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
说不饿,是假的。事实上,她早已是饥肠辘辘,筋疲力尽。
这時,宣华才想起自己原本要问的是什么,却不知不觉被他绕了这么远。什么一万两,什么山贼,她才不要管他如何。
钟楚一愣,摇头,“我只知道他比我早到赤阳,擅长赚钱。”
钟楚便又仰头道:“救命啊……”
钟楚便接着回:“不就是他是老板,我是他院里做生意的么。”
钟楚却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还知道这井里说不定死过人,一股腐酸味。”
钟楚又朝上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来怏怏道:“怎会没有人?这家没住人么?”
钟楚回她,“我们不就是这样么?有井水喝,没饭吃。”
钟楚回答,“没多久,半个月而已。”
钟楚回道:“说了我也不知道多……”碰到宣华的目光,话声顿住,这才慢慢说道:“他叫何鑫,在赤阳开了个宵香院……”
钟楚垂下头:“好吧,我自己就这么可怜,别说是不认识的人卖身葬父,哪怕卖身葬全家我也不会自己饿肚子给钱别人的,我刚才就是说着玩玩。是有天在路上,碰上山贼,他们要劫色,我无可奈何,把身上的钱扔向远处,看他们去捡我才得以逃掉的。”
钟楚委屈地看她一眼,可怜道:“我自然怕,你不知道那几个山贼个个虎背熊腰的,眼里冒yin光,我不怕他们弄死我?再说了,万一他们有个大山寨,玩完了将我抓到山上去再供其他山贼消遣,那我不是更要死了。”
钟楚才要去喊,却又看向她道:“你怎么不喊?”
钟楚更无辜,“这是我能决定的么?就像公主,其实我那天会忍不住对你下药,也是因为公主长得太漂亮而已,公主若是长得像赵如意那样,我才不会碰。”
钟楚看着她,好久才回:“何老板不好男色。”
钟楚瞧瞧她,倒是听话地仰起头,朝上面喊道:“救命啊……”
钟楚立刻又伸手扶住她,让她靠在了自己怀中。
钟楚缓缓抬手,揽住她的肩,手心下是她柔顺的发丝,发丝下是她泡着清凉井水,并不那么热的身躯。
钟楚被她推得在水中踉跄了一下,委屈道:“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要不是我拉你,你又喝了好几口水了。”
钟楚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什么?”
“今天,我也算冒死救了你是不是?”
宣华抬起头来看向他,连带着身体也有些不习惯地往后挪了挪,挣扎着自己站好,“你要说什么?”
顶多是个废驸马
宣华抬起头来看向他,连带着身体也有些不习惯地往后挪了挪,挣扎着自己站好,“你要说什么?”
钟楚看着她认真道:“我也算救了你……不如,你就放过我吧,那个……那个事,就算了,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说了不许提那件事。璂璍”宣华大怒,想起那件事,又想起刚刚过去的半个時辰她一直这样靠在他怀中,脸上不禁微微有些发热,暗自庆幸井底光线暗,他并不能看出她脸上是不是红了。
“……”
“井里。”
“什么叫受我的连累?若不是你撞我,我怎会摔倒扭伤脚?若不是你拉着我乱跑,我会跑来这里?若不是你色胆包天,我会掉进井里?你不求我饶命,倒向我讨赏,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宣华看着面前依稀看得见的脸庞轮廓怒声道。
“今晚?”钟楚果然清醒着,很快就反问了这一句,而后想了想,立刻说道:“今晚不是……我要卖身给公主么?这里,嗯,这里的确有些不方便,而且你手上也没带钱。”
“你现在不是我驸马,顶多是个废驸马。”良久,宣华才反驳。不由意识到,自己竟与他做过夫妻,足足两年的夫妻。
“你的命还在我手上,不过……”宣华顿了顿,说道:“今晚我原本的打算,会取消。”
“去那边。”
“又生气了,其实我说错了,公主虽然不是黄花闺女,却比黄花闺女还怕羞。”
“好吧,我真不说了。”他扶着她,没趁机出言奚落她,反是说了这样一句便沉默了。宣华略微往后直了直身子,发现他没放她,一時竟舍不得从他身旁离开,就那样不反抗地由他扶着。
“废驸马就废驸马,反正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抓了宵香院所有人?”宣华放了汤碗问。
“无耻。”宣华怒嗔。
“是。”宣华肯定地回答。
“自然不是,钱给够了才行。”宣华倒是费精力与他调侃起来。
“谢公主恕罪。”玉竹说道:“是奴婢轻忽,竟不曾想到会有刺客知道公主的行踪,还事先做好了埋伏。爱璖覜濪卢刺史已让人查封了宵香院,抓了里面一干人等,现正在狱中审问。刚刚刺史还来探访过,奴婢让他先走了。”
“这边没有。”
一夜,无梦,无心事,无愁绪,只是睡着,醒来時发觉天依然黑着。这才想起自己从井里被捞起来,被扶进行馆時已是黎明,她不是睡了一夜,而是睡了一个白日,从黎明到黄昏。
一夜,真的漫长。这是宣华最大的感受。
与此人计较,只能白白生气。
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由他拉着逃命,会与他一同掉进井里,会在如此黑暗冰凉的地方只有他相伴,会无力地只有他支撑。
他的确是救了她,哪怕现在的她生死渺茫,凄惨无比。
仰头,发现透过井盖缝隙能看到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外面不只有脚步声,还有铿锵的男人声音,“仔细搜。”
倒是从未睡过这么久,连自己也吃惊。
其实所有让她想打他的话,都是因为太恼羞成怒,都是因为被他激动了情绪。比如刚才那句“第一个男人”。原先她只觉得她若找男人便一定是寻欢作乐或是因需要而为之,可那一夜后,她就不可遏制地時時想起,无论是爱是恨,她记住他,记住那一夜倒是真的。
又冷又饿,又疲又累,不知不觉中便从站换成了靠,到最后便完全将身体倚在了他怀中,直到有一瞬意识突然清醒才发现自己竟疲得睡着了,恢复意识時自己还靠在他怀中,他的手自她肩头绕过来,手背挡在她颈上搁住她下巴,让她没将头垂到水里。
四周漆黑,井水冰凉,疲惫不堪,从不曾受过的苦。
外面有声音传来,随后,井盖被拉开,一只人头出现在井口上方,大喊:“下面有人。”
天已然全黑,井中伸手不见五指,她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靠在他身上,他则一动不动,似也是同她一样睡着了一般,可她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两人早沉入井中了。
她并不能凭自己的力气多站,時不時就微微朝他身上倚,到最后再次完全靠入他怀中,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他也似累了,揽着她也将头歪在她头上由她支撑着。
她知道自己是极易惊醒的,也许只是稍稍一瞬的迷糊,也许只是刚刚睡着便冻醒,可心中还是不由地触动。
好在,并不是她一个人。
宣华不知自己是怎么拼着最后的力气由人拉上来的,只知毯子很暖,玉竹的脸很亲切,行馆煮的粥也可口无比,昨天还睡不惯的床更是舒服得沾上就不愿爬起。
宣华举手就朝他挥去,他却早有准备地一躲,让她甩了个空,身体却因太用力而重心不稳地倒下,头一下子扎进水中。
宣华侧头道:“起身吧。”待玉竹起身,她便说道:“此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轻忽了,不听你劝说,只带一个人就出了门。”
宣华再次扬手,钟楚立刻扭过脸去,她怒瞪他几眼,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宣华忍不住“噗嗤”一声,在黑暗中他看不见的情况放肆地笑。
宣华端了汤喝着,玉竹便跪了下来,“奴婢照顾不周,让公主遇险,请公主责罚。”
宣华马上抬头,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今晚我原本是准备从外找四个男人来让你侍候的,现在,就算了。”
想罢,住嘴,再不理他。
所谓最受宠的小公子,自然只是胡诌,玉竹不准备瞒卢刺史,卢刺史也能猜到她这个公主没出面,却让行馆中人急成一团的遇刺失踪之人正是公主本人,所以才会全力寻找。只是护着她的面子,嘴上都不说罢了。毕竟一个刚至地方任监察使的公主却在青楼,还在青楼遇刺,传出去难免引起诸多猜想。
料想就是这样,宣华并不吃惊,只是问道:“何鑫是否也在狱中?”
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不知到了什么時候,人再次惊醒,头顶竟传来阵阵脚步声。
梳洗毕,用过不知是早膳还是晚膳的膳食,宣华便去了刺史府,到時,已值半夜。
沉默半晌,宣华掀被而起,说道:“替我梳洗吧。”
玉竹立刻去接过,点头,“最初是狄护卫急着回来告知说公主遇刺,他护主不周,让公主在宵香院中不见了踪影。奴婢与狄护卫商量了先不声张,一起出去寻找,可寻了三个多時辰也不曾寻到,便贸然作主拿公主的令牌通知了卢刺史,说公主身边最受宠的一位小公子在宵香院失踪了,让他派人去全城寻找。卢刺史最初只知有人宵香院有人打斗,后来才知里面有公主的人,一边让人去寻,一边又将宵香院的人抓了审问,宵香院中的人却都说不知,所以一直寻了半夜才寻到公主。”
知道她醒来,玉竹又端了热汤来,让她喝完再用膳。
算品级,卢刺史比她高,然而她是监察使,更是当朝公主,卢刺史对她也算毕恭毕敬,委婉地问了问她的身体,便告诉她已能确定行刺之人并非宵香院的人,除了客人,那个白衣的女子是初进宵香院,临時顶上的,先前从未暴露过武功,现在不知所踪已无从可查。
脚步声往院外去,宣华立刻出声急喊:“来人……”
被她一斥,钟楚气势马上弱了起来,“我……只是无意间提起……所以,公主你就放过我好不好?怎么说我也受你的连累掉进这井里了,是生是死还说不定,你以后,就真忍心恩将仇报杀了我么?”
这一夜,井上方都毫无动静。
河尚荷面和下画。这一次,不只喝着了水,鼻中也呛了好些水,宣华再次咳嗽。
那位废驸马……也就是钟楚第三次将她从水中拉起,稳稳扶住她。
钟楚……钟楚……
钟楚一惊,也睁了眼朝头顶上看,随着她喊道:“救命,救命啊……”
钟楚不悦道:“笑什么?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人都碰得了的人么?”
钟楚不禁倒抽气,“最毒妇人心,公主,你可真是狠心。哼,你以为我会从么?真要如此,我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钟楚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愣愣道:“四个男人……就是你说的那十两银子的事?”
钟楚想了想,随后笑道:“也不是,比如公主就例外,其实现在的话……哪怕公主身上没钱的话……也是可以的。”
钟楚沉默,而后嘀咕,“果然所有女人都蛮不讲理,不知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等过两天死后,下辈子我也投胎做公主去,招个驸马,折磨死他。”
刺史点头,“事关重大,不敢漏过一人,何鑫确在狱中。”
“带我去狱中。”宣华说着便出门。
在路上時,刺史说道:“公主,赤阳长史霍文桓的公子那日也在宵香院,还与公主……身边那位小公子在一起,虽与何鑫交好,可赤阳长史求情,那公子还负了伤,说是为救小公子负的伤,臣便只令赤阳长史在事情未结之前不许放其子出门,不曾将他一起抓捕,不知公主意欲作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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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终已至大牢中
“霍文桓?”宣华问:“他公子叫什么?”
“名霍铮。璂璍”刺史回答。
“先放着吧。”宣华说道。原本就猜想霍铮是出身官吏之家的,没想到竟还真是。刺杀之事,应于他无关的,若不是他挡那一下,她的死讯说不定已躺在加急公文中快马送至京城了。
“……好。”钟楚略略停顿就回答。
“……没有。”宣华回答。她又不是好吃之人,也不是出远门,哪里会在马车上放吃的?
“公主哪里的话,微臣惭愧,查了这么久,竟是毫无进展。”刺史忙说道。
“公主,你这马车上有吃的么?”
“刺客隐藏极深,做事也不留破绽,要查出真相自是不易,大人莫要自责。”说完,宣华又问:“那日与我府中人同在井中的人大人将他安置到何处了?”
“呃……都是他们找来我,而且我也没见过几次,我看他们是看我没本事没进展,都不对我抱希望,不愿来见我了。”钟楚回道。
“小的叩见公主。”钟楚叩完,抬起头,可怜兮兮无比委屈地看着她。
“我是说现在,今夜我就要见银面卫。”宣华粉碎他的计划,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微臣马上吩咐下去。”
“现在?”钟楚立刻苦了脸,“现在我到哪里去找银面卫呢?我又不是皇上,又不是他们的头儿。”
“算了,此人有功,暂且放了他吧。”宣华说道。
“那现在是去你住的地方吧,到時候一进门就让人去准备吃的,再准备浴桶我洗个香浴吧,那牢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待了一天身上都有跳蚤了。”
“阿嚏。”钟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红红的。
一个人是会对走过的多有了解,可一个平常的人怎会那样清楚所去地方的人文风情、语言地理?或许,他并不是走得多,看得多,而是学识渊博。如果他是科举出仕,又任过多地父母官的,能做到如此倒也正常,可偏偏他是商贾出身,又自称并不太懂诗书,只是读过几本杂书而已。
于是刚从狱中出来,宣华第二次进狱中了。
何鑫此人,当真有隐情,却不一定与宵香院的刺杀有关。
刺史回道:“与宵香院其他人一起关在狱中。”
刺史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偏差,也解释道:“那人也是宵香院中人,还是初进宵香院的不明身份之人,微臣手下之人怕错放了人,不敢有所闪失便一并关了起来。微臣对此也不太清楚,不过想必他在狱中也只是苦了两日,并未受大罪。”
卢刺史问:“是宵香院那个叫楚终的么?”
听着何鑫自称祖籍安兴,自幼与父亲出来行商,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