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什么大事,一直到天色渐渐放白,庄头就过来报,说庄子里总共发现了二十几个人,如今都已经被拿下了:“我们死了三个人,十几个人受了伤。”庄头脸上有些忧虑:“只怕今年的收成要受些影响。”
章绣锦连忙赏赐了大比的抚恤下去,又叮嘱了他们继续盯紧门户:“等到朝廷那边搜索的队伍过来,就将人交出去。”庄头答应着,章夫人在一旁道:“今年的租子少一半吧。家里头有人受伤的都免了。”
庄头替那些人谢过了章夫人,倒退了出去之后,章夫人点了点章绣锦的额头:“我就不相信你想不到这里,非要我来做这个人情是什么意思。”
章绣锦一边躲一边笑道:“委实是不曾想起来,娘究竟比我想得周全。”
等到章夫人出了心中这口气,瞪了章绣锦一眼让她等事情了解之后将事情说个清楚,章绣锦也答应下来后,一行人方才各自散了,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休息。
章绣妍拉着章绣锦不肯放手:“三姐姐我跟你睡好不好?”她脸上的渴求落在章绣锦眼中,有些心软。只是自己回去之后只怕也不能睡,反而打扰了她。这样想着,就有些犹豫。
章老太太在一旁道:“就让这丫头跟你去睡吧。这丫头只怕若是今儿不跟你去,心里头不安心。”
章绣锦听了,又见章绣妍脸上果真一副担忧之色,眼睛里却已经有了血丝,于是答应了下来,姐妹两人跟在老太太与章夫人身后走。
与老太太和章夫人在岔路口分开之后,章绣锦与章绣妍一同慢慢地走,章绣妍轻声道:“三姐姐,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不该是这个时候。”
“这件事?”章绣锦重复一遍,轻声道:“四妹妹知道是什么事了?”章绣妍一愣,随后脸色发白。
是了,她光记得在这段时间内有和亲王的叛乱,怎就不记得,历史从来都不屑于记载小事。若是这期间有另外的什么事,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在知道有些动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是和亲王的叛乱,可是,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
她低下了头:“是我想错了。”言辞之间颇有些黯然之意。章绣锦听了不由得心中软下来,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自己就先下了定论了。”
停了一停,她最终还是忍住了那句话没说。事实上,在她的记忆中,现在也确实不是和亲王叛乱的时候。可是,那又怎么样?一件事发展过来,能够变化的可能太多太多,为什么非要死守着过去的记忆不放?
两人慢慢地走了一阵,前面开路的丫鬟忽地惊叫起来。章绣锦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章绣妍的手,抬头看过去,树丛背后钻出来一人,左右看了一圈,直奔章绣锦章绣妍两人而来。
想来是因为两人的衣饰最为华贵,所以让人盯上了。
章绣锦头皮发麻,将章绣妍往身后推了推,她身后的裳梅裳莉一人守在章绣锦身边,另一人迎了上去。
章绣锦连忙叫人带着章绣妍先往后躲,自己盯着与裳莉交手的那人。看上去应当是京城里来的溃兵,只是精气神已散,举动十分没有章法,不过多时就已经被裳莉拿下了。
这个时侯,一直不肯走躲在边上的章绣妍也就飞快地过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着裳莉压着那人,婆子们上前将那人捆了,方才眼中含着泪水对章绣锦道:“三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章绣锦这个时候也有些感激章夫人娘家送过来的这两个丫鬟,口中却只是含笑拍了拍章绣妍的肩膀,笑道:“放心,人已经被拿下了。”
章绣妍抓着章绣锦的手不肯放开,看着那人被前院急急赶过来的小厮拖走了之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章绣锦往章绣锦的院子里走。
走不了两步,身后忽地一阵骚乱,转头回去,就看见院子里赫然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沈君梓手里面捏着一块砖头,有些尴尬地对着章绣锦和章绣妍笑了笑,将砖头丢了下去,举起了双手:“我投降,我不是那些溃兵一伙的,我只是有些担心所以……”他的脸红了,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章绣妍就睁大了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雀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他怎么就跑进来了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章绣锦正在问这句话。跑进来一个溃兵也就罢了,可能是一时疏忽,但是这家伙能躲过庄子里巡查的众人跑进来,章绣锦觉得自己半点都不相信。
沈君梓麻利地答:“从狗洞里钻进来的。前面个也是。”
停了一停,他继续道:“之前我在外头转悠的时候跟着他一起钻进来的。就进来了我们俩,然后我就找了块石头把那边堵了堵,要不然我早就将刚才那家伙解决了,绝对不会让他冲到你们面前的。”
沈君梓说话的时候显得异常地乖,看得章绣锦眉角抽搐。章绣妍在边上看了倒是很满意,蹦出来对沈君梓道:“你带着他们去狗洞那里,将狗洞解决了再过来。”
沈君梓乖乖地答应了,章绣锦瞪了章绣妍一眼,让一个小丫鬟去叫了一个管事过来。
管事的过来之后看着站在那里的沈君梓,连忙下跪请罪。应该是保卫森严的庄子里连续进来了两个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等到听章绣锦说是让他带着沈君梓去将狗洞堵上,管事立刻就了然,眼前这位只怕就是通过狗洞进来的。带着沈君梓转身走的时候,沈君梓觉得这位看自己的眼光都有些不太对起来。
心中暗恨,可是也只能暗恨了。自己在武力上实在是……完全不能说出口。
跟着管事的过去指了指狗洞的位置填补上,然后沈君梓就被管事的安排到了一间客房里:“还请沈公子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们。现在庄子里正闹腾着,要是误伤了沈公子就不好了。”
沈君梓连忙答应着,关上了房门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他心里面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屈辱之感,毕竟自己这个时侯跑过来,也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罢了。现如今不给媳妇儿添乱就好,也就不多苛求什么了。
只是看着因为怕狗洞而显得有些脏的衣服,沈君梓觉得,要是这个时侯能有水给自己洗把脸,其实更好?
还未想完,外头就有人敲门,开了门就有个小厮笑眯眯地进来,提了一桶热水给沈君梓:“沈公子风尘仆仆,管事问沈公子可要洗澡后再歇息?”
沈君梓感激不尽地答应下来,看着那小厮去了屏风后,一阵水声过后,小厮又过去打了两桶凉水过来,终于可以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边上已经摆上了新的里衣。小厮还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没有备下的,取的是下人们尚未上身的衣物,还请沈公子见谅。
沈君梓连忙摆了摆手,将小厮送出门去,想着现在大概京城里派出来的人也到了,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想得半点都不错,京城里来的人确实已经到了。
来人接收了庄子里送上来的二十多个溃兵,原本有心想在这边发比横财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也不敢提出要搜查庄子了。
章老太太出面让庄头送了些钱物过去,那领兵之人就更加心满意足。
转身欲走之际,就见有人快马而来,心中顿时一惊。等看到来人衣衫完整,庄头也已经露出了笑脸,来人有些悻悻然地带着人走了。走不远那快马之人就已经冲到了庄头面前,听到庄头唤那人“燕公子”,领兵之人彻底不说话了。
燕肃过来的时候,章家的庄子里显见得只是有些忙乱,却并没有一片混乱。
这个时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面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问了问情况如何,听到这边已经安全地守下来之后,燕肃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拍着庄头的肩膀道:“如此甚好。想必主家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庄头憨厚地笑:“夫人和三姑娘四姑娘都在庄子里,幸而今儿没什么事,要不然我就愧对主家了。也多谢燕公子当日送人过来帮我们操练庄子里的这些小家伙,要不然受伤的人更多。”
燕肃在听到三姑娘四姑娘都在的时候已经呆住了,此时机械地答了一句,忍不住就开始追问起章绣锦的状况来。庄头笑眯眯地答了,对燕肃道:“昨儿怎么守门户的事,都是老太太与三姑娘吩咐的,三姑娘和老太太还真像呢。”
燕肃无心去听,只是心中一阵一阵地后怕。片刻之后,他迈步就想往庄子里面走,说想去拜见老太太。
庄头拉住他,脸上神色怪异:“燕公子,老太太劳顿一夜,已经睡了呢。”燕肃方才讪讪地答了,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定一定神,说自己只是担心这边的情况过来看一看,礼貌地与庄头告辞。
庄头目送他的身影走远,微微地笑了笑,心里面对燕肃的心思全然了然于心:“可惜了。”
章夫人醒来之后听说燕肃来过,原本想问庄头怎么不请人坐坐,转念一想,当时没一个能出面招待的,庄头只怕请人进来坐了,还要被人说怠慢。
于是转而问起庄子上的情况。
章家的庄子情况倒也还好。因为章绣锦小题大做地将人都圈进了自家现在住着的庄子里,等到天亮了之后才放出去,如今除了在夜里迎战溃兵而伤亡的,就再无其他人受伤。
章夫人听了心中倒是宽慰几分,连忙念一句阿弥陀佛,又让庄头取了些钱米,每家每户分一些压惊。庄头连忙谢过了,又说起尚在客房中睡着的沈君梓来。
章夫人顿时表情有些扭曲。
她对沈君梓说不上好感恶感,只是沈君梓当初站在和亲王那边对着章家出言不逊,又闹了章绣妍那么一出,如今急巴巴地跑过来宁愿钻狗洞进来保护人,章夫人顿时觉得分外不得劲。
良久,也只是一声叹息:“算了,随他去吧。等人醒过来之后,再请过来见我。”
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日头已经快要偏西了。章夫人见了,也顾不得其他人是不是睡得安稳,让人去叫了人起来:“再不起来,只怕晚上睡不好了。”
等到章绣锦起床,问起章大人的状况,章夫人才悚然惊觉,她忘记派人给章大人那边送信顺便打探消息了。就连章老太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难得见你这般丢三落四的模样,显见得是吓得狠了。还是先去歇歇才好。”
章夫人见两个女儿都在场,越发羞得耳尖通红。章绣锦章绣妍连忙低头做乖顺状,当做没看到章夫人这般模样,免得章夫人心头火起拉了两人教训一番。
正想着怎么跟章大人说这边的情况,忽地有人来报,京城里来消息了。
章夫人大喜,连忙说着请进来。
来人是章大人身边的亲随,见了老太太和章夫人,当先一礼,随后满脸喜色,道:“恭喜夫人,老爷又升官了。”
第70章 爬窗
章大人的升官毫无疑问与京中昨夜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章夫人细细地问了;才知道昨夜和亲王举兵叛乱,骗开了宫门;结果入宫不到一刻,就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中。皇三子容铉早已带人等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就冲散了队伍。
和亲王倒是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自己隐藏在宫中的一些人一个一个地被揪了出来,当下心如死灰,看着皇三子的目光仿佛在看着刻骨仇人;连皇帝出场都没有那么明显的拉仇恨。
皇帝面对和亲王的时候倒是还有些顾念着兄弟情分,问起和亲王是否觉得自己错了。若是他认错,皇帝留他一条性命。孰料和亲王却袖中藏刀割破了捆住自己的绳子当即就要冲上去杀了皇帝。
虽然临阵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诡异地脚下一软没能扑到皇帝面前;但也让皇帝受了不小的惊讶。
当时毫不犹豫冲出去挡在皇帝面前的章大人顿时就被认为是忠心可嘉;加上之前为了削弱和亲王的一些势力在上一任科考中被皇帝当做了棋子,皇帝当场就升了章大人的官。
虽说正式的谕旨尚未下来,可皇帝金口玉言,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做不得数。
这番话说下来,那人虽然说得平淡,章夫人却已经听得惊心动魄,面对着来人连表情都一片煞白。章老太太咳了一声,将那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来,问:“皇帝可有受伤?”那人连忙答不曾,停了片刻,又道自和亲王就擒之后,无人受伤。
停了一停,那人有些犹豫地说:“官兵领兵入亲王府时,亲王府已经全数就擒了。”
章老太太诧异:“和亲王也是一时人物,怎么亲王府……”章绣锦也有些好奇。上辈子的和亲王叛乱失败之后,和亲王府上的几个儿子借着和亲王府邸的高墙与官兵很是抵抗了一段时间,等到官兵们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从地道逃跑了。因为这个,后来还闹过几次不成气候的叛乱。
只是想到这辈子和亲王庶长子都有了,她觉得事情有所变数也是应该,只是不知道这变数来自哪里。
那人支吾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显见的这些秘闻他是不知道了。
眼见时间不早,章老太太让那人在庄子里住上一晚上,明儿再回去给章大人回信。等那人走了出去,章夫人有些坐立不安,起身轻声劝章老太太跟着她明日一起回京。
“庄子里虽说院墙高大,可毕竟比不大京城里。如今溃兵四散,京城里还是安全一些。”章夫人这样劝着章老太太,让老太太无奈笑着的同时,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等到天色黑下来,几人开始吃晚饭的时候,章老太太终于松了口。
章夫人与两个孙女是肯定要回去的,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只怕将来章大人和章夫人还是要两头跑,这样章老太太毕竟不放心。所以最好还是一起回去好了。
章绣锦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京城里的一些事也越发好奇了起来。
沈君梓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他完全不曾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一整天,连庄子的主人都没能去拜见。
眼见此时天色已晚,再过去拜见似乎也不太好,他顿时就有些为难起来。自己是跑出来见章绣妍的,如今人也见了心意也传达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京城里应该也行动了起来,作为这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这个时候自己也应该会京城去起到棋子的作用了。他格外为难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过来看情况的小厮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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