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面对这种挑衅的行为,最好的办法是不予理会。
但是很显然,林峰忍下了,其余的三个忍不下,人正值春风得意满面阳光向往未来的时候,这句话就像一盆热油浇在了脸上,热辣辣的扑头盖脸。
尤其是三海,院子里霸王惯了,再加上住在院子里那些军人的兵痞口头禅和彪悍气息的熏陶,一口心头血夹着川话就呛了出来,“日吗,把你身上的甲甲撮干净了再说。”
林峰绷了一下脸,没绷住,偏过头开笑。
高原地区的男人大多黝黑,和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确实像是没洗干净的,只是吉珠嘎玛的这股邪火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咋子也?甲甲撮下来你要吃啊?”吉珠嘎玛挑眉反呛。
“吃?老子怕得病。让开!”三海虎虎的往前冲,带着力气,想要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龚均和甄松自然跟了上去,林峰一看没辙,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拆自己兄弟的台,于是也迈出了步。
你想过,我就让?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落下气势,两队热血青葱的人马顿时就推搡了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也就是口头上占占便宜,这么推了一会儿火气也都冒了出来,尤其当龚均在推搡间被推到地上的时候,战火就瞬间爆发了。
“妈的。”三海咒骂,双手狠狠的推上了一个人的胸口,见对方也倒在了地上,于是冷笑,“也就这水平,有本事冲着老子来。”
林峰面色也不好,虽然最初有点儿懒洋洋的应付味道,但是自己这边儿的人毕竟倒地上了,于是抬手抓住推人的那个少民的衣领,瞪圆了眼,抬下巴,亮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嗯,比气势。
少数民族民风朴素彪悍,尤其是康巴人更是将打斗当成了荣誉,吉珠嘎玛在场面乱糟糟又碰撞的最强烈的时候,抬腿一脚就踢上了林峰。
林峰正拎着对方的衣领怒瞪,措不及防,顿时被胯上的这一脚踢到了地上,愣住。
事实上,不光林峰愣住,就连剩余的人也都看向了吉珠嘎玛。
“珠玛……”身边有人开口,却不知道怎么问,说实在的,对方最可恨的是那个带头骂人的家伙,本以为就算动手打也是打这个人,怎么知道吉珠嘎玛却一脚却踢上了从头到尾没说话的那个人,而且还是趁对方没注意的时候。
这事儿干得,说实在地,不地道。
顿时让他们这方的气焰熄了不少。
吉珠嘎玛看着地上的男人,一张脸变了又变,这一脚为什么踢到这个人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有些迟疑的脸慢慢绷紧,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恶狠狠的瞪了过去,用眼神告诉对方,老子就是看你不爽了,怎么地?有本事打回来!!
打!?
还是不打!?
林峰躺在地上犹豫不决。
不打忍不下这口气,打了却太傻,刚刚入学就出这种事,绝对直接被教官列为重点关注对象,而且军校练得是什么?就是纪律!这明显就是无视纪律的私斗行为。
为这个人让自己的学校生涯画上败笔,真的没必要。
只是,这丫的,逞凶斗狠的性子原来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今天就当老子还你的,至于你欠我的那一份……
林峰站起身,打开三海递过来的手,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三海一看,这是要斗上了,一头鸡血盖下来,挽起袖子跟在林峰身后掠阵。
珠玛瞪圆眼,咬紧了牙,揣测对方的动作,开始计算这次是用脚还是用手。
他们这边的龚均和甄松纷纷将目光锁在了另外两个人身上。
林峰走到距离珠玛半步的地方停住了笑,紧抿的嘴角微勾,带着冷笑,淡声道,“我今天不和你打。”
“诶!?疯子!?”乍闻这一句,三海顿时气势一泄,抓住了林峰的衣袖,瞪圆了眼,“你疯了?忍你妹啊忍?”
林峰转头看他,笑了笑,将抓在衣袖的手拨开,注视着珠玛走前一步,然后倾身,用很慢的速度靠向珠玛,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贴上了耳朵,“打架我没兴趣,等上搏击课的时候我会找你,别让我找不到,啊!”说完,笑眯眯的拍着珠玛的胸口,侧身走了出去。
三海那句话听得断断续续,但是见林峰没有计较的意思,自己在这里折腾也没劲,于是在愣住的吉珠嘎玛的肩膀上狠狠的撞了一下,跟着林峰走了。
剩下的两只一看没戏,也只能罢了手。
林峰走到半路的时候,远远的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康巴族的男人从来不畏惧挑战!!”
“吆吆~~布鲁布鲁~~”还夹着挑衅的吆喝声和一脱口的藏语。
“疯子……”一路上回去,四个人情绪都有点儿低落,早没了最初的兴奋,目光不住的游移在林峰老神在在的脸上,最后三海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样,我他妈丢脸啊!!”
林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打架是逞凶斗狠,还是你想去和那些纠察谈谈?别忘记了,我们还有搏击课,一对一的练。”
“可是……哎!算了,这次就当卖面子给你,下不为例。”三海吞不下这口恶气,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他也不想抱怨,只能停了话头。
林峰抬手拍他,安抚,将心比心,如果是上辈子的自己,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打残一个,怕是自己也不会停手,可是,到底活得时间长了些,一些事情已经可以错开表面看到内里,看的远一些,想的深一些。
回去的路上,林峰寻了个话题逗他们,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林峰都低声下气的了,于是众人也就播散了那些乌云。
可是自己这边安抚好了,那边却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不依不饶。
在餐厅的时候,吉珠嘎玛那群人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得意,甚至有一个最得瑟的按着手臂对他们比了个拳头。
这一下,三海这个炸药桶差点儿炸起来,又被林峰大力的给按了回去,递了个眼神给他。
三海顺着林峰的视线看过去,食堂一角,一群军官正看着他们,古怪的笑。
扎西曾丁是这次留下来带新学员的教官之一,在学校任教5年,早已经见识过这些所谓城市兵和乡村兵的冲突,虽然大家受到的文化教育一样,但是城市来的大多都有些高人一等的味道,乡村兵骨子里又都硬气,不愿同流,针尖对麦芒的状况每年都不缺。
当然,让大家打成一片这不是难事儿,这些崽子肚里的火星他完全可以操得一点火都点不起来。
可是,他不愿意这样,而且这也是学校高层的意思,在能力控制范围内的产生竞争意识是有必要的,军队要得是服从命令的人,但是不要一块块的木头,那种没有自己脾气的人,在他看来,就是木头。
有脾气好啊~很好~
扎西曾丁看着食堂里明显不止一处的暗流涌动,笑开了嘴角。
林峰森森的打了个冷颤,举目四望,然后落在扎西曾丁的脸上,蹙紧了眉头。
那个眼神儿,看好戏的意味,到底什么意思?
10、洗漱间事件
第三天,是报到的高峰期,原本空荡荡的宿舍楼涌进了一群新学员,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片,闹了一天,临到吃过晚饭才安静下来。
林峰和三海晚上7点左右出去洗手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顶着士官肩章的干部学员从楼下走上来,20来个人,身高不一,却都器宇轩昂的,一双双眼里都带着在军队里磨砺过的锐利。
“哔哔——”两声急促的哨音在走廊上尖锐的响起。
“所有新学员都回到自己寝室。”当头的一个人大吼,精光四射的眼环顾四周,在林峰和三海的脸上落下,然后很快移开。
林峰扯着三海的手臂将人很快的拉进了寝室里,在门口撞见了正探头探脑的龚均和甄松。
“进去。”林峰说。
“他们是?”龚均边被甄松拉着往屋里走,边问。
“生长干部。”甄松边解释边将床下面的椅子拖出来摆好,却不坐,看着空荡荡立在那里的椅子解释道,“部队里的优秀班长和士兵进来深造提干的,应该是来和我们解释一些学校的制度。”
“还有思想安抚。”三海追加解释,理了理衣服,然后将几个人扒拉了一下,从高到矮站了个横队。
龚均任由三海摆弄,赞了一句,“你们懂得还真多。”
“不用怕,他们好说话,只有军训的时候教官扮演恶人,军训完正式上课就不一样了,等下只要默默的听着就行。”甄松拍着龚均的肩膀,看向了门口。
“哟~这个屋的整齐。”门口走进来一名士官,视线诧异的在排成一排的四个人脸上看了一圈,笑了。
这名士官手里拿着个本子,在椅背上拍了拍,来回看了两眼,笑道,“都是军区大院来的吧?”
没人说话,就连一肚子好奇的龚均也忍住了。
士官在寝室里开回走了两圈,嗯嗯的点头,“内务现在看起来不错,等下我会详细指导你们物体摆放的具体位置。”
这么说了几句,士官见没人搭理自己,也有点没趣,摸着鼻子坐在了椅子上,“先把自己的姓名和毕业学校报了。”
林峰看了三海一眼,三海个头儿高,站在最边上,堵头那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龚均,自然只能由他率先开口。
“卞海,毕业于成都青羊实验中学。”
“林峰,毕业于成都青羊实验中学。”
“龚均,毕业于重庆第十八中学。”
“甄松,毕业于绵阳丰谷中学。”
士官记录完之后,将学校里的规定讲述了一遍,大体上就是几点起床,几点就寝,几点吃饭,还有哪些地方不能私自进入,重点的讲了纪律的问题,时间精确到了分钟,接着又用一个床铺做了示范,指导他们鞋、凳子等等的摆放规矩。
仔仔细细的说下来差不多用了半个来小时,甄松和龚均早就磨皮擦痒的开始开始动弹,抠抠后背,来回换脚,东倒西歪的站着,倒是林峰和三海因为过来前跟过一段时间的训,别的不行,就这站功练出来了,再加上一点儿争表现的目的,一路都是将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侧的裤料上,身体挺的倍儿直。
士官边说边将视线在他们身上绕,说完问了问还有没有地方不记得,在一堆拨浪鼓的摇头回答后就站起了身,临走前对林峰说道,“你们两个站那么直干吗?有劲等军训开始了再使,啊~”这话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调侃意味。
林峰和三海互相看着,黑了脸,妈的,一路看着都不说话,临走了才说,真黑!
士官走到一半,突然懊恼的折了回来,“被你们俩一折腾,倒把正事儿给忘了,来来,什么手机啊,笔记本的都拿出来。”
“要收手机?”龚均愣住。
三海对林峰挤眉弄眼,昨天夜里净看着这小子唰唰的发短信,那二八年华含情脉脉的脸,让他们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规定。
呃,当然,也带了点儿看热闹的心思,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龚均苦着一张脸将手机交到了士官手上,注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差点儿流出泪来。
“瞧你那熊样儿,这用脚想都想得到手机必收,放心,军训完会还回来的。”甄松说着上去拍着他的肩膀,却被龚均一抬手给扒拉到了一边。
“完了……我完了!我死定了!!我XXX呀!!!”龚均仰天长啸。
“这么严重?”三海问。
龚均同志沉静在悲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双手从锤着床架升级成了撞脑袋,乒乒乓乓的自虐。
三海边欣赏着这幅‘美景’边凑到林峰身边问什么情况。
林峰耸肩不明,却笑得开心,发现原来自己的劣性根子也不弱。
后来才知道,昨天夜里,那哥们儿还让自己的女友来学校看自己,炫耀炫耀身上的军装,可是刚把女友忽悠过来,就没了下文,想必那位已经捏着机票的候补军嫂连杀人的心都有。
林峰后来回想,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可是无聊的军校生活能玩什么?
玩人呗。
咳……
望天。
第二天,军训开始,6点起床,6点20分集合。
因为第一天上课的原因,所有的新学员都打了鸡血,刚刚五点半,宿舍楼里就乱成了一团。
林峰这个寝室的人睡到六点表叫才起来,虽然早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但是都懒洋洋的在被窝里赖到时间。
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二波高峰期,刚刚清净一点儿的洗漱间再次挤满了人,大家还算有些纪律,都在自觉排队,双向的两个水泥台子,六个水龙头,新学员也分成六个纵队歪歪扭扭的站着,于是林峰在洗漱间里再次见到了那颗珠子,抱着不想生事的想法,排在了另外一条隔得远的纵队后面。
林峰看见了,三海自然也能看见,虽然四周的少数民族很多,黑黝黝的一片,但是架不住那哥们儿确实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深眉的小帅,再加上早已经在三海心里挂上了敌人的标志,一眼扫过去,立马锁定了目标。
三海勾起嘴角坏笑,飞快的数了下吉珠嘎玛那一列的人数,直接一扭身就站到了对面的的那个纵队。
然后,三海坏笑着向林峰递了个眼色,哥们儿,看热闹。
林峰瞪眼,别惹事儿。
三海眉梢一挑,小事儿,等着看吧。
看着三海这种明显找茬的行为,林峰只是笑了笑,此时此景说到死,三海也只能暗地里下点绊子,惹不出什么麻烦,再加上心里那股子怨气还在,也就默认了三海的挑衅。
洗漱时间有限,大家都洗得很快,尤其是林峰站的那个纵队,没过5分钟就轮到了自己。
林峰洗漱完后看了眼珠玛和三海,吉珠嘎玛已经站在池边洗上,三海还有一个人,于是便站在了一边等人。
林峰让开的时候正好错过了三海递过来的眼色,再一抬头,就正好看见三海狠狠的撞了一下前面的人。
前面那哥们儿正在仰头喝水,这一撞,直接一口水带着牙膏沫子喷了出去,在天上画出了一道靓丽的彩虹。
“噗——”
喷得对面的吉珠嘎玛一头一脸。
吉珠嘎玛被喷得愣神儿,看见了正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