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很清楚,在她靠着的枕头后面,就藏着一把手枪。
“我研究生期间的导师马卡杜斯教授和相良的养父安德烈-加里宁先生关系很不错……”
意外的,可怕的女性佣兵开始主动解释。
“因为加里宁先生经常出差,所以从相良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他,不知不觉的就像姐弟一样要好了……嘛,要照顾一个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男孩子还真是辛苦啊!都怪加里宁先生啦……”
“是啊是啊,动不动就把鞋箱爆破,用手枪威胁同学,随便哪里设置电流陷阱和地雷……”
你别一脸理解的模样给我产生共鸣啊!
女教师的回答让千鸟要不禁吐槽。
“现在还算好呢。”女佣兵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早些年他还会在门上装定向诡雷,并且用装甲板和沙袋把窗子垒起来,说太大的窗子没有安全感……”
……
……
千鸟要一脸佩服的看着满嘴胡扯的女佣兵把精明强干的教师神乐坂惠理说的连连点头称是的情景。
等等。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自己认为她是满嘴胡扯?
如果不是非常了解那个宗介的人的话,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也就是说,这位大姐其实很了解宗介?
话说回来,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她在胡说?根本没有依据吧。
说不定,她所说的,完全都是实话呢。
比起自己来,眼前的这个女性,还有那个把银色头发扎成辫子,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可爱的女孩,对宗介的了解程度都要比自己深刻的多呢。
自己,也想这么了解宗介啊。可恶,起码要知道他的义父叫做安德烈-加里宁啊!
但是,满脑子都是和平的常识的自己,真的能了解那个完全处于另一个世界的宗介吗?
莫名其妙的,千鸟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请问,风间信二先生在这里吗?”
敞开的大门上突然响起指节敲击的声音和悦耳的问话声。这让聊起来刹不住车的梅丽莎和惠理,听的兴致勃勃的常盘恭子,心不在焉想事情的千鸟要和正在发呆的风间信二都注视了过去。
那是个身穿医生的白大褂,给人以精明干练感觉的年轻女性。金色的头发,茶色的眼睛,白的耀眼的皮肤都显示她并不是日本人的事实。
但她的日语说得相当好。
惠理这样想着。
敬语和倒装用的比梅丽莎要标准的多了。
“是风间信二先生吗?”
她的目光望向房间内唯一的男性。尽管确认了,但她仍然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是,您是……”
风间微微皱起眉头。尽管这位女性将头发梳成马尾并向上挽起,形象大有改变,但他仍然能把她和记忆中某个角色对上号。
“我是菲特-t-哈洛温医生。”她说:“您的心理疏导将由我进行。”
果然。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风间脸上仍然不免微微变色,心里更是掀起了巨浪狂涛。
我只是个没主角命的穿越者,胆小到在两个月前的那一场大事件中明知剧情的走向却无所作为的无能家伙,何德何能让时空管理局接二连三的把西斯武士和s级魔导士都派出来啊?
“风间君?”
微微转过视线,正在看着他的恭子的脸上明显的挂着担心的神色。
风间的心跳了一下。
大概刚刚洗过澡,披散下来的头发还有些潮湿的恭子,彻底摆脱了土气的眼镜麻花辫的形象。担心的脸色,加上粉红色的家居服和微红的脸色,看上去可爱的一塌糊涂啊!
“请出示您的证件可以吗?”
注意到他脸上微妙表情的不仅仅是恭子,身为国文教师和班主任的惠理挺身而出,凛然的身姿即使在时空管理局的魔导士面前也不落下风——如果她身上没有穿那条可爱的小熊围裙就更好了。
“您是……”
菲特用稍显严厉的目光看向惠理,一副因为工作太多时间不足,却还有无关人员来打扰而不耐烦,却又掩饰的很好的专业人员的模样。
“我是风间君的班主任。”惠理毫不退缩,那样子仿佛是宣示自己地盘的育子期猛兽一般。
菲特身后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向前迈了一步,用黑色丝带扎成双马尾的亚麻色头发微微晃动着,同色的眼睛则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但她在有任何动作之前就被那个自称为菲特的女性伸手拦住了。
“这是我的助手,蒂安娜-兰斯特实习医师。”
骗鬼啊!
神乐坂惠理在心里怒吼了起来。
虽然最近流行“十四岁拯救世界”的动画,但那也只是动画罢了。为学生们宣讲过多次职业资格条件的惠理非常清楚,实习医师,这种需要七年以上学习经历的职务,怎么可能由这个看上去和自己班里的那些学生一样大的小女孩担任啊!【注】难道她从小学低年级就开始上高等数学这门课了吗?!
本想将一只手伸向背后对其他人做出警告的手势,但金发的女性的目光正好就落在惠理的肩膀上,虽然那目光很柔和,但惠理仍然觉得手臂就像被冻僵了一样。
“我知道了。”
两秒钟以后,金发的女性认命的叹了口气,撩开白大褂,露出里面系着领结的白衬衣和黑色的短裙,从短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硬皮本,递到了惠理手里。
皮质的封面上烫印着金色的徽章,由地球、剑和天平的花纹以及环绕周围的月桂叶花环组成,其下方的绶带上,interpol(国际刑警)的字样清晰可见。
“你们?!”
“嘘!”
菲特将手指竖起在口唇处,一副“这是秘密”的样子。
“可你们为什么……”
话说了一半,惠理有些哑然。对面的女性虽然仍然带着柔和的笑容,却已经开始有了为难的神色。
感觉,如果对方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自己听了之后也就回不了头了。
旋即,神乐坂惠理为自己的胆怯感到羞愧。
惠理,你是个教师啊!怎么可能允许学生在自己面前再一次被带走这种事情?
她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和我……父亲有关吗?”
出乎意外的,风间低声问道。
菲特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下。
很好,他开始配合了。自己也用不着启用风险程度高得多的第二套方案了。
话说回来,在这样的低能位面捕捉穿越者的艰难复杂的工作,真的适合当作入职考试的内容吗?这太危险了吧。
算了,反正这是卡萨诺瓦爵士定的,自己一个执行官还没资格说三道四。
但……入职考试的难度都如此之高,二课的平均水准似乎也不可能像一课的同事说的那样不堪嘛。在从一课请求人力资源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果然应该向疾风进言,尽力从二课这边挖人吗?
暂且把这些思考放在一边,菲特冲着风间和惠理招招手,三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而装作漫不经心想要过来偷听的常盘和千鸟,却被横着跨步插进来的蒂安娜拦住了。
一副冷冰冰的紧张表情,似乎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的手正拿着一条蛇般的双马尾魔导士,正从里到外发出炸起全身的毛的猫一样生者勿近的气场,成功的将两个高中生吓阻在听不到菲特的话的距离上。
“虽然与您的父亲有关,但不是什么坏事。”收回了interpol的徽章,菲特把声音压到了最低的程度,谨慎的回想着那个男人花了五分钟构思的说辞:“最近国际性犯罪组织对军官子女进行绑架,以期进行胁迫得到as的情报乃至机体的事情屡有发生。日本警方通知我们有这样的人被卷入恐怖袭击中,所以我们就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惠理紧张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随即以微微的恼怒取代。
果然,说到底还是战争的错!人类究竟为什么要争先恐后的制造那么多杀人武器呢?没有那些东西的话,相良君这样的例子就不会出现了吧。
“抱歉,其他的我不能说再多了。”
菲特这样说着,然后转向风间:
“能请风间先生和我们走一趟,详细说说这次袭击的过程吗?”
看了一眼仍然有些不放心的惠理,菲特接着说:
“虽说是‘走一趟’,但也不是那么正式的质询。我们到医生的会客室就可以了。当然——”她朝着惠理笑了一下:“您可以在场。”
“哎?我可以吗?”惠理睁大了眼睛。
“当然。无论如何接下来您也要问他一样的问题吧。说不定我们还要向您索要资料,来进行记录比对呢。”
菲特的说法打消了惠理最后一丝疑虑。她转过头以目光询问风间,少年则几乎立刻就给出了确认的回答。
“那么。”菲特向着病房内的其他人轻轻躬身:“贵安。”
当三人的脚步声完全离开房门之后,蒂安娜也慢慢把手从白大褂的口袋挪了出来。
就在刚刚,她不得不违心的用力握紧口袋里那两把磁轨手枪。这对接受最正统的魔导士教育,并且以优秀的成绩自傲的蒂安娜来说,正在与她的手心进行亲密接触的质量武器,不啻于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皮肤和身为魔导士的矜持。
不过也没别的办法,勉强达到b级水准的魔导士的她,在这个低能的位面根本凝聚不起让魔导器发挥作用的力量。而好死不死,这个房间还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就是最里面病床上那个女性。
那个女性的手仿佛怕冷般一直都压在毛毯里面。
能够感受到空气电阻率变化的魔导士少女知道,那里有一坨冰冷的铁块。
身为菲特-t-哈洛温执行官的护卫,她也只能以被用刑逼供般的觉悟,紧紧握住那两把比她的射锚枪要小巧的多的磁轨手枪。
好不容易菲特的劝诱成功了,三人一起离开。蒂安娜也松了口气,就像甩开毒蛇一样忙不迭的松开了手枪的握柄。她对着房间内的几人点点头,然后转身追菲特他们去了。
“风间君……没事吧。”
受到冲击的常盘呆呆的看着门口。除了第一句,接下来的话菲特都是以正常音量说的,所以常盘和千鸟都听到了那个出示国际刑警徽章的女性要和风间谈谈,而且神乐坂老师也会在场的事情。
她是风间的朋友,自然会为他担心。
“国际刑警找他……难道是每周都去买成人杂志事发了吗?”
“我想不会。”
“那,难道是一年前偷偷抽烟的事?”
“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跟踪?偷拍?……”
“冷静下来啊恭子!”
面对妄想暴走的友人,千鸟感到一阵无力,又不能像对宗介一样直接用纸扇全力抽打过去。
而且……
有点羡慕呢。
自己什么时候能像她担心风间君一样,把对宗介的担心也这样率直的表现出来就好了。
明明,宗介现在的处境,应该比被国际刑警叫去的风间要危险得多吧。
想到相良,心中一紧的千鸟望向梅丽莎。而后者则正看着门口想着什么。
“毛小姐……”
“哦……叫我梅丽莎就可以。”
“是,梅丽莎……小姐。”
“呵呵,这可不像你啊,天使。”
“天使……说我吗?”
“嗯,你就那样认为就可以了。”梅丽莎疲惫的往床上一靠。在东帝汶扑了个空,刚刚回到美丽岛基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上校失踪的消息,然后带着克鲁兹直奔这里的她,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使被那台rk92偷袭,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给压制然后同归于尽了。
m9换rk92,这笔买卖亏到家了。
现在,疲惫和伤痛一起涌上来,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坚韧神经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看着千鸟:“……我们还是用英语交谈吧,我的日语并不那么好呢,ok?”
“好吧——你不担心宗介吗?”
多年不用的东海岸英语一出口,千鸟说话的方式似乎都变得直来直去了。
“宗介他应该没事。”梅丽莎的脸上露出了尖锐的笑容:“那可是个在雷场跑完全程马拉松都没事的男人呢。”
果然是宗介的同类和上司呢。
千鸟这样想着。
连安慰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吓人。
千鸟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开朗了不少,带动的梅丽莎和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讲些什么的恭子都笑了起来。
这孩子,果然还是适合笑容呢。
梅丽莎这样想着,心中微微的有些刺痛。
她并不担心宗介。那是个命硬到不可思议的家伙,说不定就连核爆都无法杀死他。
不过,刚刚被那两个女人带走的男学生和女教师,还能活着回到这里来吗?
梅丽莎不知道。
她有着不输于相良的良好耳力,又会读唇术,所以即便菲特把声音压低到了连蒂安娜都听不见的程度,她也仍然能判断出具体内容。
国际刑警什么的,根本就是个谎言。
女佣兵这么判断着。
尽管只是个优秀的军人,根本和警察或者侦探这种工作不搭边,但女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