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郑擎风在场,把他们带了进来,可还是在正厅外面。吴好冒冒一看这阵势,难怪谨慎异常,你只看那花圈儿,门庭走廊摆着的都是厅级干部一级,再往里面延伸,一阶官阶压一级,可不到最后就是中央了?
说实话,冒冒比较惦记着吴好妈*那一箱首饰。她覆在吴好耳朵旁,
“他们家今天肯定有家人在,我们一会儿去问问那箱首饰。”
吴好真有点哭笑不得,冒冒到底自私,他知道冒冒要跟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箱首饰。吴好怕她做出不靠谱的事儿,捏了捏她的手,“今天全听我的,你把嘴巴闭着!”冒冒噘了噘嘴,不做声。
吴好看她那个小气样儿才想去揪一下她的嘴巴,就听见,“来了!来了!”
谁来了?
搞得一圈儿人都紧张的不得了。吴小周吗?
冒冒这个时候甚至撑出了头。冒冒真的目的很明确,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要是能进到内堂想方设法见到李济琛的家人就好了。她甚至不停张望,哪怕看到李思俭也是好的撒。
可是,听到一旁郑局小声说,
“是苏蒋元。公安部的。”
吴好一蹙眉,“这外面站着的不都是公安部的,他狠些?”
郑局一轻笑,“你小子别不识黑,这外面站着的公安部的各个官比他大,可是,还是只能站在外面,进不了厅里面,因为,他们没有他投胎投得好。苏蒋元是苏顺卿的儿子。”
郑局说话蛮有意思,冒冒笑起来,连她都知道苏顺卿是谁。电视里老放“苏副主席又接待了来自于哪里哪里的客人———”她虽然在中南海这个权利的咽喉住过小半年,可是,这些大人物到真没见过。里面规矩甚严,冒冒当时又谨小慎微———
却,听到郑局下面的“八卦”———吴好和冒冒的心都一沉!
“全国人民都晓得苏副主席要接位了,可是吴委员长的风头——听说,这两位关系不怎么好。去年民航总局局长张提富的撤职,牵连了一大堆人,好像里面还有苏副主席的老部下,吴委员长一点情面都不给,全彻查了。听说闹得瞒僵——”
“那李济琛是吴小周的人,——这案子———”吴好觉得有点不可想象,水太深!但是,怎么牵扯上冒冒了咧?!
没叫吴好惊疑太久,答案下一秒就揭晓了!因为,人,来了。
而,人一来,———冒冒———明显感觉冒冒静在那里,眼底含恨呐,———冒冒她自己好像也想通了理顺了———都是他!都是他!!
不是走在前面走一路一路都有人打招呼的那一位,是跟在身后的这一位,———所有人眼里敬畏的是前面一位,沉稳,世家气度。而,吸引的是后面这一位,纯净如莲。他是谁?
他是谁?
他是谁!!
许冒冒歹毒地盯着他,恨不得把这朵白莲彻底折断摧毁!
苏蒋元,——
苏蒋阗!
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一家人?!!
吴好不认识苏蒋阗,但看见了他屋里冒冒眼中那久违的恶毒,
吴好歪着头,推了推冒冒的胳膊,“诶,那又是你的仇人?”
冒冒几犟喏,盯着他不放过的样子,“他是许味的老公。”
吴好一听,直啧啧摇头,“啧啧啧,你屋里真是国丈啊,嫁的都是皇帝滴儿子咧,”
“你不是。”冒冒还盯着那边,却还一本正经反驳了口,
吴好笑,“我原来是吴小周的‘儿子’撒。———”
所以说哇,这坏蛋们遇到再撕心裂肺的事情跟平常人的承受能力就是不一样,这两口子,水生火热里面,也能斗嘴。
却,恶趣里,看着那朵绝世纯净仙向他们走过来———
冒冒一副彻底投入战斗的状态,吴好微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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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人走过来,已经引起不少人侧目。在两步之外,他停住,望着冒冒,望着她的脖子———
冒冒一手端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手扯出自己脖子上的指头,有点示威样儿。
那人唇边好像弯了下,非常清丽的一抹淡笑。如沐柔风,叫人心颤眼迷。
吴好这时候一挑眉,懒懒抬起手握住了冒冒扯着指头的手,“他喜欢你挂着他的指头。”
只一句,有点扇阴风点鬼火。
冒冒就像个铳头,甩开吴好的手,把框着的手指头都拿下来,扯下姓苏的那一个象丢狗骨头的,丢在他脚边!
冒冒把这些手指头保养的蛮好,象玉器,说实话,谁看得出她挂脖子上的是个啥,她这一丢也不知道是个啥,旁人就瞅着意味深长:这是个“重臣”的追悼会,跟着大公子来的这位绝色和这个大肚婆闹什么呢!
指头丢在自己脚边,苏蒋阗不怒不嗔,默默弯腰捡起指头,在手中摩挲,
“你怎么成了苏顺卿的儿子了?许味她知道吗!”
冒冒她到底是个护家小的,她一直没听说过苏蒋阗的身世,就以为她家那姐也蒙在鼓里。她傻,她觉得别人都跟她一样傻。
没想,苏蒋阗到老实回答了她,
“许味一直不知道,许涙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大伯没有子嗣,我生下来就过继在他家了。”
真老实!!老实得———家底儿都掀了,在她跟前,掀得毫无保留———
这叫疑惑跟着他过来的苏蒋元都皱起了眉头。大庭广众呢,这女人是谁,他家古里古怪的老幺象个乖孩子把啥都交代出去了。
冒冒一看见苏蒋元,想起他是公安部的,扫了眼他,皱起眉头,
“许涙是他弄进公安局的?”
说实话,冒冒此刻的口气有点象个大家长,她家芝麻大点的事儿她都要弄清楚,好像,她这些哥呀姐呀,她都得管着!
苏蒋阗依然很老实,摇了摇头,
“许涙是自己凭能力考进去的,他的成绩在公安部都查得到。”
冒冒还点头,好像有点欣慰。自己家的孩子不丢脸,没走后儿门。
吴好看了,说实话,在心里笑死。她*几多心喏,还怕丢这个脸?她自己怎么进公安系统的?那是他吴好求爹爹告奶奶硬把她塞进来的!他们许家各个比她强万倍不止,她一副处处怕他们丢脸的模样———吴好听隋阳景桩儿说过,从小,冒冒在家就是个小岔巴子,她自己不好好读书,她哥哥姐姐的每次成绩惦记着清楚呢,哪个稍微考失误了,她就马上跑过去给她爸爸、大妈打小报告,她爸爸要是真来了气,把谁训一顿,她在旁边笑得咯咯神———
苏蒋元稳重,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不急于问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是谁,就是很自然地推了推弟弟,“进去了。”
谁知,这个时候,他弟弟竟然向那女人伸出了一只手,“我带你进去。”
尴尬!
颇为尴尬!
认识吴好冒冒的,看着一位贵公子要牵他吴好老婆的手!
当然,“万众瞩目”的,还是苏蒋元,他带来的一位绝色公子在追悼会现场外要去牵一个大肚婆的手!
可是,除了苏蒋元,当事人都不尴尬!
苏小公子的手还伸着,
许冒冒的嘴巴还微噘着,翘气古怪,
吴好同志的大手已经牵起了老婆,大摇大摆走出来,“进去进去,有人开道还不美!”
死冒冒跟着老公进去的时候,路过苏小公子,还回头“呸”了一口,
这两口子完全把苏小公子的脸面碾在脚底下摧残摧残再摧残!
苏小公子还是无动于衷,默默收回手。说实话,太美的人,看不得他们的眼睛,看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除了沉溺他们的美———
苏大公子倒脸色有点沉,这无缘无故是招惹个啥事儿!
走到正厅入口处,有人拦,吴好拇指向后一指,“有人带进来的。”带进来的你走前面?知不知道什么叫“带”?
不过,马上看到后面的大苏小苏,大苏听见了也没异议,人家马上放行,而且有点惊惶异常的意思,赶紧安排人,忙说,“快!快去告诉里面,苏蒋元来了!”
吴好管你们这些奴才样儿,带着他的小老婆长驱直入,———吴好太专注去找李济琛的家人,没有看到———冒冒这个时候眉头紧蹙了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疼,不是那种来势汹涌那种,却是躲猫猫一样冷不丁蹿出来一下!钻心之痛!
疼在哪些部位?还是肚子和手指尖儿。冒冒怕疼,有点不晓得如何是好,可是,现在好容易进来了,要找李济琛的家人,要找他的家人———冒冒觉得自己的额顶有点在冒汗了,疼一下,心一缩———
深入内厅这一路没有人拦了,人越来越少,一路的工作人员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大肚婆得以进来,还以为是李济琛的近亲,要不,怎么进得来?此刻,领导人正好在里面吊唁呢——
吴好带着冒冒站在门口时,吴小周正在和站在灵堂左侧的李济琛的家人握手安慰,场面很凝重,
一抬眼,
吴小周看见了冒冒,这样,大着肚子的冒冒———
冒冒也看见了他,
看见了,
看见了,———
冒冒突然一阵钻心之痛!
还牵着吴好手的身子抱着肚子往下滑了下去,
“冒冒!!”吴好忙弯腰双手去抱她,
“冒冒——”吴小周像梦呓,失措的跑了过来,耳旁到回响的全是冒冒曾经在他耳朵边的咯咯娇笑,“小周,我是你的心头肉,我是你的心头肉———”
110
你看冒冒的眼睛喏!
明明很疼,却偏偏透出一股活活的神气。
你看冒冒的嘴巴喏!
明明她想咬,却非不咬,要张不张的,美艳的啜着气。
吴小周跑过来就站住了,因为吴好抱住了她,可是她的身子象耍赖一样还在往下面滑,
冒冒看着小周跑过来,就不看他了,她瞅着吴好,出奇地有丝亮眼的兴奋,
“我——是不是要生了?”
吴好知道她这个时候很疼,你看她掐着他的手臂都要抠出血,可是,还是忍不住呸她,
“说鬼话,你下下个月的预产期,现在也要你生得出来!”
“我就生得出来———她在往下面掉———”冒冒说着音都在颤,
吴好马虎不得了,一把打横抱起她,一路往外跑,“生!生!咱们现在就去生!”
其实,这个镜头是相当滑稽的。哪有人家家里才死了人,你这一踏进灵堂就要生的?这不摆明占人家家里便宜,哦,人家家里死的那个钻你肚子里去了?
吴小周跟着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看见冒冒瞅着他,瞅着他,象个小动物,如果那双眼睛里有双小手,她就在那里招呀招的———
听了大半年别人的转述是一回事儿,
“肚子有这么大了吧———”报告的人还在自己肚子上划一下。小周就想象,该有多大呢?
“听说她很挑食,———现在爱喝豆浆,不爱喝牛奶———”报告的人都蹙眉,觉得这孩子蛮难得伺候。小周就想象,喝牛奶她不喝甜的,豆浆她也不放糖吗?
“活蹦乱跳。她动作还挺灵敏———”报告的人都微笑,几时看过别的大肚婆窜东窜西的,还打篮球?小周就想象,是她的肚子圆还是篮球圆呢?
有时候,一听完关于她的事儿,开会的时候看见一个地方都容易出神,很纠结,她的肚子该有多大?
有时候,出去视察,看见了孕妇,心就一击!冒冒的肚子有这么大了?
有时候,喝牛奶,才喝一口,就放下了,冒冒现在在喝豆浆———
好了,如今,真真切切看见她了,又是另一回事儿,
吴小周此刻有点懵!
当初,
想连根拔起的到底是什么?
拔了吗?拔了。
拔干净了吗?拔不干净。
后悔拔吗?不后悔。
今后怎么办?不知道。
一声问,一声答,毫不拖泥带水。所以,小周蹙起眉头。
她是你一生的劫数?那确实是。小周无奈地更蹙紧眉头。因此,颇为棘手。
搅屎棍确实有难住大罗神仙的时候。不过,那也是这根搅屎棍扎在我的心头呀。那么,还有些“搅屎棍”,你想这么轻易地来“难住”我?———
小周眯起了眼,看见大苏小苏向他这边走来,
“吴委员长,”
大苏官场,
小苏摸不透的眼神,
小周回归本色,谈定掌大局。
只不过,远去的那个“口口声声吵嚷着要生了”的搅屎棍———许文正的孩子要出生,怎可轻易放过谁?
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111
“吴委员长节哀,”
大苏狡猾。一句“节哀”坐实了死的这位是他吴小周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
小周云淡风轻,“恩师离世,劳烦惦念。”不遮不掩,不躲不避。这是我的老师,我该敬孝道。
大苏讨个没趣儿,不过,世家子到底是世家子,接下来说的到都是人话。大苏才要去慰问李家人,抬脚还没迈出一步,
就听见自己家这老幺———
“吴委员长果然好气魄,自己的亲生子要出生了也不着急,哦,是亲生子还是亲孙子呢,确实不好认。”
“蒋阗!”苏蒋元立即一身冷汗,他家小苏对吴小周的“挑衅”来得又突然又凶猛,这种场合,实在属于放肆!
他们家老幺总神仙气缭绕的,今儿个怎么了?下凡投了猪圈,这么不长脑子!
吴小周气韵不变,说过,不是心中扎下的那根搅屎棍,其余的,想为难他———确实还不够火候。
小周淡淡看他,“这是我的家事,不劳费心。”转身就要离开,不予理睬。
家事!
好像有那么一下刺痛了小苏!
小苏淡笑,“我是冒冒的二姐夫,谈家事到正好。不过,您现在确实这家事、国事处理好———挺难的。家事传出去了
,妨碍国事;国事办好了,家事又———”小苏最后呢喃了一句,很轻很轻,“吴好还活着,这往后,叫冒冒怎么办——”
吴小周站在了那里!
慢慢回头看向小苏———苏蒋阗——
回想起上次见到他,最后离去时,他看自己的那一眼———
苏家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小公子,弹指一挥,看准软肋,精确打击,就把自己逼到了两难境地!
承认是吴好的生父,就要面对扒灰生子,政治生涯不至完结,可,在吴好还活着的前提下,冒冒的一生要在这种丑闻难
堪里渡过———
不承认是吴好的生父,既要卷入当年的案子,收养吴好,吴好是梅家的孩子,就算当年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可也应了个
“知情不报”,政治生涯恐怕就此终结———
够狠!
也不得不啧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