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纹姑娘!”濡椛惊叫,趴到阑干边上,奈何却不会浮水,只是急急劝阻,“纹纹姑娘,濡椛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能自寻短见呐,生命是伟大的,人的一生只有一条命,没了就没了,什么也做不了,改变不了,自己命要靠自己来争取,别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成为你永远的依靠,纹纹姑娘,所以,不要为别的一句话或是一件事而做出… …”
“你烦不烦啊?我说了是洗澡。”杀纹纹从水中露出一个脑袋,给了濡椛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帮我守着点。”说罢,她转身游向别处。
“哦… …哦。”濡椛点头,迟疑地转过身。
没了濡椛的视线,杀纹纹将脑袋埋在水里潜向后湖中央的亭子,半途还摘了一枝并蒂莲和一片碧色荷叶。
若说浮水,恐怕还没几个人能强过杀纹纹,要知道,当年,她为了躲杀珫季的惩罚是多么用心地去学浮水的,那其中经历的苦楚,自是不用说。
杀纹纹上了亭,亭中有两卓八凳,亭子不大,却精致得很。她将那荷叶铺在石桌上,又将那多并蒂莲放置于荷叶上,然后扭着自己的也叫把水挤在地上,才坐下来,撕了荷花片,放进嘴里咀嚼。
要知道,杀纹纹就属于那种吃嘛嘛香的人,只要是可以吃的,到了她手中,哪还有剩?至于她吃荷花这一习惯,是在离宛山庄养成的。
她刚刚开始学浮水的时候,杀珫季极力反对,可杀纹纹就是遇强则强。你犟?她比你更犟。你不让?她就偏要干。
蹬鼻子还要上脸,得寸了了就势必要进尺。
反过来,你要是想让她做,她说不定就提不起兴趣来了。只可惜杀珫季也是一犟的主儿,如此,二人谁也不让谁,十几年来,把离宛山庄搞得“腥风血雨”,把下人折腾得是“死去活来”,比打仗还要辛苦。
那个时候,杀珫季为了不让杀纹纹学浮水,把她的早中晚餐都给禁了,但是我们的杀纹纹同学毅力坚定不轻易被击垮,转而拔了湖塘中刚刚开的荷花和荷叶直接撕着吃。
于是,这个偶然就渐渐变成习惯了。
翟笛微一行人谈完事儿后,祭大盟主就提议去水榭后湖转转,可巧不巧,就碰见了在亭中大吃特吃泄愤似地撕咬着荷花满身透湿的杀纹纹。
杀纹纹见他们也来了,敲了二郎腿,挑衅地看着这一群神情各异的人,但那一双眼却怎么也不敢转到祭萧那儿去。
祭萧尴尬却无怒,燕门主亦是没什么表情,仓堂主则是满眼的高深莫测,翟笛微面无表情,闻香表情古怪,紫衣少年一脸纯真,肆玉一脸鄙夷,泯沧已经习惯,只淡淡看着,还有一眉清目秀的小道士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笑道:“公子好有雅致。”
“噗——”杀纹纹一口花汁喷到小道士的脸上,差点呛了喉管咳嗽。老娘都湿成这样了,你还叫“公子”?
肆玉忍着笑意挑眉,斜眼看着。
“公子… …”小道士伸出袖子无辜地擦了擦脸,放下袖子时,低垂的眼刚好注视到杀纹纹虽小得可怜却依旧可以看出形状来的胸部,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腾”地一下红得比那花儿还要艳。
“怎么样,我才不是公子。”杀纹纹得意地看着小道士通红的脸,目光不经意接触到祭萧的眼,那双眼中还有尴尬,虽是无怒,却有不易察觉的鄙夷,与肆玉不同,那种鄙夷,是将你踩到脚下的那种俯视的鄙夷。
你凭什么?凭什么!
杀纹纹站起身,狠狠挖了一眼祭萧,朝他们撑过来的游船走去。
“不知纹纹姑娘为何如此这般… …不待见老夫。”祭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杀纹纹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淡道:“我与你祭大盟主,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论是灭家之仇还是… …
说罢她上了船,自己操着桨缓缓划开。
祭萧愣住,不知该接什么话,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与这样一个女子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若说一定要有,十几年前那一场… …
祭萧摇摇头,转过身在石凳上坐下,与他们入了正题。
杀纹纹撑船撑了没几下,觉得累了,就扔下船桨坐在甲板上,一双眼这才敢看着祭萧,死死盯着,似要灼出一个洞来。
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谈论,夹杂着“叙离”二字入了杀纹纹的耳。
想到离宛被灭以来,从不离仓堂主的叙离今日没有来,杀纹纹心上一颤,走到船尾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滑入了水中朝亭子游去。
13
13、濡椛的信念 。。。
濡椛看着水鬼般的杀纹纹从水中爬起来,见她两眼呆滞脸色苍白一副三魂丢了六魄的样子不禁询问:“纹纹姑娘,你怎么样了?”
杀纹纹视若无睹地继续向前走,湿透的一副紧贴在身上湿答答的滴着水,幸而是夏季,不然这会儿该是冷得发抖了。
“纹纹姑娘,你到底怎么?”濡椛不死心,使了轻功飘上来问道。
“纹纹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跟我说。”
“纹纹姑娘,不说闷在心里会有内伤的。”
“纹纹姑娘… …”
纹纹姑娘… …
杀纹纹突然站住,侧过头狠狠盯着濡椛,吼道:“你才姑娘,你他妈全家都是姑娘!”吼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
濡椛站在原地没了动作,有些发愣。
纹纹姑娘方才的眼神怎的这般… …阴狠。
“濡椛,纹纹姑娘哪去了?”身后传来声音,濡椛回过神看向只身一人的翟笛微,一时答不上来。
瞥了一眼满地的水渍,翟笛微略皱了眉,又道:“纹纹姑娘刚才说了什么?”
濡椛认真想了一下,问道:“少主想听的,是跳下湖前,还是起来后?”
“都。”如此言简意赅。
“跳下湖之前啊… …”濡椛想了想,才道,“第一句是‘我他妈的去洗澡’,第二句是‘你烦不烦呐,我说了是洗澡’,第三句是… …”
“后来。”翟笛微截口。
“‘你才姑娘,你他妈全家都是姑娘’。”这一句,濡椛倒是没想,一顺口脱出来了,这才惊觉今日里杀纹纹暴粗口似乎有些频繁,不觉担忧
地看向翟笛微。纹纹姑娘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果然,女人都是蠢到一堆里去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就见肆玉抱臂斜靠在阑上,神情不屑,那一双眸子却还是亮得很。濡椛轻哼了
一声,不接他的话。
翟笛微没有说话,只转了身要离开。
濡椛弯起嘴角笑:“少主,你去哪里?”莫非少主要去安慰心情不好的纹纹姑娘?
“睡觉。”轻飘飘留下这句话,他们尊敬伟大的翟大少主哪还见了人影。
。
刚才杀纹纹从水里游到亭边的时候,大概听到了他们一行人所讨论的话题,因为隔得远她听得不甚清楚,只断断续续听到说貌似是叙离瞒着他
们私下做了什么事情然后被他们的人看到了,然后他们开始怀疑叙离的身份,虽然还不确定,但已经开始猜测叙离其实是魔教的人。
错不了,一定是杀珫季,没有杀珫季的指令叙离是不会私自行事的,更不会被他们怀疑。
但是,叙离从当魔教的卧底以来,至少与他们也生活了五六年,他们就果真这么不信任叙离吗?
杀纹纹摇了摇头,湿着衣服爬到床上用枕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头发还滴着水珠,慢慢氤氲到了棉褥的枕头里,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动不动就会晕以外还算是身强体壮的杀纹纹,她发烧了。
这件事是濡椛到了中午午饭去找杀纹纹的时候才发现的。但是濡椛和其他人不一样,濡椛身体好到从有记忆起到现在就从来不知道生病时怎么
一回事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水榭里有谁生病过,这也要得益于题兰水榭无与伦比锦上添花的风水和前任榭主视如己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指导… …扯远了。
总之,这样一个从未经历过人生劫难的濡椛在看到满脸通红十分痛苦地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的杀纹纹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纹纹姑娘走火入魔了,而在这关键时刻,她伟大的少主却不知道躺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刁钻地儿睡得正香。
于是,我们的濡椛小姑娘当下咬了咬唇将杀纹纹从床上扶起来剥了她的外衣只留下肚兜盘坐在她身后开始运气将自身内力灌输到她的体内。
半个时辰过去了,濡椛终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这位正在被她努力救治的姑娘怎么气息越来越紊乱脸上青紫通红一片甚至比刚才更像是走火入魔了?
濡椛死脑筋的小姑娘,而且在某些方面特爱钻牛角尖,于是她一直纠结于为什么杀纹纹的脸颜色愈发缤纷多彩而忘记了自己还在持续着给她输入内力更没有看到杀纹纹越来越痛苦的脸色。
莫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濡椛开始有点喘,脸色也开始因为过多地输出内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她见杀纹纹非但没有起色反而先是进气少出气多
了不禁慌了神,但她又不敢直接停止下来不然两个人都会受重伤,由于心神不宁使得濡椛的额角开始淌下汗水。
就在濡椛咬着牙决定奉行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救死扶伤的正直时,眼前蓦然滑过一片雪白,晕着淡淡的酒香,濡椛松了一口气收了气息放开双手倒向一边。
房门一开始就被濡椛给锁了,只有屋内侧面的窗户开了半扇碎了半扇,阳光从外面流泻进来散落了一地。
翟迪微从水榭的某颗参天大树上睁开眼醒来抬头看了看如日中天的太阳以后有些诧异为什么以往这个时候满水榭找他但在规定时间内还是找得到他的濡椛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见人影,然后出于表面上是“刚睡醒要四处走走有助消化和骨骼成长”实际上是因为“无聊得实在是没事干而且也有点饿了”的心态从树上跳下来在水榭里到处晃了几晃。
晃着晃着就遇见了肆玉然后发现这位仁兄也正饿着肚子在四处寻找着濡椛,然后两人出于同一目而组成了一个寻找小分队一个找西边一个找东
边反正两个人的轻功也好得不行晃那么两晃一点也不吃亏,他们都深刻地明白“只有肚子好才是真的好”这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于是翟迪微就在水榭的西边成功找到了濡椛和杀纹纹,还顺带看到了这么一幅“即使是内力用光也不能放你不顾”的不离不弃的悲壮场景,然后翟大少主内心十分痛苦外表却是十分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破窗而入打断了这千钧一发的气氛。
他现在觉得当年父亲没有教濡椛医术或者常识而是教了一大把高深的武功而导致今天这个她将杀纹纹发烧生病的小事费神费力地演变到走火入魔心脉受损的结果简直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天大的错误——
要知道,翟迪微只要再晚醒半个时辰,杀纹纹小姑娘就永远看不到今天下午灿烂的太阳了。
不排除当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心里乍起的细微的慌乱,当然,人家小姑娘虽然没爹没妈了但至少是在他家做客,要是突然一下翘了这传出去不好不好,实在不好。
思念及此,翟大少主十分淡定地点点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不顾房里那位走火入魔的客人正剥得光光的就剩下胸前一淡色的抹胸直接拆了自家窗户冲进来撂倒了正在坚持不懈输入内力的濡椛。
“濡椛,”翟迪微十分淡定地站在濡椛面前十分语重心长道,“纹纹姑娘只是发烧了。”
濡椛半睁开眼思索一阵,突然吐出一口气:“少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发烧’,当真是难治。”
“但是她现在由于被强行输入内力而气息全乱已经走火入魔了。”翟迪微依旧很淡定。
“是么… …”濡椛突然睁大了眼睛,难得她还有力气从床边跳起来叫道,“那不是… …”
翟迪微还是很淡定地点点头:“所以你出去,现在我要为纹纹姑娘疗伤,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少主您一定要救活纹纹姑娘,不然,不然我… …”
“她还没死,谈不上救活。”翟大少主淡定到底地说出这句话。
濡椛一听这话,心里终于有了底,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门,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眼里的神情包含了无奈自责内疚期盼与悲痛,然后完全把某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和某个除了淡色的抹胸就全身上下白花花的小姑娘丢在这一间房里去了。
14
14、生与死的边缘 。。。
翟迪微捏了杀纹纹的脉,脉相极紊乱。
他看了看面色痛苦的少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的手呆了一瞬,然后牵起床上的被单盖在她的胸前,这才盘坐在她身后开始运气。
与濡椛不同,翟迪微是将杀纹纹体内濡椛刚刚输入的内力给逼出来,这行程颇有些困难。
莫约两个时辰过去了,乌黑的发丝被黏在少年的脸侧,眼睑合下,葳蕤的眼睫沾染了少许水汽微微垂下,他精致的下颚隐隐可见晶莹的汗珠悬挂着。杀纹纹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翟迪微收了气息抬手接住少女软下来的身子,触手都是冷凝的汗液和滑腻的肌肤。
翟迪微再次拉出杀纹纹的手捏了捏脉确认无误后将她放平正准备起身离去,岂止毫无意识的少女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袖摆。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被单从少女的胸前滑落,杏色的抹胸外雪白的肌肤氤氲着细密的水汽泛着淡淡的粉,乌黑的散发被冷汗沾湿拂在白腻的脸庞上,紧闭的凤眼上挑,羽睫浓密得如同墨笔刷成。
翟迪微回过头的时候愣了愣,下意识里扯回自己的衣袖,谁知道杀纹纹就连昏迷力气都这么大,硬是死死抓着他的袖摆,细瘦的指骨被捏的泛白。
翟迪微还低着头看着袖摆在纠结怎样从杀纹纹的魔爪中逃出生天的时候,帐中的少女断断续续地开口呢喃一声:“哥… …”
下颚缓缓抬起,一双精致淡然的眉眼看着即使是在昏迷仍旧念着“哥”的杀纹纹,少年墨黑的眼眸一只笼在阴影中晦暗无底,一只印着窗边散落的夕阳泛着淡淡的金橘。淡色的唇轻抿着,少年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
眼看着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濡椛焦急万分,时不时张望一下那小得连蚂蚁都爬不过去的门缝然后继续走来走去,紧皱着眉一副“如果纹纹姑娘不能安然无恙我就以死谢罪”的伤心自责的样子。
肆玉斜靠在阑干边上,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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