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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弥雪听了段千迟这番话，忍不住又将目光转向他。
他的判断，竟然和她一样……看来这个朝代的一些人对狂犬病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萧煜自认为自己的知识面还算是广的，不过段千迟说的这些，他却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是说，这种病即便是人得了，也会药石无医？”
段千迟点点头：“这种病一旦发作，十天之内速死，而且华佗在世也无计可施。患者只有静静等死的份……所以这只猫之前用过的东西最好拿去烧掉，被它抓伤或者咬伤的人也要尽快单独隔离起来，以防……”
段千迟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昨天被白露抓伤了手背的莺儿已经吓晕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献计
按照段千迟的意思，萧煜派人把莺儿关了起来，严令除了一日三餐给她送饭外，不许任何人接近。廖蝉衣虽然不舍，但听段千迟言之凿凿，说这种病不止动物能传染给人，人与人之间也能传染，避开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给她求情。
好在白露平日都是莺儿和几个丫鬟在照顾，自己没怎么碰，不然说不定自己也会落到莺儿这个下场。光是想想，廖蝉衣就觉得后怕。
这个该死的段千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狠狠教训顾弥雪一顿的时候冒了出来，他还真会挑时间……
廖蝉衣虽然觉得很不甘心，但也无法，萧煜已经相信了白露是死于病症，她的“顾弥雪下毒”之说根本站不住脚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弥雪跟着萧煜和段千迟出了紫梦轩。
段千迟似乎对顾弥雪的第一印象很出错，去佑宸居的路上都把萧煜丢在一边，缠着顾弥雪问东问西，左一个美人儿右一个美人儿，叫得萧煜额上的青筋跳得十分的欢快。
顾弥雪最讨厌一个男的话太多，原先对他的那一丁点好感早已烟消云散，被他这么缠着，就算她的性子再这么淡然，眉宇间也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我有名字，不叫美人。”顾弥雪不动声色的避开段千迟伸过来搭她肩膀的贼手，再次强调。“唔，你说你叫小雪是吧？那本公子叫你雪儿或者雪雪好不好？”段千迟很认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
顾弥雪不冷不热道：“大家都叫我小雪，还请段大人也这么称呼小雪。”
段千迟摆明了不乐意，道：“大家都这么叫，本公子才不要跟他们一样。本公子要给你取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日后就算你没看到到本公子的人，听到本公子唤你的名字，你也能知道是本公子来了。唔……取给什么名好呢？”段千迟捏着下巴一本正经的想了起来。
不想和别人一样……这就是他叫萧煜‘小煜’的原因么？顾弥雪暗自猜测。
被无视了的萧煜轻咳两声，也不知道是有意支开顾弥雪，还是在好心替她解围：“雪儿，本王有些饿了，你替本王煮的粥好了没有？”
顾弥雪会意，道：“应该是好了，我去厨房盛一些来。”说完，也不等段千迟反应，转身走了另一边，穿过月洞门去了厨房。
萧煜看着顾弥雪的背影，挑了挑眉：她在他面前居然没自称‘奴婢’而是直接用了‘我’……
“厚，小煜你太狡猾了，居然抢了本公子的称呼！”顾弥雪一走，段千迟就愤愤的嚷了起来，“那好，本公子以后就叫她雪雪，说都不许跟本公子抢！”
萧煜不明白段千迟为什么见到顾弥雪的第一面就对她这么在意，虽说顾弥雪长得还算赏心悦目，但秦楼楚馆里，比她姿色好的女子一抓一大把，而且个个都很善解人意，哪里像她这样不解风情的。大夏天里要是往屋子里一站，清清冷冷的就跟一根冰棍没什么两样。
顾弥雪把早点端进来的时候，萧煜正带着段千迟参观他的花园。两人在一座临湖而建的凉亭里坐下，顾弥雪把早点送过去，然后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说实话，段千迟吃东西时的样子很没优雅和他端方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称，不过看着却让人觉得他吃的那些东西，味道一定很不错。
萧煜注意到顾弥雪的反常，往日若是他不留她，她送完东西立刻就会走人，现在居然乖乖的站在旁边，真是奇了。
“雪儿，你是不是有话说？”
顾弥雪愣了愣，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子良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子良是段千迟的字，他不仅对自己在意的人称呼要独一无二，让对方称呼自己也不能和普通大众一样。这子良除了萧煜，别人是叫不得的。
她要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别人听到也没什么要紧，稍稍酝酿了一下道：“白露得的那种病我曾听一个乡下的远房亲戚说起过，在他们那边叫狂犬病，也可以说是恐水症。因为病发的时候无论是人或是动物都有一个通性——怕水。这种病是通过口水来感染其他人或者动物的，所以白露很可能是被得了这种病的疯狗咬到了过。动物得病多半会具有攻击性，如果不加以控制，提请周围的百姓小心防范，只怕会死不少……”顾弥雪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萧煜和段千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顿住，“……怎么了？”
段千迟摇了摇头：“没什么，雪雪，你继续说。”
顾弥雪没在意段千迟对她的称呼，望着萧煜微微皱了皱眉头。萧煜朗声笑了起来，解释道：“你说的这件事，刚才子良也跟本王提起了，只不过，没有你说得这般详细。”
原来如此，看来是她多嘴了。顾弥雪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试探
“小煜，你从哪找来了这么伶俐的丫鬟，本公子怎么就，找不到呢？”顾弥雪刚才的一番话让段千迟对她又平添了几分好感，看着顾弥雪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若是别的丫鬟，段千迟都说了这样的话，萧煜肯定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把她送给段千迟了，只是……顾弥雪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丫鬟，但她到底是顾方文顾丞相的千金，如果他把她松了人，要是哪天顾方文想到要见见自己的女儿，他怎么跟他的岳丈大人交代？
“本王府上的其他丫鬟你想要哪个随便挑，但雪儿你就别想了，她已经……嫁人了。”萧煜说的也是实情，顾弥雪是他的侧王妃，可不就是嫁人了么。
“嫁人了？嫁谁了？她的夫婿有本公子这么丰神俊朗，惊才绝艳么？”段千迟倒也没有很失落，毕竟只是几分好感而已，要真让他段公子上心，还早了些。只不过，听说她嫁人了，段千迟就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顾弥雪。若是山野村夫，流氓地痞什么的，她跟着他岂不是要受委屈？
段千迟想起在紫梦轩，顾弥雪跪在地上一脸平静，缄默不语的样子，就硬生生腾出一种想护短的冲动。
“这个嘛……”萧煜倒是被难住了，原本是想随口把段千迟打发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追问，“本王也没见过，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萧煜顿了顿，岔开话题道：“对了，听说你最近又接手了一桩案子？”
这件案子和他嘉清王府是脱不开关系了，别人查不出来，不敢查，但以他段千迟的性子，是一定会让事情水落石出的。再加上他有皇上御赐的令牌，连御花园都能随意出入，可谓是盛宠当前，哪个官员敢不配合他。
萧煜主动提出这件案子，其实就是想试探段千迟的态度。
“是啊，很棘手的案子，一家五口人死得一个都不剩，尸体也让火给烧焦了。这家人平时不怎么出门，和街坊邻居又没有什么往来，找人来问话，全是一问三不知，可愁死本公子了。”段千迟撑着腮帮子歪坐在凳子上，手里捏着一枚精致的糕点，边吃边抱怨，“所以本公子就上你这来了，那日递给你的拜帖收到了没有？”
萧煜见段千迟喜欢吃那盘枸杞桂花糕，就把盘子移了过去，道：“收到了，能得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拜帖，小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顿了顿，挽起嘴角笑：“你来本王这里直接来便是了，还用得着什么拜帖？不喜欢走正门的话自管爬墙好了，保管下次有人给你搭梯子接应你，只不过……别再爬紫梦轩的那堵墙，本王那个王妃招惹不得。”
“那张拜帖本公子缠了小云书缠了许久，他才抽空给本公子写的，你还不快快请人来做个框子裱起来？”段千迟嘴角也噙着笑意，吃完了一块糕点又捏了一枚在手上：“小煜你后面那句话倒是真的，你那个王妃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今天要不是本公子撞见，我家雪雪指不定会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我不管，小雪雪不跟本公子回去也无妨，你可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下回本公子来，她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段千迟口中的小云书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写了一首漂亮的行书，皇帝还请他在自己的画作上提过诗，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这人就像一个锯了嘴的葫芦，闷得很，看到谁脸上都没有笑意，像是谁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也不知道段千迟怎么就和他勾搭上了。
段千迟有个习惯，对于喜欢的人，称呼前面都会加一个“小”，他很庆幸段千迟是叫他小煜，而不是小煜煜，不然他这个王爷在下人面前情何以堪？
不过……顾弥雪什么时候变成了他家的了？
“好，本王答应你便是。”
段千迟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想起正事：“对了，本公子刚才说到哪了？……唔，好像一家五口都死绝了……对，就是这里。本公子打听了一下，听说那家人的大儿子杜三之前是在嘉清王府做家丁，所以想来你这边找些线索。”
萧煜眸子有清光微微流转，敛了敛笑容道：“你来得不巧，这杜三得的是一种传染病，死后本王已经派人将他的尸体焚烧，埋在了后山，若是土葬的还能挖出来给你验验尸，但现在……”
段千迟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径自的吃糕点。吃完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对萧煜道：“那就带本公子去下人那里找几个和杜三熟识的人问问话吧。”
萧煜怔了怔，没想到段千迟就这么轻易就放过了杜三尸体的这条线索，但一转念，嘴角忍不住微扬了起来：“好，本王带你去。”
☆、第三十章 心照不宣
萧煜陪着段千迟申了一堆王府的下人，这些人全部都是有妻儿老小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萧煜教，他们都知道。凭段千迟审案的经验，不可能没看出这些人都有所隐瞒。要想让他们说实话，他有的是法子，而且关于凶手，他早就有了线索，走这一趟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萧煜的决心。
说段千迟破案不循规蹈矩的意思就是，他并不像很多断狱人一样，清廉，耿直，把名誉看得很重，还坚持死理，一根筋直到底。
他不贪财，但能收的礼他也不拒绝，毕竟他办案出了力操劳了心神，得到一些物质上的享受也是理所当然的。难道为老百姓称他一声“青天大老爷”他就要效仿那些个先贤“两袖清风”过一辈子，最后穷得连口薄棺都买不起？
人就活一辈子，对自己好点，对自己身边的人好点，然后有本事你才去为国为天下。段千迟有一次喝醉了就拉着萧煜道：“什么精忠为国，深明大义，他｜娘的都是放｜屁，为了这一块匾额连妻儿都能丢下不管了？这样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呸！在外面听到老百姓称颂他一声，笑得比什么都开心，回来对着妻儿却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这就是英雄？我呸！他｜娘的就是一个孬｜种！”
萧煜知道段千迟骂的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段英奇，当年战死在沙场上的戍边统帅。至于段千迟为何对自己的父亲这么痛恨，他就不得而知了。
段千迟之所以不动廖蝉衣，是因为他知道廖蝉衣是廖建勋的心头肉，边关这两年战事吃紧，朝中能打仗的寥寥无几，而且廖建勋在边关呆的时间较长，比任何一位大将都熟悉那里的战局，所以有什么账都可以等到边关那边稳定下来再算。
为了五个已经死了的人，拿边关数万百姓的命开玩笑，不值得。
廖蝉衣不是不动，而是现在不能动，稳住她就是稳住廖建勋。说来也讽刺，这样一个蛇蝎一样的女子却关系这边关百姓的安危。
不过，段千迟之所以会做出这么理智的选择，是因为没有涉及他身边重要的人。若是被廖蝉衣弄死的是前面带“小”字的人，那他可就不管她的父亲到底是廖建勋还是那个谁谁谁了。
萧煜袒护廖蝉衣的目的其实有两个，一是怕廖建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二来就是看中廖建勋手上的十万精兵了。
段千迟何等明透的一个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皇帝不待见萧煜，这已经是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的事，可是段千迟接触过几个皇子以后，他发现等皇帝退位，没有比他更适合继承大统的了。而且萧煜和他又很对脾气，他岂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只是……廖蝉衣这件事里头，他还有一个环节没查清楚。虽说他很确定廖蝉衣的做法是想杀人灭口，但是杜三到底是知道了廖蝉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给全家都招来杀身之祸的呢？
萧煜知不知道他不确定，不过有两个人是一定清楚的，一个是廖蝉衣自己，另一个……就是替她跑腿的贴身丫鬟莺儿。
“不是说来本王这里赴宴的么？怎么一查起案子来就什么都忘了？”萧煜见段千迟兀自想得出神，笑了笑打断他道。
“好，走。”段千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刚才有个家丁说杜三之前和你王妃身边的丫鬟来往甚密，等吃完了，小煜你再带本公子去见见她，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动不了廖蝉衣，那就先动她身边的丫鬟吧。反正买凶的事她也出了力，判她个死罪也不怨。
萧煜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廖蝉衣仗着有她父亲给她撑腰，越发的嚣张放肆，明里不能责怪她，旁敲侧击一下，给她敲敲警钟让她收敛一些也是好的。
“也好，吃完饭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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