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成卓豪放下茶盏,问道:“皇兄,不知道前线战况现在如何?估摸着周瑾他们现在也该理出些头绪来了。”
“嗯,周瑾的急件今日才到,八弟,你不妨看看。”成卓远起身取了那信件过来,轻轻递到成卓豪面前。
成卓豪瞧着那信件,自是一怔,这可是边关重件,成卓远竟也不避他,一时间,成卓豪心中自是明白了成卓远对自己是很放心的,不由得心中也是一暖,赶紧地躬身接过了信件:“是,多谢皇兄。”
成卓豪瞧着那封信,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气得将那信件猛地拍在了小几上,怒声道:“大战在即,那赵志胜和慕容南风非但不团结抗敌,竟然还玩起了窝里横了!他们这是嫌匈奴人的铁骑不够快吗?!还有那陶不凡,一到了前线,竟然就敢装病,日日躲在军帐中不说,竟还挑三拣四嫌前线的伙食差劲!到了边关多日,竟然连个脸都不露!我竟不知皇兄派他是去享福的!哼!陶连亭一等亲信不是惯会说,这陶不凡有将才吗?看来不足为信啊!”
成卓豪气得额上青筋毕露,对成卓远道:“皇兄明鉴,这三人可都是皇兄钦点的御敌大将,现在却在前线这样丢皇兄的脸!若是传到民间,岂不是让咱们皇室颜面扫地吗?!臣弟斗胆,请万岁爷答允臣弟奔赴前线,求揪一揪这股子歪风邪气!父”
“八弟的拳拳爱过之心,朕自是明白,但是现在还用不着让八弟去前线冒险,且如今朕还要拜托八弟主审仁亲王谋反之事,八弟可是万万不能离京的。”成卓远淡声道。
成卓豪却愈发焦急:“但是皇兄,大战在即,边关大将却出这样的幺蛾子,势必影响军心,而且若是传到了民间,怕是要生出大乱子的!”
成卓远倒是一脸平和,取了那茶壶过来,自己动手斟了杯茶,又给成卓豪斟了杯茶递过去,抿了一口,这才缓声道:“八弟此言差矣,只怕从明日起,这民间传的最沸沸扬扬的,便就是仁亲王谋逆之事了,所以八弟无需紧张,百姓永远最关心的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身边的事儿,至于边关战事,他们只关心最后谁胜谁败罢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谁又会关心呢?况且,成卓仁偏生这时候不检点,堂堂亲王谋反,这还不够百姓茶余饭后的吗?谁还有功夫去关心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
成卓豪狐疑地看着成卓远,实在想不明白,成卓远到底为什么这样气定神闲,想了半晌,这才蹙眉道:“皇兄是似乎是在收到了周将军急件之后才决定下令抄查仁亲王府的,莫不是皇兄一直就在等周将军的这封信?”
“不错,朕之所以一直对成卓仁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周瑾的这封信,既然赵志胜、慕容南风还有那陶不凡在前线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朕自然要给他们找一块遮羞布,说到底,朕是在为朝廷找一块遮羞布,省的传到了民间,让皇室蒙羞,”成卓豪沉声道,双目凝视成卓豪,片刻又转了过来继续淡声道,“再说那前线,倒也简单得很,慕容南风之所以和赵志胜不合,无非是因为军队的指挥权,慕容王府的军队又怎么会听赵志胜的话?且慕容南风就在跟前,赵志胜想要抖威风,自然要看慕容南风的脸色,但是赵志胜身为镇北大将军又岂能甘心大权旁落?且慕容南风又不足二十岁,赵志胜岂能甘心听之任之?所以,这两人不合自是情理之中,至于那陶不凡,原本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他若是一殊死抗敌,倒才让朕大吃一惊呢。”
成卓豪愈发不解,问道:“皇兄既然一早算到赵志胜和慕容南风不合,那皇兄为什么还要派他们一起去镇守北
tang疆?皇兄此举岂不是动摇军心、削弱军队战斗力吗?将军不合、意见相左,这可是兵家大忌!还有皇兄明知道陶不凡是个脓包,又何必封他为右将军?朝廷不乏良将啊,臣弟实在想不透,还请皇兄赐教。”
“八弟,倒没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想啊,那赵志胜去前线自是想给赵氏添砖加瓦挣一个青史留名,那慕容南风去前线,自是为了能够稳稳当当地带回他慕容王府的十万大军,而那陶不凡,呵呵,自是因为陶连亭的缘故,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没有求死这么一条,所以朕并不担心,尤其是那慕容南风,他若是真想带回十万大军的话,这一仗,他就只许胜不许败,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儿却并不含糊,”成卓远一字一句沉声道,明明说的是军国大事,却一脸轻松得很,一边轻轻拍了拍成卓豪的手,道,“你放心,慕容南风有的是法子斗赢赵志胜,即便有什么不妥,后面不是还有着周瑾盯着吗?所以这一仗,天池必胜。”
成卓豪听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顿了顿,方道:“皇兄这是要借着慕容南风的手,灭了赵志胜?”
“赵志胜已然风光三年了,是时候退下了,天池实在不需要更多的显赫世家,况且有他在御林军里头,只会挡着的周瑾的道。”成卓远淡淡道,用茶盖拢了拢茶叶,缓声道。
“是,以赵志胜的资质,实在难当御林军统领之职,倒是周瑾,当真是难得将才,又是周老将军之子,自然是赵志胜不能比的,从前先皇就十分看重周瑾,一举提拔周瑾为天池最年轻的将军,难得周瑾又最是忠心不二的,”成卓豪不由得点头,勾了勾唇角,一边又道,“皇兄今日逼得慕容肃和陶连亭遣散门客,又着手收回赵志胜手中之权,当真是一举三得,看来皇兄这是要开始削弱权臣之权,而加强皇权了。”
成卓远但笑不语,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白瓷茶杯,蓦地就想起了那个慕容微雪的脸颊,随即转身朝外面看去,瞧着那外头已然擦黑了,成卓远便笑着对成卓豪,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今儿晚上少不得要忙,趁这会子得闲,你赶紧用膳去吧,从今往后,这审问仁亲王的事儿,朕可就全权交给你了。”
“是,臣弟遵命,必定不让皇兄失望,”成卓豪赶紧起身道,顿了顿,成卓豪又抬头问成卓远,小心道,“不知道皇兄打算如何处置成卓仁?”
“慢慢地审,不要让他死了,至少在边关捷报传来前不要让他死了,”成卓远缓声道,浅浅地抿了口茶,“物尽其用嘛。”
“是,臣弟明白了,臣弟告退。”成卓豪躬身退下。
成卓豪走后,成卓远忙的批了最后一道奏折,便也赶紧地朝初雪殿去了,他素来不喜坐轿撵,但这时候却也坐了,想起午间那热气腾腾的紫菜虾皮小混沌,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是真的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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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殿。
成卓远下了轿撵,没让赵如海通报,便就匆匆走进了初雪殿,谁想才进了门,便就闻到一股子的香味传来,成卓远不由得牵了牵嘴角,是梅菜炖老鸭,应该还有葱爆海参,不由得脚下更快了。
☆、浴血:北风吹断马嘶声,深秋远塞若为情13
成卓远下了轿撵,没让赵如海通报,便就匆匆走进了初雪殿,谁想才进了门,便就闻到一股子的香味传来,成卓远不由得牵了牵嘴角,是梅菜炖老鸭,应该还有葱爆海参,不由得脚下更快了。
慕容微雪才从小厨房里面出来,瞧着天色不早了,正要遣青玉去御书房问一问成卓远是否要用晚膳,不想这一抬头慕容微雪就瞧见成卓远一脸含笑走了过来,慕容微雪忙得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赶紧上前福身道:“臣妾恭迎皇上!”
“赶紧起来,”成卓远一把拉了慕容微雪起来,不想慕容微雪却朝后退了退,一边抽出了手,成卓远不悦地蹙了蹙眉,“怎么了?”
“臣妾刚从小厨房里头出来,还未来得及梳洗更衣,实在是污了万岁爷的眼。”慕容微雪轻声道,一边将手朝后面藏,这手里面还沾着油腻呢。
“哪里来的这样多的规矩?”成卓远随即笑了,不管不顾地上去就拉着慕容微雪的手,朝大殿走去,一边柔声道,“朕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本来不饿的,这一下子就被你把馋虫都掉了出来,都说说,这一下午你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臣妾可担不起万岁爷这样的赞誉,臣妾这粗手笨脚的,万岁爷不嫌弃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担得起万岁爷的赞誉?”虽是这样说着,慕容微雪却一脸笑,一边抱着成卓远的胳膊,一边又絮絮叨叨了起来,“臣妾做了葱爆海参,万岁爷平时是喜欢吃海参的,难得那海参不腻又滋补,万岁爷这时候吃是最好的,还有梅菜炖老鸭,万岁爷素来也是爱吃的,而且臣妾用的是老鸭可不是寻常的老鸭,而是咱们初雪殿里面自己养的,这些子鸭子可都是吃着人参长大的,所以臣妾敢说,即便臣妾的手艺虽然粗陋,但营养确实一等一的,还有一道是虾皮萝卜汤,万岁爷现在抱恙,自然一应膳食都应该清淡的,万岁爷别看这萝卜虽然常见得很,但是却也是一味良药,从前宋先生就跟臣妾说过,萝卜上市,郎中饿死,说的就是这萝卜有强身健体之效……万岁爷,您这么看着臣妾干嘛?”
慕容微雪说的起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成卓远一直抿唇笑看着自己,再一想刚才自己似乎说了不少碎碎念,自是有些囧,难为情地搓搓手,道:“是臣妾话多,惹万岁爷烦了……”
“哪里有?朕就喜欢你这样,没完没了叽叽呱呱的,像个老婆子,朕只盼着你能把朕的耳朵说起茧子呢,”成卓远沉声笑着,拉着慕容微雪坐在自己的面前,伸手环住慕容微雪,一边将脑袋搁在慕容微雪的脖颈之间,嗅着慕容微雪身上淡淡的葱油味,成卓远竟觉得心里面一阵温暖,少不得就亲了亲慕容微雪的脸颊,“微雪,你再跟朕说一说吧。”
“万岁爷想听什么?”慕容微雪感受着成卓远的呼吸,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说起来她好歹也与成卓远做了三年夫妻,但是每每和成卓远单独相处,她还总是这样羞涩不已,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羞涩一点。
成卓远柔声叹息道:“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
“万岁爷,今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慕容微雪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成卓远的大手,她心里有些“突突”地不安,成卓远是鲜少叹气的。
成卓远的手一顿,随即紧紧握住了慕容微雪的手,慕容微雪惊得转过头去,却瞬间就被成卓远夺去了呼吸。
“万岁爷……”一吻之后,慕容微雪整个人已然软在成卓远的怀中,想抬头看一看成卓远的脸,但却又被成卓远紧紧地禁锢在胸前,感受着成卓远铿锵有力的心跳,慕容微雪觉得有些眩晕,感受着成卓远的下巴正抵着自己的额头,慕容微雪又蓦地有些心酸,忙的闭上了眼,这样的时光,能多享受一点也是好的父。
成卓远双眼微眯,瞧着窗外繁星点点,一颗心渐渐冰凉起来。
慕容微雪,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会不会恨我?
是不是现在有多爱,到时候就会有多恨?
“万岁爷,你怎么了?”慕容微雪伏在成卓远胸口半晌,成卓远却一直没个反应,而且更是一言不发,慕容微雪自是不安,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朕在想,咱们是不是该用晚膳了,听你说了这样多,朕等不及要尝一尝了,”成卓远微微一笑,牵着慕容微雪站了起来,一边顺了顺慕容微雪的额发,一边点了点慕容微雪的鼻子,道,“朕今晚上还有些事儿要处理,一会儿用了晚膳,你且睡着,朕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
“是,臣妾知道了。”慕容微雪点头道,其实她想说,若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别走了,你什么本就抱恙,怎么又能熬夜?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只是跟着成卓远朝外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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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成卓远没有回初雪殿,慕容微雪自是一夜未眠,上半夜还能躺在床上假寐,下半夜却愈发睡不踏实了,索性披衣下了床,到外殿斟了茶喝了几口,走到门口,瞧着门外的守夜的太监正在打着瞌睡,便就愈发轻了手脚,瞧着挂在夜空的月牙,心里面有些沉,不知道成卓远现在是不是还
tang在忙?也不知道赵如海知不知道去给成卓远煮一壶大枣茶来润喉驱寒?
站了半晌,慕容微雪取了盏灯到了寝殿,闲来无事,便取了衣料来继续给慕容南风做冬衣,瞧着那里面有一双做好了的白袜,慕容微雪取过来瞧,正是彩英的手艺,慕容微雪瞧着那上面绣的花纹,不由得赞叹不已,彩英的女红当真了得,从前也只是听说,难怪孙丽华只中意彩英的手艺。
因为做着女红,这一夜过得倒也快,等到天色朦胧的时候,慕容微雪便放了衣料回去,自己穿衣梳洗,然后便就忙的去了小厨房,那小厨房还没有人,慕容微雪便先淘了米,又洗了一把香椿,这时候才有小太监来小厨房准备早膳,瞧着慕容微雪在,自是吓了一跳,赶紧地去生了火。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微雪便就做了早膳,十分清淡简单,白米红枣粥,香椿炒鸡蛋,还有一盘辣子兔丁,便就让青玉跟着,一起去给成卓远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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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昨晚上,成卓远自是忙了一夜,连夜抄查仁亲王府,自然不是小事儿,成卓豪少不得一趟趟派人过来给成卓远禀报消息的,等到成卓远亲眼瞧见了从成卓豪的密室里面搜出的龙袍的时候,已然都天亮了,成卓远虽然有些疲累,但人却很精神,一边打量着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明黄龙袍,一边喝着赵如海给沏的苦丁茶,那苦涩至极的茶水,顺着喉管滑入体内,成卓远却勾了勾唇,轻轻地抚摸着那上面的龙纹,淡淡地笑了。
这一夜果然没有白等。
“万岁爷,早朝的时辰到了。”赵如海进来恭恭敬敬地道。
“嗯,”成卓远沉声道,一边放下了茶盏,一边对赵如海道,“将仁亲王的龙袍带上。”
“是,奴才遵命。”赵如海赶紧地派人取了这龙袍,一路跟着成卓远入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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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正殿。
“皇上驾到!”赵如海率先走出,拂尘一扫,朗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众大臣山呼万岁中,成卓远缓步走上龙椅,稳稳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