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潘薄
苏嬷嬷看着眼前垂眸的皇后,心里霎时心酸,“皇后娘娘无需因为子嗣之事如此忧心,只要娘娘愿意,无论是谁生的皇子公主都会上赶着做皇后娘娘的子嗣”。
听到苏嬷嬷的话,皇后低嘲道:“都不过是别人生的蠢物罢了”。
“娘娘,我知道你心里苦······”望着眼前褪去坚强显得万分柔弱的皇后,苏嬷嬷心痛万分。
闻言,皇后摇摇头,望着不远处的御书房喃喃出声:“苏嬷嬷,我不苦,在很多年前便已经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了!只要皇上需要我,我便只会感觉到甜”。
见皇后这般,苏嬷嬷转过身留下了泪,帝后虽然情深,只可惜中间夹杂的人实在太多,让主子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第六十三章:长脸
话说这柳太后缠绵病榻多年,身子骨早就已经不行了,整日的浑身疼痛,犹如被刀割一般,晚上还常常做梦,梦到冤魂索命。殢殩獍晓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夺先帝爷的宠爱,争夺后位,争夺大周国的权势,柳太后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弄死的宫女和妃子甚至是皇子不计其数,这几年这些人犹如打了招呼一般,从地底下纷纷钻了出来,进入柳太后的梦中,大喊着“纳命来!”。惊得柳太后是彻夜难眠,身体越发的差了,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柳太后身边伺候梳头的人也不知道被斩了多少个。
如今勉强靠着文老医正献上来的如意万寿膏,方才好了些许,晚上倒也消停了,可是眼下锦亲王府世子的婚事却让柳太后如坐针毡,难以安枕。
这不,一大早收到凤栖宫外守着的小太监送来的消息,便让知会人柳妃带着人前去了。
慈宁宫中,烟雾缭绕,柳太后仰躺在软榻上拿着一杆烟枪,对着一边罩着琉璃灯罩的一缕火苗在那边吞云吐雾。身边的一名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在一边小心伺候,在宫殿中撒上香薰,不时抬眼观望着外面的动静,唯恐出了什么错漏。这如意万寿膏在大周国可是禁药,一旦被发现,自己这个伺候在侧的,可就小命难保了。
柳太后方才抽完一管如意万寿膏,便听到外面通传,柳妃带着柳甜儿回来了,挥挥手让人东西收拾好,强打起精神,扶着小太监的手,到了外殿,正襟危坐,传二人进来回话。
二人一走进殿来,柳妃那双目中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怒色,身边的柳甜儿也是面色不愉。
望着带怒而归的柳妃和那方的柳甜儿,柳太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悦,手上景泰蓝护甲在半空中滑动了几下,身边的老太监连忙带着殿内候着的太监宫女们离开。
“没见着人?”
听到太后的问话,柳妃满脸的怒容立马收敛,变得极为恭谨而又小心翼翼,却依然带着几分不满的情绪:“我带着甜儿赶过去的时候,那锦亲王世子已经离去了,皇后还对我们横加讽刺,不过是一个不能下蛋的······”。
“你给我住嘴!”听到后面的话,柳太后猛然间喝止。让柳妃头都不敢抬起来,一边的柳甜儿亦是眉眼低垂。
“皇后是萧夜玄的姨娘又是他的义母,我多次让你与她缓和关系,你偏偏不听,若不是皇后早年伤了身子,没能再产下龙裔,哀家又领着人施压,后宫如今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若真是惹恼了她,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面,你以为你这个柳妃还能当到几时?你要知道,这皇帝如今一直未曾立太子,到底是为何,因为底下的这三个都不是皇后生的!皇帝心思深沉,这些年,哀家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若是想要为你的儿子多打算,就莫要再去招惹皇后,皇帝终有一天是要立太子的,等我柳家的人上了位,你要如何,你以为哀家会干预吗?”。
太后的斥责让柳妃的脸有白转青,满脸不甘却只能隐忍。
见柳妃闭了嘴,柳太后将视线转向一边的柳甜儿,长相上继承了柳家女儿的优点,花样娇媚水样柔美,的确是出色,可惜也是不中用的,都这么久了,连句话都搭不上。想到此处,不由冷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家中没有嫡女,是被捧着长大的。琴棋书画,管家理财也是样样拿得出手。可你莫要把自己放的太高。你父亲虽然如今是柳国公,可是没有实权可就什么都不是,这些年,你几个叔叔先后被查出错漏被贬到荒野之地,柳家的男丁没有几个站在站在要职上的了。皇帝表面上对我敬重有嘉,实际上却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将来哀家百年之后,我们柳家还不知道会如何败落。你应当知道生在柳家,若是没有绑住男人的本事,那永远都只会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泥”。
下首的柳甜儿听了太后的话,双手紧握发白。在柳家,无论嫡女还是庶女,只要起作用的都会被家族重视。一如如今在锦亲王府那位表姑母,虽然身份低贱,可因为这些年拢住了锦亲王,一直被家族中当做上宾对待。
对于柳甜儿来说,因着父亲柳国公膝下只有她这么女儿,对她的期望远比柳家族中其他的那些嫡女们来得高,虽然是庶女,享受的是比嫡女还要高等的待遇,若非嫡母一直压着不让,柳甜儿早就是嫡女的身份了。早年便听说太后娘娘有拉拢锦亲王世子的意思,那时柳家家族中的嫡女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万幸的是一场意外,那些到了婚龄的姐姐们都迫不及待的嫁了他人。府中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嫡出姐妹,这样一来机会便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经过数日的努力,柳甜儿才发现,一切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太后娘娘,甜儿已经······尽力了”,世子府与与锦亲王府相隔仅仅一条街,这些日子,为了与那人“偶遇”,自己几乎是日日出入锦亲王府,掉手绢,崴脚,在那两两就能相望的王府楼阁之上抚琴······可无论如何,都未曾得到那男子的一瞬间目光的停留。不,也许是有的,却是那犹如看青楼女子一般的目光,充满蔑视,几乎要将自尊扒光。这些还不只,若是自己靠近一丈之内,那眼神几乎是看死人一般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自己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都已经将自尊践踏到这样的程度了却得不到回应,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一旁的柳妃见侄女儿受责难,连忙在一旁劝解:“姑母,萧夜玄此时对那玉家的小姐正在兴头上,其他的人要入他的眼的确有些难度,甜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定然能想到办法!”。
“不要说她,你以为你自己的处境又好在哪里?进宫这么多年,皇帝一分心思都没放在你身上,生的孩子也是不得宠的,那还有什么脸面说是我柳家的嫡女出身,你妹妹虽然是庶出,可却比你出色多了,眼下那萧翼德对她可是千依百顺的”。
洪帝登基,第一次采选,柳妃便被选入宫中,可一连三年都没得到召幸,若不是太后使了计,恐怕柳妃难能上洪帝的床榻。就算是如今,一年之中也鲜少有留宿在柳妃的秋凝宫,虽说有一对皇子皇女,可从小到大洪帝连正眼都没瞧过更别说是得宠了。
被太后说中心事的柳妃妖媚的脸上染上一丝恼怒,却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太后说的都是事实。
见下首二人俱是沉默,柳太后也不打算再训话,只将视线对上一边的柳妃,幽幽地问道:“听说安阳的伴读也是玉府的小姐,可有此事?”。
“是,那是玉府的嫡出大小姐,臣妾见她小时伶俐,便留她在安阳身边伺候,安阳嫁2去了西域之后,也时常招她入宫陪伴,原本也想抬举她,不过我发现她为人不够本分,竟然想攀附上安平做皇子妃,眼下抚远大将军因为贪污公款被下了大牢,连带着老左相也被牵连进去,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的安平,这一阵也就没太召见她。”。
柳太后闻言笑得阴森:“不安分才好,太安分的人又能有什么价值,哀家也听文医正说了,她的伤快好了,你去好好安抚她。萧夜玄那边你们没有头绪,难道就不知道在那小丫头身上想办法?当初先帝钟爱良妃,良妃殁了之后,哀家略施了手段,先帝不也将心收回来了,你们要多动动脑筋那!”
说到此处,柳太后转向那边的柳甜儿道:“哀家也不愿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故作什么矜持,哪怕是用些手段也是是使得的!”
“是”,听到太后的话柳甜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却是依言退下。
待柳甜儿走远,柳太后走到柳妃身边,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森冷:“哀家知道,你对甜儿有几分维护之心,到底是亲侄女,不过你要知道,因着这一次柳家实在没有嫡出的,这才给她这个机会,皇帝二十七年前能收回锦亲王的军权,如今却万万不会动这个养在皇后身边的侄儿。只要甜儿能拿下萧夜玄,那边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得到萧夜玄的支持,安平坐上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所以在这件事上,你们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太后的话让柳妃心有所动,只是那萧夜玄真的就那般的好拿下么。当年的事皇后一一记在了柳家人的头上,这萧夜玄自小便在皇后的跟前长大,可知那萧夜玄是个什么心思。可无论如何,也只能先让甜儿试上一试,如若不行,再行谋算。
见下方的柳妃陷入沉默,柳太后知道这是有了思量,满意的点点头,却在此时,胸腔一阵气闷,重重的咳了起来,头上也是绞痛不已。看着手上端着的描金画凤的茶杯之中的一丝红印,猛然间盖上了盖子,将茶杯放在一边,疲惫的说道:“哀家今日也倦了,你也先退下吧!”
一旁被打断思绪的柳妃见太后如此说,连忙应声退下。
待柳妃走后,柳太后扶着小太监走进了慈宁宫的内殿,不多时,殿内便又是一片烟雾缭绕。
那边,随萧夜玄一同走出宫中的如歌在世子府的马车护送下回到玉府,在男子的注视之下下了马车,想到方才二人亲密的行为被帝后二人看了个全套,连望都不好意思往后望一眼便进了玉府的府门。
如歌方才回到玉府没多久,宫里面的赏赐便紧跟着下来了。然而这次赏的却不是如歌,而是如歌的娘亲烈氏。
闲月阁内的一间厢房之中,烈氏穿着三品诰命夫人的服装,佩戴上配套的首饰站在大大铜镜面前端详了许久,一直舍不得移开视线。
得到封诰,是每个大周国官家妇人的心愿。当初在嫁给玉正鸿之时,便无数次的想象着夫君治地有方,回到京城,自己能得封诰命。哪怕吃再多的苦,费再多的心血也是值得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夫君另有他妇,自己的的付出也成了一个笑话。这些年做个没有名分的外室,烈氏从未想过能有诰命加身的一天。
然而今日,这身诰命夫人的着装真的到了自己的手里,不过不是因为辅助夫君有功,而是养育儿女有劳,当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看来皇上皇后对世子果然是如同儿子般的疼爱,为了给世子爷长脸,才给我下了封诰命的文书玉蝶”。烈氏虽然身在内宅并不是全然无知,自然知道自己能封上诰命,多半也是因为那未来女婿的缘故。
立在一旁的如歌闻言笑笑,“他自己的脸自己会长,哪里需要娘亲给他长”,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诰命之位,确实是有些深意的。不过······想起在宫中的事,心里却是满是嘀咕:那厮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已经不需要再长了。
似乎听到了如歌的心声,那边的雪狼竟是嗷呜一声仿佛在附和着如歌,让如歌顿时大乐,抱着雪狼一个劲的蹂躏着。
东院的宁福堂内,玉正鸿和老夫人拿着册封烈氏的玉蝶看了半天,方才确认,烈氏居然真的是被封了三品的诰命夫人!
“俗话说的好,母凭子贵,便是如此,你看这烈氏方才回京多久,便被封了三品诰命,我虽也是个诰命可那到底是苦熬了几十年,直到你大哥当上了户部尚书后方才熬出来的,她倒是有福气,生了个带旺她的女儿”,在正厅接了皇上的圣旨,老夫人便将二儿子玉正鸿唤到了宁福堂。心里是颇多感慨。
“母亲大人说的是”,玉正鸿在一旁连连点头,不同于郑氏的感慨,玉正鸿心里却是思量另一件事,这圣上突然间给烈氏下了封诰,又是三品的诰命夫人。这就好似在提点自己什么。
一番思量之后,玉正鸿方才开了口:“母亲大人,这四丫头已经不比以往,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次又是给烈氏下了封诰,儿子想,李家我那舅兄与岳丈大人昨日已经着令发配边疆,李家那边已经是不行了,这锦亲王世子顺手便将那大周国以西连接北边的十万大军接到了手里,眼见着是越发的位高权重,不如将云婉提为平妻,这姐弟俩个便是嫡子女,也算是给了锦亲王世子面子,将来这皇上面前也好说话”。
郑氏一听点点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江姨娘,“你这般打算是对的,这四丫头从小不在玉府之中长大,回来后一直对我也算是恭顺有嘉。眼下成了世子妃,若还顶着庶女的头衔,却是不恰当。将来锦亲王世子怪罪下来,我们也吃罪不起。至于李氏,做下那么多的错事,我们没将她赶出李家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以后就让她留在家庙里面好好反思己过吧!”。
说到此处,郑氏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江姨娘,接着说道:“秀丽也伺候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又为你生了儿子,当初是李氏一直压着不让给她抬分位,这一拖就拖了十几年,烈氏被抬了平妻,也是时候给她侧室的位份了”。
“儿子明白”,这件事老母亲已经提过多次,玉正鸿也早有意动,这些年,若说得他心意的,江氏可数第一。
一旁低头给郑氏捶着腿的江姨娘听了,连忙道:“谢老夫人和老爷的体恤”。
“既然是侧室,老爷也要给你些体面,你去账房支五百两,打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吧!”
“谢老夫人”
看着眼前母子二人仿佛给了自己极大的恩典一样的表情,江氏早已经是嗤之以鼻。是正妻又怎么样,是平妻又如何,只要没有靠山还不是一样要留在家庙中孤独终老,到底是银子来的实际一些。再者将来儿子若是要谋个一官半职的,疏通关系的银子也是不能少的。只是五百两,未免太过小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