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说到底成卓杨不过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父王实在不应在对他存什么幻想。”
“而当今成卓远虽然无权无势,但是贵在沉得住气,去年大皇子逼宫之时,他不过还是十四岁的年纪,却能仗剑作战,对亲兄弟亦是毫不留情,这般胆识和狠心倒是难能可贵,这也就难怪后来皇上为什么要力排众议封他为太子了,成卓远足够聪明,所以儿子觉得和聪明人打交道,反而方便很多,各取所需,他想顺利登基稳坐江山自是少不了父王的助力,且他必定知道要给父王什么样的许诺。”
说到这里,慕容南风顿了顿,瞧慕容肃的脸色稍有变化,然后抿了口茶,继续道:“如今太子妃可是出自咱们慕容王府,假以时日,雪儿成了皇后,太子身上亦流淌着慕容氏族的血,到时候,父王何愁得不到成卓远的那个许诺吗?”
慕容肃沉默了半晌,儿子所言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自己扶植大皇子多年,成卓远未必不知,所以如今要是该扶植太子的话,太子又岂会信任于他?虽然现如今他们已然是翁婿关系,但是正如慕容南风所言,成卓远是聪明人,自然分得清利益和人情。
慕容南风见慕容肃陷入深思,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又道:“父王,现在你可知道我昨夜为何大闹太子府了么?”
不提这个慕容肃还不生气,一提起来慕容肃又开始横鼻子瞪眼:“你能为何?还不是酒喝多了就找人家的不痛快?觉得微雪嫁他委屈了?你一向沉稳懂事,偏生一遇到微雪就会方寸大乱!”
慕容南风双眉轻轻一挑,一双大眼睛顿时小了一半,但是却光亮至极,露出一个狡诈无比的笑,意味深长地说:“父王一向其中儿子,所以儿子怎敢辜负,自然是要干大事儿的,所以父王你怎么能这么小瞧了儿子?”
慕容肃向来对这个儿子宠溺至极,虽是昨天闯了大祸,但是一见这般俏皮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你这猴儿就会和父王闹,这番云里雾里的打哑谜为父可不爱听,你且速速说来听听你到底是为何,你也刚好欠为父一个合理的解释,若是解释的不好为父就罚你为你跪在你母妃灵前,抄三遍《金刚经》。”
母妃……
慕容南风不由得心里一紧,脸上却依然是大喇喇地笑:“若是儿子说儿子是为父王创造机会,那么父王可会大大有赏?”
慕容肃怒极反笑:“呵呵,原来你打架反倒是为了本王?呵呵,你不妨继续说下去,父王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慕容南风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腰板坐好,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脸上也不复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道:“父王,大皇子失势后,大皇子一党倍受打击,你虽然是暗地中支持大皇子,表面上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是慕容府到底折损了多少您可比谁都清楚,单是您给大皇子制造的兵器就不在三万两黄金之下,慕容府虽然从来不缺银钱,但这到底也是大手笔,父王为了这些子黄金,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功夫,如今大皇子逼宫失败距今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儿子觉得慕容府到现在还是元气大伤,且皇上现在龙体欠安,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现在可不是父王坐地观望、踌躇不定的时候,如果父王现在还不下注的话,那么等新皇登基,必定要在朝中打击旧臣,而父王位高权重又曾扶植大皇子打压其他皇子,那个时候,恐怕第一个要遭殃的可就是父王了。”
慕容肃心里面也是一直担心这个问题,这些年自己暗地中不断培养势力,虽然势力越来越大也并不忌惮朝廷的打压,但是现在正是慕容氏元气大伤之时,若是新皇重手出击的话,慕容氏的势力就必定受到影响,虽不至于分崩离析,但如此一来,自己的宏伟大志有生之年就难以实现了,自己也就罢了,但是自己和程程的儿子,可再也不能为人臣子供人驱使了……
“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懂得为父的苦衷,好孩子,你继续讲下去。”慕容肃拍了拍慕容南风的肩膀,声音中满是慈爱,这个儿子自小就与众不同,聪慧过人,常人要学三年的课程他只学半年就可以了,所以自己一直都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更何况还是他和白程程唯一的孩子。
“所以父王现在需要下注了,纵观众位皇子,儿子觉得太子最有希望,虽然没有母系的靠山,在朝中也没有势力,但是皇上对他的宠爱就是最大的优势,而且依儿子这几年对他的观察,太子为人低调,是众皇子中最不张扬的一个,但是做事滴水不漏,从来没有办砸过皇上交代的任何事情,可谓继承了皇上的所有优点,不光如此,他比皇上更有计谋,若非如此又怎么不动声色的讨得皇上的支持?又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成了咱们慕容王府的乘龙快婿?而且不单单是父王,陶连亭和赵志胜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现在也都是天池炙手可热之人,更是上赶着巴结成卓远的,或许昨日成卓远还一无所有,但是今日因为有了这两位丈人撑腰,他已然一跃成为最有实力的皇子,且万岁爷已有让周大人霍大人退隐之意,现在朝中上下浮动,自是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若是父王这个时候还观望不前,竟然陶连亭和赵志胜抢占了先机,那么只怕慕容王府日后的处境不妙啊,父王,成卓远才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他日定是天池的九五之尊。”
慕容肃一阵点头表示同意:“风儿,你说的这个为父赞同,只是苦于当年为父扶植大皇子之时,也曾设计陷害七皇子和皇后,虽然没有被识破,但皇后也对为父有所怀疑,如今为虽然把微雪嫁给了太子,为父却仍旧想不出如何向太子示好,才能得到太子的信任啊。”
慕容南风又是一阵嬉皮笑脸:“父王,如今你可明白儿子的一番苦心了吧?”
慕容肃先是一头雾水,然后猛地一拍手:“好计谋!得到别人信任的最好办法就是留下把柄!”
“昨晚儿子到太子府滋事,故意打伤太子就是为了给太子留下把柄在手,然后父王再去跟太子示好,到时候父亲既是太子的丈人,又有把柄在太子手中,竟是无路可退,太子自然对你信任有加,正如父王所言得到别人信任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留下把柄,到时候新皇登基,可是最有权势的却还是父王,有慕容府的势力在,又有微雪母仪天下,父王还不是挟天子令诸侯,到时候父王想要做什么还不都是心想事成?”
慕容肃一脸的兴奋:“风儿真是难为你了!亏你想得出来!哎呀,真不愧是我慕容肃的儿子啊!”
慕容南风浅浅地抿了口茶,再抬头已然是一脸笑意,竟把窗外的微曦晨光都比了下去:“父王,你真的很想念母妃吗?”
慕容肃一愣,又坐了下来:“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提起你母妃了?”
“刚才你说要罚儿子在母妃灵前抄《金刚经》,儿子一时间也就想起了母妃,”慕容南风给慕容肃倒了一杯水,平静地递到慕容肃的面前,又问道,“父王从来都不许人提及母妃,现在父王可否告诉儿子,母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肃将杯子端起猛地喝了几口,脸上满是柔情,只是眼睛里面的稍纵即逝的慌乱没有逃过慕容南风的眼睛,慕容肃喝了大半杯之后将杯子放回去,半晌才缓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沧桑和思念:“你母妃是一个极好的女人,是为父此生遇到的最好的女人,当年为父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是你外祖收留了为父,难得你母后并不嫌弃我的出身,你外祖也对我颇多提携,为父能有今天都是你外祖和你母妃的功劳,你外祖一家都是为父的恩人,哪知老天不开眼,一场天火要了你外公一家老小的人命,还累及你母妃一命,如今每每想来,为父心中便……”
慕容南风一脸凝重,心中却在冷笑,慕容肃你可知道当时死掉的不止有白家的人,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孩儿?而此刻和你面对面坐着的却是白家的骨肉?!
“难怪父王每年都要带领我们兄弟姊妹去祭拜外祖一家,为父果然是重情重义、知恩必报之人,”看着慕容肃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慕容南风缓声出言相劝,蓦地又问,“父王平时可会想念母妃?”
“如何不想啊,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母妃更好的女人了。”慕容肃眼睛不禁有些湿润,这话倒是真的,白程程死后慕容肃虽然纳过不少侧妃,但是却再也没有立过正妃,而且那些子侧妃的模样多多少少都有白程程的影子,前尘往事越发疏淡,她却一直是他心头至爱。
慕容南风自是满心讥诮,若是你真的那么想念的话,终有一日我就亲手送你去和她相见,看到时候你如何跟着一吐相思,顿了顿,慕容南风道:“父王,儿子想休息一下,刚刚醒来就觉得头有些昏,想来还是要休息一阵子的。”
“那好你先休息着,”慕容肃起身,又转身交代,“不过今日你需和为父一道进宫,万岁爷抱病已久,你也应当进宫问安。”
入宫?
今日不是太子妃入宫给皇上皇后奉茶问安的日子吗?
心中顿时满是酸楚,慕容南风点点头,道:“好的,父王走好。”
“对了南风,”慕容肃打开、房门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过来,“明日午后,有几位大人过来拜会,你和为父一起接待,风儿,如今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为父王分忧了。”
“是,儿子知道了。”
慕容南风目送慕容肃关门出去,一双眼睛越发的清冷。
昨晚在知道所有来龙去脉的那一刻,他一心只想着慕容微雪,只想着带慕容微雪走,再不管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一个地老天荒,但是就在刚才他醒过来的那一瞬,他却忽然想起了西山白氏一族的祠堂,他是白氏的子孙,他是白程程用自己亲生骨肉换回来的孩子,所以他的命一早就不属于自己。
从前,他一直觉得,这一生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守护着慕容微雪,但是从现在开始,他知道自己变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也变了。
他要复仇。
他要用慕容氏族的鲜血来祭奠白氏一族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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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卓远回到初雪殿的时候,慕容微雪忙迎了出来,冷不丁瞧见成卓远前襟上面刺眼的血渍,只吓得一张脸苍白如纸,险些晕了过去,成卓远忙伸手扶住了慕容微雪,柔声道:“不是让你先睡着的吗?这么冷还下床做什么?”
慕容微雪死死握住成卓远的手,感受着那手心的高热,这才稍稍放下心,忙对青玉道:“青玉,赶紧去打盆热水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烧水。”青玉赶紧地出去烧水去了。
成卓远自是受了点伤的,但慕容微雪看起来却比成卓远更加虚弱,所以反倒是成卓远扶着慕容微雪进了寝殿,将慕容微雪扶着上了床,正要给慕容微雪盖被子,慕容微雪却蓦地紧紧抱住了成卓远,脸贴着成卓远的胸膛,嘤嘤地哭了。
成卓远忙轻拍着慕容微雪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微雪,不碍事儿的,不过是皮肉伤,你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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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卓远忙轻拍着慕容微雪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微雪,不碍事儿的,不过是皮肉伤,你别这样。爱夹答列”
慕容微雪兀自泪流不止,过了好半晌才勉强能够开口,声音中仍旧带着微微的暗哑:“可是哥哥过来……对你无礼了?”
成卓远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微雪的眼睛越来越着急。
慕容微雪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忙急着下了床,不由分说地就跪在了成卓远的面前,着急道:“太子殿下,不管家兄今日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还请您多担待,家兄寻常并不是做事不稳妥的人,也从未有过以下犯上的前科,今日必定是喝多了酒,也是怪臣妾不好,没能早些好好劝诫家兄,他平素最心疼臣妾,不想竟酒后错了主意,还请太子殿下宽恕!”
“你们兄妹情深,本宫虽受了这点子小伤,但看着却是心里高兴,又怎么会怪罪?你这样冰雪通透的人,想必小王爷必定是疼爱的,”成卓远伸手将慕容微雪扶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面前,成卓远伸手顺了顺慕容微雪额前的碎发,一边又缓声宽慰道,“你说的不错,小王爷今日果真是喝醉了的缘故,刚才本宫一见着他,离得老远便就味道浓浓的酒味儿,既然是醉着,本宫又怎么会与一个醉鬼一般见识呢?况且到底他是你的兄长,如今也是本宫的小舅子,本宫自然更加不会对他如何,已经让如海送他回府去了,想必现在也快到慕容王府了,你且放心吧。檑”
慕容微雪心中这才踏实下来,饶是不安,忙又道:“卓远,多谢你这样体谅,虽然哥哥是因为酒醉才这样胡闹,但是到底是他失了礼数,父王必定会严加管教,押解他来给你负荆请罪,等三日后我回门省亲,必定也要训斥他一番,也好让他长些教训。”
“这倒不用,咱们自此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成卓远淡淡道,忽然眼睛中划过一丝的不自然,又缓声问道,“只是微雪,你可知道小王爷今日为何来要太子府大闹吗?甚至还出手伤了两为侍卫的性命。”
慕容微雪一听慕容南风竟然伤人致死,原本一颗落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忙六神无主地紧握着成卓远的手,急道:“怎么会?哥哥向来宽厚待人,即便对下人也不曾多加苛责,怎么竟会伤人性命?寺”
“是啊,小王爷平素的风评为人,本宫也是素有耳闻,但是今日小王爷却因为不舍你出阁,而出手伤人,”成卓远一字一句慢条斯理,但是字字都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愤然与酸气,“微雪,小王爷果真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兄长啊,生怕本宫会亏待了你。”
慕容微雪看着成卓远一双深沉的凤眼,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突突”地生出一些胆怯来,忙低下了头,成卓远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