偎在左龙渊怀里,听着周遭安详的寂静里,偶尔掠过的几曲婉转莺啼,哪怕将近萧条肃杀的秋,也倍觉神清气爽的惬意,哪怕薄情散就此毒发噬魂,也倍觉了无遗憾的释然。
“这四天里,江山可曾到手了?”抬起秋水翦瞳,伊薇质问左龙渊的口吻含了三分讷讷七分幽怨。
左龙渊轻轻颔首,曾经勃勃野心想要吞噬的那一壁江山,如今提及尽在掌心的快意,竟似云淡风轻般的不在意,独独凝视伊薇的眸子,淌出九分紧张的彷徨和一分脆弱的诱摄。
原来,他也会害怕!
伊薇见状苦笑,莞尔反问:“如今你江山和我都到手,也算是两全其美了,可怜我要委曲求全在你的后宫三千之下,聚宝盆不在,更寻不到第二个黎穷雁可以私奔了。”
左龙渊垂眸,勾起微凉的指尖,擒住伊薇倔犟的下颚,咄咄的逼人眸光隐含了三分惶恐,透出凛冽的阴沉:“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而你也不准,再有逃离的念头。”
伊薇定定看着他,眉目酸涩而痛楚:“想逃也逃不了的不是?薄情散毒发,你我都会死得惨不忍睹,到时候,只求你别丑得令我嫌弃才是。”悲摧的,是自己即将蜕化成一介骷髅女鬼不说,连左龙渊这等天人英姿,也堪堪要被薄情散暴殄了天物。
一瞬间,左龙渊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促狭,却随即转入温暖浅笑,腹黑如他,很少笑得这般宛若五月柔风:“别怕,有我。”
伊薇一怔,暗忖:这厮如见是愈发霸道了,连沧叶寒的台词都抢,想他沧叶寒何其可怜,堪堪为了他躺在足不出户的榻上日夜养伤,都不知道自己的倜傥不羁快要被侵蚀干净了。
只是很久以后,伊薇发现:左龙渊的腹黑,又岂止这一丝一毫?
诚然,那个时候,大黑产下小马仔,在产后小检的时候,伊薇也顺道去凑了个热闹,被孔鹊老人当做马蹄握过爪子一探,诊断出一大喜事——“孩子呀,你有孩子了!”
这是个什么调调的报喜?!
伊薇很憋屈,左龙渊很兴奋。
只是伊薇不曾想到,在小肚子还扁扁平平的时候,来了一位道喜的不速之客。
彼时,云都已经从腥风血雨里醒转过来,盛世奢丽比之当初的繁华更甚,左龙渊正在筹备登基大典,西疆干旱得以治理,东疆海寇隐退无痕,二公主携楚伊阳回沙陀山静养安胎、九公主携晨欢、骑毛驴回闲云山养鹅,南荣国从此与龙朝平起平坐,一切看似国泰民安其乐融融得很,只是每每在伊薇问及雪鼎北国如今是谁掌朝之际,左龙渊总是讳莫如深、含笑不语。
可是伊薇知道:睿王已经放下权位,带着正妃远走与世无争的桃花之源,也曾来探望过沧叶寒一回两回,然被左龙渊置之不理的北国究竟是谁高坐雪鼎,在伊薇质问之下,连睿王竟也奉劝她漠然视之泰然处之便可。
可是今朝,当雪鼎国今时今日掌控实权的女王前来为自己道贺之际,伊薇却无法淡然面对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冷菲娥!
左龙渊明明说了:冷菲娥在黎媚唆使下对自己痛施薄情散,已被发配极北之北了,为何今朝,她竟在左龙渊的纵容下,在越沫的辅政下,披上了雪鼎国的凤袍!?
第六十七章你自薄情我犹多情
坏女人,总是长得如妖又如仙。
坏女人,总是挑起一双邪魅的翦瞳,对着左龙渊深深凝望,又痴又恨。
坏女人,总是在伊薇怀揣小龙的时候,狠下毒手,出其不意。
所以在看到冷菲娥的时候,念起她曾经与黎媚狼狈为奸过,伊薇便不自觉地缩到了左龙渊身后,怯怯望她,满目愤懑:“我与我家左龙渊都已身中薄情散,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产下一条健康的小龙,好歹在这个世上留下一点血脉……你倒好,薄情散害不够我们,难不成还想打我们小龙的注意?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道贺道得居心叵测!”
冷菲娥一时怔怔,痴恋的目光艰难且坚决地从左龙渊身上移开,落至伊薇愤愤不平的粉颊怒颜,无奈一声喟叹,叹尽一生虚浮繁华,戚戚回道:“菲娥从不敢谋害王妃,菲娥这是最后一次踏入龙朝国土,今后,会安分守己待在雪鼎国,为民祈福,为……王爷和王妃祈福。”
“少假惺惺!”伊薇探出脑袋恨声道,同时一把傍上身侧一直戏谑笑看两只母虎相斗的左龙渊,叫嚣道,“就算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左龙渊心里还是只有我一个,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而你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听此,左龙渊本就微微上扬的唇角,蓦地勾起更深的弧度,伸手揽过伊薇入怀,笑望冷菲娥的眉眼,识相地收起摄魂夺魄的魅惑光芒,淡得恍如一弯清泉:“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往后……好好照顾自己。”唯恐希冀她找一个倚靠更显奚落讽刺,左龙渊的宽慰,便只短短一句话。
伊薇不乐意了,嗔怒着捅了左龙渊的腰身一下,正中他二度受伤至今未曾完全复原的地方,左龙渊低低一声闷哼,斜睨伊薇的眸子,含了七分“你丫欠干”的咄咄,紧搂她不盈一握小细腰的手掌,也赫然加重了捏揉的力道。
伊薇吃痛娇呼,左龙渊却兀自揉得过瘾,一时间两个人各自被捏着腰忍着疼,扭来扭去好不过隐。
不知冷菲娥是何时离开的,伊薇只依稀听见她临走前,如风过林不拂弱柳般轻柔地叹了句:“你们不会死,小王爷也会安然诞下、健康成长……”
断断续续听得伊薇不甚清晰,便对之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冷菲娥吃不到葡萄还死撑着夸葡萄甜,可是三个月过去后,在伊薇的小肚腩渐渐隆起之际,犹未见种在自己体内的薄情散有丝毫发作的迹象,日子过得委实云淡风轻了些,小心脏却在忐忑的日夜里惊涛拍岸得紧。
偏只偏左龙渊那厮淡定地不像话,只字不提解毒一事,登基那日盛华惊天,登基之后日理万机,一介帝王倒是做得有模有样,除了贪恋被伊薇一人独占的后宫春宵外,实在很少见到他大汗淋漓、失却从容的模样,于是叫伊薇不得不怀疑:薄情散一毒,究竟是真是假?
诚然是后知后觉了些,然而现在发现犹自不迟!
当日,伊薇便迫不及待地将大伤初愈的沧叶寒唤了出来,请求他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后尽数告之。
“若不是闲云山近日和邻山起了先有鹅还是先有蛋的辩论之争,晨欢脱不开身,这种私家侦探包办的事情,我也不忍叨唠你的。”诚挚切切,伊薇明眸闪烁,三分楚楚可怜,七分咄咄威胁,“我知道你是最关切我的,好歹让我被骗也骗个明白,诚然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是这一次,暴怒龙委实过分了些。”
沧叶寒悠然抿了口慕容岚一大清早便爬起来煮好的鲜热牛奶,冷峻的面目淡淡扯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然后气定神闲地吐了一句对伊薇来说足够晴天霹雳的话:“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竟然笨得直到今天才发现了不对劲,才开始怀疑自己被骗了。”
伊薇身子一颤,迅速掏出爪子扣紧了桌沿,为免自己不慎跌倒摔疼了小龙,然后在愠怒烈火熊熊燃起之际,听沧叶寒道出了数月前的那一段秘密:
——在御林军前来西宫禀报凝雪儿被救走后,黎媚的面色红了绿、绿了红,色彩斑斓委实好看,然而最终,还是降下怒气,未曾肆虐发作,只因西宫眼下正在接待客人,亦是一位被薄情负心伤透了心的女子,如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抬眸之际只听黎媚阴沉沉道了句:“无妨,权当是本宫给他点甜头尝尝,过不了多久,再让他尝尝薄情散的滋味!”
凤座居下首位之上,冷菲娥抿了口黎媚秘藏的普洱,在听得这话后笑得伤凄而凛冽:“幸得太后指点,菲儿直至今朝才看清了他薄性寡情的真面目,枉我三年里为他奔波操劳白白付出大好青春,他既不懂珍惜,菲儿也便无需傻傻痴恋了。”
“正是!”席下另一女子亦笑得阴邪鬼魅,青葱玉指利落抖出一丝锦帕,递与冷菲娥手中,“这是我与我爹花了不少心力终于觅来的薄情散,专对左氏皇族、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你既与他无染,自不必惧怕这种剧毒,只要日日带在身边,借机靠近他,让他被这无形毒气熏染上几日,剧毒便能自行入侵,量他再厉害,也撑不过半月!”
冷菲娥神色冷淡,抬手接过夏瑶洛的殷勤好意,苦涩莞尔的眉目中,恍然淌过一瞬绝望的恨意,黎媚看得真切,满足地点了点头,却到死犹不知:作为一个特级间谍,在云都青楼内隐藏了三年,冷菲娥练就的,又岂是一张两张变幻莫测的美人面皮?
继承凝雪儿的位置,从“同盟”黎媚手中拿到皇军的又一叠战略机密,然后回到雪鼎国,将染毒丝帕交与孔老炼制解药后,又顺势将左龙渊交代的龙军假情报透露给了黎媚,如此,后来左龙渊在知己知彼的运筹帷幄之下,又如何不获个百战不殆的皆大欢喜?
诚然,黎媚和左龙渊利用的,都是冷菲娥的痴情,冷菲娥自己也清楚通透得很,只是,心甘情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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