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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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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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不是个野兽出没的季节,穆世定然是被人掳走了。
  
  又经过了几日的搜寻,寺内众人可以确定,这穆世是失踪了。
  丢失了一个穆世,僧侣们还可以自顾自的继续生活下去。而普嘉在茫然无绪的恐慌与无助中,开始觉出了绝望来。
  绝望是一望无际的冰海,他孤独的湮没其中,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小情人
  小扎尔贡进门时,穆世已经站在房内了。
  经过了长途的颠簸,穆世此刻衣饰凌乱,短发也凌乱,形象自然是不大好看的。所以小扎尔贡略觉失望的皱了一下眉头:“噢呀!卢比叔叔,您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穆世盯着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反应。
  小扎尔贡向他走近了两步,脸上笑着,目光可是锋利如刀,一直扎进穆世的眼睛里去:“怎么?”他一挑眉毛试探着问道:“您不记得我了?”
  穆世的大脑在此刻变成了一部机械,齿轮发疯似的高速转动着。不过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几乎到了呆滞的地步。
  小扎尔贡又逼近了一步,语气柔软甜美好似蜜糖:“卢比叔叔,我是您的小扎尔贡呀!您要是装着忘记我了,那可是不行的啊。“
  穆世蹙起眉尖歪了脑袋,傻里傻气的开了口:“你是谁?”
  不等小扎尔贡回答,他又很直白的出言要求道:“我要回去!”
  小扎尔贡想抱抱穆世,可是因为嫌他脏,所以一双手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卢比叔叔,我是您的侄子小扎尔贡,您真的不记得我了?”
  穆世仰头环顾了四周,脸上显出了又迷惑又惊惶又恼怒的神色:“我要回去!”他转向小扎尔贡,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不认识你,我要回雪山去!”
  小扎尔贡很好脾气的连连微笑点头:“那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您不必着急,我们叔侄两个既然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叙叙旧总是不过分的,对不对?”
  穆世坚持道:“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小扎尔贡继续好脾气:“那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派人去宗巴寺通报您的下落。卢比叔叔,不要这么紧张,您这样子会让我感到伤心的。现在我要带您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外人总是不行的,瞧他们呀,竟把您给照顾成了一个放羊人。”
  
  穆世站在穿衣镜前,短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下极细小的水珠。
  小扎尔贡站在他身后,双手从他腰间伸过去,为他系好西装上衣的扣子。
  然后他就着那个姿态,微微俯身将下巴抵在了穆世的肩头。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您失去记忆更让人沮丧了。”他叹息似的感慨道:“您把我对您的爱也全部忘怀了吗?”
  穆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瞥着他:“你对我的爱?”
  小扎尔贡对着他的耳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声音温柔的快要融化了:“我对您的爱,您对我的爱,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双向的。”
  穆世笑了一声,把脸又扭向了穿衣镜:“我倒不知道,我还有你这样一个小情人。你多大了?”
  小扎尔贡在他耳畔浅浅的笑:“我还小,您要疼我。”
  穆世蹙起了眉尖,面颊上微微透出了一点红晕。
  扯开小扎尔贡搂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镜中的小扎尔贡问道:“你到底要和我叙什么旧呢?”
  小扎尔贡站直了身体,嘴角噙着一点淡笑:“谈谈情、说说爱,不好么?”
  穆世把脸转向侧面的玻璃窗:“这听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小扎尔贡探身拉住他的一条手臂,将他强行拉扯着面对了自己,不说话,就只是笑吟吟的凝视着他。
  穆世迎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神情是坦荡中带着一点小不满。
  “这个小混蛋!”他在心里暗想:“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再一次拉进来?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这还不足以脱身吗?”
  他倒是没想到小扎尔贡是要把他当成人质去威胁楚泽绍的——他自己不会想到;而且即便是小扎尔贡开诚布公的告诉他了,他也不会相信。
  他觉得自己和楚泽绍之间,尤其是在失忆之后,并不存在着什么感情与牵绊。楚泽绍偶尔对自己很坏,偶尔对自己很好,无非是出于一种游戏心态;换言之,就是玩自己玩的很开心,恶趣味罢了。这种行为其实很可恨,不过他做过的可恨事情就太多了,一时间也不能尽数,所以索性全部忘掉,权当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眼睛望着小扎尔贡,他心里又想起了普嘉。
  想到普嘉,他就痛苦了。
  “他一定要急死了……”他暗暗的思忖:“可他现在呆在雪山里,似乎还更安全一些。该死的嘉措喇嘛又走掉了,我连个帮手都没有!”
  
  小扎尔贡盯着穆世的脸,可是却看不出端倪来。
  他喜欢穆世,同时也把他当成一只老狐狸来看待。在把老狐狸当成筹码押到阵地上之前,物尽其用还是很有必要的。
  思及至此,他毫无预兆的猛然搂住穆世,随即便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年轻男孩子的气息依旧是那么美好,让穆世在一瞬间便恍惚起来。不过他现在心里有“人”了,既然不是那样的空荡荡,所以也就饥渴的有限。
  “别闹!”他微微仰头,想要躲开这个热吻:“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扎尔贡见他居然还正经起来,就笑着答道:“我在取悦您啊。”随即他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唉呀,我这样子未免太仓促粗鲁,一定让您感到了不快。”
  他扭股糖似的黏在穆世怀中:“可是您也对我好一点啊,我亲爱的卢比叔叔。”
  
  穆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是不大喜欢小扎尔贡了。
  小扎尔贡先是先是半强迫的把他按在了床上,又亲吻撩拨着扒光了他的衣服。他没有迎合也没有反抗,身体被打开进入时他觉出了一点痛楚,很轻微的,立刻就被随之而来快感给湮没掉了。
  不过,兴趣和热情还是略显缺乏。小扎尔贡很敏感,立刻就觉察出来了。
  事毕之后,穆世毫无感情的自行穿衣,打扮整齐后就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向外眺望。小扎尔贡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雪白的身体赤裸着,好像一条华丽的白蛇。眯起眼睛打量着穆世的背影,他觉着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落了下风。
  大概这就叫做姜是老的辣。穆世在这两次遇到他时,都已经落魄到了极点;可饶是落魄,却不知怎的,依旧能在风浪中稳坐钓鱼船;倒是把他衬托的像个跟班随从了。
  小扎尔贡侧身趴伏在床上,四肢修长,不知不觉的摆出了猎豹的姿态;又下意识的以手托腮,且将一根手指伸进牙齿间轻轻咬着。
  穆世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小扎尔贡的造型像一个落寞失宠的小男妓,以至于让他在感到好笑之余又父爱发作,走到床边弯下腰,伸手去摸了摸小扎尔贡的脸蛋:“你很可爱,我想我当年一定非常喜欢你。”
  这是真话。
  小扎尔贡撒娇似的一撅嘴:“当然!”
  穆世又笑问道:“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多,怎么会是情人?我爱你,那是很可理解的;你爱我,是因为什么?”
  小扎尔贡想了想,摇头笑道:“我说不清楚。”
  这也是真话——或者说,大体上是真话。
  穆世直起腰来,将双手插进裤兜里。
  感情这个东西,从来就是难说得清的,越复杂、越难言。其实这样不好,太乱了,会伤神。
  所以他走回窗前,心情平静的又想起了普嘉。
  他和普嘉之间的感情就很简单;相处的时间也十分长久;况且普嘉瘸了一条腿,正好可以和那年轻俊美相抵消一下,免得再过上几年他先老了,另一半却依旧玉树临风。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雪山?”他背对着小扎尔贡问道。
  小扎尔贡答道:“您急什么?迟早是会回去的。”
  穆世回头看着他:“我要往宗巴寺送一封信报平安。”
  小扎尔贡将四肢纠缠在一起,乱七八糟的蜷成了一团:“那是可以的。”
  
  小扎尔贡一点也不想和楚泽绍打仗。所以在穆世到来的当天,他便写了一封亲笔信送去对方阵地。在信上他毫不掩饰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没胆子占据整个布确,能够拥有一半的土地就心满意足了。只要楚泽绍肯与他和平共处,他立刻就将穆世送回利马——如果一个穆世不够的话,还可以免费赠送一个玉冰济。
  哦,对了,还有南边那位正在疗养的楚太太,痴痴傻傻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自然也要打包一并送回去的了。
  
  信件送出去,小扎尔贡开始满怀信心的等待回信。
  
  
                  第三方
  楚泽绍接到了小扎尔贡的信,普嘉也接到了穆世的信。
  经过了长久的、没头苍蝇一般痛苦的寻找之后,双方都是首先欣喜随即不安,而期盼立刻见到的目标倒是很统一:穆世。
  
  小扎尔贡把穆世带去了前线。在此之前双方的炮击已经停止,士兵们也多少知道了上面的意思,便各自都收拾了武装,欢天喜地的等待着领导者们的和谈。
  和谈一旦结束,他们就可以安安逸逸的扛着步枪回家去了。
  
  穆世已经知道了小扎尔贡的企图,这让他在感觉荒谬之余又大为恐慌起来。
  “你认为我在楚泽绍那里,会有这么大的分量?”他问小扎尔贡。
  小扎尔贡甜美的微笑道:“您真是低估了自己呢。”
  他向前一步拉起穆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楚泽绍爱您,我也爱您,您堪称是这片土地上最受欢迎的人了!”
  穆世笑了一声,把手抽回来:“小扎尔贡,你这个玩笑听起来很可怕。”
  小扎尔贡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这个事实听起来的确是很可怕!”
  
  “如果回到利马城,回到七方路的话……”
  穆世开始设想那种情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楚泽绍会经常过来看望自己,高兴的时候会把自己抱起来转圈,一直转的自己眩晕欲呕;不高兴的时候则是出言斥责,也许还会动手。
  还有那件事……野兽一样的将自己按在床上,把性爱演绎成带有诱奸色彩的强暴。
  末了他得出结论:“这种生活,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忍受得下去的!”
  可他虽然盘算的头头是道,对于现状却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回了七方路的话……”他继续忖度道:“我还是继续装傻好了。到时见机行事,日子久了总能找到回圜的余地。况且我都……”
  他不肯承认自己老,所以思绪在这一点上跳跃过去继续前进:“他总不能缠我一辈子。”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然而风云突变这种事情,本也不需要征兆与过渡。
  在和谈的前一天凌晨,一支过路军队停在北方,对利马阵地进行了密集的炮轰。
  楚泽绍被打懵了,一边布置防御一边有计划的撤退,同时又去调查了这袭击者的身份。小扎尔贡那边也傻了眼,不知是应该支援楚泽绍,还是保存实力观望下去。
  调查的结果令楚泽绍一方大大的吃了一惊——原来这过路军队的指挥者,从血缘上来讲,乃是小扎尔贡的祖父。
  楚泽绍摸不着头脑了,同时气的发疯,立刻派人去质问小扎尔贡。小扎尔贡听了这个消息,困惑的直挠头:“我祖父?我没见过我的祖父啊,他还活着吗?”
  然后他立刻赌咒发誓:“我父亲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我的祖父断绝了关系,我不认识那个什么祖父。我们的和谈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不应该受到这个什么祖父的影响!”
  誓言从他的嘴里跳出来,还没有落地,他祖父调转炮口,轰到他这里来了。
  
  小扎尔贡的祖父是位汉藏混血的人士,汉姓是苗,名字叫做仓木决,连起来就是苗仓木决。
  苗先生虽然拥有二十多岁的孙子,然而本人并不年高,今年还未到六十岁,神采奕奕,矍铄得很。而苗先生之所以姓苗,其原因也很特别——他自己想姓苗,就姓苗了。
  小扎尔贡家是没有姓氏的,祖辈的名字也一直丰富多彩,比如苗先生的父亲,虽然是个纯粹的藏人,但受过英国文化的影响,所以大名叫威廉姆斯。当然也可以偷懒的,比如苗先生之子扎尔贡,生了个儿子就直接叫做小扎尔贡,十分省心。
  苗先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和亲生儿子扎尔贡闹翻,扎尔贡跑来布确,他则留在锡金一带过着作威作福的好日子。扎尔贡病死之时,他也毫不动心,反正子嗣多得很,他全当没有养过这个孩子就是了。
  苗先生在锡金一直过的很舒服,可惜前两年他自信太过,得罪了印度人,结果印度政府把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又截断了他到加尔各答海港的通道。苗先生疏通未果,只好另辟蹊径,打算通过布确进入孟加拉,换一条道路入海。
  
  苗先生年既不高,德也不劭,为人相当之差劲,跑来布确之后并不想法子好言好语的同本地领导者商议,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先乱轰一气,想搞一个下马威给人看看。
  他这下马威的结果,便是楚泽绍以为小扎尔贡是以穆世为诱饵让自己暂时停止进攻,然后又联合了他祖父来搞突袭;而小扎尔贡从迎接和平立刻转换成了全面备战,准备抗击楚泽绍和他祖父两方的敌人;苗先生那偌大的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因见自己轰了本地两位老大之后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便感觉自己天下无敌,一派天真烂漫的打算杀出一条大路,直奔孟加拉。
  穆世正筹划着回到利马后和楚泽绍斗智斗勇,哪晓得惊雷一声震天响,一场糊里糊涂的大混战开始了。
  
  在混战的开端时期,普嘉忽然来了。
  小扎尔贡根本就不认识他,因听他是从宗巴雪山上下来的,又看他瘸着一条腿,态度上也是一团和气,便也没有生出戒心,盘问一番后就把他送到了穆世面前。
  当着小扎尔贡的面,穆世和普嘉相对而视,一起都很镇定。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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