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离陌沉默了一下才回道:“除了找到贺飞扬是皇上之令,其他全是卑职自作主张。”
宣华陡然一震。
这便是所谓的自欺欺人。
女皇轻轻一笑,说道:“不错,他是朕禁卫府中的大阁领,也是自禁卫府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阁领,所行任务,无一失败。有关钟楚,有关银面卫的事,你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宣华低头道:“儿臣并不知与银面卫有关的任何事,也不知什么是不该说的。”我远我衰。
大殿外,银色面具的大阁领立于一旁,不动而慑人心魂。
听罢,女皇朝宣华说道:“你先下去吧。”
“陛下。”大殿外,有太监轻声禀报道:“禁卫府大阁领求见。”银面卫的名字,鲜少人知道,就连皇上身边侍候的人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的声音比之前并无差别,只是沉稳了一些,然而语气不同,语调不同,听起来便是大不相同了,若不是事先知道,甚至不能认出他就是那个没有一点正经的钟楚。钟楚時常挂着笑,有些不正经,又有些嬉皮笑脸,有時还有意露出许多媚态,他却不同,他说话時嘴唇似乎是平的,丝毫不往上翘,嘴侧的脸上也没有变化,可以确定他面具下的脸是与那面具一样毫无表情的。
不是欺骗……他竟说不是欺骗……
“行刺公主的确是我一手策划的,若不如此,便不能在最快的時间内试探出真正的贺飞扬。我陪伴在公主身边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因为公主的安全必须保障。可是井底的每一分每一刻,宵香院的每一分每一刻,星夜草地上的每一刻,却都是真实的……”
王西东。“胡说……你胡说……”宣华身子一颤,往后倒了一步,钟离陌立刻上前扶住她,一双手,就如以前扶她那样让她安稳。
合作?凭你也配
“胡说……你胡说……”宣华身子一颤,往后倒了一步,钟离陌立刻上前扶住她,一双手,就如以前扶她那样让她安稳。爱澹岩擑G滹
情。/data/q9/fe67。png。“我没有……”他紧握着她的肩,深深看着她说道:“公主,除了向公主隐瞒了身份,再没有其他……公主,钟楚的确是我为完成任务假扮的,可与公主在一起的一切却都是真的。”
在他面前,忍不住无助,忍不住心酸,听着他说这样的话,忍不住要湿了眼眶,她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华看向他,他说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是愿做公主的驸马,与公主携手的。不如公主就将计就计,与我合作,各取所需。我助公主得到公主想要的,公主予我自由之身,驸马之位,或是……皇夫之位,如何?”
钟楚的确是一无是处,可他却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唯一能让她依靠、能让她在他面前的流泪的人……钟楚,只是一场欺骗,就算钟楚真的存在过,他也已经死了。
宣华站直了身体,笑道:“合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配与本公主合作?一只杀人工具而已,哪怕单单做男宠,我还嫌有血腥味呢。”说完,再次冷笑,转身离开。
宣华轻蔑地笑,然后说道:“你暂且让我记住了你,然后,便在赤阳再次遇到了我。也许你早知道我去赤阳是母皇计划的一部分,也许连你也不知道,但我终究是去了,让你在寻找我父亲時也能一石二鸟,顺便虏获我的心。然而,有件事还是出乎你的意料了,那就是母皇并没有到白江,而是暗中到了赤阳。我之前也有猜过母皇是不是会去,可再怎么猜也只以为她会在到白江后再去赤阳,却没想到牒文才到我手中,她就到了赤阳。因为母皇的突然到来,你没了時间,所以何鑫急着离开,所以你对我的攻势不得不停下。倒真是天意,如果母皇没这么早来,也许我会继续与你相好,然后风花雪月,山盟海誓,最后你再向我坦白你的身份,你的无奈,那样我就完全成了你的人,任你摆弄。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再次躺在他怀中,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是真的,是真的么?你倒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是母皇身边的银面卫,你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你知不知道,我把所有的心都放在了你身上,我以为除了个公主的身份,我就只有你了……可却连你都是假的……”
“公主果真聪慧。”钟离陌说道,随后面具下的唇往上勾了勾,“公主既然看得如此明白,那想必也有了与我心中所想一样的计划吧?”vAvg。
“为着各自的利益,我为何要骗公主?而且公主若不为情所困,又怎么易被骗?公主不觉你与我极为合适么,不管是身份,地位,权利,还是……身体。”钟离陌笑笑,走到她面前道:“或许我是不懂情,可是公主在床上的风情,我却是极为喜欢的。”
宣华哭得更凶,紧攀着他的肩说道:“若是我不废你就好了,那样你也许就能做一辈子的驸马,也许……就能脱离禁卫府了……”说完,她从他怀中出来,看向他:“是么?”未等他答话便冷冷一笑,“钟离陌,母皇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下次你做卧底,到不用做小倌,而该去做戏子,保证能成为名角儿。动情?你以为本公主当真那么好骗么?”
“蔻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确是因为任务而接近你,可接近你之后的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身为银面卫,我不能动情,可我却偏偏要动情……对象,还是你……最幸福的時光,便是做驸马,你做我妻子的時候……”
冷冷地,他说道:“公主,你当站在你面前的还是一无是处的钟楚么。”说完,甩手,让她重心不稳地踉跄一下。
“你骗我这么久,我为什么要再次相信你,与你合作呢?”宣华问。
“无耻。”宣华抬手,猛地甩下去,却被他以极快地速度扣住手腕。
钟离陌不说话,她又是一笑,转过身往前走出两步,背朝他道:“你接近我,自然不是受母皇的指使,母皇也许能母女同乐,把自己的男宠送给女儿做两年丈夫,却不会让这男宠与女儿谈情说爱,所以,有关我的一切,都是你背着母皇擅自作主的。从你在京城最后一夜开始,有意对我下药,让我记住你,在赤阳,又有意让我在无助時有你的陪伴,这一切,当然不只是为了和我欢好几回,而是为了让我对你动心。”
也许,是你在做驸马的两年里深知驸马的日子远远好过于银面卫?也许,是你觉得让本公主爱上你,也许就能让皇上放你离开禁卫府?总之,我猜测你是得知我要废你,又正好接到皇上让你终结钟楚的身份,到赤阳进行新任务時,才决定要用‘攻心计’的,或者说,‘美男计’?”
这一次,无人扶她。
钟离陌突然紧紧抱住她。
“哼。”她再笑,回过头来看他,“我的确是除了公主的身份就一无所有,可我毕竟还是公主。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选择了我,可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目的。那天晚上你不是说过么,你想要阳光,你想要逃离现在的生活。也就是说,你不愿过暗无天日、整天在面具与假身份下的生活,你想能和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存在,你想取下脸上的面具,脱离禁卫府。这点,倒是极易理解,银面卫不只见不得阳光,还前途叵测。你们这些人,听命于母皇,效命于母皇,不知做了多少类似何府一样惨无人道的事,朝廷上下对你们闻风丧胆,恨之入骨。这样,要是有一日,母皇不在了,太子登了基,你们的下场会如何?所以,你虽尊为禁卫府大阁领,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你却想离开,所以,你看中了我。团裁体豪。
一阵风,一片树叶落地。心加心缠。
那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远,苍茫天色中倍显孤清,钟离陌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天的更新结束了~~
不知道用啥标题
已然背过了身,已然逃过了任何人的眼睛,可看着眼前的天,她却拼命忍着,仍不愿让自己流出一滴泪来。爱澹岩擑G滹
。最幸运的是,夜屠何府后,母皇就带着她的银面卫离开了。
在赤阳,在赤阳到白江的路上,她有十多天的時间来收拾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如果没有这十多天的悲痛,这十多天的冷静,她也许会冲到母皇面前质问她为何如此,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也许会冲到钟离陌面前哀嚎、痛哭,问他当初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他是不是骗了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她,她的真心他到底有没有看见……
如果他如今天一样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告诉他真的有爱过她,那她一定如抓到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将他紧紧抓牢,把他当作自己的一切。。
好在,上天给了她時间。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留恋任何一段情,不会再为任何人流泪,不会再被任何人所伤。。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那怕粉身碎骨。
到白江停留没多久,北巡队伍便返京。她没有看见银面卫的队伍,也没有看见何青仪,料想她是早被带到京城禁卫府了。而钟离陌也失去了踪影,不在皇上身边,也许在暗处,也许也已回京。
何青仪……十六岁前,她受尽了自己父亲的宠溺,她的生命里没有一丝阴暗,十六岁后,她也承受了由父亲带来的厄运。
母皇说的对,何鑫若知道他最疼爱的女儿被送到了炼狱一般的禁卫府,一定会痛不欲生吧。这一切,都轮不到她来管。
只是有件事,她也是不明白的,为什么母皇将真正恨的人杀了,又将不那么恨的留着折磨?该折磨的,不是那个恨的人么?
在离京城还有十天路程時,北巡队伍到了苍州,行宫未及新建,所住之处是三朝为官的刘家。刘府并不豪华气派,处处显露着读书人的风雅,清廉之家的古朴,却又秀丽别致,整齐洁净,让女皇很为满意。
宣华住了女皇边上的一个以塘景为主的院子,初进時还在奇怪为何已至夏末,荷花却还是开得如此艳丽,后来走进了细看才知道原来有些是未谢的真荷 花,有些却是制作精细的假荷花,衬上碧绿莲叶,乍一看很是怡人,极难辨真假。
皇上午睡,整个刘府悄无声息時,玉竹端着红漆托盘从房中出来,沿着荷塘上白色梁桥趋步而行,到梁桥中央,将托盘举到宣华面前,“公主,先喝碗汤吧。”
宣华将目光从水中一大簇的金鱼身上收回来,看向面前的红豆汤,讶异道:“怎么是红豆?”这个時候,不是该喝冰镇绿豆汤?
玉竹回道:“公主,刘府里是准备的绿豆汤解暑,可奴婢想到长途跋涉,公主这身子一直未见好,情况好像比至赤阳那時还严惩,便想给公主喝些热的,补补血气。”
宣华去端手她盘中的红豆汤,伸手至一半,却突然停下,脸色猛地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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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算更么……算吧……先上一千,填饱了肚子继续……于是出了什么事,我敏感聪明的亲亲们,是不是一猜即中?
天意总将人捉弄
玉竹说补血气,是因为她的月事又不对了,而且持续了好久。爱澹岩擑G滹到白江后玉竹便给她找过太医,太医把过脉,听了情况后与上次大夫说的一样的话,说可能是舟车劳顿所至,可现在离那个時候,又过了半个月了。算起来,从赤阳到现在,已将近两个月,两个月的時间……
手微微一抖,没有去端汤碗,好久才收了回来。
“玉竹,想办法……”她气息紊乱着,不由扶了桥上栏杆道:“想办法,给我从外面找个大夫来。”
玉竹手中的托盘一颤,将托盘从头顶放了下来看向她,两个面色皆是苍白。那天晚上的事,玉竹一直都不知道,可前前后后,她也是能猜到一些的,就算猜不到,也知道那几天宣华与钟楚走得极近。虽然舟车劳顿,可两个月的時间的确有些不对劲,她却不敢问,如今……
“是,奴婢马上去办。”玉竹回答。
晚上,一只大箱子抬进宣华所住院中,房门关上后,玉竹开箱,里面是个被蒙了双眼的老大夫。玉竹将大夫牵引至床边,大夫坐在床边凳子上,执起从床帐内伸出的手腕。。
少顷,大夫说道:“喜脉,有孕至少月半。”
刘府的夜,比公主府还安静,所有人都怕打扰了皇上。
从一更到二更,宣华都临窗站着,看着外面的星空一动不动。至远处街道传来三更鼓响時她才开口道:“玉竹,你为什么进了宫?”
玉竹一直站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回道:“朝廷甄选到奴婢家中,奴婢父亲就将奴婢送进宫了。”
宣华又问:“你家中无后台,送进宫也是做宫女,你父亲怎会愿意?”
“所以,父亲才没有送家中妻妾所出的子女,奴婢……是父亲在外偷生的。”
“那你母亲呢?”
“母亲无奈,束手无策,在奴婢进宫一年后就郁郁而终。”
宣华微微仰头,苦苦一笑,问道:“你说,若是母皇知道我有了孩子,会怎么办?”
玉竹大惊,急忙说道:“公主,此事万不能让皇上知道。”
“为何?”
玉竹说道:“公主才因卫公子之事被贬赤阳,如今连京城都没回就又出这样的事,皇上定会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孩子是她手下人的……是她派来我身边的……”
久久,玉竹才说道:“公主无凭无据。”
宣华倏地转过身来盯向她。
玉竹深深低着头,跪下了身去,“公主,圣心难测,如今公主出不得任何差错。”
宣华眼中涌出泪水,却在同一刻说道:“明天,去抓药来吧。”
“……是。”
深沉宁静的夜,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她曾以为在她做母亲后,这样的夜她会坐在孩子的小床边轻轻唱着小曲。
曾想,她若有孩子,一定将所有的爱都给她。
曾想,她若做母亲,一定要做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可是,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
第二天早上,宣华在园中不慎扭伤了脚,太医说最好让脚休息两三日。玉竹说起上次太医开了些补血益气的药,是不是可以煎了喝,太医回答并无影响。
下午,玉竹以公主气血虚为名端了满满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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