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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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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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泽绍沉默了半晌,随后站起来踱到穆世床前,压低声音道:“你那里受了伤,不能久坐汽车的。”
  穆世的脸上退潮似的,一瞬间将仅有的一层血色也褪了下去;薄薄的皮肤白的透明了,几乎可以看见皮下那青紫色的细细血管。他虽然英俊,但并不是个青春焕发的长相,如今再失了活气,就更显出一种病态的衰败。
  “没有关系。”他木然的垂下眼帘,轻声答道。
  楚泽绍本是很恨他的,可见他被自己搞成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惨相,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好受。从夹克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药瓶,他把它递给穆世:“外伤药,效果很好。”
  穆世不言不动。
  楚泽绍等了片刻,自己将药瓶放在床边,又迟疑着说道:“让我看看你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
  穆世缓缓的抬起头,目光很冷淡的仰视了楚泽绍:“楚主席,你是要逼死我吗?”
  楚泽绍叹了口气:“只是看看。”
  穆世无力的挥了挥手:“不必。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楚泽绍还想解释一下:“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对你……”
  穆世闭上眼睛向后靠去,声音虚弱而冰冷:“不要说了,请你给我留一点面子吧。”
  楚泽绍果然闭了嘴。眼睁睁的望了穆世许久,他也觉着无甚好说,便清了清喉咙,而后转身离去了。
  
  在楚泽绍离去不久,东楼之内便开始收拾行装。普嘉等人得知要回家了,兴奋之余便拿出力气来,把楼内搞的天翻地覆乌烟瘴气。三楼的穆世被打扰的不能成眠,便将小南卡叫了上去,关上房门秘密的嘱咐了一番。
  
  楼内直闹了一夜,翌日清晨穆家的汽车在楚宅门口长长的停成一溜,卫士和随行下人们络绎出入着,开始搬了皮箱去装车。
  上午十点钟左右,楚泽绍站在院门口,为穆世送行。当着众人,这两位都是友好而客气的,互相微笑着道谢道辛苦道别。穆世一手拄着根黑漆手杖,脸上带着一点红晕,看起来颇为精神。
  楚泽绍同他说了几句话,忽然有点糊涂,不知这穆世是真兴奋还是假客套。他不大敢相信穆世会同自己冰释前嫌,可穆世显然是有点高兴的。
  他用自己那双锐利眼睛反复审视,末了得出的结论就是:穆世是真的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的穆世上了汽车,向车外的楚泽绍招了招手后就坐正了身体,等待汽车开动。这时普嘉带着几名卫士跑了过来,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问身后的泽郎初:“怎么不见小南卡?”
  泽郎初摇摇头:“大概是已经上车了吧!”
  普嘉不再多问,关上车门后回头对着穆世一笑,而后命令司机道:“开车。”
  这列见首不见尾的漫长车队鸣起喇叭,一路热闹非凡的开上车道,蜿蜒如长蛇一般的离去了。
  
  楚泽绍目送最后一辆汽车隐入林中,忽然觉出了一种空落落的怅然。
  没精打采的回到楼内,他拖着双腿上了楼,心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哄哄妹妹,然后再往玉将军家里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找回那个混蛋儿子。
  从佣人那里要来钥匙,他打开了楚小姐的卧室房门:“邦妮,我来……”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间空空如也的卧室。
  床单被褥上还存留着坐卧过的痕迹,梳妆台上的雪花膏瓶子也还敞着瓶盖,地上扣着一个红木大盒子,衣柜也被打开了。
  楚泽绍走到窗前。
  大敞四开的两面窗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啪嗒啪嗒”的时开时合;一根系在中间窗棂的粗绳子长长的垂下去,一直拖在一楼窗下的草地上。
  楚泽绍对着窗外愣了许久,忽然一拍脑袋,转身跌跌撞撞的向房外跑去。
  “怪不得姓穆的刚才那样高兴……”他满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怪不得姓穆的刚才那样高兴!!!”
  边境的军队全被派去打基沙尔了,现在正在班师的途中,一时间肯定是联系不上。楚泽绍抄起电话联系自己那驻守在城东的警卫队,要他们立即去把穆世的车队拦下来。警卫队十分听话,放下电话后就乘坐着几辆二战前生产的破吉普车,一路上冒烟放炮的追出去了。
  
  楚泽绍坐在家里等了两个小时,警卫队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未见穆家车队的踪影,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追下去。楚泽绍暴跳如雷的将警卫队长臭骂一顿,随即叫来鲍上校,要他带人取代警卫队继续追踪。可惜鲍上校虽然拥有一身精英气派,然而并不比警卫队高明许多。他追到城外之后见前路茫茫,的确是没有穆家车队的踪影,便也只得硬着头皮转了弯,打算绕路去追。
  追到天黑,他依旧是无所收获。楚泽绍听闻之后,恨的直想把手伸到电话那端,给鲍上校两个嘴巴。
  
  
                  回家
  穆家领地位于喜马拉雅山的山麓,当地居民以藏民为主。因为地势海拔较高,所以虽然纬度低,但是气温却并不高。
  穆家迁来已有三代,早就成了这里名副其实的统治者;可因一直不曾得到外界的承认,故而此地只被叫做穆氏领地;或者根据当地土语的音译,把这里称为布确地区。
  穆家大宅建在一处平坦的土地上,经过上一代家主穆老爷的大兴土木,如今变成了一座风格混杂的宅院。从大门走进去,起首是一座白色的三层圆顶小楼,不晓得走的是哪路风格;而周围几座楼房却是水泥本色,坚固雄伟的好像碉堡一般;后面又有两座西班牙式的建筑,类似别墅,可惜楼顶天台上又建了中式的凉亭。众楼之间有青砖甬路连接,空地上还有几处干涸了的西式喷泉,令人生出一种身在园林博览会之感,当然也是个混乱不堪的博览会。
  穆老爷当年之所以建造了这许多房屋,乃是因为他毕生共讨了二十多个女人,自以为会香火昌盛的无处安顿,哪晓得终其一生之力,就只搞出了两个儿子,真是如意算盘一场空,让他老人家失望之极。
  穆家两兄弟的一番苦战并没有影响到穆宅的风貌。穆世的车队停在大宅门前时,穆家上下照例一起出门迎接。穆世拄着手杖下了汽车,先站稳脚步环顾了四周。
  穆老爷留下的姨娘们低头站在一侧,管家之流的人物则站在另一侧,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入他的眼,他要找的是基沙尔。
  基沙尔的母亲是位来历不明的白种女人,所以他也有着金发碧眼同一张扁平的白脸,面颊上的雀斑密布的快要连成一片,显然是混血失败的产物。他当时从金少校那里辗转的得到了穆世的承诺,以为自己只要投降便可以免受惩罚。可是等到穆世真出现在他面前了,他还是毫无底气的深深低下头,瑟缩着站在了人后。
  穆世很容易就从许多黑头发脑袋中找到了基沙尔。转脸对着身后的泽郎初一点头,他随即大喊一声:“基沙尔!”
  基沙尔被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走出来,他在穆世面前深深的一弯腰:“哥哥。”
  不等穆世答话,泽郎初忽然带着另外一名卫士,拿着麻绳不由分说的把基沙尔五花大绑起来。基沙尔心中一惊,立时委顿在地,垂着头哭了起来:“哥哥,我错了。我被鬼迷了心窍,我对不起你啊。”
  穆世俯视着他在自己脚下哀哀哭泣,也不答话,只当着众人扬起手杖,“唰”的一声抽到了基沙尔的头上。基沙尔痛叫一声歪倒在地,极力的蜷成一团大声求饶:“哥哥,饶了我吧,我会离开大宅,我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你见到我……哥哥,饶我这条命吧……”
  穆世把手杖递给旁边的普嘉,然后从达瓦手中接过一条皮鞭。
  
  皮鞭呼啸着抽碎了基沙尔身上的丝绸衬衫,肃静的穆家大宅前单调的回荡着他的哀嚎。围观众人沉默不语的一起低下头,心惊胆战的等待着弟弟被哥哥活活抽死。
  这几乎就是一定的了。在这片地区的大家族中,兄弟阋墙乃是常事,结局通常都是胜者生败者死。穆世除了好男风之外,其余方面是一贯的循规蹈矩,所以基沙尔也就没有生存下来的理由了。
  在基沙尔只剩下呻吟力量之时,穆世气喘吁吁的扔下皮鞭,抬手不知对谁做了个手势。
  一群卫士提着木棒走上来,三下五除二的将基沙尔打了个骨断筋折、魂归天外。
  
  穆世在确定基沙尔的确断气了之后,才迈步绕过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向院门口慢慢走去。老姨娘们默默的蹲下身子行了礼,一身皮袍的藏人管家也带着下人们深深的弯下腰,静候着穆世一行人通过。
  穆世目空一切的走过去,经过了半年之久的战争,他直到现在才觉着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
  他走进那座风格不明的小白楼里坐下休息片刻,在喝酥油茶的功夫里询问了管家一些家事。管家谨慎而恭敬的如实回答了——也无须不如实,因为战火烧在外边,宅子里是永远太平的。
  喝光那杯热汽腾腾的酥油茶后,他的叔叔们赶来了。
  穆宾自然是要在其列的。同上次见面时相比,他瞧着是更显年轻了;翘着二郎腿在穆世旁边一坐,他那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潇洒态度。就因为他这份赏心悦目,导致穆世在明知道他是个大草包的前提下,依旧对他厚待的很。
  “哈哈,卢比,你终于回来啦!”穆宾如是说道,然后回身要佣人为他端咖啡上来。
  穆世点头笑道:“二叔,你风采依旧啊。”随即转向对面端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三叔,你近来身体如何?”
  这位三叔名叫穆致,身患一种叫做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疾病,而且病情严重,终日的怕光怕风怕声音,周身上下处处难受,这些年一直活的心烦意乱。听了大侄子的问候,他微皱着眉头答道:“老样子,唉,还是老样子。”
  穆世总怕穆致会忽然发疯扑上来咬自己,所以就没敢多说,转向穆宾问道:“营里一切还好?”
  穆宾一耸肩膀:“元气大伤,武器和士兵都被基沙尔那个混小子带去大半,听说在堪八奇那里被楚家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想必是剩不下什么了。”
  穆世叹了口气,心想这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泽绍从自己这里要走巨额军饷,又缴获了基沙尔的军火弹药——这个混蛋!
  这时普嘉跑了进来,很惊讶的禀报道:“少爷,小南卡带着……带着楚小姐到了!”
  穆世懒得起身,只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好啊,我总不能让他太得意了!”
  穆宾扭头看看普嘉,紧接着转向穆世,试探着问道:“卢比,这位楚小姐,是哪家的小姐啊?”
  “楚泽绍的妹妹。”
  穆宾满脸懵懂的一歪头:“哦?那她怎么会……”
  穆世露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瞧着简直带了几分邪气:“她是私奔离家,来和我结婚的!”
  这回连神经衰弱的穆致都大惊失色的抬起头:“什么?!”
  穆世垂下眼帘,颇为得意的抬手正了正自己的领结:“楚泽绍现在要找我拼命呢!”
  
  
                  心事
  楚小姐战战兢兢的随着小南卡走入穆家大宅,路上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道:“这就是穆先生的家吗?”
  小南卡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是的。”
  “我们这就是要去见穆先生了?”
  小南卡把她带向大宅后部的西班牙式洋楼处:“是的。”
  楚小姐用双手紧紧抓住长裙两侧,心里很紧张——虽然还没有到后悔的程度,可也够不安的了。
  
  小南卡将她带进一楼左侧的一间小客室内,房间的玻璃窗朝着院子。小南卡站在门口,楚小姐则坐在窗前的硬木椅子上,愁绪满怀而又疲惫不堪的望向窗外。
  忽然,她看到了穆世。
  穆世低着头,带着一名高个子卫士匆匆走向楼内。楚小姐下意识的伸手拍向玻璃窗,同时激动喜悦的大声喊道:“穆先生!”
  院中的穆先生似乎是听到了呼唤,因为他应声抬起头,对着窗后的楚小姐点头微笑了一下,并且还扬起一只手摇了摇。
  在经过度日如年的两天逃亡之后,楚小姐的一颗心至此才稍稍的下落些许。慌忙抬手将鬓边碎发捋到耳后,她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慌里慌张的弯腰尽可能的抹平了长裙下摆处的皱褶。
  走廊内由远及近的响起了脚步声,楚小姐走到门口向外探出头,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穆世。
  “穆先生……”她的脸上露出了悲喜交加的神情;可说出这三个字后,余下的言语就哽在了喉咙里,竟是不知如何措辞才好了。
  穆世加快了脚步:“楚小姐,路上辛苦了。”
  楚小姐怔怔的站在门口,将穆世挡在了房外。穆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拥抱了她:“你还好吗?邦妮。”
  楚小姐闭了眼睛。
  两滴大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她忽然就哽咽了:“我偷偷的离开,哥哥一定担心死了……”
  穆世拍拍她的后背,语气有如慈祥的长辈:“没有关系,我已经通知了楚主席,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是在我这里了。”
  楚小姐低下头,把双眼贴在穆世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夹带了哭腔:“哥哥这回被我气死了……我真害怕,我对不起哥哥……”
  穆世对楚泽绍是恨的咬牙切齿,可对于楚小姐倒没有什么恶感;又因楚小姐是被诱拐而来的,所以他决定要格外的善待她一些,以为弥补。
  
  他把楚小姐很妥善的安置在那幢楼内,然后借故离开,自去处理家中事务。当日晚饭之时,泽郎初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过来,将一封信放到了他前方的餐桌上:“少爷,利马楚主席派人送来了信!”
  餐桌是长气派十足的长方形大桌子,上面铺了雪白桌布,中间还煞有介事的摆了一溜鎏金的蜡烛架。穆世独自坐在首席,拿起信封随手撕开,顺势扭头对着身边的普嘉笑了笑:“看看,姓楚的沉不住气了。”
  普嘉也应和着露出了微笑。
  抽出信纸打开来,穆世傻了眼——法文信。
  穆世的法文,大概连白字都不认识一箩筐;至于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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