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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过地伸手掐了她脸蛋一把,“爱嫔靠得可舒服?”
苏沁琬被掐得噘起了嘴巴,可听他这一问,便如捣蒜般猛点头,“可舒服了,皇上要不你也试试,坐着本就是歇息,端端正正的反倒累得慌。来来来,你也试试……”
一面说还一面跳下榻去,动作迅速地除去赵弘佑的长靴,抱着他修长的双腿搭到榻上,再欢欢喜喜地跟着爬了上去,与他双足相抵,自然而然地捞起他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整个人窝到了男子宽厚温暖的胸膛上。
赵弘佑简直叹为观止,说她得寸进尺还真没说错,世间上敢把他当靠垫用的,也只眼前这只脸皮厚胆子大的小狐狸了。
鼻间萦绕的是女子馨香的芬芳,怀中是绵软温热的软玉,他有几分失神,如此慵懒闲暇的时刻,在他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只是,这当中的滋味,却让他心腔渐渐流淌着阵阵暖流。
也对,坐着本就是为了让身体放松,又何必拘泥于仪态呢!
想到这,他也彻底抛开那些坚持,自在地搂了搂怀中人,一手继续翻着书卷……
当怀中传出一阵均匀平和的浅浅呼吸时,赵弘佑额角青筋抖动,得寸进尺到此等地步,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恶狠狠地死劲瞪着睡得脸蛋红通通的苏姑娘,却见对方鼻子皱了皱,脸蛋往他胸膛上蹭了蹭,无知无觉地继续好梦。
赵弘佑瞪了半晌终是泄气了,认命地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到她身上,轻叹一声仍是意难平,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苏沁琬脸上的软肉,惹得苏姑娘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他才满意搂紧了她,干脆也阖上眼小憩片刻。
手臂被压得酸痛难动简直便是意料当中的事,他直直瞪着愧疚得又是帮他按捏手臂,又是喋喋不休认错的苏沁琬,重重地长叹一声,蓦地伸指弹了弹她的额角,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瞬间便含满两泡泪,“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没规没矩!”
郭富贵不只一回偷望主子自怡祥宫回来后便极不自然的左臂,想主动询问可需召王院判来瞧瞧,可终究又没那个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准备一下,朕去瞧瞧舅舅。”正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听到赵弘佑吩咐后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温文的乔峥在听下人回禀‘公子来了’时,平静无波的脸庞瞬间便漾上清浅的笑意,按了按椅上的开关,只听得‘咕噜噜’一阵轮子滚动响声,那木椅竟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赵弘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乔峥含笑望着自己,脚步又加快几分,上前温声道,“秋意渐凉,舅舅身子要紧。”
乔峥也不多话,任由他推着自己进了屋。
甥舅二人温声低语一阵,赵弘佑便将前些日借机清洗了某些势力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乔峥。
“你这般大动作……又一下将夏家在宫中势力连根拔起,就不怕引得他们警觉反弹?虽说他们未必会做出危害社稷之事来,但若借意生出些麻烦事来也头疼得很。”乔峥皱眉道。
“舅舅放心,我既敢这般做,定也是成竹在胸的,夏远知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怎样做的。说起来夏博文这辈子教出夏远知及夏馨悾舛猿錾慕愕埽彩羌瞬黄鹬铝恕!闭院胗硬恢每煞瘛
乔峥沉思片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夏博文对这嫡长孙极为信任看重,夏远知既识时务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顿了片刻,他又笑着道,“你今日若不来,我本也打算着人去寻你的。”
赵弘佑挑眉,“哦?有何要紧事?”
“有一人,我觉得不久的将来你定会用得上。此人姓杜,名炳山,乃永德十年的同进士,再过不久将回京述职,子韧可考虑将他留京备用。”
赵弘佑诧异地望向他,“此人有何了不得之处,竟能让舅舅另眼相看。”
乔峥却只是笑笑地望着他,“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只需知道此人有为民办实事之心,能力亦是有的,其余的待有朝一日便明白了。”
赵弘佑见他不肯说,也不在意,左不过乔峥定不会害他便是,他便拭目以待,看这杜炳山是何三头六臂。
蕴梅宫中,清妃蹙眉望向墨香,“一个人都没有?你确定已按祖父所说那般设了暗号?”
墨香再三保证,“奴婢很肯定,一丝不差地布置好了,可等了三日都未见有人前来,再去瞧,那暗记还好端端的留在原处。”
“怎会这样,祖父明明说过宫里也安排了人手的。”清妃喃喃地道。
“会不会这么多年娘娘都不用他们,太傅便把人给撤回去了?”墨香试探着问。
“不可能!那样辛苦才安排进来的,又岂会自断臂膀。”清妃否认。
“那……难道是景和宫与储禧宫她们……”
“也有可能,燕碧如与徐韵兰当年被姐姐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姐姐不在了,本宫又从不曾用过他们,说不定那两人根据往些年与姐姐相争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把人处置了……不行,你寻个机会告诉兄长,让他尽快安排人手进来!”
“奴婢这就去办!”墨香领命而去。
清妃垂着头定定地坐在红木椅上,双手越攥越紧。事到如今,她再不能那般不争不抢,属于她的,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沾染。
☆、第二十二章
“大少爷,宫里娘娘有话传来,让尽快安排人手进去。”夏远知沉默地听着下属的回话,脸上面无表情,只用那双幽深的眼眸定定地望向窗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身深灰布衣的下属心中开始有些不安,近几年大少爷行事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对这年轻的主子,他还是十分佩服的,莫怪太傅在一众子孙当中唯独将他带在身边,再大的事也从不瞒他,隐隐是有跃过几位老爷直接将夏家交给他的打算。
“从今以后宫里的消息再不用传来,更不必报到祖父处去,今日这话我便当没听到,而你,也从来不曾接过这样的传话,明白么?”有几分沙哑的低沉男音在静谧的书房内愈发显得清晰可闻。
那人怔了怔,忍不住说了句,“可娘娘那边……”
“去吧,一切后果皆有我来承担,你不必多言!”夏远知再次别过脸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
下属不敢再多话,躬身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夏远知才低低地叹息一声。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他不可能将整个夏家赔进去。祖父年纪渐长,对权势的渴望却从来不曾减少半分,可他却忘了,当今皇上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懵懂少年,他像一只蛰伏着的猛虎,在等待时机,等待他的敌人露出破绽,然后扑上去一口咬断对方喉咙。
而宫中的妹妹,只要她安安份份的,看在夏家、看在长姐的份上,那个人也会保她一世安稳,富贵无忧……
“今日你到庙里去,娘的身子可好了些?”夜色沉沉,夏远知坐在软榻上,任由妻子蔡氏替他洗着脚,顺口便问。
“好了许多,只是仍有些咳嗽,妾身明日把家里的事都打点妥当了,再去瞧瞧她老人家。”蔡氏一面替他擦着脚上的水珠,一面回道。
“嗯。”夏远知点了点头,“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如此也好,见到你,娘心情也好些。”蔡氏笑笑地道。
夏远知低着头也不说话,蔡氏一时摸不着他这是何意,正待转身叫人进来把水盆端下去,却听丈夫道,“下一回你再进宫,祖父交待你传达给娘娘的话,你应下便可,却不必传到娘娘处去。”
蔡氏一怔,那岂不是阳奉阴违?想要问一问,可夏远知已经起身进了里屋,根本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她无奈地叹口气,夫君对一母同胞的妹妹清妃那奇怪的态度至今让她想不明猜不透。
清妃等了数日,却一直未能等来太傅府的半点消息。原本她还安慰自己,许是因前段日子宫中出了事,皇上龙颜大怒,宫里头人人办差均较以往更谨慎之故。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愈发下沉,她的亲人,难道要放弃她了?
她有几分茫然,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何现在才放弃她,在她最需要他们出手相助时放弃。
小宫女福儿的死,让苏沁琬忆及魏娴的离世,心中那股要查明真相的念头再度涌现。虽然她在宫里依然无甚势力,可她却有最大的靠山,只要,只要……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可当她冷静一想,却又只能无奈苦笑。嫔妃的死与宫女可不同,尤其本朝的嫔妃均是出自四品官员以上的人家,在魏娴死因已盖棺论定的情况下,她再指出她是被人谋害,这当中会牵扯多少事、多少人,她也无法想像。最要紧的是,她并不确定皇上是否乐意见她重掀此事,万一他并不希望……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倒在床褥上。
休养了一段日子,直到苏沁琬自觉身体再无不妥,于是便又恢复了每日一早到漱勤殿向二妃请安的习惯。这几日赵弘佑果如他所说的那般,得了空便过来怡祥宫陪陪她,或是坐着一起看看书,又或是听她胡天海地乱扯一通,偶尔也被她气得直往她身上又咬又捏,可因顾及她的身子,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一点倒是让苏沁琬有几分感动。
至少她对于他来说,再不仅仅是局限于能在床上迎合他意的女子。这总是好现象不是?
从漱勤殿内出来,守候在外头的芷婵连忙上前为她披上披风,“天气凉,婉仪还是小心些为好。”
苏沁琬朝她笑笑,顺从地由着她为自己系上披风带子。经历一场风雨,宫里人人都仍是心有余悸,便是燕徐二妃,也不并像以往那般唇枪舌箭,待她们行了礼后,便直接让众人退下了。
“稍等一等再叫他们吧,在里头坐了一会觉着有点闷,咱们走一阵子再说。”见芷婵就要去招呼抬轿辇的太监,苏沁琬连忙阻止道。
芷婵无法,只得朝不远处候着的太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在身后。
沿途与遇到的嫔妃们互相致过意,苏沁琬很快便将视线落到不远处偶尔轻咳几声的江常在身上。说起来自进了漱勤殿后,她便注意到江常在消瘦了许多,脸色瞧着也不太好,想来那一次惊吓给她带来的阴影极大。
察觉她的目光,江常在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望见是她,便朝她盈盈福了福,“见过愉婉仪!”
苏沁琬愣了片刻,曾经的江常在,也是跟在常嫔身后奉承的那帮人之一,娇声笑语常跃于脸上,哪像如今这般,眼神木然,脸色发白,瘦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你……”苏沁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婉仪身子果是大好了,皇上想来也能安心了。也是,太医院与御药房都尽心尽力地侍候着,又怎会还不好呢!”见她气色极好,江常在胸口一堵,含着明显嘲讽的话终是脱口而出。
苏沁琬眉头一拧,她虽同情对方遭遇,可却没有弯下腰让对方踩到头上来的习惯。
她神色一寒,冷笑一声道,“常在若是身子不适,那便好生歇着便是。若是对太医院和御药房有何不满,那便禀明贵妃娘娘与淑妃娘娘,两位娘娘公允,自然会为你作主。如此不阴不阳的,本婉仪可不是什么好性子之人!”
对的,她是嚣张宠妃,自是怎么舒畅怎么来!
江常在呼吸一窒,倒是没料到对方会光明正大地将一切挑明开来,对太医院和御药房不满?这话若传出去,除非她有机会翻身,否则这辈子在宫中也绝无好日子过了。
“婉仪误会了,嫔妾并非那个意思,嫔妾只是、只是……”她急得脸都红了,期期艾艾地解释。
苏沁琬也不为难她,只是淡淡地道,“不是那个意思自然是好,宫里人多口杂,此话传出去让人误会了便不好了。”言毕也不多说,扶着芷婵的手直直往怡祥宫方向去。
早有注意到两人异样的嫔妃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假装不经意地朝这边望来,见近来越发得意的愉婉仪带着贴身宫女离去,又望了望满脸通红,泫然欲泣的江常在,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同情来。
弱者总是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苏沁琬本就集怨于一身,这些怨气很快便将她们心中对江常在的不满压下去了。毕竟,江常在也算是与她们同病相怜,甚至比她们处境更为不妙,在她的面前,很容易让人生出几分优越感来。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陈贵人便率先走了上前,柔声安慰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一面问,还一面递上帕子。
江常在飞快抬眸望了望苏沁琬的背影,垂着头低低地道,“没什么,劳姐姐挂心了。”
陈贵人叹息一声,同情地道,“姐姐都明白,谁让……”说到此处,她怜悯地拍拍江常在的肩膀,摇着头叹息着离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常良娣冷笑一声,朝着苏沁琬远去的方向‘呸’了一声,恨恨地道,“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横行到几时!”
身边走过的身影无一例外地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江常在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周围又陷入了安静当中,她才抬头,望向怡祥宫的方向,目光先是愤慨,继而是苦涩。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着为前程争取一把而已,这后宫中有哪个不希望能入得帝王眼,一朝伴君侧的。她苏沁琬能成功的,为何自己就不能!
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受到的种种冷待,她苦笑一声,难道这一生,她便只能这样过了?
“婉仪又何必理会江常在,她近段日子不好过,有些怨气也是难免的。”见苏沁琬回来后有些闷闷不乐,芷婵忍不住劝慰道。
苏沁琬冲她笑笑,也不解释,歪在湘妃榻上失神。
江常在的经历让她更明白了后宫的残酷,她只不过是在皇上面前亮了一回相,这便被人记恨上了,若是当初她争宠失败,江常在的现在,未必不是她的。又或者,假若将来她惹恼了皇上,被他当成了弃子,那她的下场,只怕比如今的江常在更惨。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决定日后一定要紧紧抱着皇帝的大腿,他让自己往东,她绝不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