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何夫人歉意地对章夫人说抱歉,自己带了这丫鬟往前院去了。
何曼一直坐在边上,看着这一幕,紧紧咬着唇,脸色发白。章夫人则是看着跪在那里的静姨娘,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她对章绣锦招了招手,轻声道:“绣锦,过来娘这边坐一坐。”
章绣锦点头,含笑过去坐了。
不多时,就见何夫人如释重负地回来,身后那丫鬟已经消失不见。见了章夫人和章绣锦,何夫人脸上闪过尴尬,最后对章夫人行了一礼,道:“谢过夫人提点。此间事了,再上门拜访。”
章绣锦与章夫人也就顺势告辞,留下何夫人处理家事。
过了几天,何曼到章家来见章绣锦。因为章绣锦已经知道这件事,何曼也就不瞒着她,大大方方地说起。
静姨娘从那天之后就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不管何大人有多宠她,都不会对一个差点就毁了何家的女人心软。何蕾则是被交给了何夫人,何大人的意思,先拘上几年,然后招呼人家嫁出去罢了。
“若不是我尚未许人家,听我爹的意思,只怕是恨不得立刻就嫁出去。”何曼这样说着,言语之间颇有些齿冷的意味。
“平日里看我爹对我这位庶妹也算是偏宠,不曾想……”何曼这样感叹了一句,回过神来,脸颊顿时就红了:“我并不是对我爹有什么不满,他……”章绣锦连忙说自己明白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纵然是这样,也要好一会儿之后,何曼才没了方才的尴尬之色,说话大方起来。
何家的事情最后说给章夫人听,章夫人借机就开始教育章绣锦,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妻妾之间如何相处。
“我 纵然是盼着你未来的夫婿会一心一意,只是这世间男儿,又有几个能做到。妻妾成群的倒是占了多数。”章夫人这样感叹着,轻轻抚摸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章绣锦的头 发,“我也希望你做女儿的时候能够轻松愉快,只是总有一天你也要嫁人。若是现在不学,日后却要成倍地吃亏。我不愿你因为这一时的轻松,日后却要后悔。”
她的目光很是温柔,“你和你大姐不一样,你大姐从小就主意正,那些条条框框在她手里面总是如鱼得水。你看着是个聪明的,骨子里却是个有棱角的,这样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章绣锦听着章夫人对自己的评价,心中微叹。
上辈子自己莫名被人算计不得不嫁何皓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受过伤了。那时候以为可以依靠的人,最终被证明对自己的真心,其实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自己甚至对何皓也曾有过短暂的宽容,以为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总会慢慢好起来。
不过,事实给了自己最大的耳光。从那之后,自己的心底,就渐渐地没有了人。
她轻轻地拥抱着自己的母亲,一颗心慢慢地软了下来。
章如芸过了几日就上门求见了。
事实上她的身份很是尴尬。章侍郎与章家如今已经断了往来,她与章绣锦其实已经算不得姐妹,若是求见章夫人,她身为妾室,章夫人却又完全有理由不见。
只是章章如芸说着自己有事情要与章夫人商量,章夫人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出面接待了她。
章如芸是过来给章绣锦送礼的。章绣锦皱眉看着章如芸送到自己面前的礼盒,万分不解:“这是何意?”
做了妾的章如芸比起在章家的时候,说话做事都进步很多。见章绣锦不解,她也只是笑着说起好歹曾经受过章绣锦照顾,如今不过是权当谢礼。说完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自己在江南见到的一些风景美事,章绣锦不得不耐着性子性子陪她聊了两句。
等到章如芸起身要走的时候,章绣锦却又叫住了她:“这份礼物……”
章如芸回身侧首,脸上笑微微的:“一份礼物而已,章三姑娘不必与我客气。”停了一停,她笑着说:“章三姑娘容色甚美,也不知日后何等人家才有这样的福分娶了章三姑娘去。”
一直都在打量章如芸的章夫人神色一动,却见章如芸已经转身告辞。章绣锦目送她走出门去,盯着她的身影和她身后的嬷嬷丫鬟。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她才打发了其他的丫鬟,独留了裳梅裳莉。等到章夫人也离开,她捏着那礼盒,轻声叫着裳梅:“去方才章氏说花好看的地方找找。”裳莉一怔,却见裳梅过去找了一阵,居然真的从花蕊中找出来一团小小的纸张。
纸张被捏得极小,一团只有黄豆大小,拉开来也不过两指宽一指长。
章绣锦没有打开,直接去了章夫人的屋子。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章夫人就见章绣锦拿了这么一个纸团出来,不由得大奇,问:“这纸团,是从哪里来的?”
章绣锦轻声道:“方才章如芸身边一个嬷嬷留下来的。”章夫人一惊,神色之间也严肃了起来。
等到纸条展开,上面用最新开始流行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何人制作的铅笔细细地写了一行字:“亲王有意三姑娘。”
将这句话来回看了两遍,章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等到章大人从衙门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章绣锦是章大人与章夫人唯二的嫡女之一,先前有皇三子在里面掺和也就罢了。毕竟皇三子年岁尚小,并不曾定亲,章家只是不太愿意与皇室扯上关系,却并不是不看好皇三子。
可如今和亲王连庶长子都十七八岁,屋里头妾侍无数,又有糟糕的名声在外。这样的人,居然有意章绣锦……
这对章大人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等到这件事带来的震惊渐渐消退,章大人才能够想到一些方才疏忽了的事情。“这件事,是谁送过来的消息?”
章夫人轻声说了,皱眉道:“方才如芸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嬷嬷送这个消息过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敌是友。”
章大人摆手让章夫人停了下来,自己思索了一阵,又拿了那张纸条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放到鼻尖嗅了嗅,皱眉道:“确实是女子的手笔。只是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会送了这样的纸条过来?”
看章大人皱着眉苦思不解,章绣锦也有几分不解。
自己有什么值得和亲王觊觎的?自己的身份在和亲王眼中想必也算不上什么,容色自己心知肚明,纵然是漂亮,也没漂亮到让人见之忘俗的地步。
得了自己不见得有多少好处,反而会有议论纷纷。这样的状况,和亲王到底想要什么?
☆、第50章 同类
和亲王想要什么;沈君梓最清楚不过了。
自从知道这位是与自己来自同样的未来的穿越者,又被发现了身份之后;他就对这位有 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心态。一方面是赞同他,觉得自己好歹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出来数千年的见识,总不至于被这个时代的人超越了去。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按照这位 这样肆无忌惮不将这个时代的人放在眼中的架势;是绝对成功不了的。
是的,沈君梓从最开始就知道;和亲王想要反叛。
面对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穿越者;很多人会有防备之心;也有人会生出一种好歹来自一个地方的亲切感。和亲王两种都占。
最开始发现沈君梓的时候;他是很希望就此干掉沈君梓免得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同样,他也不希望有沈君梓这个变数的存在,成为自己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可是等他调查一番,发现沈君梓从最开始到后来,想过的生活都是悠然自得的生活之后,他的念头就有了变化。
如同对待同类的心态一样,穿越者对这个世界的心态也有两种。一种自然是希望在陌生的时代利用自己的便利建功立业,一统江山最好不过;另一种,如同沈君梓这种,却希望在这个时代获得自己在过去的时代不曾获得的安宁。
后者对前者的威胁……只要不踩到底线,几乎可以说没有。
也是因为这样,和亲王才想要将沈君梓纳入自己的旗下。一来好歹也是同乡,杀了显得自己太冷血,二来,自己想不到的,有个同乡帮忙参考下其实也不错。
只是,和亲王忘记了一件事。
对一个一心希望过上悠闲日子的人来说,对这个一个历史上注定要叛乱失败的人站在一条船上,纵然是知道了这条船的掌舵者如今换了另一个人,他也不会觉得这条船是安全的。
沈君梓目前就是这样想的。
一开始他也曾经想过和亲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面对和亲王的拉拢也曾犹豫为难,甚至有时候有冲动将事情对章沁说两句,让章沁背后的章大人替自己烦恼一二。
但是,等到皇三子找上门来,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在沈君梓学到的历史当中,皇三子容铉是这段历史上异常辉煌的一颗星。生母早死,在中宫嫡子被当做皇帝的继承人培养了多年的情况下还能抢到皇位,最后与中宫嫡子和睦相处,为自己的儿子开创出一代盛世之始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值得沈君梓用仰视的目光去看的。
等到对方找上门来,第一句话就说出:“我知道你是穿越的。”之后,沈君梓整个人顿时都傻了。
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两股战战地看着皇三子,磕磕碰碰地说:“殿下,殿下在说什么,草民有些听不懂。”
容铉轻笑,在沈君梓对面大马金刀坐下,戏谑看他,道:“不必掩饰,我对你们这种人的来历,非常清楚。”
沈君梓顿时觉得不好了。身边有同类这件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不久,怎么听这位历史上的帝王的意思,他倒好像也知道一样。还想再狡辩两句,沈君梓就听容铉道:“我那王叔定然是算一个的。另外两个女人影响都不大,你就不必知道了。”
沈君梓心中尖叫,我都只知道一个女穿越者,你怎么就知道两个?
他对容铉还没有说出来的另一个女穿越者好奇万分,只是小心偷看一眼对方,他就知道这位现在的皇三子是肯定不会说的。
而且,沈君梓看着容铉的样子,心中生出另一个念头来。对穿越这种事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架势也不像是一个纯正的小孩,难道这位,也是一个穿越者吗?
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容铉的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虽然对你们这些人很是好奇,不过,若是你不与我为敌,也就罢了。”
沈君梓一惊,听容铉接着道:“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这次清晰的你们两个字消除了沈君梓对容铉是穿越者的猜想,可是疑惑依旧挥之不去。一个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能够清晰地知道穿越者的概念,却不似猜想中古人那般对自己防备……容铉到底是什么存在?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沈君梓又听见容铉说:“王叔想杀了你。”
沈君梓已经不惊讶了,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消失。他其实也明白的。对一个有着强烈进取心的穿越者来说,另一个穿越者如果不是臣服于他之下,那就只有消失的结果。
“三殿下是想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沈君梓冷静了下来,“亲王殿下对我有杀心,难道殿下一番话,就能消除了我的危机吗?”
·文}容铉轻笑了起来:“自然,是不能的。”
·人}他的笑容中带着讥诮与冷意,深深地刺伤了沈君梓的心。
·书}至于后来两人的交谈中沈君梓答应了什么,容铉许诺了什么,却都不足为外人道。单说如今沈君梓留在和亲王身边,见着和亲王对章绣锦的意思,自然是明白这不过是和亲王收集癖发作而已。
·屋}帝师章绣锦的名头在千年之后也是传奇,某种程度上这个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女子比起同时代的男子更引人注目。因为稀缺,所以显眼。
和亲王也不过是好奇所以想要得到。但是沈君梓想起来,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寒。
旁的都不说,不说章家如今的地位章绣锦可能的爱慕者,只说章绣锦本人,沈君梓就觉得绝对不是和亲王能够降服的。
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几乎完全没有想起他的女人,能够做下那么多事情的女人,和亲王凭什么认为,这样的女人会乖乖地待在后宅与一群面目模糊的女人抢夺他的注意力?
想到章绣锦若是入了关系复杂的后宅的场景,沈君梓觉得,不出几年,这后宅就会是一家独大,旁的女人纵然是活着,也形同死了。
沈君梓觉得更有可能的是,那个男人若是还有用,也许还活着,不自觉地当了提线木偶,若是无用,也许也已经死了。
不寒而栗。
他冷眼看着和亲王说起章绣锦时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意,垂下了眼眸,对自己当时所做的决定感觉到了庆幸。当时答应下来,实在是太过明智。
皇三子容铉看着那个宫女小心地进门,然后将手中的盒子呈上来,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边上的桌子,让她放到一边。
等到吃过了镇过的香瓜之后,立刻有人上前替他取来凉水洗净手指,上好的白巾擦干。然后,大殿里又恢复了悄无声息的样子。
容铉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翻看了两眼,忽地瞪圆了眼,随后又笑了起来。
沈君梓所熟悉的讥讽的笑容,带着实实在在的轻视。
没过多久,皇帝就知道了刚才容铉看到的消息。将正事都说过之后,皇帝闲下来,忍不住取笑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两句:“看到自己内定的人被盯上,有何感想?”
尽管脸上是笑着的,皇帝心中却是一叹。自从皇三子过去对皇帝坦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以及他那难以启齿的隐疾之后,皇帝也曾疑心过,有过防备。可是不管他暗地里派了什么人去侦查,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皇三子只怕有天生的隐疾,日后生子无望不说,连夫妻之事都做不了。
这样的状况,让皇帝心中不得不相信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发生了变化的儿子的话。
一旦相信之后,背地里的心酸就开始蔓延了上来。
身负天下最尊贵的血脉,曾经坐到过最高的位置,如今却不得不看着这个位置与自己失之交臂,也不得享受世间美人。这样的苦楚,皇帝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苦不堪言。
可是偏偏容铉平日里却看不出什么来,嬉笑怒骂皆自然,对着所有人都言笑自若。嗯,除了面着章妃的时候。
想到容铉对自己要的那个小女孩,皇帝暗地里笑了笑,明白他为什么对着章妃脸色好不起来。
事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