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独孤延的万千言语憋回了肚中,如今这形势,宫中的那位早已名存实亡,这个皇帝不过也是纵容下的一颗棋子而已,能不能坐长久,一切还要看慕容。
“慕容重华,我知你丧妻之痛,只是皇帝是倾钥一国的,你若是反了,天下岂非大乱!”
“天下大乱?”重华冷哼一声,眼中竟是轻蔑,“重华倒要问一句独孤大人,如果在位的是司马瑛,此刻掌权的是否是独孤大人呢?”
“你——”似是被说中了心事,独孤延脸上一片绯红,紧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独孤家背后还有大蒙皇族,你算什么!”
“哦?那独孤大人是要借着额尔一族巩固自己在倾钥的地位?”独孤延不过也是借着他的正妻——额尔族的一位公主而已,其实也不过是纸老虎。
“在下不才,夫人曾在大蒙接住过一段时间,听闻大蒙七王爷与在下的夫人感情极好,你说若是他知道了谁给我夫人下毒后他会怎么做?”
大蒙七王爷,独孤心中一惊,据闻七王爷是大蒙帝王最爱的一个儿子,而他又是与大蒙第一将军律清阑轩走得近,若是得罪了七王爷,他这个倾钥丞相就真得变得一文不值了。
“毒?老夫虽然曾建议过先皇出去兰家势力,可是老夫从未对慕容夫人下毒,慕容大人从何听闻而来的?”虽然他曾一度要置兰馥于死地,可是却未真正实施过,只因他这小儿子独孤绝一直求饶,他才不忍拂了小儿子的苦求。
“不是你,还有谁?”重华心中一顿,似乎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老夫敢作敢当,恐是夫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死了活该,居然要连大蒙帝王都心软放回尹庄,这样的女人怎能留于世上,虽然兰馥并未他所杀,可是对于兰馥的死,独孤还是如释重负,“老夫这就告辞了,慕容大人若是一意孤行,我亦是阻不了你,但是皇家势力究竟如何你我根本无法得知。”
“慕容安,送客。”
皇家的势力,不过尔尔。
只听“嘭”的一声,手中茶杯依然碎裂。
“老爷,京中势力早已布置妥当,不知爷什么时候发号施令?”慕容安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这便是复香染坊的汇总账册。
重华无意识的翻动,一边念叨着:“倾钥十四郡覆盖了十个郡,她在大蒙不过几月有余,复香染坊却传遍了整个大蒙,这几年销量早已超过了其他染坊布庄产量的两倍。”
“老爷。。。。。。”慕容安开口,却别重华打断。
“小小年纪经商,实力却超过了当年的尹世忠,原来我的夫人竟是这么厉害的巾帼,以前倒是我小瞧她了。”
慕容安一见重华又陷入了沉重的回忆,心中微微泛疼。
“慕容安,”重华放下账册,忽而神情变得严厉,“传令下去,一队严守城门,二队埋伏在街道边,三队盯住各个宫门,四队跟着我,明日也该去慰问一下小皇帝了。”
“是——”慕容安眼中一亮,他们的爷终于开始行动了。
紫金宝剑,许久未见血了,明日我们就并肩作战了。
文章正文 一百二十五 慕容篡位
倾钥一百四十七年 腊月十五,大晴。
持续了五天的大雪终归是停止,期间断断续续,以为会停,却又下得更为猛烈。
“皇上您看,这天总算放晴了。”早上未始,高趈伴着司马伶的座驾,抬头望了望晴空万里的碧空,细眯了双眼。
天晴了?司马伶望向高耸入眼的金銮殿,它就在眼前,可是仿佛又距离自己有万丈的远。
“不,还没有晴,或许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高趈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偏了头,在他不经意间用手揉去眼角一滴湿痕。
果真如司马伶所言,暴风雨来临了。
“大胆慕容重华,你这是要逼宫!”输人不输气势,即使司马伶早已预感着慕容重华会剑指金銮。
“皇上不是很早便知道我会这么做么?”重华冷眼相对,眼中霸气尽露,竟比真龙天子多具了一份君临天下的豪气。
“你——”
“慕容大人,若是你能退一步,我独孤延可保你周身安全,若是你执意要撕破脸,我想皇上还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入你圈套!”
司马伶感激地看了眼挡在他身前的舅舅,这个倾钥北相本以被他宣判了死刑,难以再信任他分毫,只是再这危急时刻,放眼整个朝廷,却只有他一人肯为他挡去一丝寒意。
“哼!我慕容重华何时需要听你之令,”重华对之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而道,“司马伶,你将毒药交到她手上时可曾想过今日?”
“哈哈哈——”司马伶突然仰天大笑,然后出其不意拔出尚方宝剑,“慕容重华,早听闻你的紫金剑气势恢弘,出剑必见血,今日我们就在这金銮大殿上一决胜负,若我不幸毙命于你的剑下就算我技不如人,我司马伶甘愿认输。”
司马伶一番话即引得重臣面面相觑,如一个惊雷在聚集了权利的巅峰中炸开。
“好,紫金剑一出必见血,若是让他染上帝王之血,或许更能激发它的潜力。”
众人只闻重华这淡淡的语气,未见其出手,然而当大家都能看清时,紫金剑极有灵性地架在了皇帝颈脖边。
众臣唏嘘一口,若是紫金再进一分,那么慕容重华真得就成了弑君之人,但是司马伶也不是软弱的主,能坐上帝位毕竟还是有着一定的手段。
紫金剑锋只停留了片刻,便被突然而至锐利掌风直击外侧。
殿中情势突变,众大臣纷纷落跑着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有撑不住好奇心,隧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观看这场帝王之争。
对于司马伶的反击,慕容重华一震,只是这稍微一滞的瞬息,司马伶旋身离开慕容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尚方宝剑出鞘,剑锋冷栗,寒光直逼殿中白色身影。
看客们只觉一道明黄色和一道白色身影互相交错,仿佛两株枝藤纠结交缠,互相争比,不死不休。
尚方宝剑,上惩皇亲下治贱民,据说它削铁如泥,据说它威慑无穷,当一介帝王手执宝剑对上一国能臣,那会是如何一番光景,尚方宝剑与紫金剑的对决早已让大臣不顾自身安危,正襟危坐两眼瞪着殿中的比试,仿佛那已经不再是朝臣篡位,而只是纯粹的双方比武。
剑气直指重华命门,尚方宝剑不愧是倾钥镇国之宝,森冷的气息直冲重华心口处,仿若兮恶魔之手正向他伸来。
只是离他还有约三寸时,只闻咔嚓一声,众人还未从惊愕回过神,削铁如泥的尚方宝剑竟被紫金剑生生折断,就在大家愣怔片刻间,司马伶手中宝剑只剩了三分之一,另外那半,掉落地上,发出清晰的叮当声。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重华将紫金剑横亘在两人中间,剑气横生,使得司马伶无法再次靠近。
陡然间,司马伶以出其不意的速度靠近重华后背,原来他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紫金剑亦只是防范着身前,以至于后背空虚,可让敌人有机可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紫金剑突然被惯性打离身边,直扑迎面而来的司马伶。然后再借着被司马伶打回来的剑柄,一跃而起,顿时离开司马伶的攻击范围。
然而后者并未如大家所料般,将真气打入寒剑中,而是一偏身,手伸向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太监,未来得及逃走的小太监被他一抓,立刻毙命于当场。
“慕容爱卿果真是位绝顶高手。”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司马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也不曾想昆仑的势力竟能渗透进朝廷。”
“哈哈哈——”司马伶一听昆仑二字,忽而大笑,“果真什么也瞒不了前丞相,只是这一次你该如何解决呢?”
地上,尚方宝剑已断成两截,剑断,人离。
“若我没猜错,宫中可还是藏有昆仑的人?”重华挑眉而立,语气极淡却是目露精光。
司马伶并未回答,只是转而说:“难道慕容爱卿忘了殇离?”
殇离?重华不再回话,眼神陡然变得极为冷峻森然,直直盯着司马伶不放。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收回紫金剑,右掌击出,掌心内隐约含着几缕透明的白光,真气慢慢凝聚,此时司马伶也并未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似乎隐忍了许久,使出全身力气集中与左手,据当日殿内幸存的小太监说,那日金銮大殿被白光和金光笼罩,两道光似乎要拼个你死我活般,不肯散去。
一股炙热冲天而起,金銮大殿的屋顶竟被生生打开了一个口子,两人急速后退,各自找着支撑物靠着。
良久,殿内情势已平息,大臣纷纷涌上察看两人情况,然而进入殿内却发现两人嘴角都挂着诡异的弧度。
忽然间,司马伶双眼大睁,口中鲜血直流,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仍旧气息平稳,只是面色苍白的重华,低低说了声:“我认输了。”
随之,以痛苦的姿势倒地不起。
这时众臣才知道,他们的皇上驾崩了。
此时,一队装着不同于皇宫侍卫的人冲进金銮殿,跪在他们眼中的主子面前,高声大叫:“吾等参见新皇,万岁万万岁。”
慕容忍下胸口不适,眼神飘向站立门外的众大臣。
“还有谁有异议的?”
北相独孤延轻哼一声,甩手而去,其余地仍旧站在原地,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怕被打到后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倾钥一百四十七年腊月十五,大晴,慕容重华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忌兰,其子慕容羲和为太子,已逝的慕容夫人为倾城皇后。
文章正文 一百二十六 兰馥归来
倾钥一百四十八年,腊月三十。
凛冽的狂风一直呼啸不停,倾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这个年一直未人们津津乐道,当年的南相冲冠一怒为红颜,冲入金銮为夫人,杀君王,改国号,无论是那一样,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不亚于当年的梦后。
然而,当倾城皇家古寺钟声敲响那刻,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司马承接到兰馥病危那刻便赶赴江南尹庄,然而接到的不但是兰馥已去世的噩耗,还有便是慕容篡位,自立国号,并将司马一家贬为贱民。
大年夜的风雪似乎特别大,尹庄虽处倾城南部,但是冬日里也免不了被寒气侵蚀,都说瑞雪照丰年,今年的雪却似乎大过了头。
“啊——”今日来的一切压迫着他,毕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不及手。
听闻兰馥中毒颇深,又怀着身孕,恐是凶多吉少那刻,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赴尹庄,然而当他三日不眠不休,途中换了三匹马才到了尹庄门口。
可是,等来的却是尹庄大少爷红着双眼将他带入大厅,那里,立着兰馥的牌位。
哀嚎声辉映着风啸声,肃杀着整个尹庄,远处销匿了许久的鸦鹊声突然也狂叫,风雪迷得人睁不开眼,却有个身影一直在空旷之处嘶吼,似要与野兽一争高低。
手轻轻搭在变宽阔了的肩膀,我的 脸色依旧苍白无色,只是那声声的嘶吼扯痛了我心中的回忆,彻骨的寒冷将我包围,但此时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浑浑噩噩中听到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心中没来由的揪住。
“承儿——”放下手中纸伞,我缓缓蹲下为他披上披风遮挡风雪,手环在他的背上,少年长得很快,他的背宽阔了许多,现下也足以能承担起千斤重担了。
“姐。。。。。。姐姐——”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愣了许久,仍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骨头相撞,传来一丝痛意,这才把他从呆愣中唤回。束发的绳早已不见,长发披散,遮挡了半张脸,在黑夜中竟显得似真似幻。
“真是越大越没礼貌了,姐姐我好歹亲自来接你,竟然还给我脸色看。”
“姐姐。。。。。。”他抿紧了双唇,唇色泛白,满地积雪也反射了他苍白的脸颊,“你。。。。。。还活着?”
他不确信,又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询问。
“是啊,还活着,还没死透呢。”拉起他往屋里走去。
没死透,本该死的,可是却又神奇的活了,我想这辈子遇到的怪力乱神可是能扫平整个倾钥啊。
屋子是尹庄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与我曾住过的西苑隔了两个院子,只是听闻楚玥说今日看到了三皇子,所以我想着承儿该是来了这里。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抓着我,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颤意,不是因为大雪天的寒冷,这是心灰意冷,承儿的心已经冷却了。
该如何安慰你呢,这个结局其实我早该料到了,我不过是引发的一个导火线而已。
我在心中兀自叹了口气,说:“承儿,我给你的东西一直带着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足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听着外面的呼啸高歌,我微微眯了眼,眼神透过窗纸看向苍茫夜空。
缓缓而道:“承儿,有些事我们无法挽回,但是你要记住,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我的?”他转身,背对着我,“一个贱民还能奢求什么?”
贱民,两个字灼伤了我的心。
这个身份,是他给予的,登上那个位置,我也有意无意中做了帮凶,两军对峙,所有物资都是从我染坊所得盈利中扣除,明黄色的宫殿,也是因我而加深了他对司马的恨意,可是作为责任人之一的我却。。。。。。
“咳咳咳。。。。。。”再一次不由己的大声咳嗽,几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
承儿一颤,伸手扶住我,额头滴下了紧张的汗,话语中带着一丝害怕:“姐姐,你的身体。。。。。。”
“无碍,老毛病了。”
“又发作了吗?”角落中的人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微弱的烛光下,映出了那张总是平稳温和如三月春风的脸,不过这一刻,这张脸上也带了一丝惧意。
“姐姐,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
“什么毒?你们司马家的毒还嫌少么?”一向不喜争吵的楚玥陡然间语气变重,“先是半路伏击,后是安排丫鬟刺杀,现在又安了什么心思?”
“楚玥,你知道跟承儿没关系的。。。。。。”我知道那声你们司马家定是刺痛了这孩子,忙拦住楚玥,“承儿,你要记住,现在你这身上可不只你父皇母妃的期望了,你还有着司马家数百条人命要救。”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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