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反倒是怪起自己儿子来,又替孙儿出头训斥儿子:“你可别唬他,既是有我在,我都没说话呢,你倒是先说话。清儿,你喜欢吃便吃,都说了只是一家子吃个饭,哪来那些个规矩不规矩的?你且吃吧。”
许绍清本也不是多守规矩之人,既然老太太都开了口了,他自然是一口便吃了半盘子的豆腐羹。
安落梅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紧揪着丝帕,若不是极力忍着,那眼泪珠子能从眼眶里落下来。
但她还是及时稳住了自己情绪,只想着姚善宝临走时交代的话,将剩下的半盘子豆腐羹又用小碗盛了起来,递给萧碧瑶:“瑶姐姐,你许是不知道,老太太不喜吃豆腐,梅儿见瑶姐姐做菜辛苦,这半碗你便吃了吧。”
萧碧瑶此时心里更加紧张,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何许绍清吃了鱼没事。若是晓儿弄错了倒还好,可若是谁暗中发现了什么而又重新做了手脚,怕是就麻烦了。现在想来,倒也有些悔起来。
心里一直想着事情,反应也就慢了半拍子,待回过神时见安落梅盛了豆腐羹给她,她不好拒绝,便只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豆腐羹:“谢谢安妹妹。”
安落梅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不过随即掩饰住了,只微微点头道:“瑶姐姐客气了。”然后亲眼见着萧碧瑶吃完那小半碗豆腐羹。
许老太太见自己不叫吃饭,众人都静静坐着,不敢动筷子,她便首先抓起了筷子,笑着道:“瞧着这一桌子菜便就觉得舒服,可别浪费了,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饭吧。”
众人见老太太率先动了手,众人也就吃了起来,可待吃到一半的时候,整个屋子突然臭气熏天。紧接着,便是一阵巨响,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呢,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一阵巨响。
然后,整个房间顿时静了下来,没一个人敢说话。
许绍清立即跳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不行了,不知道刚刚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抬腿往外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在制造着杂音放着毒气。
这边许绍清刚走,那边萧碧瑶也赶紧站起身来,她一张明丽的脸红得似是能滴出血来,虽然极力憋着,可还是止不住肚子里的那阵惊涛骇浪。萧碧瑶不敢抬头望着众人,也只捂着肚子,撒开腿便往外面跑去。
一屋子的丫鬟可都瞧着呢,都想笑,可都使劲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坐在桌边吃饭的主子们,则是个个都板着脸,没一个再吃得下去了。
祁州城内,惠安堂里,姚善宝一边捣药,一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然后只望向一处傻愣愣地笑。
旁边陪着一起配药的萧衍见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只屈着手指敲了敲桌案:“打你进了这间屋子,便就一直在笑,你笑什么?”
姚善宝这才回了神,只摇摇头,然后一个没忍住,突然又笑出声来。
萧衍说:“好好配药吧,若是今天晚上活干不完了,便就别想睡觉。”
姚善宝皱着脸,看着桌上的药材,有些愤愤地说:“大哥,我以为你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呢,原是找我来做苦力的。”一边使劲捣药一边嘀咕道,“这些活随便谁来做都可以,再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能熬夜。”
萧衍一边听着她在耳边絮叨,一边手上动作没停,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即嘴角溢出一丝轻笑来,只摇摇头说:“我只说活做不完了你别想睡觉,可没有说我,我一会儿就得走了。”
“什么?”姚善宝瞬间炸毛,将捣药的棒槌往桌上一丢,有些罢工的意思,“大哥,可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原来你收了我做妹妹,就是想要这样奴役我的?我的时间宝贵的很,可不干这些!”
萧衍不慌不忙,只抬眸望着她,目光清清浅浅的,忽而眉心微微蹙起,说道:“我刚刚是在跟你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你若是觉得累了,我便差人先送你回去歇息,你明儿再来。”
“那你呢?”姚善宝望了望外面的天,见天色不早了,她嘟囔道,“大哥,你身子不好,别太累着了。你已经为了救村民而伤了自己的腿,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时迫在眉睫。可是,现在这样的活又不重要,为什么你也要陪着来熬夜呢?”
萧衍轻轻喟叹一声,只道:“善宝,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楚王萧昼吗?”
“嗯?”听他忽然提到君深,姚善宝猛地一惊,手上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只睁圆了眼睛望着萧衍,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衍见姚善宝行为颇为怪异,只蹙了蹙眉心,方说:“原你说喜欢上了阿昼,我以为你不过是孩子脾性随便说了玩玩的呢,现在看来,莫非是真的?”他目光淡淡落在姚善宝脸上,见姚善宝只是低头笑了笑,他眉心蹙得更紧,只道,“你既不说,我便也不问了,只不过,今天突然收到阿昼来的密函,说是他中了毒,想让你回京替他解毒去。”
他一番话虽然说得语气很轻,但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的,只是想看出一些他瞧不懂的端倪来。
阿昼是大梁亲王,而她,不过是一个乡村里来的丫头,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莫非当初与南翎国一战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衍不敢确定……
听说君深又毒发了,姚善宝手有些抖了起来,目光也有些飘忽,微微愣了一会儿方说:“那大哥,你可以解毒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去?你找我来,既然跟我说了这事,应该也是会带着我一起去的吧?”
见她眼神躲闪,很是慌张的样子,萧衍只觉得心里某处微微有些不好受起来。
他自怀疑姚善宝的身份后,便就暗中着人去查询过的,当初的那些事情,他也查询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丫头,确实是小舅舅的女儿,也就是说,她确实是自己的亲表妹。
萧衍打心眼里,是将姚善宝当成是亲人的,又或许,隐约的,他对她的感情,超出了亲情之外。总之,就是想要对她好,有些时候,他觉得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也是一件很甜蜜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想得多了,想要得多了,便也渐渐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占有欲,乍一见姚善宝如此关心起旁人来,萧衍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好受。原来……她曾经那么关心自己的身体,或许也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责任心,又或许,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本就对谁都是好的。
萧衍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楚,那种孤独寂寞感,又渐渐涌上心头来,只觉无限凄凉。
轻轻喟叹一声,萧衍点点头说:“你既有事情瞒着我,你不说,我便也不问。只是,我原就没想过要带着你去的,但你既说了出来,我便就带着你去。”他极力抑制出心中那抹哀伤,顿了一会儿,目光轻轻划过姚善宝的脸,只道,“善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去了京城后发生了许多你预料之外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会让你变得不再快乐开心,你会怎么做?”
姚善宝现在只一心扑在萧昼身上,也知道他身上的毒已经到了不解不行的地步了,所以就算京城里有再大的灾难危险等着她,她也义无反顾。
便只道:“我从来不去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这个人只注重眼下,只会老老实实解决眼下问题。”她手上动作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材,目光有些虚,只是说,“就算你不带着我去,我也会一个人去京城的,总之,许知州已经上报了朝廷,祁州城的医术大赛初赛,是我赢了。”
萧衍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脑袋,做着手上的活儿。
姚善宝见他不再言语了,便也没再说话,只是按着之前萧衍交代的,将药材一一分类好。
这些药材,都是萧衍觉得会对解毒有帮助的药材。阿昼在密函上说,所中之毒叫如意郎君,那种毒他虽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而且查询所有医书,都没有得到相关资料,不由有些棘手起来。
总之,不论如何,凡事一切进京再说。
第二天一早,姚善宝打着哈欠回了许府。安落梅等了姚善宝一整夜了,早上还穿戴好衣裳,丫鬟青梅便进屋说姚善宝回来了。
安落梅又想到昨儿晚饭桌上的事情,心里越发佩服感激起姚善宝来,只觉得她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昨天若不是姚善宝急匆匆去找自己,她原来不知道,原来有人为了能够嫁给表哥会做出那种肮脏的事情呢。
好在有善宝妹妹在,不但替自己解决了难题,且还叫那萧碧瑶当众出了丑。
安落梅不是个会挑事、会害人的人,不过,若是别人无故陷害了她,她自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萧碧瑶这一记仇,她且先记在心上,待回了京城再说。
领着青梅青竹进了姚善宝的院子,却见姚善宝在收拾行礼,奇道:“就算姨父一家回京去,也还得有一个月呢,善宝妹妹,你收拾东西作甚?”
姚善宝一边手上动作没停,一边回道:“昨儿世子爷找我过去,便就是说京城里有人生病了,世子爷想让我跟着先进京。哦,对了,昨儿的事情后来怎样了?是我预想的那般吗?”
说到这个,安落梅没忍住又笑出声来,只是因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跟善宝妹妹想的一样,善宝妹妹不说我还不觉得,善宝妹妹一说,我便越看那萧碧瑶越觉得她不对劲。”安落梅索性于一旁坐了下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说与姚善宝听,完了悄悄凑到她耳边,“善宝妹妹你当时没在,连老太太的脸都青了,想必她是丢了大人了。”
姚善宝倒是不在意这个,只说道:“你往后也自己长点心眼,虽然说不能总将人往坏了想去,但也不能太单纯了。我也劝你一句,既然许公子并非想要娶你为妻,你也就别将大好的年华尽耗在他身上了,你年轻漂亮家世又好,往后还愁嫁不出去么?”
安落梅有些落寞起来:“我打小是跟表哥一处长大的,嫁给表哥为妻,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原本小的时候,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只是后面父母双亡,家族里的伯叔兄弟又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一时觉得世态炎凉甚至有过追随亡父亡母而去的念头。关键时刻,还是表哥一家子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表哥便一直陪在我身边,也不再跟我吵嘴了,只天天逗着我笑。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很幸福,也一心想要嫁他为妻。表哥待我一直都很好,总是对我很温柔,如果不是善宝妹妹你说,我根本就不会觉得表哥喜欢的是别人。”
见安落梅有些落寞,甚至有些哽咽哭了起来,姚善宝停了手上动作,只坐在一边:“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以我的角度来看,许公子完全是将你当成亲妹妹的。有时候你反过去想想,即便不能结为夫妻,他不还是你的哥哥不是?你们间的那缕血缘关系,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安落梅微微点了点头说:“善宝妹妹,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总之我现在身子骨也好了,在姨母家里住了三年,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坚强的。”
姚善宝这才放下心来,只深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呆会儿就去向老太太跟太太道别,梅儿,我们京城再见。”
安落梅点头:“好,京城再见。”
姚善宝简单收拾了行礼,拜别了老太太,又向萧皓容跟卓青文道了别,这才随着汉王府的马车,一路浩荡进京去。
也是在路上,听得采星说了几嘴,姚善宝才知道,原来萧衍除了暗中收到萧昼的密函外,明着,还有一道皇帝宣他进京的圣旨。这道圣旨是下到汉王府的,皇帝不但命萧衍进京,且也宣汉王府秦氏一并进京。
姚善宝既是听说汉王妃也在,自然是想要去行个礼请个安好才是,奈何萧衍只道无须这样繁文缛节。姚善宝本也不喜这些礼节,既然世子都说了无须行礼,她便也没再坚持。
只不过,萧衍似乎是低估了自己母亲的眼线,随行大军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作为王妃娘娘,不会不知道。
既然萧衍没说,汉王妃那边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当随行大军快要抵达京都时,突然遇上了山匪。突然一大波人从天而降,都穿着夜行衣,手持兵器跟随行大军对打了起来。
姚善宝坐在马车里,听得外边动静,伸手便想要撩开车帘,却在手刚刚触及到车帘的时候,整个人被萧衍揽到了一边,然后一支箭蹭着她头发直直插在马车木板上。
萧衍坐着没动,只不过身子微微倾斜,见已经躲过一箭,他拍了拍姚善宝肩膀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姚善宝确实有些怕的,不过更为好奇:“大哥,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暗杀汉王府的人?”
很显然,她也是不相信会是什么山匪山贼的,因为随行大军举着的是汉王府的牌子。
萧衍微微侧了侧身子,只撩开一点点马车侧边的帘子,观察了一会儿,方回过头来。
姚善宝见他微微蹙着眉心,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萧衍说:“有三路人马,其它两路暂且还不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其中一路人马是保护我们的。”说着微微抬眸望了姚善宝一眼,淡淡道,“或者说,是一直暗中保护着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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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零二章 认女
姚善宝第一反应便是楚王萧昼,她当初设计躲开萧昼的人,不过是因为不喜欢那种时时刻刻都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后来易容成功,自以为萧昼再也没有找到过自己了,就算是在昨天,萧昼写密函给萧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萧昼真的时时刻刻都知晓自己行踪的话,却又为何从不来找自己?也不叫人给自己捎信件?
可是现在看来,莫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行踪?
姚善宝也轻轻撩起车帘,伸头朝外面望了望,虽然她看不出到底是怎么个打法,但看得出来,确实有一群面罩黑纱、身着玄甲的黑骑兵。那群黑骑兵,似乎瞧着很是眼熟,仿佛见过。
“那是阿昼的黑骑侍卫……”萧衍见姚善宝还是什么话都不愿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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