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还是看着我,我自然是不敢和他四目相对——我不大会掩饰我自己,谁知四目相对了,我会不会更加心虚?因此我只是低着头,忐忑不安着。武大郎只是看了我一会儿,便突然的走过来,伸了手抱我,像安慰我什么似的,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武大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说:“难怪。”
我吓了个胆战心惊,武大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啦?我哆嗦着,追了问:“皇上难怪些什么?臣妾不明白。”
武大郎说:“难怪你老作恶梦,难怪你那么瘦。”
“是,是什么意思?”我又再哆嗦着问。
“是你是傻瓜的意思。”武大郎抱着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很温暖,温暖得让我的心猛地用力的跳了一下,他轻轻地说:“傻瓜!你为什么这样傻?在朕的心目中,不管你是谁,变成什么样子,在朕心里,装着的只有你一个。”
武大郎的话太深奥,我不大听得明白。
但在武大郎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着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夫人和真潘金莲进宫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去了长乐宫相陪。太后见到真潘金莲,也很是惊诧,她望望真潘金莲,又再望望我,笑着说:“难怪别人说,飞儿的相貌和淑妃的相貌相似得像一个人,能够达到以真乱假的地步,看来还真的是不虚传。”
真假潘金莲(3)
真潘金莲回京城已有了几个月,大概是不适应,又再消瘦了下来。消瘦的真潘金莲站在我身边,两人还真的一模一样,令人不分真假。
唯一可辨认的,是两个人的穿着与打扮。
我打扮得无比的荣华富贵,又长又浓又密的头发挽着高高的发髻,插着闪耀夺目的镂空兰花珠钗,另点缀珠翠无数,身上穿的是郁金香草染成的黄裙,色泽鲜艳,且发出馥郁的清香,配着月白色的绸子上衣,绣了繁密鲜艳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着真珠翠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无不带着一种气势。
真潘金莲的穿着打扮则小家子气得到多,头发挽成三转小盘鬓,微向右倾,云鬓上插着淡紫色簪花,一袭素锦宫衣裹身,浅蓝色的长裙,裙子绣着小朵小朵白色的栀子花。估计是在云南呆久了,言行举此,有着一股浓郁的乡土气息——她的气场上差了我老远,如果我是牡丹,她顶多是绿叶。
夫人听太后这么一说,连忙笑着:“飞儿和淑妃娘娘是姐妹,同一个父亲,长得相似也是有的。”
太后点点头,又再瞧瞧真潘金莲:“到底是庶出,气势不比淑妃。”
我撒娇那样说:“太后,皇上说,臣妾是独一无二的。”
太后看了我一眼:“独一无二的闯祸?”
我眨眨眼睛,做了一个委曲表情。
太后忍不住笑。太后虽然对我无奈,却不失疼爱。她对夫人说:“你瞧瞧你,养的是什么女儿?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就像一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那样。唉,偏偏皇上,对她甚是宠爱,把她纵容得不像话。”
夫人陪着笑:“淑妃娘娘是托太后的福。”
太后问:“年龄年龄不小了吧?是应该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夫人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老爷作主,把飞儿许配给了一个叫应伯爵的行军司马。”
“行军司马?那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武官职?”太后皱眉。
夫人陪着笑脸,却偷偷地向我眼色——意思说,轮到我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真假潘金莲(4)
于是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哎呀太后,那个叫应伯爵的行军司马,臣妾见过,是大帅哥一个——呃,大帅哥,就是人很俊秀的意思。太后,应伯爵不但长得俊秀,还很威武,为人不错,姐姐嫁给他,会过得很好。”
太后不满,瞪我一眼:“你懂些什么?潘府的女儿,就算是庶出,也是有头脸,怎么能够随便许配给地位低下,官职微小的人?这像什么?不是自降身份么?”
真潘金莲紧张,脸色变得有点苍白。
夫人也不敢乱吱声。
我嘻嘻笑:“太后如果嫌弃应伯爵官职不够大,那太后就让皇上升他官职不就行啦?嘿嘿,应伯爵的官职大了,就配得上臣妾的姐姐了。”
“就你会出鬼主意。”太后说。
我又再嘻嘻笑,撒娇着:“太后不是夸了臣妾嘛,说臣妾大聪明大智慧没有,可小聪明鬼主意却层出不穷。”
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你啊你,最擅长就是拿个羽毛就当令箭。夸不得,夸一点点尾巴就飞上天。”她转头,对夫人发牢骚,埋怨说:“你看你,养的好女儿!”
夫人脸上还是挤着笑容:“太后饶罪,淑妃娘娘没大没小,实在是不应该。”
太后虽然是埋怨,可脸上是带着笑容,因此夫人大着胆子说:“臣妾有一个不请之求。老爷的百日已过,臣妾本应该是守在京城,可老爷生前在云南那边私自置下了很多产业,当初回京城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顾上。臣妾想着,过些日子,臣妾想和飞儿一起随着应伯爵回云南一趟,把老爷留下的那些产业,该处置就处置。以后飞儿嫁人了,是要留在云南,臣妾也想着,呆在云南一段日子,陪着飞儿,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沉吟,她说:“你呆在云南陪飞儿,可淑妃可是你亲生女儿,难道你不想在京城陪着淑妃?”
夫人说:“在京城,太后疼着淑妃娘娘,皇上也宠着淑妃娘娘,臣妾没牵挂。只是这些年来,臣妾欠飞儿的太多,想补偿着她,又担心着,飞儿一个人在云南孤孤单单。老爷生前就要求臣妾,要好好待飞儿,臣妾答应下来了。”
真假潘金莲(5)
太后说:“那让那个应伯爵回京城当官好了。”
夫人为难,望向真潘金莲。
真潘金莲更手足无措,估计她是不愿意,她不知道如何才是好,动动嘴巴,想说“不”,可又不敢——真潘金莲在自己的地盘里无法无天,可到了皇宫,便拘束了起来。皇宫的规矩,真潘金莲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有着这样又那样的顾忌。不像我,因为什么都不懂,才敢胡作非为。
夫人和真潘金莲互相看了一眼,便齐齐用了求助的目光望向我。
于是我又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太后笑着说:“哎呀太后,人家应伯爵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对京城的生活习惯会不大适应啦,让他来京城,就英雄无用武之地啦。再说,人家应伯爵是个有骨气的男人,让他随着姐姐到京城来,不就是等于他嫁给姐姐了吗?这种吃软饭的事儿,是真正男人的,肯定是士可死不可辱是不是?”
太后说:“可你的娘亲,是想着跟你姐姐回云南去,你的娘亲在京城陪你不好么?”
我说:“不是不好。只是太后,只是臣妾的娘家留在京城,和臣妾见面的时间又不多,娘亲不能随便到宫中看臣妾,臣妾也不能出宫去看娘亲。娘亲大多数的日子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府中,不如到云南去陪着姐姐,到时候还可以教姐姐的孩子吟诗作词。”
太后看了我一眼:“那你当年,为什么又不跟着你的娘亲学吟诗作词?难道你的娘亲不愿意教你么?”
我嬉皮笑脸:“不是娘亲不教臣妾吟诗作词,而是臣妾不学无术,不愿意学。”
太后又再气结,又再对夫人说:“你看,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夫人只是陪着笑,大气也不敢出。
我又再说:“太后啊,如今臣妾不是很听话,很努力了么?臣妾努力的学写字,努力的学着吟诗作词,好像臣妾还进步得挺快的。”
“嗯。”太后点点头:“哀家前些日子看了你写的字,倒是挺娟秀清丽,飘逸灵动的,看上去也不比德妃的差,这倒是挺难得。就是你那些诗词,全是些歪诗歪词,似通非通,哀家看起来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真假潘金莲(6)
说了半天的话,太后倦了,看着夫人,不耐烦起来,她说:“算了,这些事儿,还是你们自己决定,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哀家也不想管那么多事。哀家再管,就给别人闲话,说哀家连自己的娘家也要管,像什么话?”太后又再说:“哀家唯一的亲弟弟,早早的去了,哀家心里也不好受。还好哀家身边还有淑妃相陪,淑妃也尽得皇上的宠爱,哀家总算还有点安慰。”
夫人一个劲地陪着笑,话也不敢多说。
真潘金莲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忐忑不安地一味的玩着自己的衣衫。
出了长乐宫,夫人和真潘金莲对我千谢万谢。
夫人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轻轻地说:“淑妃娘娘,难为你了。臣妾原本没想到,淑妃娘娘做得这样好。”——夫人并不是不知道,在宫中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荣华富贵又如何?自己的人生,可是像在走钢丝绳,险象环生,略略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危险。
真潘金莲是个直性子,看到我真心的帮她,她一改以往对我的嚣张态度,跪下来,向我磕头,她诚心诚意地说:“谢淑妃娘娘的成全。”
我把她扶了起来:“自家人,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真潘金莲站了起来,突然就很亲热地抱了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谢谢姐姐不念旧恶。姐姐,谢谢!”——虽然她和我调了包,而事实上,我比她大了好几个时辰,所以她叫我“姐姐”。这一声“姐姐”,让我和她之间的隔阂解除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着热泪盈眶的感觉,有一种暖暖的类似亲情的东西,流窜在心头。我分别地抱了抱夫人和真潘金莲,我轻轻地说:“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好好体重。”
夫人抹着眼泪:“淑妃娘娘也要好好保重。”
真潘金莲说:“好好保重。”
这一别,当时谁都没有想到,我和真潘金莲就成了永别,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真潘金莲。但我不是最后一次见到夫人,我和夫人还有着未完的缘——不过,这已是后话。
红杏出墙,人没出墙(1)
年后,宫中的喜事连连,先是武三郎成亲,迎娶了他那位娇小秀丽的王妃;接着是谢迎儿有“喜”了,再接着,是武二郎另外一个侧妃也传来有喜讯。
太后在欣喜之余,也感到美中不足——武大郎成亲N年,妃嫔侍姬一大堆,可就是没一个能够挺胸凸肚,骄傲的显摆显摆一下。私底下,众人都偷偷地指派我的不是,说我霸着龙床不生蛋——靠,关我什么鸟事?那龙床,我又不想霸,是武大郎三头两天的让我去“侍寝”,又不是我死皮赖脸的挤上去。
甚至有多管闲事的大臣,居然斗胆上奏:“皇上纳妃多年,却没见到有皇子的降生,大概是皇上宠幸所专,而受宠幸所专者,虽溥皇上恩泽,却一直不曾传来佳音。没有皇储,就等于没有国本。请皇上为祖宗,为社稷考虑,望均恩爱,多亲近其他嫔妃,普降甘露,以广继嗣。”
武大郎当即就黑了脸。
靠!这是什么跟什么?真是令人汗颜!这些老家伙,还真的是吃饱饭给撑着的,闲着没事做。丫的,该管事儿不去管的不管,像管国家大事什么的,居然有闲心,管起武大郎和谁上床的事儿来,好像巴不得,要武大郎当了他们的面,和我之外的女人,来一个XXOO现场秀给他们欣赏,他们才心满意足。
据说,武大郎当着众多大臣的脸,当场把那折奏撕了个稀巴烂碎,然后大力地一拍桌子,重重地“哼”了声:“这是朕的家事,不必众爱卿操心。”
据说,吓得众大臣,屁都不敢放。
晚上的时候武大郎又再找我“侍寝”,他抱了我,良久良久后,他说:“淑妃,给朕生个孩子吧?”
我身子一僵,没有动。
生孩子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我都没法管好我自己,我又能怎么能够管好孩子?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宫中的环境太复杂,难道我能保证,我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健健康康成长吗?
我有着太多的茅盾,太多的无奈,也太多的不甘。
红杏出墙,人没出墙(2)
武大郎看到我身子僵硬,知道我不愿意,也没有对我强硬——其实就算武大郎对我强硬,我也决定下来,不反抗,无条件服从。凡事,听天由命。
但武大郎,只是抱着我,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发间,叹了一口气,很伤感地说:“淑妃,难道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难道朕,就无法把你的心溶化吗?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心甘情愿的把你给了我?”
我只是低头,没有说话。
我和武大郎,总是错过机会,一次又一次,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点——他想要我的时候,我又不愿意给他,我想给他的时候,他又没察觉。这是不是像别人所说的,情不投意不合?没有产生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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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信佛的太后带着宫中的众女同胞们,浩浩荡荡的去了西池南苑的月水庵,念经,拜佛,祈福——祈祷一切安好顺利。
太后信佛,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便在西池南苑的佛教圣地兴建月水庵,每逢初一十五,她都派身边的林嬷嬷,还有两个宫女,代表着她到月水庵来烧香,吃斋。
西池南苑宫殿区附近,有苑景区,万树园,东湖岛,佛教圣地,等等。月水庵在佛教圣地最前面的西边,青砖黄瓦,青灯古佛,木鱼声声。
门前摆放着一只大香炉,进门去,中间是弥勒佛,两侧是四大金刚,背后是韦驮。二进厅是一个大院落,两侧是绿树,有一尊立在圆池内莲花上的观音菩萨,手握净瓶,轻轻弹指,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形象。再过去是大雄宝殿,宝殿的左边是观音殿,功德堂,右边是玉佛殿,祖师堂,周围烛光闪耀,轻烟萦绕。
还有厢房,斋餐厅。再后面,是出家尼姑的住舍,天井。
厢房的对面,是一个大院子。种着树干笔直的菩提树,参天的古槐,周围是两个高的围墙,墙边有一枝红杏,盘根绕栏,不屈不挠伸出墙外去,应了那句诗词: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只是红杏出墙,人没出墙。
红杏出墙,人没出墙(3)
月水庵里面,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尼姑,其中不乏体力过盛,荷尔蒙过多,渴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年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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