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到律师楼附近的一个小餐馆见面,有事情商量。
黑老豹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打印材料交给丁山说:“天龙区这两年的旧城改造出现很大的问题,群众反映补偿不合理、房屋偷工减料质量差、更改设计方案、不按规划建房、随意加层高。”
听黑老豹这么说,丁山有些不以为然:“哪个地方不是一样的。”
“这里不一样。旧城改造是天龙区政府重点工程,负责抓这项工作的是区政府,属于政府行为。不是像别的工程都是由开发商来经营。政府要这样搞了,影响就不好了。”听黑老豹说话,句句都有理,这是当律师的人形成了的职业习惯。
“市民代表现在委托我代理,要起诉政府!”黑老豹说到这里,丁山打岔道:“这才是你要说的!”
“你不要挖苦我,你听我讲完。”黑老豹说:“告政府的案子,估计法院不可能受理。退一万步说,就是受理了也不一定判。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接。即使打到高级人民法院,因为状告的是一级政府,胜诉的希望也不大。”
听黑老豹这样滴水不漏地分析,丁山敷衍道:“律师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只是听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头绪来。”
“你别不当回事,你做新闻工作的职责就是惩恶扬善!”
丁山笑了起来:“不要给我戴那些花花帽子!有事直说吧!”
黑老豹把一只手支在脸前,嘴巴凑近丁山耳边:“一级政府做好事,做得问题成堆,做成了被告,你说是不是条好新闻。”
“新闻好不好,你没有我懂行!”
“写条稿,给批评一下。”
“讲了大半天,就这意思。”看着黑老豹高深莫测的样子,丁山直想笑。
“我现在已接到六十多户居民的委托,为他们代理这场官司,将有一笔不小的收入!”说到这,黑老豹又凑近丁山耳边:“这官司如果打赢了,我会在全省律师界名噪一时。”说到这放高了声音,一只手在丁山背上拍了一下:“希望你配合一下!”
“这事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搞不好‘没得羊肉吃惹得一身臊’。”丁山没有被黑老豹鼓动得晕了头,“你不要过分地相信媒体的权威性,你以为好多事情经过媒体舆论后就能解决问题。不可能的。好多都是盖棺定论了才批评的。”见黑老豹还愣着,丁山又说:“再说天龙区那一帮头头脑脑,下边的部委办局,很多人我都熟悉,再说我只是一个驻站记者,即使写了稿子,多半也发不出!”
“你以为稿子让你白写,含金量高哩!”黑老豹把话挑明了说:“居民们已集资了几十万元,专门用于打官司,其中包括请记者。”
“不是钱不钱的事。关键是我们那报纸不争气。一张小报就是发了批评稿有什么卵用!”丁山喝了一口茶后,接着说道:“上次我给一个朋友写了条稿子,还是条表扬稿,我们管业务的副老总还收了我这个朋友的红包,最后只发了五百字,实在对不住人。”说到这,想起黑老豹这么相信自己,也不能让他太失望,丁山又松了口:“不过,这事我可以帮你策划一下,尽量想办法通过新闻舆论监督起作用,毕竟这方面我的经验多些。”说完,丁山哈哈地笑起来,然后补充道:“辛苦费我就无所谓了!” 。 想看书来
别人在升官,文人丁山在踏步(5)
丁山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表态同意。黑老豹毕竟是搞律师工作的,丁山虽然没有说明,但他已明白了丁山的意思。
停了一下,丁山又问道:“证据怎么样?法律上的事你拿得准不?”
“这是肯定的,这两天,我关在屋里翻了一大堆书,上网查了好多资料。什么安居工程、城市居民拆迁办法的政策性文件和相关法律条款等等,我搞了几大页。”说完,黑老豹拿出一个A4纸大的猪肝色笔记本翻了翻:“你看这!天龙区政府在拆迁工程的具体实施中,与国家的有关法规背道而驰,从法律上讲,政府方面肯定败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从法律上讲?”
“你不是搞我们这行的,不给你多说,很多事从法律上讲是有理,但往往不是这样!”
“哦,还有这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干了!”丁山大义凛然地说道:“一方面为天龙区百姓做好事,另一方面也能扩大报纸的知名度。不过,咱们还得再找一家权威媒体参与,胜诉的把握才大。”
“这就由你安排了,要用钱你尽管放心。”见丁山来了兴趣,黑老豹再次提出钱的事,巩固丁山的决心。
“我有一位朋友在新华社编内参,是位做社会新闻二十几年的老行家,我约一下他。”
“好,这主意不错!”黑老豹一拍大腿:“我可以调动天龙我的几个可靠关系,时刻关注事态进展,做好耳目。在这场战役中,情报工作极其重要。”黑老豹把事态说得很严重,像要开展一场急风暴雨式的斗争。
这时,服务员上菜了。黑老豹说:“喝一杯吧,待会去洗个澡,离这儿不远有家桑拿中心,曾经有位当事人请我去洗过一次,小姐的按摩很到位。”
丁山不好说他不喜欢参加类似活动,改口说:“咱们兄弟,不要去花这个冤枉钱!”
“你老兄混了这么多年,在外面花销一点哪还要自己掏钱?包括这餐饭都是别人出的。”黑老豹压低了声音:“天龙的居民代表先预付了一千块钱,说他们也没路子拉扯上记者,这事全权委托给我。一千块是先请记者吃个便饭,今天中午吃饭还不到二百,剩下的钱还能给人家退回去?”
“难怪你刚才说,这官司你还没有完全接。其实,只是接了一个红包。”丁山笑着说。
“我又不当官,不存在以权谋私,有钱给我我不接,我真是傻瓜!”黑老豹一面说还一面双手一摊。
黑老豹说:“其实,现实中我俩的职业最好。”
“你别臭美,当官的职业才是最好的。”
“我说的是真话。你想想,现在不发工资了,当官的能生存吗?”黑老豹抽了一口烟:“我们能生存,当官的呢?不一定!”
“其实,做我们这行的也有难处。现在报社生存困难,要靠广告养活。我每年还有二十万的广告任务咧!”
“别自己看不起自己。你们报纸有‘法制’两字,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法制是最公平的,是最大公无私的!”见丁山认真听着,黑老豹继续说道:“现在正是社会转型期,新问题特别多。当官的就怕记者来搅和,常言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要不,社会上防火防盗防记者的名言也不会流传这么广。”
黑老豹捏了一下拳头凑近丁山耳边:“只要你用好手中的权,二十几万元的广告费算什么卵?在这方面你要多动脑筋啊!”
丁山并没有被黑老豹所忽悠,很谦虚地说道:“不能不知道轻重。我们那报纸只有那样子,不要自以为是,唬了人家稿子又发不出来,面子往哪搁?再说我在宣传部上着班,还得以宣传部这边为主咧!”
黑老豹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差点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件大事!”然后又习惯性的往前凑:“就是我们隔壁的郎北县的事,有家乡办小煤矿,已经开办八年了,竟没办任何审批手续。就因为这个矿,给当地官员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他们一直在保护着这眼黑井。这事如果给他捅一下,拿下几个乡镇干部没一点问题。”
提到煤矿,使丁山想起八台河煤矿的伤心事,怒火就在心中升腾:“煤矿的内幕是那么好搞的?你还记得上次在八台河煤矿啵?”
黑老豹笑了笑说:“没办法,那是在人家地盘上!不过,这次运作得好,搞个一二十万的广告费没问题。”
丁山有些不相信,但又觉得黑老豹鬼点子多,反正跟着他不会吃亏的,便说道:“算是和你去玩一趟!但是黑老豹你记着,我丁山虽然没什么能耐,但煤矿这种事儿我们不能赚昧心钱。既然要曝就曝光,不要拿着虎皮去吓唬人收钱。这种人我不做。”
“呵呵,丁大记者的原则性够强的。那你之前批判小煤矿的新闻稿怎么没能发出去?原因很简单,现在这个社会钱是最紧要的。”
“黑老豹,你不懂。我现在还记得三年多前王婷父亲那件事,我无法去做。那样做了我觉得对不住王婷!”
“丁山!你好好想想,我们诈他们是为民除害!”
“黑老豹!”丁山的脸更加的难看了。“王婷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与欺负她的人狼狈为奸!要去你自己去,我绝不去!”丁山说罢,霍然站起大踏步离开了。那一刻,丁山觉得自己是位敢于直面黑暗的武士。就像电影里那些英雄一般。大踏步的、雄赳赳的。
“有病呀这人,有钱不赚!”黑老豹嘟囔着并未追赶。
丁山气呼呼地回到了机关,碰巧《西都日报》一位记者来采访。他便顺嘴问了一下邰从化的情况,那位记者一听立马对丁山的态度大为改观,由高人一等变成了举头仰视:“邰总是您的同学呀!今后您可要在他的面前帮我多多美言。呵呵!”
“一个管业务的副老总能起多大作用?”丁山故意装得有些不在乎。
“他现在是老总了呢!我们报社二把手,正处级!社长之后就是他。真正的年轻有为!”丁山看了这位记者一眼,有下级这么评价领导的吗?难怪不进步!
“什么时候提拔的?”丁山惊愕。
“提拔快半年了。”
“他没跟我说过!”丁山想错了,如果一个人得到了提拔,他到处去张扬,肯定是不成熟的表现。人家这样沉得住气,才是表现得成熟,才是能够成就大事业!果然,邰从化的仕途一路走好,像坐直升飞机一样,还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当上了西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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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解新闻惹出来的官司(1)
因为丁山用《法制报》的牌子得到了不少实惠,便将精力几乎都转到了《法制报》上来,连续采写了一系列特稿重稿。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当记者时间一长,总会因为稿子惹出一些麻烦。这不就出问题了吗!这天《法制报》社来了电话。听语气丁山采写的天龙区安居工程的稿子惹麻烦了,当地政府给总编辑挂电话说,那稿子严重失实,看到报道后,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区政府和有关部门,并且阻挠了该区旧城改造工程的建设,多处工地停工,已给政府造成恶劣影响和损失。
与此同时,区政府一位分管城建的副区长,明天上午将到报社就相关问题提供他们的证据。同时,他们还要向*、新闻出版总署反映情况。如果报社不给他们赔礼道歉并进行更正,他们将向法院起诉报社。
社里要丁山明早八点务必赶到北京,向社领导全面汇报在天龙区采访的情况。安居工程的事果不其然被丁山言中,惹来了大麻烦。自己当初想写内参,可是黑老豹说没事,他手中有证据。幸好丁山用的名是“真言”,但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是找麻烦了。话又说回来,找麻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证明人家重视。丁山后悔自己年轻气盛,不应该听黑老豹的。他马上给黑老豹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要他准备一下相关证据,晚上和他一同坐上去北京的飞机。
天龙区安居工程存在的问题见报后,广大拆迁居民,手捧着报纸,像捧了尚方宝剑,自发组织数百人,开始上街*,一位*代表把丁山在报纸上的文章复印放大,双手举着上了街。有人把报纸复印了几百份,在天龙区的主要街道、墙壁、电线杆上、公共厕所到处粘贴,连出租汽车上都贴得有,一时成了天龙区的一大风景。《法制报》在天龙区的影响可谓是空前高涨。
*结束后,他们又分别围了区政府、城建局,要求答复问题。更有过激的群众,跑到旧城改造的工地,强行阻挡开发商的施工。这一下,一向威严的区政府不答应了,把这一切都归罪给记者“真言”和发表稿件的《法制报》身上。区里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一方面稳定群众,防止事态扩大,妥善处理拆迁户反映的问题。另一方面,派出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区长,带领有关部门负责人和律师上北京,找报社兴师问罪。
在飞机上,《法制报》记者部主任给丁山来电话:“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他听说天龙区的公安到处找‘真言’这个人,报社现在不给任何人讲‘真言’是谁,但他们从以往的报道中大概猜出是你了。传言群众围攻政府部门,阻挠工程建设,你是幕后总策划,警察在天龙区市到处找你。”主任叮嘱:“这一特殊时期你是不能去天龙区的,一旦被什么罪名抓进去,那就说不清楚了。”
听了主任这番话,丁山有些害怕,遇到与政府扯皮的事,即使是再有理心里也是虚的。丁山颤抖着声音:“情况我已经知道,现在就在来北京的飞机上。感谢主任的关心和及时通气,有什么新情况望及时告诉我。”突然,飞机强烈颠簸。丁山立马紧了一下安全带。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老豹,发现黑老豹睡着了。这时,广播响了,说刚才的颠簸是遇上强气流。丁山的心情更加糟糕,心想真是兆头不好,此次北京之行能否逢凶化吉,无法预测。
巧解新闻惹出来的官司(2)
北京的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才八点钟,《法制报》的社长、总编辑、副总编辑、记者部主任便早早地来到了报社,在二楼小会议室里正襟危坐,一个个如临大敌。
丁山带着黑老豹进入到会议室,看到这阵势,不敢怠慢,坐下来还来不及喝口水,便开始汇报情况。丁山把天龙区安居工程采访的每一个细节都尽量讲得很细,并拿出大量照片、采访录音及有几万字的文字材料一一让领导审核。黑老豹在一旁不时做补充,从法律的角度将天龙区的做法诠释一番,他说如果形成官司,他免费做代理律师,在目前证据充分的情况下,他有百分之百的胜诉把握。报社的领导们又针对性地向二人提出了一些问题,他俩都一一解答,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会议室的气氛终于出现了暖意,人人脸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