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举一边吃饭,一边对大家说:“快吃啊,吃罢领着老婆孩子到李家岭睡觉去!”
白顺阳笑道:“四爹,毕国宝瞎吹,你怎么也跟着瞎吹?丹江水,丹江水,丹江水在哪儿?今天下午我去李官桥,看到稳水头还在李官桥码头,离咱白家庄还有五六里呢!没有十天半月,水绝对到不了咱白家庄。还是搂着老婆睡在自家的床上,比到李家岭的大队部里舒服!”。
白家周媳妇梅花打趣道:“一个队部,几间房子通着,几家人睡。夜晚起来尿尿,你媳妇丹花可别钻错被窝了!”
白顺阳说:“钻错不要紧,被窝正好空着,你过来好了!”
“轰“一声,满场人都笑了。梅花气得丢下碗,撵着白顺阳打。
白中举是长辈,不好跟这些年轻人开玩笑。他用筷子敲了敲碗,大声骂道:“妈个×,都疯啥?老子的话都没听见吗?赶快吃了饭,都跟我滚到李家岭睡觉去!”
人们见老队长真的生了气,这才敛了声,一个个端起碗散了。
饭后,白中举来到了生产队仓房,毕国宝刚刚吃过饭。两个人商量后,各自包几户,挨家挨户去敲门,挨家挨户去撵人。
毕国宝包的是村南头的几户。
第一户是杠子爷家。毕国宝敲开门以后,见杠子爷的儿子白家全正坐在屋里闷着头吸烟。
国宝问:“喝过汤啦?”
家全说:“喝过了!”
国宝说:“喝过了为啥还不上李家岭睡觉?”
家全便指了指里屋,没有说话。
国宝进里屋一看,杠子爷正围着被子靠在床头吸烟。
杠子爷见国宝进来,只顾吸自己的烟,理也不理一声。
国宝说:“杠子爷,饭前你不是答应去李家岭睡觉吗?咋这会儿又不去了?”
杠子爷搭蒙着眼,说:“饭前是饭前,饭后是饭后。一把老骨头算个啥?我不去了,淹死去球!”
毕国宝笑笑说:“那可不行。你要是真不走,那我只好再去叫九叔公来请你了。”
杠子爷脖子一梗:“你少拿那老家伙来压我!你叫他来咋着?他来我也不去。”
毕国宝不再说话,扭头就走。谁知刚一出门,杠子爷就披起衣服撵了出来。
杠子爷说:“小毕,你等等!不用去叫那老家伙了,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毕国宝笑问:“咋了?你不是说九叔公来了你也不走吗?看来你是真的怕九叔公啊。”
杠子爷依然嘴硬:“他九叔公算老几?我这是给你毕工作员面子。不管咋说,你大小也是个国家干部嘛!”
杠子爷说着,不情愿地抱起被子往外走。杠子爷一边走,一边催白家全道:“鳖娃子,磨蹭啥哩,还不快点走!“
见杠子爷思想通了,毕国宝这才出了门,很快拐进了白家周的家。
毕国宝分包的第二家是白家周家。白家周不在家,媳妇梅花领着三个孩子跟婆婆住在家里。一家人正在院子乘凉。梅花见毕国宝走近自己家院子,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走!”
“为啥?”
“俺男人不在家,睡到那大通房里,夜里有男人钻到俺被窝里,把俺那个了,你能负这个责任?”
“嫂子,别那么想,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敢?”
“别骗嫂子,村中的男人们眼红呢!你摸摸,俺这*多大?”
梅花说着,便拉着国宝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前。
国宝拽过手,红着脸,说:“嫂子,你可真会找借口。这是大水,不是闹着玩的。水一上来,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跑都跑不开!”
梅花见国宝软硬不吃,只好领着孩子出了门。
毕国宝与白中举两个人在村口碰了头,相互通报了一下情况,都说人撵走了。两个人正说着,李水瓢也来了。三个人一起,又从村头到村尾,细细地看了一遍。家家的大门上都上了锁,这才放心回到仓房里睡觉。
毕国宝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白家庄的人并没有真正地离开村子。他们站在岗上,看到三个人睡了,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悄悄地上了床。
在自家的床上睡觉,睡着舒坦。赖一天,算一天。睡一夜,算一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3、子夜江水
李丹花、白顺阳也被队长白中举撵了出来。他们小两口离开家,婆婆王凤菊带着孩子,还偷偷地睡在家中。
两口子来到村后的山岗上,坐在一个土埂上乘凉。
丹花说:“咱们回去吧,妈跟雪莲在家,俺担心呢!”
顺阳说:“别急,在等等看!”
“你说,水今晚真的能涨到咱村吗?”
“涨啥?早着呢!丹江水还在李官桥呢。每天走10公分,到咱这里,没有十天半月到不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唠叨着,一直到了深夜。庄上的人都悄悄地回了家,村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顺阳说:“去球,咱们也回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悄悄地回到了村。丹花开了门,大黄狗叫了一声,见是主人,便摇头摆尾地迎了上来。
两个人洗了脚,钻进了被窝。雪莲跟着婆婆睡着了,丹花也没有前去打扰。机会难得,顺阳抱住了丹花,要干那事儿。
其实,丹花自从生了孩子,对*都很感兴趣。只是孩子缠人,很难痛痛快快地做一次。丹花曾经怀疑过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变坏了?做姑娘的时候,丹花觉得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主要是情感,是生活,是志趣。只要生活宽裕,谈得来,就是美满婚姻。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除了柴米油盐、情感、志趣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对爱人身体上的需求。她由原来的羞涩、被动,变为渴望、主动。太阳刚出来,她就盼望天黑。天黑了,她又盼望夜更长些。上了床,便与白顺阳交缠在一起。半夜醒了,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顺阳,还想要。
这天夜晚,李丹花一觉醒来,便又缠着白顺阳做那事。折腾了好一阵,李丹花想小解。她把脚伸下来,去摸鞋。鞋没有摸着,却探了一脚水。开始,李丹花以为是尿罐倒了。
她对顺阳道:“呆子,你咋把尿罐绊倒了!”
顺阳很困,迷迷糊糊地说:“倒了算了!”
李丹花没法,便点亮了灯。一看,地上全是水。两双鞋漂在水面上,横七竖八的。丹花觉得不对劲儿,尿罐的尿咋会这么多?她推醒顺阳,大声道:“顺阳,你快看,地下全是水!”
顺阳翻了个身,说:“你又骗人,你不睡,俺还想睡一会儿呢!”
“白顺阳,你睁开眼看一看,丹江水来了!”
李丹花急了,大声地喊。
顺阳坐了起来,睁眼一看,满屋全是水。水面上,漂着鞋子、衣服、袜子。
顺阳说:“真是水来了。你快喊妈,我来收拾东西!”
“妈,妈——”丹花大声喊。
“唉,咋了?”婆婆王凤娃在西房里应声道。
“快穿衣服,大水来啦,都进屋啦!”丹花大声喊,喊声中带着哭腔。
三个人穿好衣服,抱着女儿雪莲,急匆匆地往屋外跑。王凤菊年纪虽然不很大,但裹着小脚,跑起来不利索。出了门,便摔了一跤。衣服全湿了。顺阳背着母亲,丹花抱着雪莲,提着包裹,急急地向村后的山岗上逃命。
大黄狗跟在后面,边跑边“汪汪”地叫。
“水来啦,水来啦——”丹花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出了院子,往北,水越来越浅。到了大槐树下,丹花把雪莲和包袱递给了顺阳,说:“你快把妈和雪莲送到栓子哥家,俺来敲钟,要不,村中非出大事!”
“你要小心,别往村中去!”
丹花边解钟绳,边说:“知道了!”
钟声响起来了。宏亮的钟声,划破了暗夜的寂静,在白家庄上空回荡…… 。 想看书来
14、子夜救人
毕国宝、李水瓢、白中举三个人在生产队的仓房里,每人卸了一扇门板,支起了一张床。三个人坐在这样的床上,闲聊。先聊工作,接着聊家庭,聊女人。
“国宝,还没有处对象吧?”
“小着呢!急啥?”
“今年多大了?”
“过了腊八粥,就满20岁了!”
“不小了,该处对象了。我像你这么大,就有孩子了!”
李水瓢便给国宝讲自己家中的事。李水瓢是李家岭的。在旧社会,祖辈传下来2亩山坡地,李水瓢的父亲靠这2亩山坡地养活一家人。李水瓢16岁那年,从四川跑老日过来一位女孩儿,14岁。父亲把这女孩收留了,做了童养媳。媳妇16岁,俩个人便圆了房。当年,媳妇就给李水瓢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好日子没有过上几天,国民党拉壮丁,李水瓢便被拉走了。后来,部队被共产党收编,李水瓢又成了解放军。解放后,李水瓢退伍回到家,儿子已经跟他一般高了。
李水瓢问毕国宝家中的事儿,毕国宝把话题扯开了,不肯说自己的家事儿。三个人闲聊了一阵儿,又到村中看了一遍。村中静悄悄的,只有几条狗在乱叫。回到仓库,夜已经深了。
李水瓢说,“毕工作员,你先睡一会儿,我跟白队长值着班。你小孩子家,腿上还有上,别熬坏了身体!”
国宝实在太困了。他躺倒门板支成的床上,一合眼儿便睡着了。国宝做了一个梦,梦见牵着丹花的手,在丹江河里,蹚着浅浅的河水,跑啊跑!丹花的脖子长长的,胳膊又细又白,脸上的小酒窝浅浅的,盛满了幸福与喜悦。他们在一个水天相接的地方,终于拥到了一起……
这时候,白家庄的钟响了。
“当,当,当——”
洪亮的钟声打破了暗夜的寂静。李水瓢与白中举站起来,走出仓房,来到麦场上,用手电筒向村子里一照。
村子里白茫茫的,全是水。
“不好,丹江水进村了!”李水瓢对白中举说。
白中举道:“赶快向毕工作员汇报!
“毕工作员,快醒醒,丹江水进村了!”
李水瓢摇着国宝,大声地喊。毕国宝正做美梦呢。他听到李水瓢的喊声,一咕碌爬起来,抓起手电,冲到了麦场上。
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狗叫声、蹚水声、喊救声交织在一起。马灯、火把、手电筒都亮了起来,在黑夜里闪烁着。
国宝说:“昨晚人都撵走了,咋还有这么多人在村里?”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李水瓢对国宝说。
三个人蹚着水,进了村。毕国宝站在村口,大声地喊:“乡亲们,不要慌,快往后山岗上跑!”
东边地势低,水位深,人不容易逃出来。三个人打着手电筒,帮助社员们背小孩,背老人。
第一趟上来。毕国宝便让白中举点点人数。队长白中举站在黑地里,按照从东到西的顺序,大声地点各户的名字。结果,村东头的白家全、白家周两家还没有上来。
毕国宝大声说:“乡亲们,咱们都站在山岗上,不要回村。家中的东西明天再想办法。任何东西都没有人的生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现在,共产党员、队委会干部跟我一起回村救人!”
李水瓢小声说:“家全、家周两家到李家岭去了,我从李家岭来的时候还碰到他们,屋里应该没有人吧,”
丹花带着哭腔道:“村中的人都在骗你们仨,他们全都蹲在山岗上。你们仨回屋后,村子里的人便都悄悄回村睡觉了!”
毕国宝说:“这问题就严重了。他们俩家在村东,水位最深,最危险!”
毕国宝在前面走,后面是李水瓢、白中举、杠子爷、李丹花。一行五人急急地往村子的东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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