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只借一半的兵,足以应付朝廷也能够自保,”慕容肃抿了口茶,顿了顿,又道,“且万岁爷急于借兵,所以又不能不给咱们慕容王府一个承诺。”
慕容南风眼神一黯,道:“是啊,先帝驾崩已满三年,雪儿也时候该执掌凤印了。”
“的确如此,我慕容肃的女儿自然当得了皇后娘娘,”慕容肃点头道,随即也有些愁容,“不过咱们前脚刚借了兵给朝廷,后脚万岁爷就砸狩猎的时候坠了马,如今万岁爷人倒大好了,只是记不得许多从前的事儿了,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成卓远竟失忆了?”慕容南风自是大惊,顿了顿,才收起了慌张,忙又问道,“那成卓远的意思是不封雪儿为后?”
“哎!为父一时也难摸清万岁爷的心思,这一次失忆万岁爷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人委实摸不清楚,为父心里实在不踏实啊,”慕容肃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又叹息道,“倒是这一次万岁爷坠马的时候,兰妃娘娘舍身相救,垫在了万岁爷身下,摔断了数根肋骨,如今兰妃娘娘倒成了万岁爷的心头肉了,还有那惠嫔娘娘也颇得万岁爷宠爱,听说这些时日都是惠嫔侍寝,且彩英传来消息,万岁爷不日就会册封巧云郡主为皇妃了,如此以来,微雪的这个德贵妃倒是岌岌可危了,更别提封后了。”
慕容南风心中自是心疼不已,他自能体会慕容微雪的心思,当即问道:“这么说,万岁爷竟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从前对雪儿的情意了?”
慕容肃摇摇头,没有讲话,但是脸上却都是无奈。
慕容南风心里面更是焦急,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猛喝了几口参汤,然后又对慕容肃道:“不管成卓远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咱们慕容王府却是实实在在地借兵给了朝廷的,这个他却是万万抵赖不了的,而且雪儿是个什么身份,又怎么后宫其他庸脂俗粉能够比得上的?成卓远心里自是跟明镜似的,若要封后,他自是要看咱们慕容王府的意思,至于旁的心思,他未必敢动。”
“是,如今万岁爷倒还是羽翼不丰,自是要看咱们慕容王府的脸色,只不过封后这事,却也不好一再提及,到底前方战事未平,委实不合时宜,”慕容肃半晌方道,蓦地又是一阵叹息,“倒是微雪那孩子,心里必定委屈至极,为父倒指望着她能多些忍耐,尽早为万岁爷诞下龙子,也好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后位。”
慕容南风死死咬着牙,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父王所言极是。”
慕容肃又嘱咐了慕容南风几句,便就让他好生歇息,自己也退了出去,只是慕容南风哪里还睡得着,在床上怔怔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便下床穿衣了。
王健这时候匆匆走了进来,叩拜道:“属下见过小王爷。”
慕容南风瞧他行色匆匆,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的,便赶紧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快快说来。”
“是,属下遵命,”王健起身赶紧说道,“小王爷,是这样的,前几日熙亲王在怡红楼里面喝酒,熙亲王平素就在京师的各大青楼里面都有落脚点的,去怡红楼自然也不奇怪的,属下听闻熙亲王早就包下了怡红楼的三楼了的……”
“说重点。”慕容南风干脆打断,他素来与成卓熙并无往来,不知道王健为何一直说成卓熙作什么。
王健继续道:“是,属下遵命,那一日,熙亲王在怡红楼里面喝醉了就,本来是要到三楼休息的,不想竟上了四楼……”
“可被成卓熙瞧见了?”慕容南风蓦地双眉一禀,紧张地问道,他倒不是稀罕水盈,只是成卓熙必定是认得慕容微雪的,若是被他瞧见了水盈的模样,自然会起一场风波,而且必定还会牵累到慕容微雪。
“没有,没有,”王健赶紧说道,“当时正好属下就怡红楼,给水盈姑娘去送一应物品,瞧着熙亲王上了四楼,便就赶紧地蒙了面然后将他打了下去,说来也怪,属下并未用什么力气,那熙亲王倒嚎啕大哭不止,本来也没人看到的,偏偏他这一哭倒惹了不少人侧目,且又被仁亲王的人的看到了。”
“哼,成卓仁素来与成卓熙不睦,这一次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狠狠在皇上面前告成卓熙一个恶状的,”慕容南风冷笑道,一边又挑眉问道,“你没被人瞧出什么破绽吧?”
“没有,当时属下身着便服,且蒙了头的,自是没人认得出,”王健忙道,一边赔笑道,“不过小王爷说的基准,第二日一上朝仁亲王便将此事禀告了万岁爷,自是添油加醋不少,前日万岁爷下旨,远放熙亲王到赣州封地,今日正是熙亲王一家离京之日。”
慕容南风点点头,抿了口茶,道:“成卓远如何不知道是成卓仁添油加醋,只不过是想借着成卓仁的手,贬了成卓熙罢了,呵呵,那成卓仁倒也够蠢,以为排挤了一个成卓熙出去,自己就扬眉吐气了,哼,他那点野心也不藏好了,他如何是成卓远的对手?就连小小成卓豪也比他精明百倍。”
王建道:“是,小王爷说的是。”
慕容南风顿了顿又问道:“张之义现在如何?”
王健赶紧道:“身子已然调理好了,属下已经安排他在安全的地方住下了,那张之义前日还问,小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他这般报仇心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不定还会误事儿,”慕容南风抿了口茶,然后慢条斯理道,“你且去吩咐他,这两年他都没有什么任务,单单让他看守好了怡红院,若还有什么莫名其妙地人闯进了四楼,就让他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王健躬身道。
“对了,给他做一副面具,”慕容南风淡淡道,“告诉他从今日后世间再无张之义。”
“是,属下这就去办。”
☆、冷凝: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4
“是,属下这就去办。睍莼璩晓”
王健朝外面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转身对慕容南风道:“启禀小王爷,仁亲王于六日后在王府设宴,据说是爱妾十八岁的生辰,已经给小王爷下了帖子了,小王爷可打算去吗?”
“哼,成卓熙一走,成卓仁就坐不住了,成卓远如今虽受了伤失了忆,但到底人还是那个人,这成卓仁这人看似精明算计,其实委实是个蠢笨无用之辈,如今倒还想着拉本王下水,难道他以为成卓远是睁眼瞎子吗?哼哼,本王自是没工夫理他这个没脑子的主儿,”慕容南风抿了口茶,对王健道,“既是仁亲王的爱妾过生辰,你便就备下一份礼物送过去也就罢了,话又说回来,不过是个妾侍,也用不着送什么大礼,寻常的胭脂水粉也就是了。”
“是,属下告退。”王健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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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
这一日,是德贵妃回府省亲的日子,慕容微雪昨晚上便就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好容易熬到了天亮,便赶紧地起了床,叫了青玉进来梳妆,青玉自然也是一夜不眠,不过这时候两人却都很有精神,青玉瞧着慕容微雪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心里面自然也是欣慰,这些时候,娘娘真的是受了委屈了,好容易能回府两日,她自然也跟着开心。
慕容微雪才穿戴了好,却有一个小宫女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孚”
“何事?”慕容微雪问道。
“是彩英姑姑过来了。”那小宫女儿忙答道。
“快请彩英姑姑进来。”慕容微雪忙道,一边吩咐青玉去沏茶了。
没过多一会儿,彩英便笑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正是彩霞,彩霞手中提着一个个头不小檀木食盒笑盈盈地对慕容微雪行礼:“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怎么敢受两位姑姑的大礼,”慕容微雪忙上前扶起了彩英彩霞,一边笑问道,“不知姑姑这时候过来有何见教?是太后有什么话要交代啊?”
彩英笑道:“昨儿太后已然和贵妃娘娘说了半晌的话了,贵妃娘娘一向贤德,太后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奴婢想着贵妃娘娘玉、体初愈,自是不能少了滋补的,自然贵妃娘娘身份尊贵,也不缺什么名贵药材的,所以奴婢便就炖了些子的荔枝大枣汤,奴婢知道,娘娘平素是不爱吃大枣的,但娘娘的气弱体虚,必定是要多食大枣才好的,且奴婢用了荔枝做辅,既能去了大枣的气味,也会是汤羹香甜些,这汤有最是生津补血的,从前奴婢家乡的女子都爱食用此汤羹来调养身子,还请娘娘不嫌粗陋。”
彩英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中取了一只青花瓷碗出来,打开了瓷盖,送到慕容微雪面前,慕容微雪嗅着那股子天香,心下一热,忙接了过来,对彩英感激道:“多谢姑姑费心。”
“娘娘能够玉、体安康,奴婢便就能放心了,”彩英柔声道,瞧着慕容微雪有些怔怔,半晌才又道,“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是,”慕容微雪忙抿了一口,味道果然香甜,荔枝甜而不腻,又盖过了大枣的气味,慕容微雪又连喝了几口,放抬头对彩英笑道,“姑姑好手艺,这荔枝大枣汤不知道要比寻常补药好喝多少呢。”
“娘娘若是喜爱,然后奴婢便日日炖好了给娘娘送过来,”彩英笑着道,一边又将食盒从彩霞手中接过来,放在桌上,道,“娘娘这一次回府省亲,奴婢也没有什么好松的,便赶早起来做了这些子膳食,虽然粗陋,却也都是奴婢的一片心意,希望还能进的娘娘和小王爷的眼。”
“姑姑太过客气了,每一次本宫省亲,姑姑必定是做了这许多的膳食送过来,本宫自是感激不尽,”慕容微雪忙起身道,一边又颇为可惜道,“前几次不敢巧,本宫回府的时候,小王爷都不在府中,也没得机会一尝姑姑的手艺,倒是这一次,小王爷是必定在府中的,本宫必定让他好好品尝一番姑姑的手艺。”
“是是是,多谢贵妃娘娘,”彩英听了似是有些惊喜,忙躬身道,一边又与慕容微臣辞行,“奴婢就不耽误娘娘启程了,奴婢告退。”
“是,姑姑慢走。”慕容微雪道一边招呼了青玉过去送一送彩英。
青玉照旧将彩英送出了初雪殿,仍旧掏出了两锭黄金给彩英和彩霞,彩霞倒是爽快接了,倒是彩英迟疑了一下,方才接过,答谢之后便就与彩霞退出去了。
“娘娘,你说这彩英姑姑对咱们初雪殿这般上心,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青玉一回了大殿,打开食盒,一瞧见里面精致的膳食,顿时食指大动,咽了咽口水,道,“每一次娘娘回府省亲,彩英姑姑必定是要费力劳神做这些子膳食送过来,奴婢可是打听了的,彩英姑姑却从来不给蕙质殿和兰亭殿从什么心意过去的,且彩英姑姑的手艺除了太后和万岁爷,又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吗?”
“彩英姑姑能安得什么心思?彩英姑姑人是最好不过的,本宫自入宫到现在,可是受了彩英姑姑不少指点的,”慕容微雪道,一边催促青玉,“赶紧盖上了食盒,咱们快些准备,一会儿便就能启程了。”
“是,奴婢遵命,”青玉忙盖上了食盒,一边笑嘻嘻地问慕容微雪,“娘娘,你说小王爷听了咱们要回去,必定高兴坏了吧?”
慕容微雪抿唇一笑,道:“只要他再不躲了出去,便就是冲我横鼻子瞪眼倒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嘻嘻,一提到小王爷,娘娘就这样眉开眼笑的。”青玉瞧着慕容微雪高兴,心里面也敞亮不少。
一番收拾,好容易挨到了巳时,青玉扶了慕容微雪上了软轿,一行人这才朝宫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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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这一日在京师中巡视一番,正回宫的时候,刚巧在宫门口遇到了初雪殿的轿子,心中一怔,随即想起今日是慕容微雪回府省亲的日子,忙翻身下了马,在一旁行礼道:“末将给贵妃娘娘请安。”
青玉随即过来,给周瑾行了礼,然后稍稍挑开了那软轿的帘子,慕容微雪看了是周瑾,这才勾了勾唇笑道:“原来是周将军,周将军快快请起。”
“谢贵妃娘娘,”周瑾忙起了来,但却不敢抬头,始终躬身低着头,只瞧见了慕容微雪穿的天水碧暗花云锦襦裙,饶是如此,一颗心还是蹦跳不停,顿了顿,周瑾沉声问道,“末将听闻近日以来,娘娘玉、体抱恙,不知道现下可大好了?”
慕容微雪淡淡一笑,道:“不劳周将军挂心,本宫已然大好了,不知周将军还有何指教?”
慕容微雪此时归心似箭,自是不愿意在宫门口与人长谈。
周瑾心中颇有些不舍,但还是忙道:“不敢,末将恭送贵妃娘娘。”
青玉这才放下了帘子,然后对周瑾躬身行礼,又走到了轿子一旁,对那轿夫比了手势,随即那八名轿夫,这才稳稳地抬了轿,朝外头走。
周瑾怔怔地站在宫门口,瞧着那软轿越走越远,穿过了这一道宫门,又朝另一道宫门走去,然后在那宫门处,慕容微雪被搀着下了轿,又换上了马车,身量纤纤,那一头乌发就显得异常浓密,等到慕容微雪上了马车,马车一行才朝宫外奔驰而去,周瑾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眼睛竟有些涩涩的发疼。
这一刻,他是希望慕容微雪能够这样一直地朝前走的。
不要回头,就这样一直走。
宫门万丈,实在不是她这样的女子该待的地方。
“周将军,万岁爷已经在御书房等你了,”周如海一路走过来就瞧着周瑾一直在原地发愣,便不由得好奇,道,“周将军,这是在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周瑾忙回过神来,对周如海道:“多谢周公公特意过来提醒。”
“周将军太过客气了,”周如海忙道,一边又道,“周将军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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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周瑾进了御书房已经有些时候,成卓远并不抬头,只是低头批着奏折,周瑾便在一旁喝茶,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成卓远批奏折的时候,周瑾并不打搅,等到成卓远批完了,周瑾再禀报事务,或者是成卓远遇到了棘手的事儿,便会停下来和周瑾分析一番。
周瑾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正端坐于龙案后面的成卓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冷凝: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