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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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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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世这几日一直在家中坐镇,骤然看到三叔以这样一副惨相回了来,大吃一惊之余又是暗暗叫苦,只得先安慰了他几句,随即将手上事务交给穆宾,而后自己启程去了高地。
  在高地停留了几日,他发现扎尔贡那一方的行为很是奇怪——明明是打不过自己的,可就是厚着脸皮不撤退,好像一只没有多大杀伤力的癞蛤蟆,没有一击毙命的本事,却总要偶尔蹦一蹦,一定要讨人厌烦。
  穆世有心趁此机会灭掉扎尔贡,不过转念一想,他决定还是先保存实力,等前线那边出了胜负后,再来收拾这个东西。将高地的人马撤出一半,他带着这些士兵悄悄离开,无声无息的回了穆家大宅,只留下一位年长些的亲信军官做指挥。
  
  穆世觉得自己这方是一切安好,全部都在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进行着。楚泽绍很快就要得到他应得的报应——当然,自己是慈悲为怀的,总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而在另一方,楚泽绍的想法却和他完全不同。
  楚泽绍是个热爱战争的人,在这一点上拉泽和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硝烟味道刺激着他的身心,让他浑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
  指挥部的墙上钉着一张布确地区的地形图,上面用铅笔简单的做了几条标记;他在初冬时节也只穿着衬衫,一边看地图一边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粗壮的手臂。
  侦察兵站在他身后汇报道:“主席,穆家又招进了一千新兵,他们的装备是加兰德步枪,好像子弹不是很充足,但是他们还有重武器没有拉出来。”
  楚泽绍皱起眉头:“嚯!姓穆的这回真是下了血本。”
  侦察兵不敢应答。
  楚泽绍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回身坐在旁边的桌沿上,对着墙角处的小卫兵一挥手:“去告诉电台给扎尔贡发电,让他动作快一点,不要总是缩在洼地里做乌龟!”
  小卫兵领命而去。
  楚泽绍双手撑桌,把身体向后挪了挪。坐稳之后,他一边悠荡着双腿,一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几张磨破边角的照片。
  照片上的穆世和楚小姐都笑的很甜美,看起来还真是一对璧人。楚泽绍不敢想象自家妹妹现在会落到怎样的一个境况——一想就心疼!
  他只有这么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却被穆世那个变态诱拐而走。如果她嫁的是旁人,楚泽绍或许还会心存侥幸;可她的丈夫乃是穆世,这就让他彻底悲观了。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妹妹此刻正在遭受着那个变态的折磨,也许就在饥寒交迫中受着穆家人的欺凌,而她身边没有任何一点温暖。
  他双掌合十,将照片紧紧的夹在手中,低下头暗暗祈祷道:“神灵保佑,让我一定要把邦妮活生生的救出来。”
  
  在楚泽绍的想象中,楚小姐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可事实上楚小姐现在除了觉着有点冷之外,再无其它不适。
  这点冷,是来自穆世。
  她没想到自己是个这样易生养的体质,新婚一夜便会珠胎暗结。如今腹中胎儿不过两个月,还完全没有显怀;但穆世已经对她关怀备至,让楼内佣人把她伺候了个密不透风。本地的猪牛羊肉是不缺少的,不过为了补充营养,穆世又给她弄来了许多水果同蔬菜;虽然由于季节原因,果菜都不是那样新鲜了,可是因为实在难得,所以她也就不忍心再挑剔什么。
  每天好吃好喝的过着日子,闲来无事时还可以打开电视机,搜索到几个印度的英文台看着解闷儿,这样的生活堪称是优裕自在;只是穆世尽管对她十分好,但那个“好”简直偏于慈善,里面的感情是博大意义上的爱,而非你侬我侬的爱情!
  她听说哥哥和丈夫开了仗,很想仔细的打听打听这件事。这天她好容易逮到了穆世的影踪,急急忙忙的问他道:“卢比,你和我哥哥之间,真的没有调和的余地了么?”
  穆世拍拍她的肩膀:“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费这个心思,我会处理好的。”
  楚小姐拉住他的手说道:“我想给哥哥写封信,要他别再打下去了。”
  穆世很怕楚泽绍会撤兵离去,使自己失去对他进行迎头痛击的机会,故而微笑着摇头道:“邦妮,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干吗要插手男人之间的事情呢?你最近身体怎样?”
  楚小姐一听话头,就知道他是要走。颓然的松开手,她低头答道:“我很好啊。”
  穆世果然笑道:“那就好。我还有事情,过两天再来看你。”
  楚小姐不惯做那种撒娇撒痴的行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穆世离去。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却还要分居两处,还要“过两天”才能见上一面。
  至于新婚夫妻间的亲热,那就更是谈不上了!
  
                  后方的生活
  高地守军叛乱的消息传来时,穆世正在佛堂内低头瞑目的数着佛珠念经。
  他是个相信预感的人,从昨晚开始他便无端的感觉心慌意乱,简直在床上躺不住。凌晨时分他起了身,在香雾缭绕的佛堂内独自祈祷到中午,其间水米不曾沾牙,这种苦心与虔诚,真是令一般僧侣见了都要汗颜的。
  可惜他尽自刻苦,但神灵这次却并未站在他这一边。气喘吁吁的普嘉冲进佛堂,勉强控制着气息禀告道:“少爷,不好了,高地那边的指挥官投靠了扎尔贡,已经把路完全的让出来了!”
  穆世在蒲团上跪的久了,听了这话他猛然直腰回身,随即一晃跌坐在了地上:“什么?”
  普嘉急忙走过来伸手去搀扶他:“高地那里的防线已经消失,扎尔贡正带着军队从大路向我们这里进发!”
  穆世连滚带爬的起了身,脸色都苍白了:“他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大概一百公里。”
  穆世颤颤巍巍的站稳了,低头沉吟半晌后,他一推普嘉:“去找我三叔,让他带兵去重新布置防线!”
  普嘉本也是吓坏了的,可见穆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仿佛胸有对策,便稍稍安了心,自去出门派人给穆致传话。而那穆致经过了近两个月的静养,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听闻此言便责无旁贷的领着仅有的一千士兵,拉着轻重武器迎敌而上。
  
  这回的抵抗,就不像前番那样顺利了。失去了高地那里的地形优势,又被对方缴去了相当一部分的重机枪,双方的优劣势完全调了方向。穆致这人头脑很好,可也称不上什么军事人才,又兼有那疾病困扰,所以勉强之下也只得且打且退;不过一周的时间便又丢了一个大镇子。
  穆世守在家中,知道自己这位三叔为难,又见前线那里风平浪静,便命拉泽派回五百人来支援穆致。如此东填西补了一场,他倒也把局面暂时维持住了,只是从此变得被动许多,穆家大宅内的空气也与先前不同了。
  
  不知不觉间,时光已进入十二月,大雪也落了好几场,四季分明的山麓地区彻底进入了严冬时节。穆世知晓冬季作战消耗最大,便又派人去找来了那位熟识的军火商,想要从他那里购入几门火力强大的榴弹炮,以便先将扎尔贡一方击退,好结束自己这种腹背受敌的险境。
  军火商虽然是游走于印度边境的,但其实却是个瘦小黧黑的马来华裔,打扮的也很寒怆。见到穆世之后,他笑嘻嘻的直奔主题道:“穆先生,炮是没有问题的,一定可以准时给您运到。不过这次我不要卢比了,我想让您用黄金支付,好不好呢?”
  穆世因嫌他相貌猥琐,所以冷淡而客气的答道:“黄金?先前你可没有提过这种要求啊。”
  军火商只是笑,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穆世知道这不是个讨价还价的事情,所以问了那句话后他思忖了片刻,又加了一句:“黄金我没有那么多,美钞吧!”
  军火商为难的一咧嘴:“穆先生,我不想经手银行……”
  穆世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必经手银行,我有现钞。”
  军火商这才安心下来。两人凑在一起将价钱从卢比换算成美钞,又四舍五入的好一顿删删减减,末了达成共识,穆世便命人去拿定金来给这位军火商。
  军火商在此之前一直以为穆世看起来胸有成竹,此战是必定会赢的;待他一看到那定金的面目,心里才犯起嘀咕来。
  那美钞是用细绳扎成了紧紧的几捆,绳子解开后,钞票表面勒痕俨然,且绝不松散,有如凝结在一起了一般。普嘉站在桌旁,小心翼翼的将那钞票一张张的揭开,当着军火商数清数目后一起装入了皮箱内。
  “这是穆家哪一辈子的积蓄?”军火商提着皮箱走后还在思索:“或许他的钱已经快被花光了?如果没有重武器和火炮,他是不可能抵挡得住利马军队的!”
  
  心存担忧的不只是军火商一个人,穆家上下都已经觉出了异常。
  穆家是安逸惯了的大家族,几世富贵,虽是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但在物质上并不欠缺什么。巨额的军费花出去,而且依旧不够,这就导致穆世不得不缩减了家中开支,搞得阖家上下一起叫苦连天。其中只有楚小姐毫无感触——因为穆世再怎样拮据,也总俭省不到她这个孕妇的头上。她挺着四五个月的肚子终日闲坐,闷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她实在是无聊极了,便挺着笨重腰身厚厚的穿戴了,然后扶着个女佣出门,凭着记忆找到了穆世所居的那幢灰楼。迈步走入楼内,她迎面见到泽郎初和一位同龄的青年嬉笑打闹,便赶忙后退一步,怕这两个冒失鬼碰到自己的肚子。
  泽郎初和伙伴一眼瞧见她,立刻收敛行迹,老老实实的站稳了招呼道:“太太,下午好啊。”
  楚小姐拿出穆太太的气度,十分温柔的答应了一声,又问:“先生在吗?”
  泽郎初答道:“少爷正在楼上。”
  楚小姐笑道:“我要去看看他呢。谁来为我带个路?”
  泽郎初抬手挠了挠卷发:“太太,先生现在正和嘉措喇嘛谈话呢,不让人打扰的。”
  楚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此刻就笑笑答道:“那我找间客室坐坐,等他一会儿好了。”
  穆太太们是从不曾主动过来探望丈夫的,所以泽郎初没有先例可循,又不敢把楚小姐赶出去,只好犹犹豫豫的把她请入一间小小客室之内,又命佣人给她端上了热奶茶。
  楚小姐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因知道泽郎初是个闲人,便搭讪着问道:“先生平时常来这里坐吗?”
  泽郎初摇摇头:“这是少爷接待客人的地方。”
  楚小姐心中有些不快,心想自己怎会成了这楼里的客人?
  “楼内有人烧香吗?”她又笑问道。
  泽郎初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少爷。”
  楚小姐这才醒悟,心想怪道自从到了穆家大宅之后,就总觉着穆世身上有一股子不大动人的香气,原来是从这上面熏染来的。
  本地人大多笃信佛教,可楚小姐纵是不与穆世天天接触,也看出他那信仰有些偏于痴迷了。楚小姐是无神论者,很怕自家丈夫会哪天心血来潮,会跑去庙里出家。
  “平日都是谁来照顾先生的起居?”她好容易抓住了一个了解穆世的机会,所以就继续问道。
  泽郎初这回显然是用心想了想,然后才答道:“那……不一定。”
  “没有固定的佣人吗?”
  泽郎初被她问的走投无路,只得一边后退一边搪塞着答道:“我不知道,您还是去问普嘉哥吧。”说着便转身走掉了。
  
  楚小姐和她那女佣在客室内百无聊赖的枯坐了许久,后来也实在是等不得了,而且挺着个大肚子,累的腰肢沉痛,便决定起身离去。哪晓得这二人刚进走廊,就见前方穆世陪着一位红衣喇嘛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喇嘛生的高大威猛,面相端正阴森,同穆世一路沉默着向外走去。穆世用眼角余光倒是扫到了楚小姐,可是身有要务,所以也只做不见;直至将那喇嘛恭而敬之的送到楼外汽车上了,才又折回来去接待楚小姐。
  楚小姐一直有些自责,因为觉着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给穆家带来了战乱。她见穆世神情疲惫,脸上一点光采也没有,说起话来也轻声轻语的气息不足,便十分心疼,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哥哥真是的!就算恨你带我私奔,可是我们既然已经成婚,就是一家人了,他干嘛还要这样不依不饶?卢比,你让我给他写一封信吧,我要劝他退兵。”
  穆世知道楚小姐对自己是真有爱情的,便低头笑了笑:“邦妮,你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我可以处理的。”
  “他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愿意看着你们打仗。”
  穆世叹了口气。他现在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和楚泽绍之间早就成了个你死我活的关系,至于那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夫妇两个这样垂首敛眉的相对而坐,倒生出了一点很难得的温情气氛。穆世一直认为楚小姐要比昆迪娅之流要高明许多,而且还给自己孕育了一位十分必要的继承人,所以心里对她颇为愧疚和感激。他没法子对她动心动情,只能尽量的对她好一点。
  双方沉默良久,都觉着有些太安静了,便一起抬头,相视之时又一起笑了一下。此时已近傍晚时分,暮色深沉、房内只亮着一盏小小壁灯,浓重的阴影与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了穆世面庞的轮廓;一点点笑意从他的嘴角向上延伸,渐变成两道似有似无的法令纹。
  楚小姐忽然有点恍惚,她开口唤道:“卢比。”
  穆世沉静的望向她:“我在。”
  楚小姐眨了眨眼睛,一股热流从心口顶上来,流出眼眶就成了泪。她觉得很幸福——幸福的过度了,几乎带了悲伤的意味。
  正在此时,房门忽然被小南卡推开了!
  小南卡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对着穆世大声报告道:“拉泽少爷在前线被炸死了!”
  
                  诅咒
  拉泽的死亡,来的十分突兀。
  完全的和平至少已经持续了半月之久,拉泽,这位人送外号“战地之花”的破锣嗓子青年,也在百无聊赖中开始了自己的休闲娱乐。
  那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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