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把篓子还给我!”仙草急了,想把药篓抢回来。
可是那几个小孩都生得比他高,双臂一举,他死活够不着,别说抢了,就连摸一下都不成。见他急成这样,小龙大声笑起来。
正吵闹着,众小童突然感到头顶上一片阴影垂下,随后,仙草童子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包裹住了。
“哇啊啊啊!”
他惊慌一番,挣扎着冒出头来,发现自己正被金翅鹤揽在羽翼之下。
仙鹤护住仙草童子,眼神凶恶地盯着那几条小龙。
后者全都被吓得动弹不得。
道童见状,急忙提醒那些小龙:“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跑?等着挨啄啊?”
小龙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丢下药篓,逃走了。
金翅鹤一步一挪地过去,将药篓的背带衔在喙上,递给仙草童子。
仙草接过药草,愣愣地说:“多谢大仙……”
“金鹤大仙,你可以走动了呀?”道童上前对仙鹤笑笑。
金翅鹤点头,转首,一脚踹开院门,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仙草笑起来,对道童说:“小道你看,金鹤大仙是不是好得多了?”
“或许是罢。”道童讪讪地挠脸,拽着仙草童子入院内,却见阿梅与虎妖两人都不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压着一张便条。
拾起来看上一眼,两人都欢呼起来:“是景奶奶来了!”
道童立刻换了身漂亮衣裳,打扮得整整齐齐地,预备见景母去。
“等、等等我呀,小道,你别先走!”仙草焦急地喊着,手慌脚乱地拿了小药臼,飞快地替金翅鹤备药。
仙鹤在旁梳理羽毛,转首来瞧他一眼,索性一翅膀把他掀翻,自己拨了药臼到身前,一爪子捉起药杵,“砰砰”地杵了几下,随后把带着草叶的浆水全灌进自个儿肚里去了。
“咕——”仙草与道童看得目瞪口呆。
“还、还有药汁……”仙草小声道。
仙鹤抹了抹鸟嘴,冲他横着眼点点头,随即展翅扑扑地飞了出去。
道童仰头目送它飞走,喃喃道:“恢复得很快呢。”
“对啊……”
待两个小童赶到前厅,景母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与明相天南海北地聊得收不回来了。道童甜甜地唤着奶奶,扑到景母身侧,把老人家乐得不行。
明相笑道:“这些小娃娃,个个都盼着老夫人你早些再来蓬莱玩呢。当然,最挂念你老人家的,还是景夫人啊!”
景母颔首,张望着门口,道:“这么会儿了,我家姑娘还没出来?”
明相说:“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老夫人你也知道,夫人与公子爷胶漆一般,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呢!”
“哦哦,也是!”景母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让姑爷与姑娘多睡阵子也好,不用急着唤他俩起来的。哎,我就是想快点看乖孙儿!”
“还早着呢!抱外孙子什么的,少不了老夫人你的!”
两位老人正热络着,突然见朱砂惊慌失措地冲进屋来。
“朱砂,怎么如此慌张?”明相问。
朱砂却不答他,径直环视一圈,找到立在窗前的曲山长,奔了过去:“不好了!山长,赶紧把你手下能治病会驱邪的都叫上,去看看夫人是怎么了!”
“啊?”众人皆惊。
一行人匆匆往岛主居处赶去。
路上明相就急啊,催促朱砂将情形说说。
朱砂一边喘气,一边告诉他,景夫人今天早上起得很晚,吐又吐得极厉害,说是难受得紧。公子爷看了心疼,就陪着她在房内,两人都不出来,也不再吃些东西。谁知时候久了,景夫人的害喜之状不仅没见好转,反倒一层胜一层地体热起来。到方才,已经烧得人都不甚清醒了,只抱着肚子说痛!
“……唉呀,这可怎么了得?”景母吓得脚下发软,撑住墙边。
“老夫人你慢点。”方丈洲人急忙扶住她,慢慢往二位新人住处去。
刚看见大院紧闭的门扇,众人就感到一股可怕的气压袭来,沉甸甸地,压得大伙儿连气都喘不上。
明相见状高声道:“公子爷,你开门,是老臣来了,景老夫人也在!还有大夫,来给夫人诊治的!”
话音刚落,那威压顿时消弭,大门砰地一声朝两侧开启。
“快进去,公子爷心乱得很了!”朱砂悄声道。
母亲
“快、快入内去!”景母知道女儿病了,心急如焚,差点没把搀着她的曲山长给掐掉层皮。
但是方丈洲人只敢进到外屋,内室是不能随意进的。
明相见状,赶紧示意朱砂接过手,将吓得腿软手颤又心焦难耐的景母扶了进去。
一转过屏风,他们隔着纱帘就瞧见床帐挂起了一半,龙公子正抱着妻子坐在帐内。
“公子爷,夫人可曾好些了?”朱砂急急地问。
道童与虎妖立刻奔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龙公子把景善若死死地抱在怀里,神色紧张,看到众人进来,便连声问:“能给人看诊的来了么?”
“来了来了。”明相急忙叫药王司的修士入内。
朱砂上前,试图将景善若接下来,谁知龙公子却不放手。
“公子爷,你如此抱着是不成的,得先让景夫人躺平顺呀。”她劝道。
龙公子不听她的,连抬首看一眼都不肯,答说:“你不懂得救治凡人,你走开!我夫人她是凡人,如此脆弱,稍一疏忽便会送命的!”
景母上前,焦急道:“姑爷,你莫要与丫鬟争执,先让我看看姑娘怎样了!”
龙公子双目朝她那边瞧了几瞧,才勉强定睛认出岳母的模样,立刻哭丧着脸,将景善若递了过去:“岳母大人,你有没有法子救救人命?”
“好姑爷,你别急。”景母忙安抚着他,同时扶着女儿的后颈,瞧瞧脸色。
这一看不打紧,她也给吓着了。
景善若双颊通红,满额头都是汗,呼吸急得很,似乎随时都可能接不上气。景母看女儿如此痛苦,心疼得双眉纠结在一处,匆匆取了手帕,沿着额角替她一点点地拭去汗珠。
“若儿啊,若儿?”母亲声声唤着,“若儿你能听见为娘说话么?”
景善若烧得昏昏沉沉地,隐约听得亲娘的呼唤声,无意识地抬手想要捉着什么。
龙公子见状,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将其攥得紧紧地,放在自己唇边。
“若儿?”景母凑近了景善若耳边唤。
景善若略转首,喃喃道:“娘……好痛……”
“哪里痛?告诉为娘!”景母问。
“肚子……”景善若紧咬住牙关,只从缝隙里挤出几个字,勉强能辨识得是说腹部疼痛。
景母急忙转首向医者:“大夫,我女儿说腹中剧痛,她、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啊!这……”
“老夫人莫急。”那药王司的修士年纪虽然不大,见了此等病状倒还是沉着,先要求悬丝诊脉,看过脉象之后才能下定论。
众人都眼巴巴地瞧着他,大气不敢出。
那医者诊脉之后,面露疑惑之色,抬首望向龙公子。
后者瞪着他,道:“说,怎样了?”
“……”医者谨慎地瞧了瞧床上的病人,见龙公子一副炸毛的模样,遂小心地揖礼道,“公子,能否请你代属下触诊?”如果他敢上去摸摸看的话,只怕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周年了。
“嗯。”龙公子点头。
于是他听从医者的指点,将手探到景善若腹部轻轻地按压试探,换过好几处位置之后,龙公子的表情困惑起来。
“触手之处似有硬物在内……”他问那医者,“凡人应当如此么?”为何平日夫人的腹部都柔软又挺有韧性的?
那医者也觉着奇怪,再指点着龙公子去按压那硬物,摸出其大致轮廓。
期间景善若又是痛苦地抽搐起来,几次昏厥过去,连气息都浅得令人心惊了。
龙公子比划着,告诉医者,景善若腹中有茶杯大小的球状物,初触是硬如顽石,再捎着力,便似活物一般往旁侧避开,却引得景善若痛苦万分。
医者也没见过如此症状,回忆片刻,道会不会是吃了怎样的海物,在人腹中折腾起来,又猜测是否有妖魔鬼祟在内。
此时,跟着曲山长他们一道来的几个修士出去,开始架设法坛,预备开坛驱邪祈福。
对于景善若的病症,医者束手无策,说看脉象是气血旺盛,但脉行躁动,似是正承受肢体难以承受之重负一般。如此凶猛病状,以景夫人的体质,恐怕撑不得两三日,即便好了,也会留下病根的。
“那要如何救治!”龙公子焦急地问。
“……这,属下只能先设法退热,再翻找医书药典,看是否……”
“快去!”
不等对方战战兢兢地说完,龙公子已经没有了耐性,一声怒吼伴着龙吟,将那人吓得一个墩子坐到地上。
阿梅打了水来,端给朱砂。朱砂这厢飞快地入内,将水盆放在架上,拧了把冰冰凉凉的湿巾,递给景母。景母便将巾帕敷在女儿额首,心疼地轻轻唤她小名。
龙公子下得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把附近仙岛的大夫都抓来!”他下令道,“明相,立刻潜回归墟,王城也好民间也罢,知名医者全抓来!”
没等众人应声,景母就先惊呼起来:“姑爷!姑爷你快过来!”
龙公子心中一紧,赶紧奔到床边去。
却见景善若再次挣扎起来,神色苦痛,咬得牙关渗血,还是禁不住哀叫连连。似是又一轮新的折磨开始了。
龙公子看得如同刀割一般,撑在床柱上的手立刻将那柱子折做了两段。
“姑爷你看!”景母叫道。
龙公子沿着对方视线向侧望去,却见丝被之下,景善若的腹部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隆起。
朱砂上前来,看得脸色煞白:“啊!这是虚浮、抑或有妖物作乱?”
龙公子伸手去摸,发觉指下所触的,皆是硬物,与方才一般,遇力则退,放松指压则又填回空缺之处。
他立刻将众人逐出屋内,只余景母与两个丫鬟,随后掀开被面查看。
“唉呀!”
景母惊见女儿腹部隆起一个小包,如同怀胎五月一般。
景善若挣扎一阵,但无论腹部怎样难受,都没有伸手去揉捏或者狠力按压。景母小心地触碰她腹部之时,她更是无意识地伸手,试图将母亲的手推开,护住自己的肚子。
龙公子看着那渐渐显形的异物,心惊不已。
就是那不知是什么的活物,钻进了他夫人的腹中,弄得夫人如此凄惨苦痛!
“究竟是何种妖孽!找死!”他怒气蹿上来,提掌就要按向妻子腹内那微微动弹的小东西。
景善若却似在昏昏沉沉之间感应到了危险,轻呼一声:“别……”
龙公子停了手,惊诧地看向她。
“别伤了……我儿……”
景善若唇色苍白,喃喃说着,也不知是梦呓或清醒话,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
“……别碰他……啊!”
未说完一句完整话,她又痛得惨叫了一声。
龙公子又惊又怕,也不顾丈母娘在场,劈头抢过妻子,再次紧紧抱住。
“夫人你别痛了!不要再痛了!”他慌张地说着,带着哭腔哀求道,“你别哭,别喊,别再躺着了!夫人啊!你快好起来!我要怎么办才能救你?你说啊!”
朱砂愣愣地看着龙公子,她从没见过主人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公子爷……”
似是能听见龙公子的哀告,景善若咳嗽了几声,呼吸竟然渐渐平缓下来,也没有再流泪与挣动,只是仍紧紧咬着牙,独自忍耐痛苦。少顷,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连咬住牙关的力量都没了,在夫君怀里仰躺着,面若死灰。
龙公子看得撕心裂肺,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轻轻地顺着她的手臂抚摩,如同平常两人说悄悄话时那样。
他心里乱糟糟地,时而绝望,时而又顽强地寻找着一线生机。
突然,他眼前一亮。
侧身在枕边抽出一本经书,龙公子单手着力,飞快地将那经卷揉成一团。随后,他继续用力,那经卷被压得极小极紧,终于,一个乳色的光珠从经卷内迸出。
龙公子扬手捉住那珠子,将之吸入口中,随后俯首,哺入景善若双唇之间。他长久地亲吻着她,不让那光珠有丝毫机会逸出。直到确定景善若已经将那珠子服下,龙公子才离开她的唇,只长久地抱着她,凝神倾听其心跳之声。
摄入光珠之后,景善若的呼吸立刻平顺安稳起来,气色也渐渐恢复如常。片刻之后,她缓缓地睁开眼。
“姑爷,你快看,姑娘醒了!”景母哭着提醒龙公子。
后者闻言,放开景善若,低头一看,爱妻果然苏醒了。
景善若睫毛上带着泪花,眨了眨。她仍是虚弱得很,看看母亲,再看看龙公子,张口,说不出话。
“好些了么?”
龙公子眼睛都红了,轻柔地接过景母递来的湿巾,敷在妻子额首。
景善若略略点头,轻得好像只是对方的错觉一般。
龙公子却不敢放心,嗯了一声,勉强露出笑容来,低首亲吻她的脸。
“公子爷,少夫人,退热的药来了!”阿梅端着一碗药汁,匆匆入内。
这药需要得急,方丈洲人是用备好的药丸调了水,温成一碗的,药效不如现煎的来得烈性,但至少快得多了。
龙公子与景母搭着手,喂景善若服下汤药。
她喝完药汁之后,又咳嗽一会儿,总算是找回了声音,对景母道:“娘,我好多了……”
“唉,方才那是什么病症,来得如此之急?”景母说着,转首不甚放心地看看女儿的腹部——那“浮肿”并没有消退的意思。
景善若吃力地抬手。
龙公子见状,立刻握住她,道:“我在此。”
景善若轻声对他说:“昱,方才,似乎是……你我的孩儿在腹内动弹……你碰他一碰,他就往深处躲……他声声地唤着我,求我护他……”
龙公子惊道:“怎会?前些日子来的大夫,都说才二三月而已,小儿连摸也摸不着……”他转首,望着那一大团硬块,道:“即便是你我骨肉,又为何这般形状?”
“何等形状?你让我摸一摸他……”景善若虚弱地说。
龙公子依言,满肚子纳闷地引着妻子的手去触碰那异物。
景善若揣摩一阵子,略动了动腰部,感受其在腹内所挤占的位置,随后疑惑道:“为何……我怀着的似是个圆球样儿,难道长成颗肉球……”
而且还这么硬?方才被夫君触碰的时候,那孩儿并非如此吧?
她将疑虑告知龙公子,后者也表示一开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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