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间宽的小小的咖啡店内可以一眼看到底,只有一个客人坐在那里。
面前的桌子上摊着学园都市已经很少见的老式的笔记本电脑,密集到几乎分不出间隔的敲击键盘声从屏幕后面飘出来。除此之外则胡乱的摆着各种各样的食具,胡椒饭的铁板上堆砌着蛋包饭的盘子,凉面的漆器盒子上则倒扣着炒饭的盘子。
因为低着头的关系,藤堂只能看到对方从笔记本屏幕上方露出的黑色头发,是男是女都无从分辨。走近一点,帽子和墨镜的身影也从杂乱的食具中间露了出来。
听到被门扇触动的风铃声,客人抬起头来。
那是个男性。虽然如一个社会人一样在衬衫外面的羊毛衫的开口处系着领带,灰色的西服和风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但却有着一张极容易被当成学生,充满了稚气的娃娃脸,不过,他身上的某种气质却能让人把他和乳臭未干的学生们轻易地区分开来。
那种气质……怎么说呢?非常懒散,是十成十能支配自己的时间,不被别的人和事,以及各种各样的计划所打扰,完完全全的随心所欲的生活着的人才能有的气息。
举例来说,就是轻小说作家,或者是自由程序员一类的自由职业者的样子。当然,如果他表明说自己是自宅警备员(neet的另一种说法),那也是毫不意外的结果。
如果曾经担任村长,颇具威严又非常热心的藤堂家的爷爷还在世的话,一见面大概就一定会扯着这个男人的耳朵,然后用拐杖狠打他的屁股,把他押去职业介绍所吧。
不过藤堂和那个恨不得把猫的手都拿来用的缺人手的年代长大的爷爷不一样,和许多neet,还有自由职业者一起长大的他并不会这样做。
他只是径直走向了那个客人。
“如何?”
虽然只在一开始看了藤堂一眼,之后眼睛一直盯着笔记本的屏幕,首先发问的却是那位客人。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藤堂疑惑的左右看看。
“别看了,老板两小时后才会来,服务生要到四点才行。”
“那你……”
“被她委托看店了——要吃还是要喝?自己动手。”
藤堂灯夜瞪着那一大堆甚至能让坐在对面的他感到相当压迫力的餐具哑口无言。虽然这个男人才来这里大概三个月,但已经和这间店的老板相当熟悉,被拜托看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用冰箱里的材料给自己做饭这种行为真的可以吗?
叹了口气,藤堂将一支拇指盖那么大的存储单元放在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绕到柜台的后方,将倒置在架子上玻璃壶装满水,开始煮咖啡。
“唉……又是一无所获吗?”
不出他所料,大约十秒钟之后,背后传来了长长的叹气声。
回过头,也不知道该算是客人还是店员的男人宛如头疼一样抱着脑袋,将下巴搁在桌子上,鼻孔发出了哼哼的声响。那副情景和截稿日到了却还有至少一半原稿没来得及完成的轻小说作家一样,用夹杂着怨恨的茫然目光看着眼前的屏幕。
不知什么时候,他把挂在毛衣领口处的那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也不怕有人奇怪为什么刚刚他打字的时候不戴上这东西。配上他那副娃娃脸,乳臭未干的学生的印象更加浓厚了。
不过藤堂知道,那并不是一副单纯的眼镜。
透过蚀刻在镜片表面的光栅,旁人看过去不过是支离破碎的段落的word文档,因为作者的大脑已经陷入了混沌状态的缘故而滞涩不前的轻小说原稿的屏幕中射出的大部分光线均被屏蔽,那些隐没在高亮度输出的光线中,被调制为特定偏振方向的窗口浮现了出来。
藤堂看不懂那些扇形图和曲线。它们正是藤堂灯夜今天凌晨在核对那批特殊“货物”条形码的时候,所穿的那件看似布满了油污,实际上每一个斑块全都是针对特殊物质的吸附剂的连体工作服的分析结果。
颜色连续变化的光谱中出现了一条条的黑线,然而和下面的标准谱图一比,这位客人期待出现的那些位置上,光谱就像是嘲笑他似的仍然紧密连接在一起。
“橘前辈,我早就说过她不可能有什么牵扯了。”
“你懂什么!”那个被藤堂叫做‘前辈’的男人有气无力的呵斥道。
“好吧好吧……”虽然叫着前辈,但语气中丝毫也不见尊重,藤堂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提出了问题:“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吗?”
姓橘的男性勉强从又是一无所获的挫败感中恢复过来,略一思考,反问藤堂:
“半年来我们已经检查了多少种货物了?”
“尸体,药品,高压容器……血清,大概就是这些了吧。”藤堂灯夜掰着指头连着数了六七个以木山春生个人,或者虽然用的是子虚乌有的名字和代理人的名义,但最终都落到了木山春生和她所在的研究所里的从外界订购的货物的种类。
“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嗯?!”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姓橘的男人和藤堂都及时闭上了嘴巴。
“对不起。”
站起身的橘抚摸着后脑勺,瞬间摆出一副堪称可爱的笑容,冲着进来的人点头哈腰,做出了抱歉的手势。
“老板现在不在,我只是看店的——本店将在十四时开始营业,到时敬请光临……”
“我们只是来找人的。”
身材魁梧,脸上带着职业性笑容,宛如高利贷商人的保镖或者极道家族的金牌打手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后者随即注意到和他一样高,但宽了差不多整整一肩膀的男人眼光已经越过了他有点女性姿态的斜肩膀,直直的盯在了站在柜台边仿佛侍者一样的藤堂的身上。
“藤堂灯夜君吗?”
貌似极道的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伸出大拇指的右手朝身后比了比:
“那就请您跟我走吧。一位心~~~~怀不满的大姐,正要找你有事呢。”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微微摆出姿势,准备用头槌、重拳、膝击和踩踏猛然突袭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多的对手的橘脸上顿时愕然,就连藤堂自己都愣住了。
藤堂灯夜,在具备着能让别人搞错性别的美貌的同时,也有着足以拿大学入学推荐的优秀成绩,体育万能,能力开发方面更是达到了level3的水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和蔼可亲,处理事情有条有理,一点上段能力者和优等生常见的倨傲架子都没有。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个“王子大人”,而且还是会亲近灰姑娘的那种。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受女性欢迎?
大概从他上中学一年级开始,他的周围便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女性,传言从同学、学校或社团的前辈和后辈乃至于教师、常去的咖啡店和家庭餐厅的服务生们……发展到后来,这位情圣的把妹手段甚至创造了能够在搭讪五分钟后就把妹把到手的记录。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会很惨重,当赶到约会地点的时候,发现五名甚至更多的女性带着恐怖的表情站成一个正五边形队列互相盯着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a,听爸爸的话)……藤堂灯夜能活到今天,而没有拿上一张niceboat的船票,这等堪比小强的运势和生命力,已经让他周围那些衬托鲜花的绿叶男人们羡慕嫉妒恨的都快要疯了。
被阿斯拜恩这样一说,不仅是对藤堂略知一二的橘,就连藤堂自己都不由惴惴不安,不由得开始回想这一周来自己把到的妹子和御姐们中间,到底有哪一个像是有极道背景,可以有这么一位充满着危险气息的父兄出来撑腰的狠角色。
等等……
极道背景?
这东西在学园都市怎么可能存在!
“小……”
张嘴欲呼,想要给橘以提醒的藤堂,声音宛如被剪刀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他的喉咙两侧向中间下陷,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卡住脖子两侧。强大的力量狠狠碾压着颈动脉和颈椎,力量直透过皮肤、肌肉、韧带和椎骨压迫在脑干上。
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出声提醒的藤堂同时也在手里聚拢起了锐利的空气针刺。身为空气系(airhand)能力者的他,虽然最擅长的运用方式是制造上升气流掀起女孩们的裙子,但在真正的攻击力上并不弱。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至少比起刚刚对原力有了概念的佐天泪子要快得多。然而西斯的原力扼喉几乎就是这个位面的能力者和魔法师的克星,即便是御坂美琴这样的level5也得在大脑缺血、呼吸不畅、脑干受压三重重击之下失去对能力模型的掌控,本来能在人体上留下深深痕迹的空气尖刺顿时溃散无形。
听到藤堂高呼的橘转过头,刚好看到藤堂双目鼓出脸色发青,伸出双手在咽喉两侧乱抓的情形。
“这!”
这诡异的情形使得橘的反应略微慢了半拍。等他惊觉自己的手腕已经陷入了一支如同钳子般有力的手掌之中的时候,为时已经太晚了。
“蓬!”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即便是在被抓住右手,肘部更是被扭到了极限的角度,疼的像是要脱臼一样的情况下,橘也没放弃反抗。就在西斯武士为了这家伙看似瘦弱,实际上身体非常强壮而惊讶,准备加上更多的力量迫使其屈服的时候。一记凶猛的头槌正好撞到了他两眼之间的部位。
比同样规格的光学眼镜贵了十倍的偏光镜连着它的金属镜框应声扭曲碎裂,鲜血顿时从相持的双方的脸上奔涌而下,越过眉毛和睫毛的阻拦,将眼珠白色的部分染的一片通红。
似乎一个身体能装的下橘两个的魁梧男子在这一记凶猛头槌下不由自主捂着脸应声倒地。切入点选的相当不错的橘头晕目眩,仿佛自己似乎撞上的不是鼻梁,而是角铁凸起的部位一样。不过他最终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身穿防弹衣,全副武装的警备队员如同倒下的水壶里涌出的水一样从正门处冲了进来,两支冲锋枪和两支短突击步枪的枪口闪耀着冰冷的寒芒从两侧同时对准了他的要害。
几乎与此同时,通往后面的大门也发出一声巨响向内倒下,这边打头的是漆成大红色的圆筒状警备机器人。只一眨眼的功夫,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备队员手上的武器就顶住了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藤堂灯夜的背部和后脑,另外两名则用武器指着橘的后背。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直接抵抗还是挟持人质,都是行不通的。
“你们?!”
橘惊讶的喊出了声。不过随后,在枪口无声的威逼下也只好举起了双手。
………………………………
“辉日署搜查课,橘纯一巡查长。”
询问身份的黄泉川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禁哑口无言。
她望向前来支持本案的冈崎朋也,想要从这个同样来自警察系统的刑警那里得到确认,不过后者也只能苦笑着面对她。
众所周知,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向来以精英自居,眼高于顶恐怕都是客气的说法。对于属于县警系统的辉日警署,冈崎既然从来没有与之合作过,自然也就根本不清楚有没有橘纯一这个人,更不要说当面辨认了。
“那么,你为什么到学园都市来?”
看着旁边手忙脚乱的缀装铁里大概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搞定身份确认,以及学园都市准入号的真实性,女队长也只能接着问下个问题。
虽然她接受的专门训练是“警备”,而非“刑事”,但不可使询问对象有思考的机会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而橘纯一的回答则令黄泉川和固法美伟两人大吃一惊。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奉命来调查学园都市与外界的药品走私的渠道的。
学园都市的平均科技水准比外界先进八到十年,如果论起精神类药品的话,说不定其水准还要更高一些。
本来,在建立学园都市的各色人等的传统里,无论是炼金术士还是巫师,都少不了烟草、古柯或罂粟的一席之地。那些传说中能令人变得力大无穷,七天七日不吃不喝持续战斗的神奇药剂大多数都能和这些植物搭上关系。甚至时至今日,残存在美洲、非洲和东南亚的那些神秘巫蛊之术的传人们,仍然在运用着这些大自然产生的奇迹之物。
在超能力开发的早期,使用各种各样的神经麻醉剂,或者神经兴奋剂来刺激神经系统,充分激发其活性,乃是学园都市初创时研究者们心照不宣的秘密。那时候人口还不足一万的学园都市却消耗了比日本的其他部分加起来还多的“特殊药品”!这种情形,直到学园都市培养起自己的医药学家,更高效的替代药品投入使用为止。
作为学园都市早期留下来的“遗产”之一,神经药品的生产方法、提纯技术以及销售渠道都保存了下来。“madein学园都市”,性能强劲的药品甚至一度击败东南亚和南美的毒枭,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占据了优势。
然而这种能够带来巨大财富的行为,却严重威胁了亚雷斯塔的阳光化政策,新一代的暗部剿灭了理事会的大部分人员及其下属,用最残酷血腥的办法从学园都市身上割掉了这个原罪。
然而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利润,使得从学园都市向日本,乃至世界小规模走私神经药物的“生意”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领先这个世界平均水准八到十年的药物给警察和日本社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就算冈崎朋也,橘纯一这样的专业刑警都说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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