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到嘴边了,他却又紧紧闭了嘴,只茫然的一笑。
他实在是觉得宝贝对自己有点“意思”。
但是,他想,这又怎么可能呢?
宝贝低下头,用餐刀从碟子里挑了黄油。
“哼!”他恶狠狠的把黄油抹到面包片上,心里暗暗的使劲:“我让你和我装模作样!”
黄油之上,他又厚厚的涂了一层鲜红果酱:“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不把我放在眼里?本少爷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愤然将两片面包拍在一起,美丽的宝贝显露出了他那毫不美丽的吃相,狼吞虎咽如同放羊出身的野孩子:“我饶不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
小可怜
身为苗家儿女中的最年幼者,宝贝从小在明枪暗箭中长大,虽然叫名是个少爷,其实比山地里的野孩子们更加凶悍泼辣。
因为他的生身母亲乃是个来历不明、无依无靠的小女人,所以他这二十多年在苗家活的着实不易;幸而上天赐他一副好皮囊,可以让苗先生有心多看他两眼,不至于由人悄悄的把他害死。
千辛万苦的好容易长大了,他自知绝对无望成为家族继承人,便索性向外用心,宁愿效仿那位从未谋面的大哥扎尔贡,跑去远方自立家业。布确这个地方寒冷贫瘠,当然不是他理想的家园,不过总算是天高皇帝远,如果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到时过上自由富足的生活,倒也总比在家里和人勾心斗角强得多。
怀着这样的长远打算,宝贝便在苗先生面前自告奋勇,跑到布确监管商路来了。
布确乃是穆世的地盘,他既想在此地做个长久的发展,便必须要和主人翁结下情谊才行。只是可恨这主人翁给脸不要脸,两只眼睛长到额角上,居然不把他这位玉树临风的苗家少爷放在眼里!
宝贝怀恨在心了——当然也没有恨的如何深刻,只是胸臆间总烧着一小簇怒火,火光幽幽,不分昼夜的摇曳着。
他决定给穆世一点小教训。
他把穆世挽留下来,住了一天又一天。其间他热情洋溢的向对方做出百般暗示,极力想要表明自己的情意。然而穆世……
穆世居然跑了!
真是跑了,连招呼都没打。宝贝追出大门时,穆家的汽车已经绝尘而去。
穆世,逃归逃,可是忙而不乱,离开之时还想着将苗先生送给自己的录像机和电影带子一并搬了走。一个多小时后他到了穆家大宅,下车之后才稍稍安了心,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一边气喘一边揣测。
“宝贝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接过小黑豹送来的温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我可没有兴趣去招惹苗先生的儿子!”
强迫自己暂且忘却宝贝,他开始研究那部录像机。
录像机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他在家中看到那些久闻大名的外国电影。穆世让人把电视搬进卧室中,如痴如醉的看了三整天,累的头晕眼花,简直没有心思去吃饭。
第四天头上,他觉着自己的眼睛快要瞎掉了,才视野朦胧的下楼走到院内坐了片刻,心里还想:“这个机器这么好玩,应该送到普嘉那里,让他看看。”
闭上眼睛吹了会儿凉风,他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也不必,他现在有妻子,有牧场,应该是无需用电影来消遣时光了。”
他低下头,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了小扎尔贡。
他独自走入那幢守卫严密的小灰楼。
站在一楼的客厅中,他仰头大喊了一声:“小扎尔贡!”
楼上果然立刻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裹着长袍的小扎尔贡连跑带跳的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面对下方的穆世做出了一个狂喜的表情,随即便声音尖锐的喊道:“卢比叔叔!!”
穆世仰视着小扎尔贡——这青年的身材是高挑而苗条的,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休养,脸上也开始有红有白的显出了好气色。抬手对他挥了挥,穆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我来看看你。小扎尔贡,你好吗?”
小扎尔贡扑通扑通的跑下楼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穆世:“卢比叔叔……”他亲热的同穆世面颊相贴,语气中带了一点委屈的成分:“您把我关了这么多天,是忘记我了吗?”
穆世任他拥抱着,语气平静的答道:“是啊。”
小扎尔贡似乎是怔了一瞬,而后把身体在穆世的怀中撒娇似的拱动了一下:“您这样回答,是故意想要我伤心吗?”
穆世稍稍低头,嗅着小扎尔贡身上的气息:“我已经不在乎你的心了。”
小扎尔贡的身体隐隐僵硬了起来。
穆世轻轻挣开了他的搂抱,又抬手在他那脸蛋上摸了一把:“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心。“
小扎尔贡咬了一下嘴唇,脸上的光芒黯淡下来,眼里也露出了一点微弱的杀气:“那你为什么还要关着我?”
穆世笑了一下,回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悠然坐下:“我现在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
小扎尔贡扭头望向穆世。
穆世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起来——即便是在说着这样的话时,他看起来也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走出这个大门,就不要再回来。”
小扎尔贡愤怒了。
他真想一气之下拔腿便走,让穆世瞧瞧他的胆色!可是一旦离开了穆家大宅,他又能往哪里去呢?他又该如何生存呢?这都是横在他面前、而且不得解决的大问题。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么继续留下来做囚徒,要么冲出去做乞丐,穆世并没有给自己留出一条中间道路来。
“卢比叔叔……”他强压怒火的走到穆世面前,极力的柔和着语气态度——柔和太过了,几乎变成了柔媚:“瞧您说的,难道您把我也当成您的仇人了吗?”
穆世懒洋洋的向后仰靠过去,因为不动心,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任何话来:“我的小家伙,以后在卢比叔叔面前,就不要再这样花言巧语了。”
小扎尔贡听了这话,无言的瞪了穆世许久,忽然弯腰抄起茶几上的一只玻璃烟灰缸,恶狠狠的摔到了地板上。
碎玻璃渣立时四处飞溅,小扎尔贡带着哭腔大喊道:“我原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现在要这样对我?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来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穆世皱起眉头,用力的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小黑豹!”
小黑豹应声从楼门外窜进来,摇头摆尾的满脸笑容:“先生,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穆世淡淡答道:“小扎尔贡先生现在心情不好,你陪他运动运动吧!”
小黑豹溜了旁边的小扎尔贡一眼,笑嘻嘻的答道:“哎,知道啦!”
当着穆世的面,小黑豹把小扎尔贡揍了一顿。
小黑豹一直看不起小扎尔贡,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就哭的好像一滩烂泥。其实若论力气,他未必就比小扎尔贡大许多;不过打架是很需要技巧的,而小扎尔贡从小到大一直养尊处优,自然是无缘学习这一道法门。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讲,小扎尔贡虽然落魄,可也不会去同个下人角斗。所以在小黑豹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失败了。
失败的小扎尔贡被小黑豹打的委顿在地,情急之下只好大哭起来。穆世很冷静的旁观了许久,末了才止住小黑豹的拳脚,起身走到小扎尔贡身边蹲了下来。
“你还生不生气了?”他问。
小扎尔贡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了。”
“还闹不闹了?”
小扎尔贡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答道:“不闹了。”
穆世用手帕为他擦了眼泪:“这就认输了?你还不如我呢。”
小扎尔贡连滚带爬的坐了起来,哭哭啼啼的问:“您怎么这样狠心呀?”
穆世抬手摸着他那汗湿了的头发:“说我狠心?你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小扎尔贡在哭泣中绝望的叹息了一声,扭身扑进了穆世的怀里,哀哀的一边抽泣一边诉说:“您多少顾念着我一点吧……我现在一无所有,已经彻底完蛋了……可我还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啊……”
穆世拍拍他的后背:“卢比叔叔会保护你,可是你要听话,知道吗?”
说完他将小扎尔贡从自己怀中扶起来,毫不客气的推到了一旁。
小扎尔贡挣扎着坐稳了,小可怜似的深深低下头,用袍襟一角用力的擤了鼻子。
交换
穆世站在床前,垂下眼帘俯视着小扎尔贡。
迎着他的目光,坐在床边的小扎尔贡仰起头,年轻的脸上表情平静。
双方沉默良久,穆世忽然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即抬起手,缓缓的松开了领带结。
小扎尔贡也伸出手去,为他一粒一粒的解开西装纽扣。
“这里没有那种药……”穆世用低沉而华丽的声线,语气暧昧的喃喃说道:“一切全靠你的本事了……”
小扎尔贡将他的衬衫前襟大大敞开,而后向前俯身,手臂穿过上衣下摆,搂住了他那赤裸的腰身。
将嘴唇贴在穆世那平坦光滑的腹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轻吻中发出了含糊的应答:“我会让您很快乐、很快乐……”
下午时分的卧室内,因为有窗帘垂下来遮住光线,所以显出了一种幽闭的阴暗。
在刚刚结束的激烈性事中,小扎尔贡觉得自己似乎把骨髓都射出去了。
而他的卢比叔叔仍然紧紧拥抱着他,让他不得起身。
“我不行了……”他小声的陪笑央求道:“卢比叔叔,您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穆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小扎尔贡那线条流畅的后背:“我最爱你,在床上。”
小扎尔贡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卢比叔叔似乎是个天生的伪君子——在人前,是发自内心的道貌岸然;在人后,是出乎天性的淫荡无度。
就好像在他身体的隐秘处有一个开关,等闲无人知晓;而小扎尔贡走过来,在无意中就“啪”的一声把它打开了。
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扎尔贡把手撑在枕边,微微用力试图挣开穆世的禁锢:“我也爱您,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
穆世在昏暗光线中凝视着小扎尔贡的面庞:“你只爱你自己。”
小扎尔贡同穆世鼻尖相触:“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穆世淡淡笑了:“应该。”
小扎尔贡收回手,为穆世擦拭了鬓角发际处的汗水。
穆世探头亲吻了他的嘴唇,而后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们再来。”
小扎尔贡苦笑了,将穆世的一只手拉过来摸向自己的下身:“我真的不行了。”
穆世在他那绵软黏湿的下体上捻了一把,略显疲惫的评价道:“你真没用。”
小扎尔贡把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撒娇似的耳语道:“刚才已经是第四次了,您要榨干我吗?”
穆世翘起嘴角,仿佛是要笑。
小扎尔贡用舌尖轻轻舔着他的耳垂:“您可真是个好色的叔叔。”
穆世被他撩拨的痒起来,歪过头笑出了声。而小扎尔贡见状,就故意追逐着去逗弄咬噬他那耳后颈侧的敏感地方。穆世躲闪了两下,没躲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了……”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想要将小扎尔贡从身上推搡下去:“不要闹了……”
小扎尔贡的身体柔软、四肢修长,玩笑间不知怎的便和穆世纠缠成了一团。穆世同他搂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只觉得到处都是手脚;两具汗湿了裸体紧贴在一起,简直就是互相捆绑了的光景。
这时他把一切过往都忘记了,眼中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小扎尔贡。他甚至感觉自己也随着小扎尔贡年轻起来,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子。
这感觉非常、非常的快乐。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床上两人暂停了笑闹,就听门外传来了小黑豹的声音:“先生,有客人来了!”
穆世光着身子跳下床,披上睡袍开了房门走出去。
在走廊内,他低声问小黑豹:“谁来了?”
小黑豹看了穆世一眼,神情登时就有点不大自然了:“呃……是宝贝先生。”
穆世吃了一惊,抬手就推了小黑豹一把:“让人先去招待着他,你快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送过来!”
小黑豹答应一声,扭头便跑。而穆世用双手拢住了睡袍前襟,回身进房面对着床上的小扎尔贡开始发怔。
怔了片刻,他神魂归位的反应过来,一头冲进浴室之内,开始手忙脚乱的放水洗澡。
小扎尔贡见他举动异常,便懒洋洋的下了床,倚着浴室门框站住了。
眯起眼睛望着蒸腾水汽中的穆世,他出言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穆世坐在浴缸内,正在用水冲洗那满头满脸的香皂泡沫:“来了一位客人。”
小扎尔贡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什么客人,要你急成这个样子?”
穆世总觉得小扎尔贡像只年幼的狐狸,有一种天真的狡诈,所以不愿与他多说。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是小黑豹以豹子的速度返了回来:“先生,您的衣服拿来了!”
穆世从浴缸中“哗”的一声站起来,同时大喝道:“门没锁!”
小黑豹,因为太黑,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脸红,横竖不会被人看出来。捧着一套叠好的西装衬衫,他站在房内看一眼全裸的穆世,再看一眼半裸的小扎尔贡,心里一瞬间冒出许多想法。
穆世用毛巾草草的擦拭了身体,然后便健步如飞的走出浴室直奔小黑豹。小黑豹刚要把衣服向他递去,却觉着面前一阵风刮过,紧接着低头一看,发现手上已经空了。
夺过衣物的穆世开始慌里慌张的更衣。一时在小黑豹的协助下穿戴齐整了,他又大步迈回到浴室内的玻璃镜前,几近疯狂的往头发上涂抹着发蜡。
好容易把他那头短发打理的乌黑锃亮了,他抄起香水瓶向身上胡乱喷了两下,随即扭头就走,竟是将伫立在一旁的小扎尔贡全然忽略掉了。
穆世奔出小灰楼,一路疾行穿过大院,直入家中平日用来会客的那幢圆顶白楼内。
在进入楼中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抽着鼻子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