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任旋吓呆了的脸,和子桓满布血丝的双眼。
是什么在痛?痛经么?自己好像已经推迟月余没有来了,该是会痛的难过些。
“夫人?”
一声空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铜铃般清澈。洛真回头接过一碗避子汤,温吞喝下道一句“谢谢你。”
铃儿似乎有些为难,迟迟不肯接空碗。许久,她抬眼泣声道“请夫人将此事尽快告知公子吧,奴婢实在担待不起啊。”
洛真思索片刻道“也对,铃儿,我定不会连累你。”
洛真满头的汗水浸湿了一块又一块帕子,子桓懊恼的不成样子,蹲坐在床侧一刻也不敢离开。
却是听到洛真喊一句:“铃儿……” ;三国嫡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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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夜雨染成天水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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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待浮花浪蕊具烬
洛真这一唤‘铃儿’,子桓不禁皱起了眉。
旁侧跪着的大夫战战兢兢笑道“夫人既是开口说话了,便约莫着无碍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子桓不语,挥了挥手放大夫走了。袖子还没落下,大夫已经撒腿跑得飞快。若是知道出诊驿站会险些搭上自己的命,怕是俸禄再多也不敢来了。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只隐约听见铃儿焦急的声音,洛真有些着急。睁开眼,入目便是子桓清晰地眉眼。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子桓又急又笑的道一句“洛儿,你没事……我们的孩子也没事了……”
孩子?洛真迷糊着,心里回想着自顾自的声音,我不是按时服用避子汤了么?怎的……哦,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近来,倒真的忘了这件事。便怀孕了?
洛真转了转眸子,腹部仍是隐隐作痛,沙哑着嗓子道“任夫人呢……”
子桓眸色一凛,“她受了我一脚,也是伤的不轻……若不是我马上要休了她,从此再无干系。怎会轻易放过她?”
洛真晦涩道“任夫人出身定是不平凡,你休了她,不会比娶我做正妻容易。”
任旋出身乡党名族,在许多年前曹丕还不得曹操重视时便嫁给了他,一直至今。若不给一个充足的理由,怕是任氏家族里也会不得罢休。
子桓轻轻抚上洛真的小腹,叹一口气。“我早便在寻摸适合的理由,现在倒是好。‘善妒’‘谋害子嗣’,如此还不能让她离去?不过,这已经算是她的好运,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该也是没命离去了。”
如此冰冷的言语让洛真有些不寒而栗,虽然明知道他的所言皆是指着另一个女人,可人心善变,那天风水轮流转就该轮到自己了。
洛真不禁苦笑“旁人便以为,你有了我,便休了她,是我吹的枕边风呢。”
子桓吻了吻洛真的手背“你好生休息便是,待胎气稳了,便准备着风光大嫁,做我曹丕唯一的妻子。”
目光炯炯,子桓嘴角微扬,笑得格外好看。洛真在那迷人的微笑中,一度相信,他说的便都会实现。
曹丕要休了任旋,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卞氏。
烛火点点,子桓跪在堂前,微低着头。“母亲,任旋险些害的洛儿失去腹中胎儿,此等妒妇,我不愿再留。”
卞氏紧皱着的眉稍稍松缓,轻笑一声“甄洛这么快便怀了你的孩子?倒是心急……”
子桓连忙解释“母亲,洛儿不是这样的人,起初她也不愿有我的孩子,还服了避子汤,是我……”
“避子汤?”卞氏一拍桌子,身子挺得笔直,字正腔圆道“桓儿,她既是服用避子汤,便是对你无意,你为何故作卑贱?如今却是见着你权势在手,才甘愿有你的孩子了?此等妇人,你如何看不清楚?”
子桓想开口再解释,可却发现自己母亲心里已经对洛真有了想法,自己的解释反而欲盖弥彰,激的卞氏情绪更加难以抑制。便淡淡道“任氏,多年无子,性格善妒,这我自然是看得清楚的。”
卞氏敛了眉眼,揉着眉心道“罢了,璇儿确实不是可造之材,几年前你们的身份尚且般配,如今她的家族也帮不上你什么,又无子嗣……你若想休,便休了吧。”
子桓刚想应声却见卞氏侧目,冷冷道“休了任旋,我在朝中另寻与你身份般配的女子做正妻,至于那个甄洛,纳做妾室便得了,占着正妻之位,能帮得了你什么?桓儿……莫忘了你的抱负。”
子桓忽然间陷入了沉默,随即叩首。
卞氏心中一惊,这叩首大礼在先,子桓是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果不其然,子桓接下来的言语,让卞氏怒不可遏,几乎拔剑相向。
“母亲,恕孩儿冒犯……父亲心中亦怀有大业之心,却放着满院背景优越的不立,倒是把主位的位子给了你。不是为了你的家族背景能助他一臂之力,也不是为别的,不过是欢喜你罢了。同样也证明了父亲的实力,不需要借助女人便可成霸业!难道母亲认为孩儿实力太弱,要拉拢些强大的家族,才可实现抱负?”
子桓垂眸,不去看卞氏已经气的发抖的手,继续说道“将洛儿与母亲比较,并非我本意,不过是希望母亲能换个角度看待事物。母亲虽然没有强大的背景,却心思玲珑,深得父亲喜爱,在操持家务中也是完美无瑕。甄洛是河北一带有名的才女,不过是家族败落,弃官从商,二嫁的身份罢了,谁又能说在以后的道路上,她不能像母亲扶持父亲一样帮助我呢?”
待子桓话音落地,卞氏才微微动了动唇,心中的气自然是有的,可面对自己一心疼爱大的儿子,却是半点火气也发不出来。
“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考虑,母亲本不该多做干涉……只要不是贪图美色,只顾享乐,娶谁做正妻便都无妨!”
子桓笑着,眼中却是湿润了。他一向知道卞氏心中的苦,家族背景本就是卞氏心中的一个死结。出身倡家,卞氏嫁给曹操,在后院中处在下下等的地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中苦楚唯有子桓和卞氏母子清楚。
所以子桓便干脆去戳卞氏心中的痛楚,只为争取以正妻身份迎娶洛真的机会,可揭开那一层伤疤,弥漫在母子二人心间的是旧日经年的苦楚,即便如今辉煌无比,仍觉当时的苦寒之味。
“母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母亲失望,洛儿也不会。”子桓郑重说道。
卞氏却是挥了挥袖子,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微蹙起眉的面容,传来轻飘飘一句“明日新府邸落成,今晚好好休息去吧……至于甄洛这是初次怀孕,不注意的,都来问我便好。”
既是头孙,卞氏也上了心,子桓一向让人放心,或许真的是自己考虑的多了。卞氏这边答应下来,想必曹操那边也不会操心此等事情,这件事便是报上了日程,板上钉钉了。
子桓再度叩首,这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的欢喜已上眉梢,子桓迫不及待要告诉洛真这个好消息。
驿站修的简陋,房间皆是鳞次栉比,唯独一处大大的花园倒是唯一值得消遣的地方。夜色阑珊,子桓快步走过花园,向着洛真着着烛火的房间而去,却还剩几步路的时候便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转头,正是夏侯娴,立在假山后面,如同鬼魅。却是笑着的,微微低头,道一句“公子。”
子桓环顾四周,众人皆忙着明日的府邸落成,或是仍在曹府忙碌,或是早早便休息了,连亮起的灯都只有洛真房中这一盏。
便放心的向着夏侯娴走去,夏侯娴也快步迎上来,焦急道“公子,我刚刚收到消息,袁熙和袁尚的事情有变。几日前,袁尚抵达幽州,与袁熙共饮……”
子桓大惊“怎么可能,不是与袁尚说好了的,除掉袁熙么?”
夏侯娴同样抿唇,皱眉道“当时袁熙与夫人一同收入牢房,我也是只救得夫人出来,不见袁熙啊……莫不是袁尚故意留的袁熙一条命,放他回去了?”
子桓摇头,眼睛里一派肃杀。“不可能,袁尚不是胸怀宽广之人,经我们一挑拨,对袁熙的杀心只能更甚才对,这其中自是出了什么变故……或是袁熙自己在假扮袁熙还活着,演一场戏给世人看,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则趁机发展实力。”
夏侯娴点点头,似是放松了些。“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袁熙定是早便死了,袁尚再谋划什么罢了。公子,我这便回万花楼了,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定会再来通知你。”
子桓应声“好。”
夏侯娴一步一步向回走,脚步轻的几乎听不见,翻出驿站的时候也只听到一阵衣服割破空气的呼啸声,果断利落,一向是她的风格。
子桓目送着夏侯娴走了,原地思索了一阵,换上一副笑颜,才走到门前推门而进。
“洛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母亲同……”
烛光氤氲里,洛真一只手捂着小腹,静默的立在门后,开门形成的空气流动甚至吹开了她鬓角的头发,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来。
子桓不禁心中一动,莫不是方才与夏侯娴说的话……
“你还要骗我多久?”洛真淡淡开口,泪水止不住的流。只这一个瞬间,洛真便万分理解当年袁熙决绝离开她的身影。
袁熙对她的爱,洛真对袁熙的隐瞒。如今便报应在子桓与自己的身上,甚至加倍。
心中对袁熙的愧疚万分难当,洛真却还是循着各种借口和理由答应嫁给子桓,甚至也是希望自己能‘不防备’便有了子桓的孩子,这便又多了几分留在子桓身边的理由。
可是。
子桓却是间接致袁熙与死地的罪魁祸首?那么自己,也是害了袁熙的一个诱因么?
洛真苦笑的脸看起来格外悲怆,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刘良算过的,自己本是福气煞气共存,父母双亲兄弟姐妹丈夫儿女,亲近者皆不得善终。
如今算算,倒真的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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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寄君一曲缘聚散
曹府落成,卞氏主持着一众家眷从正门入。规制了曹操六位夫人,六位姬妾的院子,成家的子女也各有自己的院子,至于家中规矩和在许都时一样,没什么出入。如此略一分置,也有十七八处院落住满了人,却还有十余所院落空着,待年幼的子嗣成家之用。
时人用‘层台累榭,鸿图华构。’来比喻曹府的高大豪华,精巧绝美。更有妄言者,便是将许都里汉献帝居住的皇宫与之比较,也不相上下。
政治中心很快便完成了转移,曹操已经不需要事事通过汉献帝之手,也不用亲自控制汉献帝,便已掌握大势。于是许都与邺城的通路再度通畅起来,所有从许都迁至邺城的官员,曹操皆统一分置了住宅,其中甚至包括蔡文姬董祀,和甄尧等闲职人员。
寒冬腊月,微雪飘飞,大辟天下寒士衣不蔽体,曹府里却是温暖如春,雪花未落至院中便化作湿气消失无踪。红色丝幔从亭子一角飞扬至另一角,牵扯出飘逸的喜气。雕梁玉砌,画栋飞甍,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如细细的针脚,密密麻麻落在洛真的耳朵里。
任旋被休,竟是不声不响便被处理的妥当,足以见得曹丕如今的地位。这事很快便在曹府里传开来,人人都说新来的甄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里是又嫉又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问候一句甄夫人。
洛真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别人看来这端的是一副好架势,可旁人却不知道,连朝露说的话,洛真也不愿应声,仿佛失了魂一般。
卞氏心里对洛真有气,却念在她怀着身子,便把除了正房外最好的一处院落分给了曹丕和洛真。坐北朝南,冬日里仍是有暖暖的阳光,靠近正房的原因,地龙也是通的最暖和的。院中亭台楼阁,处处精巧,书房前厅一应俱全,甚至还自备了个小厨房。
抛开这华丽的摆设不提,院中的小池塘里竟是没有结冰,冬日里也可见碧绿的湖水和含苞待放的菡萏。陆上的花倒是只余了几树寒梅,零零落落,瞧着便是凄惨的模样。
“夫人,大夫说你现在胎气未稳,切忌思虑。”朝露望着雕花木床上那一袭惨淡的身影,心中是隐隐的痛。这好不容易要与夏侯……曹公子修成正果,孩子也一波三折的保住了,可是看着这两人怎的倏忽间就变得生分了?
洛真手指微动,抚上平坦的小腹,在皮肉深处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那种奇妙的感觉如同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将她死寂沉沉的心境也重新点燃。
“朝露。”洛真抬眸,眼中渐渐有了神采,道一句“几时了?早饭可用过了?”
朝露又急又喜,应声道“今晨的早饭还在厨房温着,公子惦记着你,特意吩咐过了。夫人可是饿了?我这便去取。”
“扔了!”洛真陡然间提高了音量,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阴鸷。她一只手扣住床板,因为用力连指节都翻出青白色。
“重新给我做一份,他留的,我不要!”
朝露缓缓点头,心中虽是不解,却也只洛真的脾气,即使要劝解,也留待日后。便趁着时候尚早,曹府的厨房还没准备宴请宾客的饭菜,给洛真下个小灶该是很快。
另一边,卞夫人分置着各院的丫鬟,还要安排这曹府的落成宴会,已经忙得团团转。另一边百官即刻将至,曹操与诸子及亲部端坐在正堂里,侍酒赋诗,不谈军事,只谈文辞。撇去别的不谈,曹操当初是以文采感动蔡邕,得以结交,略一思量便也知曹操也是个有才情的人。
而同时,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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