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公子爷的本事,可是……”朱砂蠕蠕地说着,抓住阿梅哭个不停。
三名小仙也围上前去,帮着阿梅姐姐劝朱砂。
景善若叹了口气,示意阿梅将人领进屋去,随后自己伸手捡起包袱,带进屋内。
众人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衣物,如今打包起来,自己的东西不多,占分量的除了龙公子的各种香料之外,往往是热情岛民赠送的吃食与玩意儿。当然,仙伯真公送给小仙的玩具,更是堆了好几个箱子。
景善若本是打算麻烦宫人搬运到海边的,这一路可远,行李又多又沉,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如今海龟小伙子来了,就省得些事儿,直接请人将行李搬到小伙子身上,然后让小伙子运过去就行了。
待仙宫中人将行李放好,方丈洲的船队也如约而来,遣人递上消息,说景夫人可以登船了。
玄洲几位岛主带了岛民一齐出来送客,路上欢声笑语、歌舞仙乐不停。
岛民送上的临别赠礼,满满地又堆了几车,从洗干净的贝壳到咸鱼干、珍珠、布匹、海菜等等,贵重的、不值钱的、什么都有。
小风生兽好奇地看着,受鱼腥味诱惑,往车内一扑,就被陷在礼物的海洋里,爬不出来了。
方丈洲人依然是由曲山长领头,一行人齐刷刷地立在码头上,不往岛内多踏一步。
真公远远地见了这阵仗,便怅然道:“唉,就送到这儿吧。”
“老神仙,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希望往后你游历四方时,也多到蓬莱洲来坐坐。”景善若笑道。
真公迟疑地点头,欲言又止。
“咦?老神仙,有什么话想说么?”景善若诧异地问。
“……”真公面色凝重,悄声道,“景夫人,早些时候那事,实在对不住……”
“何事?”景善若不解。
“就是,昆仑那边出的主意,请你将家园让渡给小仙……什么的……”真公说着,脑袋越来越低,不敢直视景善若的眼睛。
景善若道:“此事已经过去了,我知老神仙自有难处,哪里还会在心底留一个疙瘩?”
真公点点头,笑起来,不再多说什么。
玄洲岛一行人送到港口外,也不踏上码头一步,遥遥地跟方丈洲众对视,彼此也不吭一声,气氛诡异。真公等人如同没有瞧见方丈洲人般,跟景善若与小仙一一道别目送她们上船去。
待得船将要离港了,真公突然想起:“咦?怎么没见着老朽那徒儿呢?”
“说得也是,这一路,少主好像就没出现过。”众人也表示不解。
即使他心有芥蒂,不愿送景夫人离岛,至少……那几个小仙与他如兄弟般地亲热,他应当来送送小仙们的吧?
“唉,八成是闹别扭了,待回去时候好生说说他。”真公笑道。
众仙嘻嘻哈哈乐着,与岛民欢欢喜喜地又热闹了一阵,这才慢悠悠晃回仙都去。路上几个老人便又开始计划,待异兽尸首的窃案风声过了,昆仑盯得没那么紧,就相约再去哪里游山玩水……
待回到仙都自己宫殿里,众仙才惊觉事情不对——寝室之内竟然如同入了贼人一般,被翻得乱七八糟,桌椅倾覆,柜子与床铺暗格皆给掀了一遍!
“闹贼了!”
真公的房间也不例外,且翻得特别细,连书架上的书,都是被一本本地取下来翻查过,然后胡乱掼在地下的。
“这、这究竟是……”真公心疼得很,忙查看自己炼制的仙丹灵药,发现放在显眼处的药壶,里面的药丸却一粒未少。对方似是动都没动一下那些丹药。
奇怪了……
真公挠着脑勺,纳闷不已:“来人啊,先把老朽那徒儿叫来,问问他住的那间屋有何损失。”
宫人应着,很快去了一趟回来,报说:“禀仙伯,少主不在居室,看起来,室内也并未进贼,干净整齐得很。”
“喔……”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究竟怎样呢?
真公琢磨片刻也没头绪,索性不想了,先冲个凉,再作晚课去。嗯。
※※※
再说景善若等人上了船,安顿下来,准备经历漫长的航行,回蓬莱洲的景府。
曲山长上前问好,与景夫人闲聊片刻,说到这几条船其实是从蓬莱洲来的,为了避嫌,才自称由方丈洲出发,顺便接景善若等人去蓬莱。
“……只是,不知为何,没见着公子的身影?”曲山长问。
景善若便将归墟里出了乱子的事儿告知。
方丈洲人听了,十分担忧,这回倒是朱砂出面替龙公子的实力作保,说他去归墟一趟,定能全身而退,搞不好,那些龙王爷反倒会被赶出去呢!
“唉,若是方丈洲实力足够,能攻进归墟助公子一臂之力,那就太好了……”曲山长等人叹息道。
朱砂见他们对龙公子忠诚,打心眼里高兴,忍不住多聊了几句,然后哼着小曲儿回到舱里。
此时阿梅正在忙着整理行李,口中叨念:“怪了,怎么找不见了呢?明明就放在这个颜色的包袱皮里……”
“阿梅,你在找什么?”朱砂心情愉快地靠过去,顺手帮阿梅将包袱收拣到一旁。
阿梅见她进来,心虚地瞧瞧别处,说:“哪有……我、我只是在整理这几堆衣物而已,没事……”
“我帮你啊!”朱砂笑道。
阿梅急忙摆手:“不不,已经弄好啦,我去看看炊间怎样了!回见!”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朱砂不解地目送其逃离,转头瞧瞧那胡乱堆着的几个包袱,嘟囔道:“如此凌乱,怎么叫弄好了呢?真是,我来替她做罢——”
她索性挽起袖子,帮忙把包袱一一移到角落堆码起来。
正整理着,她突然感到手底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仔细一瞧,是包袱皮儿里边不知有什么活物。
看那大小,难道是老鼠?
朱砂忙把包袱移到案桌上,小心地解开,唰一下抖落包里的东西。
“哇啊!”
只听一声惨叫,有个小物跟着衣服一道被抖下地。那物摔得七荤八素,不辨方向地爬起,复又被衣料绊倒。
“咦?小人?”难道是木缘国的?朱砂想着,定睛一看,却觉着这人怎么长得挺面熟。
那小人也抬起头瞧她,叉着腰责备道:“就不能小心点么?……你是谁?”
朱砂盯住那人看了片刻,终于认出对方来,虽然意外于其竟然变得如此之小,但该有的作为,她是不会忘记的。
只见她果断伸手,拎住小人的后领,将其提起。
随后,朱砂大步走到窗边,使出全力将那小人丢向大海。
“喂呀,你做什么!”对方大叫。
“临渊道君,一边去吧你!”朱砂见其还要往舱里飞,赶忙将窗户放下,任其啪地一声撞在窗棂上,“不准进来!”
风暴前夕
待得众人安顿妥当,阿梅又小心翼翼地钻进舱内,在包袱之中寻找那个一两寸大小的越百川。她翻找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朱砂来唤她去吃饭为止,也没找见三少爷。
——奇怪,难道那个包给留在太玄仙都,忘记带出来了?
阿梅疑惑着。
朱砂大概知道她在找什么,但就是装作不知,只声声催对方赶紧走。
阿梅没法子,只得任由朱砂把她拉了出去。
到晚饭后,阿梅用油纸裹了点饭粒,琢磨着这么一撮饭三少爷应当够吃。她再次悄悄潜入舱里,轻声唤三少爷,可是依然没有回音。
莫非真的没跟上船来?
带着如此的疑惑,阿梅决定暂时放弃,回少夫人舱内服侍去。
景善若见她神色不甚安稳,问道:“阿梅,你今天时进时出,手上又没见拿着什么东西,究竟在忙碌何事?”
“啊?”阿梅一惊,急忙摆手,“没、没有!少夫人,阿梅就是四处看看,若有得帮手之处,便上前帮一把……没什么事可做的。”
景善若笑道:“呵,那你瞧瞧小草他几个睡下没。这都入夜了,可不准孩童在甲板上玩耍。”
“好的,少夫——哇!”阿梅突然惊呼一声。
景善若诧异:“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梅连连摇头。
她转身预备出去,又偷偷回首,瞧着窗棂上映出的小小人影。
看得出三少爷正爬在窗格上,摇晃身子,努力想腾出一只手来揭开窗纸,往屋里钻呢。
他几时跑到外边去了?
阿梅好奇地停在门边张望。
此时又一道黑影在窗户外掠过,看得出是长着猫一样的尖耳四腿,八成便是小风生兽没错。越百川惊见那小兽飞来,赶紧招来袖珍云朵,跳上去,飞也似地逃离。
景善若抬头,发觉阿梅还在门边,便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了看,不见异状,回眸道:“阿梅?还有何事?”
“没有!阿梅这就去了!”小丫鬟赶忙应声,关了门往小仙的住舱内去。
现在三个小仙正热闹着呢。
他们揭开好几个礼盒,开开心心地比较着谁收到的礼物更有趣,一面聊天,一面还分吃着几支香火。阿梅一进去,小仙们就赶紧把咬过几口的香支给藏了起来,免得挨骂。
“阿梅姐!”三人异口同声地唤道。
阿梅睨着他们,叉腰道:“为何铺上这般凌乱,是不是又调皮了?”
小仙立刻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信地瞥着他们,阿梅一面唠叨,一面上前,替几个小童将被褥铺好,监督着他们乖乖睡下。
此时她才问:“今天那只小猫儿是谁在照看?”
“是小草!”道童说。
仙草童子急忙道:“风生兽上船之后,好像听见了老鼠响动,我、我就放它自个儿玩去了。”
——你才是老鼠呢!
阿梅心里哀叫着,说:“晚上风大浪高的,小草你也放心得下?罢了罢了,我先出去找找,你记得明日不可以再放其乱跑了,好不好?”
仙草童子认真地点头。
阿梅出去,四下里咪咪喵喵地唤那风生兽,想当然,对方才不会理她呢。她只得作罢,回舱内去歇下。
其实若她抬头往上看一眼,就能发现风生兽与三少爷的行踪。
——越百川不小心被勾住后领,挂在了桅杆顶部。
他正十分郁闷地一边与风生兽战斗,一边竭尽全力左冲右突、上串下跳,想把自己解下来。不敢闹出大响动,因此反而缩手缩脚……
翌日晨,景善若神清气爽地出了舱门,到甲板上转悠转悠,发现角落里耷拉着一只小鞋子,还没她小拇指的指甲盖儿长。
“难道这儿有木缘国的船工?”她纳闷地拣了起来,随手递给阿梅。
阿梅急忙道:“或许是的罢。有些精细活儿,木缘国人倒是方便做的……”
两人正没事闲唠嗑,曲山长就从另一艘船上过来了,询问景夫人休息得如何。景善若随口就将捡到只袖珍鞋子的事儿告诉了他。
“我想那木缘国人身形特殊,怕是不方便在船上供职的吧——”景善若道。
阿梅暗叫不好,心说:三少爷,这回非是我不帮你啊!实在是避不过,你就乖乖出来,给少夫人认个错陪个不是,这不早结了么……
曲山长应道:“木缘国人?有的。”
“——啊?”阿梅失声叫了起来。
景善若责备地瞥她一眼,小丫鬟赶紧低头,不再吭声。
曲山长正色道:“是木缘国君希望船队能顺利地接景夫人回岛,故而特地派出经验老道的船工与吾等同行,确保船只安全。”
“哦,哈哈……”景善若轻声笑了起来。
——木缘国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与自信啊。
阿梅暗暗松了口气,往衣服上抹掉手心的冷汗。
真不明白,三少爷为什么一定要对少夫人保密呢?还有,他明明可以变成正常人的大小,为何仍然保持一两寸的身长,不怕被猫儿吃掉么?
阿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今天曲山长过来,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请安,他另有一件事务,需要通知景善若。
两人入舱内详谈,阿梅随侍在侧。
“曲山长,你是说,派去中原医治渔夫妻子的那位修士没有回来?”景善若询问道。
对方点头,道:“此去已有不少时日,因是在下的学生,作为师长不免担心。”
“那山长预备到瀞洲去寻人么?”
曲山长说:“已派出几名弟子前往,若有消息,当报上蓬莱洲或是方丈洲名号。故而,在下以为,应当要让景夫人知情的。”
景善若再问:“会否报上我的名号呢?”
“自然不会。顶多自称景府中人罢了,就算有人问起夫人名讳,吾等也是不知,想说,也说不出去。”曲山长回答。
景善若笑笑。
此事说过便罢,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船航出约莫九日,玄洲岛那边有仙人驾云追上来,询问是否见着少主关游。蓬莱洲众人皆是惊讶,不知为何会来跟他们讨要仙都少主。
“这……其实那日诸位离岛之后,少主就不见行踪了。”仙人为难地解释道,“原以为是贪玩去了,谁知过了这几日,都不见其归来,众同僚方才着急,便派了小老儿前来问问。”
景善若道:“仙豆芽不在我们船上。待问问几位小仙,看他们是否知道豆芽的出游计划。”
虽说仙豆芽曾经与三个小童很是要好,可这回借住在仙都一段时日,众小仙对仙豆芽的作为,都有些厌恶,因此也没再怎么接近了。
仙草童子表示:“临走时候,兄长并未与我几人送别,我们也没听说过兄长要去哪里玩啊!”
虎妖童子也道:“你们把仙都上下都找过了么?要是还找不着人,那可得往海外找去了。”
“这不正是找不见人,才赶来问问蓬莱洲的诸位么?”仙人焦头烂额地说,“唉呀,少主不懂得驾船,也不懂得驾云。大水中央孤零零地一座玄洲岛,他要如何离开?还请景夫人下令,搜查一下船上各处,成不?”
景善若见其坚持,只得答应。
方丈洲人与仙人一道挨间地搜,阿梅也挤在其中,看是否能寻着她家三少爷。
可惜,双方都没能找到失踪的对象。
“我说岛主,你们当真都找过了么?”道童凉凉地问,“贵岛上能出海的船,或者可以飞的法宝之类,都有可能的好不好?咱这船已经搜过了,看来仙豆芽兄长是没在船上的。”
“唉,海船清点过,法器也并未有遗失啊。”仙人扶额,“那孩子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道童再提醒:“别忘记,仙豆芽兄长从炎洲回去的时候,不是捉了几只风生兽嘛?还送了一只小崽子给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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