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今天精神好了点,便坐起来摸索着去夹菜。
三无说:“这是东篱下的招牌菜,很好吃。”
杀纹纹笑眯眯地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道菜放进嘴里,三无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杀纹纹嚼了几下,皱眉吐出来:“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说着又去夹其它的菜放进嘴里,然后又吐出来自言自语一番。
她没看到三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三无突然一下站起来,杀纹纹听见响声,朝着那方向抬起脸。
三无快步走出了房,过了一会儿,辛俞进来了,他捏起杀纹纹的手腕沉吟一阵,从怀里那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蓝色的药丸来塞进杀纹纹嘴里。
药靠近嘴唇的时候,杀纹纹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凉气,她记得上次辛俞给她吃的东西也有这种感觉,她不喜欢,便别过头去。
辛俞愣了愣:“吃了。”
“不吃。”
“… …”
见辛俞沉默,杀纹纹心中有些解气,她想自己总算掰回一局了。
“你不吃?”'Zei8。Com电子书下载:。 '
“不吃。”
“… …那我让翟少主来喂你?”
杀纹纹愣住,辛俞乘机将药丸塞进杀纹纹嘴角,那药丸像是受了牵引,自动滑入了杀纹纹的食道。
然后辛俞又交待了几句,和三无启玉一起出去了。
杀纹纹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坐回桌边,摸索着抓起筷子,将剩下的饭菜全部都塞进了嘴里,她的动作有些麻木,然后转身又摸回了床上,虽然知道饭后就躺着不利于消化,但现在要她出去散步是没可能的。
杀纹纹呈八字状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一双乌黑的眸子却没有焦距,黑得如同死物。
杀纹纹笑了笑,她什么都知道了,这种疲惫的感觉如那日在地牢里是一样的,她想,祭萧果然不肯放过她。
但是,那碗饭,是翟笛微亲手端给她的。
辛俞说,时间不多了。
翟笛微说,纹纹,还有四天就好了。
杀纹纹想,这是不是暗示,她其实还有四天的生命?
第三天的时候,启玉给她送了一颗药丸,那种凉凉的感觉杀纹纹记得,她捏着药丸问启玉:“他们呢?”
那边沉默了一阵,道:“三无… …”他顿了顿,继续说,“他被祭萧招去了,辛俞出去找药了,你以为你的毒性这么容易压制下去吗?”
杀纹纹点点头,将药丸吞下去,然后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杀纹纹愣了愣,然后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有人大喊着妖女冲过来。
杀纹纹想跑,她被启玉抓着手,启玉的手很凉。
门口的人迟迟没有进来,还有打斗声,最后一屋子都静下来了。正在杀纹纹疑惑的时候,就听得一个声音冷冷道:“翟少主,你还记得当年你父亲让你在你娘坟前发的誓吗?”
杀纹纹记得这声音,就算它化成灰了她都记得,这是祭萧的声音。
翟笛微没有作声。
“祭萧,你卑鄙。”启玉突然道。
“哼,你一个魔教妖孽,休得胡言,一并抓了关回地牢!”
祭萧话音刚落,就有几人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翟笛微,见那人神情淡漠却没了再动手的意思,这才大胆地进去擒拿杀纹纹和启玉。
启玉是魔教的,这也是她昨天才知道的,虽然他只是魔教一个长老的儿子,但武功也是会的,只是寡不敌众的他还要顾及到杀纹纹终是被祭箫打了一掌半天没起来。
杀纹纹一直坐在床上,她听见启玉说:“笨女人,先别反抗。”
她笑了笑,站起来摸索着床架然后看向方才祭箫发声的位置,她轻着嗓子一字一句道:“祭箫,你真让我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虐的文素不完整的文,虽然标题为轻松,蛋是,蛋是,小虐怡情嘛~
给筒子们打打预防针,我要开虐了~绝对小小小小小虐~
另外,快要放假了所以最近老师疯了一样布置作业,所以所以,球动力啊球动力~
41
41、番外之山崖下 。。。
朝阳从山谷间一点点漫上来,将灰暗的天空染上如水的浅金,柔和的光线洒入干净的院落里,少年蹲在一棵谢了的桃花树下正在泥封几个赭色的坛子,坛子中隐隐飘出清甜的桃花香和着一股醉人的酒味。
少年的发被一根麻绳带束起,侧颜如玉,半垂的眼睫纤长,在暖风中细微地抖动。他轻抿着唇,干净的布衣一直触到了地面。
十岁不到的少年身姿显得有些单薄,他神情淡淡。
“阿昔。”
一女子推开院落的门从外面进来,她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编篓子,然而,今天那篓子里是空的。
被叫做阿昔的少年抬头望了望她,低下头去将手中那坛酒的泥封摁好。
女子无奈,笑了笑道:“阿昔,帮娘把她抬进来。”
阿昔愣了愣,站起身拍拍手将指尖的红泥擦掉,然后走过去。女子正好将门大大地打开,阿昔就见门口的地上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儿,她生得很瘦,紧紧阖着的眼角微微上挑,鲜血顺着她的薄唇一直蔓延到了下巴,头发凌乱,衣衫污脏,已经被利物撕扯得不成形。
阿昔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女子闻言一下涨了气势,道:“我本想着今早起去抓只山鸡来开开荤,谁叫你连只鸡也养不会,害得我没肉吃。”
阿昔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
整整五天以后,女孩终于醒过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阿昔正在屋子里拉窗帘,七染说过病人要多晒晒太阳。
女孩睁开眼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四处望了望,像是没有看到阿昔一般,掀开了被子一边叫着“哥”一边冲出去了。
阿昔继续将整个窗帘拉开,心中默数着数字,果然倒数到一的时候,就听得身后“噗通”一声,那女孩摔在了地上,却没法儿再起来了。
这个女孩受了重伤,若不是遇见了七染,她定是难以存活,七染说,她身上肋骨全断,右腿膝盖骨裂开,而且她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虽然很幸运的没有失忆或是痴傻,但是——她盲了。
当时阿昔没有说话,七染又继续道:“不过凭着你娘我的医术,她一定可以痊愈的。”
阿昔淡淡挑了挑眉,道:“眼睛呢。”
七染默然,然后不服气地小声道:“不是不确定嘛… …”
七染说:“阿昔,你帮她做个轮椅罢,我去找材料。”
阿昔皱了皱眉:“不要。”
七染瘪了瘪嘴。
半个月以后,女孩坐在了阿昔新造的轮椅上。女孩说,她叫纹纹,家里是开药铺的,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拾药材不慎坠入了山崖。
阿昔淡淡看了她一眼,连黄连和甘草都分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是个药铺掌柜的女儿,况且她刚刚起来的时候嘴里叫的明明是“哥”。
纹纹看不见阿昔的表情,所以她并不知道当时阿昔心中的想法。
七染有一个好习惯,她从来不睡懒觉,她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大大的竹编篓子出门去,一般到了辰时初便回来,篓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草药,有时候很臭,有时候很香。
有一次,七染将篓子放在院子里从里面挑了几株植物就进厨房做菜去了,纹纹滚着轮椅闻着味道慢慢移到放篓子的位置,然后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里面的东西,冷不丁身后就传来阿昔淡淡的嗓音,他说:“如果不怕中些奇奇怪怪的毒,你就继续。”
闻言,纹纹赶紧收回了手,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阿昔,但是,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阿昔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道:“能好的。”
纹纹愣了愣,向着他一脸疑惑。
阿昔抿了抿唇,转身进了屋子。
。
纹纹在这里住了半年,阿昔发现,她并不是开始见到的那个文静瘦弱的女孩,这女孩越到后来真是越来越嚣张,甚至开始使唤他。
阿昔有些郁闷,他与七染在这里住了近十年,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怎么遇见的第一个除了七染的女性就这般… …当真是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纹纹问少年:“阿昔,你说你为什么叫阿昔,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阿昔没有生气,只淡淡道:“昔我来时,杨柳依依,今我去时,雨雪霏霏。我娘最喜欢这句诗,选了开头的字。”
纹纹点了点头:“你娘挺诗情的嘛… …”
纹纹的膝盖骨长好了,她先开始的时候是拄着拐杖走路。那个时候她似乎对于走路莫名的执着,执着到阿昔有一种只要她一会走路便会离开的错觉。
她看不见,又拄着拐杖,时常走几步就被地上的石子绊着然后摔在地上,满身满脸的灰,阿昔去扶她,道: “总会好的,你要不那么急。”
纹纹睁着一双没有光彩的眼望向他,然后摇头:“怎么能不急。”
阿昔愣了愣。
纹纹说:“我的眼睛真的好不了了么… …”
阿昔沉默,七染说,很玄。如果连七染都这么说的话,真真是很难好了。
纹纹见阿昔沉默,便拄着拐杖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她走出几步,听得身后那少年低声道:“能好的。”
能好的。
那时的杀纹纹听了,然后笑了,因为她知道,好不了了。
两个月以后,纹纹已经可以完全脱离拐杖走路了,她常常使唤阿昔带着她在院外走,甚至走得更远,这让阿昔有一种感觉,下一次,她就会直接走出去了。
那天天很早的时候,阿昔躺在床上突然睁开了眼,他侧脸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然后翻身下床,阿昔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鬼使神差地推开房门去了纹纹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
以往纹纹总是最爱睡懒觉的那一个。
阿昔不知道那个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飞快地冲出了院门,甚至动用了轻功。
昨日里才停的雪,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浅浅的日光从山谷间映照过来将雪面染上了一层晶色。少年想,前几天大雪纷飞的时候,女孩坐在院子里睁着一双空洞的黑眸望着他问:“我总感觉院子里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像是酒。”
那时少年愣了愣:“你鼻子真好,我藏得还算有些深的。”
闻言,女孩眯起眼笑了,细细的眼眸弯起,薄薄的唇挑起:“看吧,我就知道你藏了东西,是什么?”
“桃花酿。”
女孩眨了眨眼:“你酿的?”
少年点了点头,又想起女孩看不见,便“恩”了一声。
女孩道:“什么时候能挖出来喝?”
少年想了想,淡淡道:“春天的时候罢,初春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女孩笑了笑:“我真想喝。”
少年道:“可以的。”
此时他看见了前方峡谷间女孩单薄瘦弱的身影,她扶着峭壁和树干,步履蹒跚地向前走,阿昔记得,这条路她曾经让他带着她走过,那时,他是牵着她的手的。
少年就站在女孩身后两米的地方看着她,神情淡漠,不发一言。
可能是因为眼睛不能用的缘故,纹纹的听力变得尤其好,她感觉到身后的气息,然后站住了脚,她回过头,虽然看不见,却还是低声唤了一句。
“阿昔。”
少年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恩”了一声,然后道:“要走了?”
纹纹默然,就在阿昔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点了点头,重复道:“要走了。”
阿昔没做声,只是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来抛给纹纹,他有些啼笑皆非,这钱袋还是他仓皇间跑出来时下意识里去拿着的。
纹纹接过钱袋,她摸了摸手里的东西然后愣了愣,抬着毫无光彩的黑眸看着阿昔。
少年淡淡道:“路我带你走过好几遍了,钱你省着点用,如果你哥哥还在的话,应该可以找到。”
纹纹还是愣着,少年却是不再言语了,她将手中的钱袋反复摩擦着,然后转身扶着壁岩缓缓向前走。
她走的很慢,一直走一直走,厚厚的雪地上有着两个深深的脚印,那少年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目光淡然。
纹纹想,就这样罢。
“纹纹,”身后的少年突然叫了一声。
纹纹怔住,停顿□子,这次却没有回头。
“纹纹,你有没有,信过我。”少年一字一句语气淡然道。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女孩一直一直没有说话,然后在他意料之中的,女孩抬起了脚——继续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她走了,阿昔想,这个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在了。
。
七染死的时候,躺在宁城破旧的木板床上,她抓着阿昔的手,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风一吹就要断掉,她说:“阿昔,不要恨你爹,不要恨武林盟,娘会伤心。”
然后七染放开了他的手,又或者说,是无力再执起。
阿昔刚刚将七染的碑立好的时候,翟连来了,男子一身浅蓝色的衣裳,黑发冠玉而束,薄薄的唇,深黑的眸。
阿昔想起有一种说法,薄唇的人薄情,他想,莫约是这样的,纹纹是的,翟连也是。
他说:“你是我的儿子。”
阿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翟连说:“你应该知道的,我需要你继承题兰水榭。”
“翟笛微,这便是你今后的名字。”
阿昔一向是一个极懒的人,他不喜欢太过于在乎一个东西,他更不喜欢抓不住的东西,他宁愿早点丢掉,就像当初纹纹的离开。即使七染走之前不与他说这些,他也不会去报仇,他没想过。
什么叫报仇,报仇是一种弥补自己仇恨的行为,可就像这所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恨谁,他甚至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和经过,他为什么要恨?况且,报仇了又能怎样,并不是安慰的话,事实是,人死不能复生,七染的死,亦是她一厢情愿。
对于翟连,对于武林盟,对于江湖。
不喜欢,仅此而已。
对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根本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情绪。
。
在他十三岁大的时候,翟连突然问他:“你恨不恨我,恨不恨武林盟?”
阿昔不知道怎样回答才会不让人误解,于是他想了想,抬头道:“没必要。”
翟连沉默,然后道:“你与我年轻是很像,所以,你必须在你娘的墓前发一个誓,当着武林盟所有人的面。”
阿昔想了想,不就发一个誓么,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多出麻烦,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和翟连很像,一点也不像,他想,不论过了多久,他也不会像翟连这般,活得这么累。
阿昔点点头:“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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