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珍珠防备地看着她。
落云曦也不说话,径直伸手去拆白布。
“你干什么?”崔珍珠横眉怒目。
落云曦立刻站起身,说道:“皇后另请名医吧!”
皇后急得骂道:“珍珠,你给本宫闭嘴!如果不听话,这张脸一辈子就这样了!”又软笑着留落云曦。
崔珍珠见皇后如此,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为了脸,她还是忍住。
落云曦起身时,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华皇子,他正一脸打量地看着自己,眼光中充满了怀疑。
脑海内电光火石般一闪,落云曦突然捕捉到一个特别熟悉的眼神。
怎么可能?
她看了眼华皇子,再次感觉到,那样挑衅与不服的眼光,简直像极了一个人……
很快收回心思,她拆掉崔珍珠的白布,看见她的脸时,胃里恶心了一下。
右脸颊上,一大块肉裂开,红肉外翻,伤口处脓血微凝,黄黄白白,极为可怕。
落云曦当即说道:“这伤只能慢慢调养,但伤合后必留疤痕。”
崔珍珠一听她这么说,怒道:“什么狗屁神医,滚出去!”
落云曦并不生气,这女人脸毁成这样了,脾气如此坏,她能理解。
微微笑着起身,她向皇后告别。
皇后一脸黯然。
华皇子却在身后送了落云曦出来,待走到玉阶之下时,他压低声音开口:“那条狗,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围场,你确实很心狠,只不过,你可以治好她的脸。”
纵然他变了音调,落云曦却还是一震,果然是那个人!这声音,她不会认错的。
她立刻转身,认真地打量华皇子。
男子身高七尺有余,脸庞俊朗,皮肤黝黑,双眸如暗处的老鹰,紧紧盯着落云曦。
落云曦淡淡一笑:“皇子也许不知道,我穿的那双靴子里插了一根抹毒的银针,那根针,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鞋底。”
华皇子眼光一眯,脸上并无意外。
他想说什么,落云曦已走开数步,轻轻弯唇,回头补充道:“我初来和月,皇子便召见我,又在珍珠郡主面前维护我,至于还做了什么,我并不得知,珍珠郡主因此恨我入骨。古人云,借刀杀人,古人诚不我欺也!”
华皇子见她将自己的心思全说出来了,脸色大变,声音一冷:“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借刀杀人?”
落云曦笑容依旧淡淡:“这个,只怕要问皇子自己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款款迈出中宫。
身后,华皇子脸色苍白,紧紧握住拳头,眼光中,迸出剧烈的震惊!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简直出乎他的预料!竟然连他这样隐晦的心思都能看穿,实在过于惊悚!难怪了,难怪了……
如果此女是敌人,那必不可留。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想去动她,也动不起。
他呆呆站了好半晌,波涛汹涌的心思才缓缓收回。
暗处,君澜风注意着这边,听得落云曦的一席话,眼中露出赞赏与敬佩,看着落云曦的背影,他并没有追过来,而是沿着另一条路,缓缓行向月牙殿。
今日的比赛结束,天夜国获得第二,和月第一,耀星第三,以此确定了第二年的纳贡数额。
和月帝龙颜大悦,亲点舞女进殿表演,白日出事的阴影逐渐从众人心头散去,大家交杯换盏,气氛越来越热烈。
落云曦与齐代二人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了,突然间,便听到自己被点名了。
“那个天夜的神医,身手又极好的落云曦,是名女子吗?让朕瞧瞧到底是怎样一名奇女子。”
落云曦一愣后,起身走了出去。
淡蓝色的衣裙,简洁大方,墨发高挽,插着碧玉簪,高贵优雅,衬着她的脸庞越发清丽纯净。
此时的她,温婉漂亮,哪里还是白天那个风一般驰骋在马背上的英俊少年,巨大的差别,更叫人倍感好奇和兴奋。
和月帝哈哈大笑,很是满意地说道:“男儿的本事你都有,但不知,女孩子会的东西你可会?”
199、坠落悬崖
落云曦不紧不慢地行到大殿中央,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昂起头,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回陛下,会。”
和月帝浓眉下的眼睛划过一道精光,问:“你会什么?”
落云曦快速想了一下,说道:“都会。”
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张,这个世间,女子会的仅那么几样,不巧,她都有学过。
和月帝一愣,其他人也面露诧异,心中皆想,此女好狂妄!居然说她都会榛!
“琴棋书画,针指女红?”和月帝极有兴趣地问道。
落云曦点头。
“你好大的口气!”和月帝见她竟然一点也不谦虚,眉眼一沉,喝了一声移。
落云曦淡淡道:“臣女只是回答陛下的问题,大凡臣女想得到的,没有不会的。”言下之意,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和月帝皱眉看着她,身旁,华皇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和月帝浓眉一扬,冲一旁的宫女招手,吩咐道:“去将乐清宫里的十八样乐器都给朕搬来!”
在座的宾客们听得皇帝发下如此命令,都吃了一惊。
这是要让落云曦作乐吗?
落云曦脸色不变,神情自然,耳边听到和月帝略显狡黠的声音:“落小姐如此有才,那么,琴定是不在话下了,十八样乐器,想必是全精通了?”
他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落云曦说个“不”字,或者迟疑,他便泼下冷水,冷言讥讽一番。
不是说都会吗?十八样乐器,分明是在女子所学之中,大凡千金只挑其中一二样而学,青楼妓馆里的佼佼者也不过会四、五样,落云曦,又怎会全会呢?
他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不例外。
“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就算是乐师,也不精通全部啊!”
天夜国的贵族纷纷低语起来。
和月国的官员也不甘示弱,从旁讥笑:“这可是你们落云曦说的,她都会,乐器可不是女子该学的技能?”
君澜风、端木离等人也是一脸疑云,虽然他们相信落云曦,可十八样乐器,她未必就会。
然而,落云曦却嘴角含笑,一点也不慌张,更没有半丝为难之色。
众人的疑云更重了。
不多时,十数名宫女罗贯而入,手捧各式各样的乐器,有钟、弦、琴、筝,以及众人极少接触的铙、钲等冷门乐器,全搬到了殿中央,大大小小挨挤在一起,莹润的银光耀亮整座大殿,晃花众人的眼睛。
“请。”为首的宫女冲落云曦作了个手势,便领着一帮人退下。
不待和月帝吩咐,落云曦已走上前,随手抽出一架筝,修长的指甲勾抹挑托,一连串空幽的乐声如水般自她的葱指下流淌而出,小指一勾,声音突倾,众人眼前出现了如山般雄伟壮丽的画面,他们正如痴如醉地听着时,乐声戛然而止。
落云曦已抬头,清脆的嗓音问道:“陛下,您想要听哪件乐器?”
和月帝已被她刚才那随意的一手震住了,扫了眼下面的乐器,沉吟着说道:“笙吧。”
落云曦便将紫竹笙取了出来,一方洁白的手帕及时递了过来。
她回头,看见是君澜风,便接了帕子,擦净簧口,凑近唇边。
乐声起,明亮甜美,高音清脆透明,中音柔和丰满,低音浑厚低沉,一时间引人入胜。
一曲罢,众宾客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掌声热烈。
和月帝满脸惊讶,说不出话,华皇子已开口道:“鼓!”
落云曦行到鼓旁,解了两旁的木制鼓杵,双腕齐挥,鼓点由小渐大,由慢及快,如雨点般纷纷落在鼓面,和成一曲慷慨激昂的战斗曲。
君澜风站离最近,听着那熟悉的战乐,不由心绪沸腾,这音乐,实在太入境了。
女子腕力小,可落云曦的鼓,却击得十分有力。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众宾客大声叫好。
“果然是都会!”和月帝一脸震撼与黯然地叹了一声,天夜竟有此奇女子,可惜不是和月的。
虽然才表演了三样,可其他的乐器,已经没有再表演下去的意义了。
然而,殿内的官员却想领略十八种乐器各自的风采,纷纷请皇帝允许落云曦继续演奏,和月帝也想欣赏美乐,示意落云曦继续。
于是,落云曦挨个儿将所有的乐器演了一遍,月牙殿沉浸在音乐的天堂,不时传来喝彩之声。
待她离开最后一件铙时,和月帝大声叫道:“重重有赏!”
落云曦拿了帕子,拭去额上汗水,心道,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笑盈盈道了谢。
这个消息,如长了脚,很快传遍皇宫。
崔珍珠听得此事,一口鲜血喷出,晕厥在床榻上,皇后则是一脸震惊,落云曦,竟然如此有才?若华儿真对她有心,那她可不得不提前做好防备了,未来的皇后之位,只能是她崔家的。
宴散,落云曦回到马车,便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地抱怨道:“真累!”
齐娉婷满面惊喜道:“原来曦儿竟会这么多东西,我从前还是太小看你了,惭愧!”
代文娟则掩嘴笑道:“表姐,不累不累,想到这一大箱赏礼,就不累了。”
落云曦“扑哧”笑出声,将头埋在软枕内,喃道:“到了叫我。”说罢沉沉睡了过去。
良久,她才悠悠醒转,舔了舔干涩的唇,皱眉爬起来找水喝。
然而,一坐起来,她便吃了一惊,身旁睡着一人,非是齐娉婷或代文娟,高大清奇的骨骼分明是个男人。
“曦儿,醒了?”君澜风随之坐起来,凤眸中睡意渐去,左手臂正搭着女子的纤腰。
“我怎么在这?”落云曦拿开他的手,翻身下床,借着窗纸上透进的月光,走到桌边,捧起凉茶,“咕咚”喝了几口。
“我抱你进来的。”君澜风没有隐瞒,跟着下床,“怕你在那边休息不好。”
落云曦一低头,看到自己衣物完整,并没被动的迹像,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喝完水,倍觉困倦。
“喝够了就睡。”君澜风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额头,弯腰将她抱起。
落云曦懒得动弹,闭上眼睛,靠着他坚硬的胸膛睡去。
君澜风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并肩躺下,大手,轻抚她的后背。耳畔是她平缓的呼吸声,他的眉眼愈显温和。
落云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柳眉蹙起,极为不安,抓着君澜风胸前薄薄的衣衫,胡乱说道:“不要,不是我,那不是我做的……”
君澜风愕然,握住她的小手,凤眸溢出浓浓的怜惜,抱紧她的身体,低低道:“曦儿,我在。”
“相信我,你相信我。”落云曦喃喃道。
“我相信你。”君澜风摸摸她的秀发,在她唇上深深吻下。
滚烫绵长的一吻,落云曦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向他靠拢,轻轻吟道:“澜风……”
君澜风的心一阵甜蜜,唇瓣微颤,轻啄她紧闭的眼睛:“曦儿,我在这,别怕。”
“嗯。”落云曦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嘴角上扬,安宁地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落云曦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不免一怔,君澜风已经将她送了回来。
一侧头,才发现睡在身旁的齐娉婷与代文娟被点了睡穴,叫醒两人,她们犹不知出了什么事,倒也省得她解释了。
用过早膳,一大群人从驿馆出发,在南城门与华皇子等和月国的陪同者碰头,一起前往位于南郊的月牙山。
月牙山,顾名思义,整座山峰围成一个月牙,山势陡峭,风光无限。
马车依次上山,直达山顶的国道寺。
玉石砌成的山门高大巍峨,山门后,是云雾飘缈间的黄砖白瓦,钟鼓响起,雄浑低沉的钟声回荡在群山之间,似是表示对来客的欢迎。
落云曦在门外便下了马车,吸进一口新鲜的山间空气,心胸为之一阔。
“先去寺里上香。”有人在一旁介绍道。
落云曦示意三人也跟了上去,走进山门,前往前殿,准备焚香。
然而,分取香支的队伍排得很长,落云曦微皱眉,正想说话,无肠奔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九支香。
“小姐!这是你们的。”他将香支分给三人,笑嘻嘻地退开。
落云曦讶然,东张西望了下,便见君澜风站在寺门旁,眸光深遂地望着她。
她嘴角轻抽,这凡事都走后门,可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立即带领齐娉婷与代文娟直奔殿中央,一人上了三支香出殿,闲闲地在寺里逛起来。
突然间,一道急促的身影冲三人直奔过来。
“落侧妃?”齐娉婷瞧见是一身红装的落月琦,不免蹙起烟眉。
曾水兰莫非有什么事?
然而,落月琦并非来寻她的,而是慌张地看向落云曦,脸色苍白地叫道:“三姐姐,能不能随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落云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落侧妃,谁是你三姐姐?”
落月琦一怔,半晌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询问你,以前的事,你莫要计较。”
说着,她低下头,一脸不自在。
齐娉婷看看她,看看落云曦,不发一言,以眼光提醒代文娟,两人后退了好几步。
落云曦淡淡道:“你有话就说吧,她俩不是外人。”
落月琦看着主动回避的齐娉婷,仍然没有放下心,咬住唇,泪水盈盈欲落,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落云曦见她如此,看了眼远处,说道:“去那边吧!”
两人到了无人处,落云曦才细细问她:“什么事?”
落月琦脸色变了几次,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前几天,我收到了梁叶秋的信。”
提到梁叶秋,落云曦并无意外,能让她如此惊慌,除了梁叶秋,她还真想不到更多了。
“怎么说?”她悠悠地问。
“他说,阳城有我留给他的东西,要交给太子。”落月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怕了?”落云曦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我该怎么办?”落月琦喃了一句。
“毁了!不管是什么东西,想要保住你的侧妃位,只有毁去!否则,只怕你连命都保不住。”
“可是,怎么毁?”
“你现在是太子侧妃,不是说过么,早与我的身份有别了。”落云曦嘴角染上一丝讥讽,“既然如此,利用你高贵的侧妃之位,别说毁去东西,就算是人,也很轻易地毁个干净!”
落月琦被她说得双颊一红。
虽说她如今是侧妃,可真正却没有掌握实权,凡事都得看曾水兰的脸色行事。
落云曦欲走,落月琦赶忙叫道:“等等,你是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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