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一想,这还能完?被放倒的要是不去找回场子,他就不姓林。
于是林峰就上了心,一下课就拉着三海和吉珠嘎玛去蹲点,守着看热闹,纠察过来的时候就亮出干部的臂章,说是出来视察的。
说起来,军校这地方看着严,实际上是外严内松,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只要有心,什么事儿做不了?
果然没到半个小时,七个人,一个不差的,冲着大棚的方向气势汹汹的过去了,里面还有雷刚。
林峰递了个眼色,三个人排了个纵队,吊着尾巴就跟过去了。
也不好跟得太近,既然知道目的地,三人绕了一圈才过去的,到了那里果然就看到一群人冲突了起来。
没看到前戏,他们也不到怎么打起来的,七个对七个,也不骂也不喊,轮着拳头开揍,六个进来提干的准士官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下了,只有一个还站着,倒下的是对方的人。
林峰这一看,还站着的那一个不就是雷刚吗?原来现在就这么厉害了?
驻军的部队站出来一个人,对倒在地上的那名士兵说了两句,士兵站起身走到了一边,接着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拎着那人的衣领就开始往地上摔,一声闷响砸在地上,林峰隔得这么远都感觉地上震了一下,结果被摔的那名士兵很快又站起来了,再次被人摔得躺在地上,接二连三的,摔了又起来再被摔出去,林峰他们三个看着都觉得自己身上痛,雷刚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瞪着发布命令的那个人。
被摔的人大约摔了10次,爬起身灰溜溜的回了队伍,接着又出来一个人和雷刚打,结果雷刚再次把人给掀倒了,林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就觉得幽灵部队里领头的那个看向雷刚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就像是发现一块美味的蛋糕,搂着雷刚贴着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就把队员给轰进了屋里。
雷刚面无表情的往回走,路过林峰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打了声招呼。
林峰追了上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三海好奇心重,问他,“你和雷刚很熟啊?老跟着人后面干什么?”
林峰叹了一口气,看着雷刚的背影文艺道,“你不懂,他就是我的憧憬。”
“憧憬?”三海说。
“反正你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林峰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吉珠嘎玛却像是突然被这两个字给砸到了,愣在原地。
憧憬?
有些东西在脑袋里叠合在一起,憧憬和梦想……
我想要找个姑娘,白白净净的,眉目清秀,有文化有学识,聪明伶俐却又体贴入微……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如雷,宛若大地咆哮震起四方,脚下蜿蜒出一道道的裂缝,他站在碎裂的岩石上往下陷,四周摇摆不定,轰鸣声大起,他越陷越深,直至没顶。
第四十八章 各自的决定
憧憬神秘、遥远,梦想梦幻、飘渺。
憧憬是一种向往,虽然目标遥远,难以达成,却依旧存在于现实,当机缘和现实结合的时候,依旧有望。
而梦想却是一种妄想,或许也是一种期盼和理想,但是它却远离现实,让人求而不得,难以解脱。
林峰憧憬着有那么一天,成为那样的人。
而吉珠嘎玛却梦想,有那么一天拥有这样的人。
那天晚上吉珠嘎玛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骑在一匹马上,怀里抱着个人,梦里的天很蓝也很高,视野里是望不见边际的草原,天地一线间,金色的朝阳冉冉升起,普照大地。
怀里的人转过头看他,眉目温润,一阵微风刮过,带起心湖涟漪,长久不息。
他从那双瓷釉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惊骇欲绝的一张脸。
而眼前的这张脸,笑颜渐渐收起,疏离的眼中带着厌恶,冰冷鄙夷的声音从那张唇中吐出,我说你最近怎么老粘着我呢?原来你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
夜半梦醒,吉珠嘎玛弹坐而起,心跳如雷,汗如雨下。
第二天早上出操,吉珠嘎玛在训练的时候第一次晕倒,送到医务室的时候检查才知道,发了40°的高烧。
训练结束,林峰赶过去看了一眼,医务室的医生正给一摔着胳膊的学员上板,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哦,打完点滴就走了,针都是自己拔得,你来了正好,药也没拿,你给带过去吧。”
“烧退了吗?”边等着医生忙完手上的治疗,林峰边问了句。
“我说,小林啊,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是吧?”医生姓方,是位50岁的大妈,昆陆对面的昆陆医院调过来常驻的,慈眉善目的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当然不是。”林峰急忙摆手,“我这不是就是顺口问问嘛,发烧就一小病,能证明什么?”
方医生抿嘴笑了笑,“担心战友是好事,不用不好意思,倒是我看那孩子应该烧糊涂了,吊瓶里还剩半瓶呢就给拔了,床也不知道怎么给撞歪了,被子也掉到了地上,小梅追出去抓人的时候,连影都看不见了,前后也不过就半分钟的功夫。”
“那不是烧还没退?”林峰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把人给抓回来,这小子。”说的咬牙切齿。
“别急,别急!”方医生急忙招手,“烧是退了,最多就是半夜里反复低烧,你让他把药吃了再好好睡个觉,明天再来吊一针就行。”
“真没事?”林峰担心的确认了一句。
“真!” 方医生缠完最后一圈纱布,吩咐了两句,然后才看向林峰,“你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那小子烧迷糊的时候好像还叫了你名字,林峰是吧?”见林峰点头,继续说道,“你真别太担心,让他多喝点儿水,多睡觉,这几天跟你们队长说一声,训练就停上两天,别把人给折腾太狠了,命就一条,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没那么严重吧?”林峰苦笑。
“40° 呢,普通人连床都下不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得,还让人出去训练,结果直接晕在地上,你们下手也注意点,别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往医务室跑一趟就行,看到刚刚出去那小子不?第一次骨折没好全就又被叫下去的训练,没过多久又来了,这都第三次了,伤上加伤,要不想给足了时间让人家养病,你们直接拿着大锤往下敲就得了,一了百了。”
林峰哭笑不得,连连保证,绝对让人睡够,休息好了,确认没有复发的可能性才开始训练。
方医生满意点头,拎着林峰拿药去了。
林峰拿完药,就奔直往吉珠嘎玛的寝室走去,进了屋,里面静悄悄的都在午睡,吉珠嘎玛的床上却没有人。
斯朗泽仁警觉的睁开了眼,林峰压着声音问道,“人呢?”
斯郎泽仁知道他说的吉珠嘎玛,回道,“说是早上睡多了睡不着,出去转悠去了。”
既然能动,就代表没什么大事,林峰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回头记得让他吃了。”
斯朗泽仁嗯了一声,闭眼要睡,林峰想了一下又问了句,“你们昨天夜里闹什么了?把人给闹生病了?”
“不是跟着你出去吗?大半夜的才回来。”斯朗泽仁反问。
“……”林峰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走出了寝室。
下午上课果断又见不到吉珠嘎玛,众人趴在地上练卧射姿势,虽然没什么跑动,但是一趴一个小时,背后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烫,枪身像是要被烤融化了一样的灼手,汗水出了干干了再出,接了一层盐粒子在衣服上,感觉上更是难受,纷纷表示还不如跑个10公里来的快意。
下了课,汗水流得浑身湿透,众人虚脱了一样往回走。
林峰进屋的时候见到吉珠嘎玛坐在自己的寝室,电脑也没开,就那样呆呆坐着双目放空,蔫了吧唧的样子,一见到人马上又精神了起来。
“好了?”
“病好了?”
“怎么样?”
寝室里几个人接二连三的问着,吉珠嘎玛也不点头,就看着林峰的脸眉头微蹙。
林峰脱衣服,脱到一半被看的不自在,扭头问他,“看什么呢?”
吉珠嘎玛诡异的走到林峰身边,抬起手在林峰的腰上卡了一下,接着松手卡住自己的,然后抬起手臂与林峰比了一下。
“干嘛呢?”林峰莫名其妙。
“比腰身,比肤色呢。”三海鄙夷的看了眼林峰,一副懂完了表情,“这都看不出来?诶,珠子不用比,这寝室里比你腰细的没有,比你白得全是。”
林峰被雷了一下,“你比这玩意儿干吗?”
吉珠嘎玛笑了笑,眼底却带着几分不自然,“没,我走了。”
这神叨叨的来去如风,寝室里四个人不约而同抽了下嘴角,无语。
吉珠嘎玛走到门口,正好撞见龚均往这边走,他飞快的扫描一圈,从头到脚,然后淡定的错身而过。
要说瘦小纤细,模样乖巧可爱,转了一圈,也就龚均还沾着点儿边,要说皮肤白皙这里大部分人都比自己白,林峰就占着一个长相斯文,怎么招上自己得?
吉珠嘎玛一路往回走,一路琢磨比较着,虽然数据都在那里摆着,可是怎么偏偏在自己眼里林峰怎么就那么招人了?
难道是有比较的原因?印象里老把林峰往三海身边儿带,所以才会显得林峰特别的纤细?
而且林峰那张脸,一看就是男人的脸,怎么梦里面白得都不像话了?还闪着光?有毛病吧?
可是……怎么就想看着他?不过一天没见面,怎么就这么想看到这个人?
吉珠嘎玛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走廊上正好走过来两个人,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吉珠嘎玛瞪了他们一眼,一转身贴到了墙壁上,这天燥热的,连墙壁都带着温度,可偏偏身体贴上去的时候却凉快的紧。
额头抵着墙壁,微微的撞击着,发出轻微的响声,‘咚咚咚……’有节奏般的撞击,却带得思路长远,脑袋里走马观花的闪过林峰平日里的模样,那张严肃的喊着报告的脸,那张思索的带着困惑的脸,那张温润的带着浅笑的脸,那张灿烂的眼弯牙亮的脸……那张扭过头,带着笑,眼中浓情蜜意嘴角含春的脸……都好想看,一直得看,永远的看。
是喜欢上了吗?
应该是吧……
也不是12、3岁的孩子了,喜不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这么害怕?这么的想要藏起来永远的不出去?
要是你是女的,或者我是女的就好了……
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一旦走到你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看着你,就可以坦然的接受战友们的起哄,哪怕你不愿意,也可以逗你,追得坦然。
为什么是同性?
同性恋啊?
跳楼算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操蛋的世界!
吉珠嘎玛咬紧牙根,脑门狠狠得在墙壁上撞了一下,一转身又往回走。
回到林峰寝室,几个人加着龚均有说有笑的,一派的坦然明朗。
这些人的身上都发着光,由里到外的光,通透的,不怕人知道的坦然,原来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怎么一夕之间却全都变了?
林峰看见他进来,坐直身子,“来啦?药吃了?对了,刚刚忘记和你说了,方医生说的得多喝水,多睡觉,明天还得去打一针才行。”
“嗯。”吉珠嘎玛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却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林峰见吉珠嘎玛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于是起身走了过去,“还烧着呢?”抬手覆上他的额头,吉珠嘎玛眨了眨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悄然握紧了拳头,林峰感受了两秒,“刚训练完,手正热着。”说完,将脑门贴了上去。
吉珠嘎玛只觉得后脑勺被一柄大锤砸了一下,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眼,黝黑浓密的睫毛上下翩飞着,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突然涌了上来,可是,他却一抬手,将林峰给推了出去。
又来了,这种关心,关心得像是对方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嘘寒问暖。
他想问他,你干嘛对人这么好,明明不过是件小事,干嘛都在记在心上?你是男人吗?是吗?为什么尽做些让人贴心的事情??你是男人,你该像三海他们一样粗心,该像斯朗泽仁他们一样,就算关心人也要让我觉得只是兄弟之间的关心。
我跟你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们原先还互相讨厌着,我们家庭背景不一样,你就该跟你的那些汉族朋友们凑在一起,不该过界来讨好我。
“林峰,以后有什么计划、报告,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听。”就这样划清界限,免得让这种亲昵混沌我的界限,让我觉得你什么都好,什么都强,让我想要追上你,成为你,让我投注太多的目光在你的身上。
只是……
转身离开,看着走廊上的空寂,与寝室里截然不同的热闹,脚下却变得浮软,头脑混沌得都压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期盼。
希望那个人追出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划清界限,最好引起一场争斗,这样说不定能够借机吧心里的话问出来。
既然这样在意我,那么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重要?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重要?
呵……可能吗?
那个人就算追出来,我能说出口吗?
这种事情,只能打落了牙带血吞。
“他怎么了?”龚均一副状态外的表情询问,换来更多莫名其妙的耸肩。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你习惯就好。”三海叹了以后气,无奈。
龚均看向林峰。
林峰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放心,不是什么事儿。”虽然想问问吉珠嘎玛抽什么风?但是这既然是他去而复返亲口说出的话,必然已经深思熟虑。
林峰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他,毕竟每个有理想有目标的人都希望拥有自己的舞台,而不是由别人赋予。
想到这里,林峰突然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是啊,每个人都希望拥有自己的舞台,那么自己的舞台呢?在哪里?至少不是这里。
只是,为什么那双黝黑深邃带着慌乱的眼,却在心里久久不去?
林峰一路摸到了雷刚的寝室。
经过昨天晚上的分析,林峰确定那个部队绝对不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