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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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成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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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倾城留雁



楔子(一)恩断情绝

大漠都城,天启元年,九月。

连绵的秋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潮湿,阴冷。抢收了庄稼的农民们终于松了口气,借着这个机会躲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安逸。

长街上,行人寥寥。偶尔闪过三两个披着蓑衣的人影,皆是脚步匆匆向着城外奔去。

城外三里,荒草凄凄。本该是人迹罕至之处,今日却聚集了千余披蓑戴笠的百姓。他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大大的半圆,朝着圈内百余个五花大绑双膝跪地的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十丈开外,早已经搭起了一处遮风挡雨的棚子。金甲银盔的御前侍卫目若寒星,仗剑肃立守护在四周。身着红衣的侩子手们单臂持着明晃晃的断魂刀站在跪伏众人身后,只等一声令下,立即血溅当场。

“皇上,时辰到了。”

见漏刻中水位已经降至午时的位置,负责计时的官员连忙躬身趋前低声禀报。

正中龙椅上端坐的男子微微点头。伸手捻起盘中漆黑的令符,冷冷扫了一眼早已经面无人色的犯人们,扬手便欲将其抛出。

“皇上!刀下留人!”

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高呼,一匹快马突然穿过朦胧的雨幕,箭一般径直向着棚子冲去。马上女子长发披散,一袭湘裙早已被泥水溅得不成样子。侍卫们怔了一下,回头望向男子。见他没有反应,连忙左右退开闪出一条路来。

女子策马冲到近前,不待停稳便跳了下来。微微隆起的小腹带着丝丝抽痛,她却浑然不觉地匍匐跪下,一下一下重重地磕着头:“皇上,求求你,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我甘愿做牛做马为他们赎罪!”

雨声淋漓,男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跪在寒雨中的她,没有开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听不到他的回应,女子越发心慌。曾经耳鬓厮磨山盟海誓的枕边人,却在不经意间沦为陌路。本以为自己轻而易举便看穿了他,到头来沦为棋子的却是她。时至今日已经不敢奢望他能原谅,只求他能看在昔日情分上饶她一家老小一百七十五口性命!

“皇上,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满腹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能这样跪在雨中,呢喃着,哽咽着,一下又一下将头磕在满地泥水之中,任由草屑泥浆混合着渗出的鲜血将她清丽的容颜遮盖。

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在她的身上,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腹中,猛然绞痛起来。然而这痛,却忽然提醒了她。较劲牙关强撑着支起身子,凝视着那熟悉的俊美容颜颤抖着祭出最后的王牌:“……皇,皇上,就算你不念旧情,也请看在我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了他们吧……”

仿佛一块巨石砸进了万丈寒潭,男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缓缓迈步拾阶而下,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抚上她憔悴消瘦的脸。

楔子(二)纠缠的爱恋

他的手,依旧是那么熟悉。纵然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碰触过,却依然抹不掉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

这双手的主人,曾经是她在冰冷深宫中唯一的温暖,却又亲手将她推进深不见底的冰渊。曾经带给她最完美的爱情,却又在转瞬间给予她最致命的伤害。

“别想用孩子要挟朕……”

耳边忽然传来他低沉黯哑的声音,带着冷漠与绝情,尖刀一样刺入她的胸口,让本就千疮百孔心再一次鲜血淋漓。但凡有半点希望,她都不会用孩子作为筹码,可是若不这样做,那么这一百七十五条人命就……

虽然没有回头,她却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他们炙热的盯视。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的稻草,担负起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一丝希冀。

痛苦地紧紧闭上眼,她硬下心肠准备最后一搏:“不是要挟,而是谈判。只要皇上饶了他们死罪,我一定会安安分分生下这个孩子,否则……“

“……谁知道他是不是朕的骨肉。”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将后半句话低低吐出。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吞掉了她最后一点力气。早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重重栽倒在他的脚下。刀绞般的疼痛中,一抹嫣红顺着裙角氤氲开来。

黑眸蓦地缩紧,男子呼吸一滞,终是克制不住地俯下身子,将她抱起纳入怀中,大步走向刑场边罩着油布的宽大马车。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众人难掩狂喜之色,几个女眷更是禁不住喜极而泣。跪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身子一软,泥一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瞬间翻涌出满眼的杀机和血光。

老天垂怜,让他侥幸不死,待他日东山再起,必将这份羞辱双倍奉还!

“行刑!”

平静的声音从马车的方向传来,带着来自地狱的阴冷和无情,瞬间惊散了跪伏众人刚刚冒出的喜悦,重新将他们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什么?!

中年男人愕然。眼中狠戾之气尚来不及褪去,便被浓浓的惊慌覆盖。

怎……怎么会?

黑色的令符在雨中划过长长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中年男人身前。吓得他疯了一般抬头,向着那被抱在怀里已经气息奄奄的女子求救。

“不!我不想死!月儿,救我,救……”

见令符已至,侩子手们不敢耽搁。手起刀落之间,哭喊声戛然而止。中年男人头颅滚落,兀自难以置信地圆瞪着双眼。鲜血漫天喷涌,染红了女子的眼。

“……我恨你。”

被送上马车的最后一瞬,亲眼目睹了血雨纷飞的死亡。女子没有哭喊,神情竟是格外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眼泪已经流干。竭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三个字,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合上红肿生疼的双眸,沉沉坠入无尽的黑暗。

“没关系……”伸手拉过一床锦被裹住她冰冷的身体,男子无声地回应。

暴雨倾盆,伴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风起,呜呜咽咽,传入人们耳中,皆是打了个寒噤……

妖异的黑衣男子

红,铺天盖地的红!

山林掩映的村庄,没有半点鸡鸣犬吠之声,唯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着房屋,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浮黄的土,被肆意横流的献血覆盖,斑斑驳驳,狰狞死寂。

赤红的火与黑红的血,毫不留情地吞噬着这个曾经山清水秀的村落,将那些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一并化为尘埃。

突然,尸堆蠕动了一下,一个女人摇摇晃晃钻了出来。明艳的火光为她惨白的脸镀上了诡异的红晕,却掩不住太阳穴处那杯口大小的血洞。僵硬地转动脖子缓缓抬头,艰难地从满嘴血沫中挤出两个字:“上弦……”

“啊!”

凄厉地一声惊呼,孟溪月翻身坐起,急促地喘息中,冷汗顺着脸颊一径滑入衣襟。

又是……这个梦!

闭上眼深深呼吸几次,慌乱的思绪终于渐渐平静。孟溪月长吁口气正欲重新躺下,蓦地双眸一瞪探手抓过床边长剑,一声龙吟青锋出鞘,遥遥指向床尾层叠的帷帐。

“出来!”

随着她这一声喝斥,帷帐无风自动。一个修长的男子身着黑衣,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虽面无表情,却难掩妖艳。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更添邪魅之容。本该是带着些许女气的容貌,却又被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映衬出别样的俊美。

孟溪月的心口,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中,竟然带着莫名其妙的亲近。紧握长剑的手稍稍松了些,抬眸牢牢锁住他的脸:“你是谁?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男子没有回答,双眼带着夜色的深沉在孟溪月的身上巡视。良久,就在她的耐心即将用尽之时,忽地轻轻弯起唇,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双眸冰冷褪去,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魅惑地笑着,一步一步走近仗剑而立的孟溪月。

孟溪月微微松懈的心情瞬间重新紧张起来,纤细的手指收紧,将长剑持在胸前,一边宁神戒备,一边张口准备呼唤侍卫。

谁知话未出口,一直如影子般闲适的男子突然不见了踪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紧紧捂住了她欲呼的唇,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被死死堵在喉间,他的呼吸在耳边响起,沉稳悠长之间,似乎还带着莫名的喜悦。

持剑的手腕,亦被他牢牢握住。剧痛传来,紧握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长剑锵然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刺耳。孟溪月心中一动,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糊着明瓦的轩窗。若是侍卫听到了,一定会来救她。

正思拊间,孟溪月忽觉身子一轻,竟是男子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了腰间,将她手臂一并牢牢钳制。

惊恐伴随着愤怒汹涌而来,孟溪月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他的一声叹息,带着不舍和无奈。掩住她唇的手忽然松开,在她还来不及呼救的时候重重击在她的腰侧。

终于找到你了

痛楚伴随着酸麻潮水般涌来,孟溪月挣扎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男子疼惜地望了她一眼,重新抬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到桌边站定。

男子松开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伸出食指沾了些残茶,龙飞凤舞,在桌面上留下一行字——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她了?

孟溪月软软地瘫在男子怀里,茫然地看着男子写下的这行字。为什么要找她?终于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人?又找了她多久?

咬牙忍住痛楚转头望向男子,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迎着她狐疑的眼神,男子又是微微一笑,突然之间低头吻在她的颈间,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之后立即离开,脚尖挑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撞开轩窗翻身落入院中。几个闻声而至的侍卫提刀上前,金铁交鸣之声立即响起。

失去了男子手臂的支撑,孟溪月噗通一下扑到了地上。还没缓过神来,侍女小环已经撞开门冲了进来。

“不得了了二小姐,好像有个刺客闯进来了!别怕,小环会保护二小姐的!额……二小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趴在地上做什么?”

“我吃饱了撑的行吗?”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缺心眼的侍女,孟溪月双手撑地想要爬起身来。可惜腰间酸软使不上力,刚刚撑起一点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擦,疼死了。

屡试屡败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转头看到杵在一旁的小环,忍不住又是一声哀嚎:“我说小环大小姐,你要是看够了就扶我一把。数九寒天,地上好冷啊……”

“啊?二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环如梦初醒,急忙上前扶起孟溪月向床榻挪去。惊慌失措之下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摇晃了几下没站稳,尖叫着重重砸在了孟溪月的身上。

噗——

旧伤夹上新痛,疼得孟溪月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晕厥。好在总算趴在了床上,运气调息了片刻已然恢复了些力气。

“呜呜呜,二小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被孟溪月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瑟缩,小环跪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擦鼻涕,抽抽泣泣哭得极为投入。

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孟溪月哭笑不得地开口:“我还没死呢,不用你给我守灵。去睡吧,没事了。

“……嗯。”小环答应一声,站起身关好窗户,又帮着孟溪月掖了掖被子,这才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砰!”

“哎呀……”

撞门声再次响起,夹杂着小环的惨叫。孟溪月单手扶额,满脸都是黑线。

“月儿,你没事吧?小环?你大半夜的躲在门后干啥?”

“爹,我没事,您老快回去休息吧。”

听到孟楚生担忧的声音,孟溪月的语气便禁不住柔了三分。岁月无情,英雄迟暮。曾经叱咤沙场的卫国将军,已经显出些许老态。尤其是姐姐入宫之后,他鬓角的白发比之先前又更多了些。

突然提起的婚事

好言好语哄着二人离开,孟溪月长吁一口气缩进温暖的锦被。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寂静,也不知道那个黑衣男子结果如何。

这乱糟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非是腰间酸楚依旧,她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还在梦中。

青葱般的指尖探出,慢慢抚触着颈间那触感犹存的地方。那短短一瞬的接触,她并未感受到丝毫唐突。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朝圣般的敬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胎记。嫣红如血,形似新月。

想到这里,她忽地回想起来。甫一见面之时,他也是在视线落在她的颈间之时方才露出笑容。

是巧合,还是另有他因?如果是后者,倒正应了那句“终于找到你了”。满不成他真的认识她?为什么她毫无印象?亦或者,是在七岁以前?

孟溪月越想脑子越乱,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方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睡去,却又不知道乱七八糟梦了些什么。等到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

瞠目结舌爬起,她一时间有些惊讶。往日里爹早就催着小环进来唤她起床了,今日怎么全无动静?

再三确定太阳并非从西边升起,孟溪月后背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每次发生这种情况,必定都是孟楚生有事求她。而那些事,件件让她憋屈。

比如十岁,求她学习女红的时候。十三岁时,求她不要再穿男装的时候。还有十五岁,求她不要翻墙出府的时候……

一桩桩一件件,无非是想把她**成姐姐那样的大家闺秀。虽然俱都半途而废,却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唉,也罢。想起他鬓角的白发,孟溪月的心难得的软了下来。无论今日是何要求,她都应承了吧。姐姐不在,她多尽一些孝心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心头的忐忑顿时散了。匆匆洗漱更衣,脚步轻快地向着孟楚生的书房走去。

“爹!”孟溪月大大咧咧地一把推开书房门,把正专心研读的孟楚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藏起手中的书,却被她眼尖地瞧了个正着。

“乐谱?爹,你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个了?”

“呵呵,没事没事,就是随便看看而已。”孟楚生呵呵笑着,随手将书丢到一边。起身走到孟溪月的面前,满脸慈爱之色。“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有问题,果然有问题!

孟溪月皱皱鼻子,已然嗅到了老爹慈爱笑容背后心虚的味道。既然已经做好尽孝的思想准备,索性直来直去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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