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道爷说,走到迎客钟,便是真正踏入一门修真门派了。
中间一处长形的广场,广场宽阔,东西贯穿山谷。广场的南北两边是众弟子的居住区,建有一处处石头垒砌的庭院,一个小院,一间木屋。广场尽头的正中间有一座柳弗大殿,殿高三四十丈,是柳弗宗宗主及长老等开会议事的地方。
胡道爷带着莫瓜狗,走上了广场,一路上宗内弟子都恭敬地行礼,道一声:“胡长老回来了!”
胡道爷装出一副长者姿态,身子挺直,背着双手,淡淡地点着头。身后的莫瓜狗像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样,看啥都觉得稀奇,瞅啥都感到惊讶。尤其是看见两个正在打架的人,其中一个竟然手中发出青光,更是惊得嘴巴半天合不上。
“别乱看了,你这样子真丢人啊!”
耳朵里响起胡道爷的声音,抬眼望去,却不见他的嘴巴动过。
“道爷我这是把声音直接送到你脑子里了,好好地跟着道爷修炼,以后你也能做到的!”
……
来到大殿前,胡道爷让莫瓜狗先在外面等着,他进去和宗主他们说一声,等宗主传唤再进去。
莫瓜狗一人站在大殿外,打量着广场上的那些柳弗宗的弟子。而他那身破烂乞丐装吸引了众多柳弗宗弟子的目光,闲着无事者便几个几个地围聚了过来。
“这小子也不知道和胡长老是什么关系,竟然被胡长老领进了我们柳弗宗?难不成是胡长老的徒弟?”
“看这小子分明就是一个乞丐,胡长老行事真是出人意料啊。收个乞丐当徒弟?”
“这话说的,胡长老脾气古怪,收个乞丐徒弟算啥?就是收个傻子当徒弟都不奇怪啊……”
“哈哈……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个傻子呢?”
“哈哈……”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一脸嘲笑地看着莫瓜狗。而莫瓜狗面不改色,似乎丝毫不把众人的嘲笑放在心里。最后索性闭起了眼睛。
这时,人群外响起一个声音,严厉地斥道:“都围在大殿前做什么?吵吵闹闹地,不怕扰了宗主他们受责罚吗?”
随着一声声“见过田师兄”,“田师兄好”的问候,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通道,一男一女进入了人群中间。
其中,男的身穿青色罗衫,上身绣着深绿色的柳叶飘落纹,下面是水波纹。不过三十一二岁,发以银簪银冠而束。负手而立,神情高傲,肃然中可见一丝冷意。
女子二十岁出头,黑发高鬟于顶,结成一朵飞仙髻,戴着一支莲花玉簪。柳叶眉间,更描着一片翠绿柳叶。明眸皓齿,芙蓉如面。一件淡黄色双蝶轻罗衫,一条烟云百褶纱裙,往人前一站,如空谷幽兰般地气质天然而生。此刻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滴溜溜地打量着莫瓜狗。
那男子名叫田贵宇,是柳弗宗大长老的孙子。女子名为柳月兮,宗主柳茁的独生女儿。
田贵宇看了几眼莫瓜狗,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是谁?为何站在这里?”
莫瓜狗耳闭口关,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田贵宇心里不禁生起一团怒火,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在柳弗宗,除了柳莹儿,还有谁敢这样无视自己?就是那几位修为比自己高的师兄,对自己也和和气气的。
不待他说话,旁边便有那善于察言观色,爱溜须拍马者当即开口斥道:“小子,我们田师兄问你话呢,你敢不回?”
“就是。我们柳弗宗上千师兄弟中,谁敢对田师兄如此不敬?你骨头痒痒了是吧?”
……
听着众人明显的阿谀之语,田贵宇心中甚是得意。脸色阴郁淡去,转为多云,微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柳月兮。
见柳莹心脸色浮现出不愉之色,忙摆摆手,止住众人的训斥。咳嗽一声,开口道:“好了,不要为难这小兄弟了。也不要都围在这里,留下一人讲下原委就行。”
一个尖嘴猴腮之人,低头哈腰地走过来,向田贵宇和柳月兮问了声好,便将胡长老带着这个乞丐进柳弗宗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听说是胡长老带来的人,想起胡长老那状似癫疯的样子,田贵宇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柳弗宗弟子从大殿小跑过来。向莫瓜狗问道:“你就是胡长老带来的莫兄弟吧?宗主传你进殿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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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外门弟子莫孤
在大殿里,莫瓜狗按照带路弟子的嘱咐,进了门仅走了十步就停住脚步,垂首而立。
柳弗宗宗主柳茁,坐在大殿上方一个蒲团上,下面分两排坐着宗内的十多位长老。
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胡长老收的徒弟,莫瓜狗吗?”
莫瓜狗先是点了两下头,又摇了两下。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扑哧”娇笑。
那和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溺爱,佯怒道:“胡闹!你们躲在门外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想听就进来听!”
柳月兮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田贵宇。
二人越出莫瓜狗一步,柳月兮叫了声“爹爹”,田贵宇则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弟子田贵宇拜见宗主,拜见各位长老!”
二人在柳茁点头后,便站在一旁。那柳月兮像是发现了稀奇好玩的事物,带着好奇的神情,笑着打量着莫瓜狗。而田贵宇垂首不语,眼角捕捉到柳月兮的神情,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柳茁接着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问你,为何点头又摇头呢?”
莫瓜狗心里起初颇为忐忑,毕竟大殿里坐着的可都是真正的神仙之人。随便哪个生气了,吹口气就能将自己吹上天去。
但是,自倚峦城至这柳弗宗,从南苍国南方到大理国东北,流浪了数万里,经过了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死里偷生无数次,那颗原本脆弱的心,早就变得刚硬。
死这个字眼,已经不足以威慑自己。
至于神仙……脑海浮现十年前,那个晚上,父亲引弓而射前说的话:“莫儿记住,神仙也能被人杀死!”还有,父亲那睥睨天下的高大身影——思及至此,心里平静了几分。深深一个呼吸后,他开口说道:“我是胡老头的徒弟,所以我点了头。而我摇头是因为我不叫莫瓜狗。”
柳茁面色古怪地看了那胡老头几眼,眼中带着笑意。
胡老头脸不红心不跳,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模样。
柳茁笑着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柳茁笑着开口问道。
“莫孤。”
柳月兮又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还问了一句“你叫蘑菇?”见父亲望向自己,吐了吐舌头,忙收敛了笑容,垂着头不再言语。双肩却一颤一颤的……
莫孤开口解释道:“墓无土的莫,孤独的孤……”
说道这里,他望着胡老头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一子一瓜的孤,不是一犬一瓜的狐。”
大殿里的众人楞了一愣,待明白过来,顿时被他这话给逗得大笑起来。尤其是胡长老身边的一个圆胖老道,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前仰后翻……
“笑什么笑?名字只是一个称号罢了,有什么好笑的?”胡长老羞红着脸,大声辩解道。色厉内荏,声音虽大却明显底气不足。
柳茁先收住笑容,见胡长老脸色开始变红,又变紫,眼看着就要变黑了,赶紧使劲咳嗽了两声,除了柳月兮,其他人都赶紧收声,低下头无声地偷笑。
柳月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断断续续地问道:“我说……蘑菇……你真的是……是胡长老的徒弟?”
莫孤瞥了一眼,没有回答她。
她也不觉什么,径直跑到胡长老跟前蹲下,歪着头看着胡长老的红脸,笑嘻嘻地说道:“胡长老……胡老头?早就告诉你要多读书认认字,你就是不听,说什么读书无用。这下活该你丢人……哈哈……”
柳茁开口斥责了女儿几句,便对莫孤说道:“既然,胡长老已经收了你做徒弟,那么就是拜入我柳弗宗了。虽然你是胡长老的亲传弟子,本应是内门弟子。但是按照我柳弗宗宗规,以你当前的修为,只能算是入了门的外门弟子,待通过内门弟子的考核,再做打算吧。”
“我方才问过了,广场南侧外数十七号院子还空着,你以后便住在那里吧。”
见莫孤嗯了一声,当作回答他,他眉头一皱,道:“既然入了修真门派,就要有修真弟子的样子。以后回答师长的话,要以弟子自称……”
他看了下莫孤,接着道:“等会去领身衣服以及我柳弗宗宗规手册,回去后要将宗规熟记于心!”
“是,弟子知道了。”
柳茁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胡长老说道:“胡长老,既然莫孤是你的亲传弟子,那么以后他的修行就由你亲自指点了。”
……
莫孤一人从大殿出来,便有一个在殿外候着的外门弟子上前,笑着说道:“莫师兄,我是外门弟子刘柳,奉命带师兄去领取衣物。”
莫孤打量了一下刘柳,见他身子瘦弱,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便冲他点点头,道了声有劳了。那刘柳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出了大殿向右拐,有一处庭院,这里就是柳弗宗的外务处。处理一些外门弟子与日常生活相关的事情,比如领取衣服,日常生活用品等。
先在门口一个师兄那里,签名登记,便进去领了两件青色粗布紧身衫,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才跟着刘柳,穿过广场,向着他在柳弗宗的住处而去。
这段时间,胡长老收了一个乞丐徒弟,名字叫莫孤,被收为柳弗宗外门弟子,分了在南区十七号院子……等等消息,在柳弗宗传了开来。
莫孤紧跟着刘柳,面对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丝毫不放在心上,面无表情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刘柳将莫孤送到十七号院落前,就告辞退去。
莫孤推开木门,打量起这座小院子。以后这里就算是自己的家了。
院子不大,长宽两三丈,一间小木屋以四棵老柳树为四角的支柱,用木板搭建而起,门前是一口盛满了水的大缸,旁边长着一颗杨柳,树下放着两个木墩。
胡老头正坐在一个木墩上,闭着双眼似在打坐,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眼里向外冒着火,恶狠狠地瞪着莫孤。
莫孤心里知道他这是在恼火自己方才在大殿之上,让他没了面子,被众人嘲笑。也不点破,在另一个木墩坐下,和胡老头对视着……
半刻后,莫孤突然开口问道:“胡老头,这里就是杨柳山?”
胡老头气势瞬间一弱,沉了下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圈子,吞吞吐吐地道:“嗯……嗯,是……是杨柳山……吧?”
莫孤收回目光,好像在对自己说话一样:“记性不好,似乎忘了问宗主是不是杨柳真人……”
胡老头闻言,身子一震,脸上马上阴雨转晴,带着讨好的笑容,和蔼地对莫孤说:“徒儿啊,我怎么会骗你呢,是不是?哎呀……别管什么杨柳不杨柳的,我柳弗宗是九大修真门派之一,难道比不上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杨柳真人?”
见莫孤不再说话,他又好生安慰了一番,让莫孤静下心来在柳弗宗修炼,等修为高了,再去找那杨柳真人不是更加方便吗?最起码不用沦落成乞丐,四处招人白眼,受人驱赶了不是?
似乎莫孤终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胡老头松了一口气。交代他先好好休息几天,再教他修真之法,便灰溜溜地逃离了这里。
至于晚饭,到时候自有人来带他去饭堂。
莫孤进了小木屋。
进门是一张案几,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铜镜木梳等物。里面靠墙铺着一张柳枝编成的藤床,铺着一片老旧的蒲草席,还有一张打着不少补丁的粗布薄被。
在外务处领取的两件衣服中,一件是外门弟子日常所穿的青布短褐,另外一件是一件青色长衫,是柳弗宗统一的弟子服。平时可以穿着也可不穿,但是每当宗内有重大事情,所有弟子集结时都必须穿这件青色长衫。
拿起那本宗规手册,随身翻看了几页,无非就是身为柳弗宗弟子,必须遵守的一些规矩,平时言行中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最后还简单介绍了一下宗门历史。
关于那些规矩和需要注意的,和俗世中那些名门望族世家的规矩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要尊重师长,互相帮助,不准欺师灭祖,不准同门相残,不准欺压百姓等等……
莫孤在院中取水回到屋内,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了那件短褐。看了手册,他知道,外门弟子虽说也是弟子,其实和凡俗界里富家的那些杂役并无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同样可以修行罢了。从乞丐服上撕下一根布条,将头发束于脑后。
浑身神清气爽。好像洗去了二十年遭受到的所有苦难,忘却了数万里所感受到的世间炎凉,人心冷漠。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穿着青短褐,头发简单一束。一张与二十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的脸庞。若不是多了五分的成熟,四分的坚毅,一分的沧桑,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从一场做了很长很长的噩梦中,刚刚醒来罢了。
只是,因为这个噩梦太真实,所以早已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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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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