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瑟缩,身上忽觉一冷,本能抬头,明显感觉出皇帝的杀意,只是他忽然间又恢复如初,威慑而道:“赫尔本是大蒙功臣,孤为何要置之于死地,倒是孤听闻倾城公主的染坊经营一种面料,对于行军打仗的将士来说极为珍贵,倾城公主可还需要五年才能回国,若孤保证复香染坊为大蒙第一染坊,倾城公主可否为我军提供军衣?”
虽是商量的口气,语气却不容拒绝。
默然叹了口气,我轻笑而道:“倾城不过是倾钥派来的质子,当以大王陛下为尊,大王所要之物,倾城当然会上交。”
“听闻倾城公主与小七走得甚近?”
我心一凛,心下暗道不好,怕是皇帝怀疑到我与紫君身上,咬下唇角,只能轻呼而道:“回大王的话,倾城与七王爷本有过一面之交,倾城只身一人在大蒙惶恐之至,幸得七王爷收留倾城,并为倾城开导,现下倾城已不再对陌生的环境恐慌了。”
“哈哈哈,不愧是倾钥江南女子,”皇帝忽而大笑,虎啸般响彻大殿,引起一阵回音,听入耳中却极为刺耳,“你可知赫尔一族有何结果?”
试探么?
我摇了摇头,茫然看向坐上之人,说:“恕倾城愚昧不知,大王政事倾城不敢猜测,况,大王已有策略,为何在乎倾城想法,何况乎倾城之计目光短浅,实不能与大王相提并论。”
皇帝眼中精光闪烁,扬声而道:“本以为是一个精明人,却也不过如此,看来倾钥那帮白虏把你传得太神了。”
头偏向左侧,丞相跪下接受圣意。
“轩辕丞相可是朕的智囊,现不是早朝,毋须下跪,”看了看依旧跪着的我,说,“公主也起吧,丞相啊,既然罪名坐实了,就让律清领军将赫尔一族倾数捕获,男丁全部赐死,女的发配寒极为奴。”
“是,臣领命。”
寒极,是一个奴隶最终所处之地,气温寒冷不说,气候极其恶劣,那是一种干冷,一年下不到几场雨,可以说那里就像一个夜晚的沙漠。寒极,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主要还是有人间地狱之称,据说去往那里的人均活不过半月。
“公主认为,孤的惩罚如何?”
他在问我,眼神中却带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嘲弄,一个用尽了手段玩弄人的上位者。
撒旦,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撒旦从地狱中复活了。
“倾城不知,但是倾城知道但凡大王的旨意都有其思量,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说这句话时,我全身都在颤抖,原来我对金銮殿是如此恐惧,也明白了为何总是抗拒着权力巅峰之处。
“明白就好,孤就喜欢明白人,不过这次孤能顺利擒获赫尔,公主可是首功,若不是小七和律清两个人瞎忙活,朕还真怕找不到充足的证据扣押赫尔呢!倾城公主可是为孤拖延了赫尔的步伐,给了孤一个好时机,这次赫尔伏法,倾城需要什么奖赏可尽量道来,孤绝对不会吝于贵客的。”
我从敌国质子一下变成了大蒙贵客,是喜还是忧呢?
“倾城只希望大王能善待七王爷,他是个需要父爱的孩子,大王若总是四处打压他,出了事只会骂他,他也会委屈的,所以倾城恳请大王不要再伤了您与七王爷的父子之情。”我重新下跪,言辞恳切,只希望皇帝能听进劝慰,放了紫君一条生路。
“即是公主要的奖赏,孤自会答应,来人,封七王爷为安国侯,即日起掌管司政处。”
大蒙司政,乃每年招贤之处,据闻是先皇后制定,每年立秋以后,国家都会招进一批有志之士,为各处效力,若是紫君能掌握这个权力,确实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过,这该是喜事,我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只因这本是太子殿下所管辖的部门,紫君冒然进入,定会触犯太子殿下的利益,到时候该又是一场争斗。
我们都被利用了,出了门,已无力再往前走,靠着随身伺候的宫女,缓缓向宫门外马车走去,一路上,脑中百转千回都在思考着皇帝的话。
他本就是对赫尔起了杀心,不过一下子未找到合适的借口将他扣留而已,一旦将他扣留在皇宫大牢,赫尔一族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只是我不知,赫尔一族被彻查出囤兵积粮,究竟是他们本有此意图还是某人刻意嫁祸呢?
行至半路,却见一群士兵拖着一个“疯”女人走来,女人散乱了发鬓,面色极为苍白,与我视线相交的刹那间,我看到一张极为扭曲的脸。
文章正文 一百零五 赫尔倾塌
恐惧突如其然闯入我心中,那张脸,至死都不能忘,赫尔王妃,差点取了我的小命之人,早已不复那日的风华妖艳,如今赫尔一倒,她也不过是个被发配寒极的可怜女人罢了。
毫无血色的面颊在见到我那刻突然因呼吸急促而变得有一丝潮红,双目怒瞪,仿佛要将我撕裂般,干裂的双唇已不再圆润,一张一合间我竟无法听到她在说什么。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宫女扶着我,胆战心惊地问,话语急促,生怕我有个意外。
拼命压下心中的惧意,可是我的世界还是一片宁静,没有一点响动,哪怕那个女人突然间发疯了,不断地要挣脱士兵的束缚,手成了利爪要向我袭来。
“我。。。。。。没事。。。。。。”我本能后退,是惧怕这张狰狞容颜还是压抑在心底的无法脱离的噩梦,总之,此刻我很想逃回七王府。
“倾钥公主?原来你是倾钥派来的奸细——”赫尔王妃,不,此刻说是一个疯女人更为恰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妖魔——”
“还不快带走,惊扰了公主都不是你我能则其咎的!”领头士兵朝我略略叩首致歉,随后便吆喝着手下将人押送走。
“你这个杀人妖女,哈哈哈,上天啊,你倒是睁开眼看看——”赫尔王妃依旧在疯言乱语,“草原之神,请你诅咒这个倾钥的妖女,让她不得好死,为吾赫尔一族报仇雪恨——”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此时心乱如麻,若不是宫女扶着,定是狼狈倒地。
“公主,马车就在宫门口,奴婢不得出宫门,接下来还请你好好保重。”宫女将我扶到宫门口便止了步。
“谢谢你。”瞬间毒性散去,我又恢复如初,这毒时好时坏,而我也无法掌控它,只能任命而已。
只是这杀人妖魔一词久久环绕在脑海间,紫君早已候在车旁等我,见我出宫忙拉住我的手,这份关怀之情,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偿还,所以只要能为紫君做得,即便地狱我都会去闯闯。
车内窗帘紧闭,昏暗沉寂似尘封已久的牢笼,却也安心,刚才听觉恢复刹那,我听到了她向草原之神发下的毒誓,仿佛瞬间天地之下唯我与她。
“吾神在上,我赫尔沁请求上苍降下惩罚于倾钥妖女。”她看着我,恍惚间我竟觉得那双眼中带满了杀人的快意,是什么,让一个将要发配边疆的女人还如此的。。。。。。兴奋?对,那是一种如江湖杀手在刀尖舔血中成就霸主的快意和变态的兴奋,这个人莫非真得疯了?
“妖女,我以我赫尔一族的血向上苍乞求,诅咒你一生得不到所求,即便是得到也会如昙花一现,瞬间消散;咒你一生无法平静,永远活在争权夺利当中;咒你身边的人都为你而死,可是你却永远活着,让你饱受亲人子嗣离散之痛。。。。。。哈哈哈——”
一句句诅咒狠狠刺入我的灵魂,好狠毒的咒誓,难道这一步棋我下错了么?
紫君见我一言未发,只是盯着自己双手出神,轻叹一声,将我的手包覆在他的大掌下,温暖透过冰凉的指尖传到我心间。
“怎么这么热的天手还这么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毒又发了?”
我摇了摇头,马车有些颠簸,只觉心口郁气纠结,低垂双眼,竟不愿再抬起,我已无法再面对紫君这般的关心了,泪,划过脸颊,手背忽然觉得一烫,原来冰冷到麻木竟还未失去触觉。
马车逐渐停下,我立刻下了车。我需要透透气,车内的狭小空间压得我无法呼吸,宫里上演的一幕幕一如复读机般在我眼前播报。
刚下车,便听到一阵阵斥喝声和不绝于耳的哀鸣声。
“这是。。。。。。”成群结队的老弱病妇哀叫着排着队伍不断前行,由于这里是城郊,围观百姓并不多,即使我们隔得很远也能清楚得看到妇孺小孩无助地哀叫求饶声。
“父王将赫尔一族妇孺小孩皆贬为奴,发配寒极,此刻她们也该上路了。”
“怎么会这样?”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从此,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成了我的梦魇。
紫君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上我微凉的额头,一股清香拂过,环绕在我周身,我如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紧紧靠着。
我伸出双手,眼直直地盯着自己两只葱玉般的纤手,愣愣地看了眼紫君,道:
“紫君,你看这双手,它竟然沾满了人血,是它在平成路上闯了祸,所以才受到了报复,一定是这样的。。。。。。”后来,竟有些语文伦次,
“不是这样的,错的不是你我,而是命运,是他们投错了胎,成了赫尔一族,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兰儿并没有错,兰儿也是受害者。”我能感受到紫君紧绷的身和心,他不住的宽慰我,又何曾不是在说服自己呢?
回府的路,都是紫君牵着我的手,走了大半个时辰而到的,敕勒依旧繁华,府内依旧平静,赫尔一事不过是个插曲,很快便为人遗忘。
“兰儿,我送你一个礼物,不要再郁沉着脸了好不好?”回府后,我便陷入昏睡中,直到太阳西落,方才清醒。
见我起身,紫君远远地跑来,脸上一扫早上阴霾,拖着我步入后院中。
夕阳下,一片鲜红如火般绽耀,鲜血般的花朵迎风而立,普照了一个小院。
“曼珠沙华。。。。。。”紫君怎会移植到曼珠沙华?
“很惊讶吧?我可是托人从南诸运回的,兰儿说要曼陀罗,可是我查遍了资料只发现南诸有此物,这是个盛产毒与药的国家,所以千奇百怪的东西多了去,若是以后兰儿想去可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
曼珠沙华,花叶两不相见,紫君,你可知它的花语?
“谢谢紫君,”你是第二个为我跑了南诸,我似乎在花丛中找到了安宁的法子,“我。。。。。。”
“兰儿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么,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又何必言谢。”拉起我的手,坐到花丛中。
是啊,最好的朋友,闻着曼陀罗的芬芳,我心中不由一阵安详。
文章正文 一百零六 草原神女
此后几日,我几乎都与后院花海为舞。
承儿来过几次,看着脸上渐渐多了笑容,虽是勉强,却也放下了心中阴霾,他也放了心。
紫君为了舒解我心中郁气,也让承儿多来王府陪我,所以每当午后,承儿就会带着各种问题询问我,让我咋舌的是,他竟真如阑轩所说,有着一双过目不忘之眼,我让他学得,几乎都能融贯于心。
大蒙皇帝没有食言,复香染坊在一夜间崛起,取代了大蒙皇家染坊,成了大蒙独一无二的新型染坊,我也让巧儿安排着引进大量设备。
自和老李头相认以来,我不断的与之讨论机括之术,将书上所学换成通俗语言与他交流,自来了大蒙后也未曾断过与他的信,这一台台不但是倾钥还是大蒙,均前所未见的机器便出自老李头之手,他花了一年的时间,率领部下做出了十多台机器,从而使染坊效率提高了两倍,如今倾钥染坊生意多数交给了两位表哥代管,我也就安心住在大蒙。
今日,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整个大地都显得无精打采,空中不时吹来一股股凉风,煞是舒服,这也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来到染坊,早已围了众多员工,他们正好奇地打量着染色机。
“老板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员工纷纷散去,脸上带着惊恐。
我搓了搓脸,暗道我有这么可怕么?转身而道:“无妨,今日我来本就是为了这台机器之事,掌柜的,我要的煤可买来了?”
“回老板,小的已经准备妥当了。”
电,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可是当初经历平成一战,我迫切的需要电,没有雷导电,我就靠煤发电。
“将煤倒入事先准备好的大坑中,以旺火烧之,然后将这台仪器对准火口。”我指了指另一台被堆在角落中不起眼的发电机。
“老板,这又是什么?”起初,伙计运送来时店铺中员工都以为是个怪物,所以都不敢去碰触,所以只好扔在就落中,然而这么多天下来,却也没见这怪物发怒,所以他们也就放心了,如今老板要使用这怪物,他们还是有些忌讳。
噗嗤,我呵呵一笑,说:“不用怕,不过是个没生命的东西,它不会咬人的,”忽然想到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机括之术,所以也就没有机器,冷兵器时代哪有这么先进的发电机,“这是一台发电机,我不过是拿它来发电以便使用另外一台机器而已。”
“机器?”掌柜心中了然,原来这些看起来像怪物的东西名字叫机器。
“对,这些家伙的统称就是机器。”
令人将发电机摆好位置,我再将它连接,不消片刻,染色机也随之而动,发出轱辘机鸣声,叫响了大蒙土地上的第一个响声。
“如此,以后染色便不用全靠人工操作了,你们只需看着它工作便可。”染色机开始运作,一个时辰而已,各色布料从机嘴中吐出,颜色缭乱了我们的眼。
“神,神女啊——”员工激动地大叫,都为自己所见激动不已,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降临,也是,在这些百姓心中,能够【文】挥手间完【人】成一件需【书】要动用大力去完成【屋】的事,必定会被当成草原之神后裔看待,“原来草原神并没有抛弃我们,我们是草原神的子民,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祭拜,终于能够得到草原神的眷顾了。”
“老板,您是草原神派来拯救我们的神女啊,请受我们一拜。”
屋内所有人都跪下,只余留机器仍旧孜孜不倦的吞吐布料,白布进入,彩布吐出,一匹匹颜色各异,五彩缤纷。
那日,司马卓令我生产十万军衣,可惜因他的计谋,使我一半心血毁于大火,然而如今,我还会重蹈覆辙么?
屋内无知百姓尊我为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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