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忍着自己恶寒的感觉,从中挑选了一招自己觉得最不让他感觉别扭的,开始布置。
于是,章绣锦在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自己身边多出来无数花瓣,整个床都被鲜花铺满了。这个时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摸自己的枕头底下,等手伸到一半,才醒悟过来。
已经不是上辈子了。
慢慢地喘息了片刻,她轻声叫红曼进来。早就等在那里的红曼一进来,就听到章绣锦问床上的花瓣是怎么回事,红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答道:“是殿下吩咐婢子做的。”
屋内一阵沉默,章绣锦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他想干什么?”
红曼的表情越发扭曲,随后归于平静:“大概,是想给姑娘一个惊喜?”
章绣锦都不想说话了,拿眼睛看着红曼,示意身边的那些花瓣,惊喜就是这样的?红曼低下头去不说话,从怀中掏了一份信笺递了过来。
章绣锦带着一点儿怨气接过来,撕开一看,上面毫无疑问是容铉的字迹,写着什么花香人美,玉体横陈之美景一类的话。
她毫不犹豫地塞进信封中还给了红曼:“拿过去烧了。”
红曼轻快地答了,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家殿下的这个注意真是糟糕透了。
可惜他还浑然不觉。
章绣锦最开始还不曾意识到容铉到底想干什么,等到容铉第三次办出类似这种蠢事的时候,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无奈对红曼道:“让你家主子有时间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说。还有,这些事情如果继续下去,我真的会翻脸。”
红曼飞快地答应了,将消息传了出去。
京中容铉接到这个消息,心中顿时就咯噔一下。看起来,这些举动当真是完全不起作用啊。他顿时就如同放开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将自己从太傅次子口中敲出来的东西甩到了一边。
就是说了,绣锦不同于旁的人,自然是不会被这种招数打动的。
这样的念头闪过了之后,他又头疼了起来。既然章绣锦用这种办法没有打动,那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打动她?
最终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做,先去见了章绣锦再说。
于是某日与容钧说定了他要出京几天,有什么事等回来之后再说,容铉就出了京,往章家的庄子去了。
章家的庄子如今不仅有章绣锦,还有章老太太。
容铉自然是先去拜见了章老太太,在老太太戏谑的目光中求见章绣锦。老太太偏偏却不着急,拉着容铉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容铉在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反倒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等到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老太太才终于一笑:“好了,这个时候三丫头午睡也该起来了,明珠过去通知一声三要吐,让她到这边来。”
容铉这才明白,合着老太太将自己拉在这里半天,根本就是为了让章绣锦睡个好觉。
他不知道为何在短暂的愤怒之后,有一些羡慕。
第76章 成婚
容铉进门的时候;章绣锦刚好让丫鬟重新梳好了头;笑吟吟地转过脸来。
“你来了。”她这样说;容铉一时觉得;他赫然不是在自己重生回来的现世;而是记忆中自己臆想的某个时候。“嗯;我来了。”他下意识地这样回一句;随后失笑起来。
坐下之后;容铉看着章绣锦起身走了两步;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来;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最开始有过的所有忐忑与猜测都消失无踪了。
“之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坐下来之后,等到章绣锦将屋内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容铉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章绣锦惊愕地看过来;随后笑了笑,摇头:“不,也不算。我们总要说到这个上面来的。”
容铉知道章绣锦说的是对的,却觉得章绣锦这样坦荡荡地说出来,反倒显得自己的纠结分外没有必要。
他握了握拳头,轻声道:“最开始,确实是我错了。”章绣锦笑微微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是我太过臆测你,而没有想过你的心情。”至于后来……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了脸去,手握拳轻咳了一声。后来就更加是臆测了,虽然带了几分赌气的成份在里面。
章绣锦往前挪动了一下,坐到距离容铉不远的地方:“我后来想过,这件事,我们只是没有说明白,大家都说开了,就好了。”
在屋内的安静中,她的声音恍若流水一般慢慢地流淌开:“我不够信任你,你也不够信任我。这都是上辈子留下来的痕迹,一时半会,改不了。我们大概要慢慢磨合了。”
容铉沉默一会儿,点头道:“确实需要慢慢磨合,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只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弃我。”
章绣锦微笑:“当然不会。”
然后,两人当真坐下来,开始慢慢剖析自己的心理来。偶尔也说一说,对方眼中的自己。
“其实这件事,不过是你习惯了做决定,然后希望我能够如同你上辈子后宫中的女人一样随从你的决定;我确实愿意随从,可是在随从之前,我会考虑,这件事如果当真去做,仅凭借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自己将事情做好。”交谈中,章绣锦说,“我们上辈子都是习惯了冲锋在前的人,这辈子想要去为他人着想让自己躲在他人的身影背后,很难。”
容铉鼓了鼓脸:“这件事我确实考虑不周,可你也偶尔依赖我一下又怎么样。女子当中,又有谁是一直想着自己挡在前面而将夫君抛到一边的。”
“我。”章绣锦说,“上辈子已经习惯了。”
容铉沉默片刻,平静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后我在你身边,你也许可以放松那么一点点。”
章绣锦微笑:“是,我会学习,将一些思考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两人这样说完,彼此都是一笑。
容铉捏住章绣锦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在她手上摩挲,章绣锦羞怒地横了他一眼,将手缩了回来:“还没到成婚的时候,休要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容铉故意重重地叹息,道:“你居然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真是太过冷酷无情。”章绣锦瞟他一眼,含笑起身,坐到了距离容铉最远的地方去:“我还可以更冷酷无情一点。”
容铉失笑,站起来奔到了她身边去,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等父皇的孝期一过,我一定要成婚。”章绣锦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一点轻轻的凉。
容铉贴着她轻轻叹了一声:“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章绣锦沉默一会儿,轻声道:“知道。容榆四岁的时候,你看我的目光就不同了。我都知道。”
“你明明知道,居然还装疯卖傻了那么多年!”容铉忿忿不平地在章绣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道:“要是早点说出来,上辈子也许……”
“没可能的。”章绣锦说得斩钉截铁:“上辈子我是何家妇,断然不会做出让何家受损的事。至少,我的儿子女儿,都是何家的孩子,就算是因为这个理由,我也不会让他们生活的何家名声受损。”
容铉贴着章绣锦的脸颊,长久地沉默之后,轻轻叹了一声:“对,我也知道的。你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不符合规矩的事情来。”停了一停,他道:“真后悔当初不是昏君。那样就直接抢进去算了。”
然后,被章绣锦嫌恶地推开了,容铉轻轻一笑,跳到一旁坐下,问起章绣锦之前所说的事情来。
章绣锦对这个问题,倒也还没有想好:“我确实对外域风光心神向往,可这并不代表我希望能征服这些外域。你若是想这样做,难道不是在重蹈覆辙?”
容铉失笑:“我算是明白了,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并没有想要冲在前么开疆拓土,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改变。最开始也许只是定居,后来等到人渐渐多起来,慢慢地挤压当地居民的生存空间,最后可以用极小的代价来获得极大的收益。”
章绣锦吃了一惊:“这样做……”她想说不太可能,等到回过神仔细想想,又慢慢道:“时间太长了。”
容铉点头:“所以我也只是找个借口,然后出去到处走走。”他对章绣锦挤挤眼:“我后来想过了,什么开疆拓土的,交给陛下就好,我只要安安分分做个贤王,混吃等死就好。”
章绣锦失笑,道:“你倒是不害臊。”
“这是我毕生目标,为何要害臊。”容铉坦荡荡地说,惹得章绣锦又笑了起来。
等到容铉走了,章绣锦想起容铉这番话,才想明白了容铉的意思。他依旧有开疆拓土的野心,但是,他换了另一个方式参与其中。
他不准备做冲锋破阵的那个人,而准备将自己当做一个斥候。斥候探听好消息,打探好敌情,身后的大军才能出动。
如果是这样,章绣锦觉得,慢慢地坐下来,其实也和游山玩水差不了多少了。
一时之间,她就忽然有答应的冲动。
因为这件事两人终于将各自的心结坦白地说了一遍,章绣锦固然是明白了容铉上辈子做皇帝时残留的习性,容铉也看清了章绣锦上辈子一个人支撑一家行程的性格。
一个对对方多了一点宽容,另一个却心疼对方的坚持,彼此都各自退让了一点。
春去秋来,朝中形式渐安。皇帝的手腕越发娴熟,对许多事情的理解也明白了许多,大臣们最开始若是有过不臣之心,如今在皇帝的表现下,也渐渐地消失无踪了。
朝堂之上表面上看起来,赫然是一片安宁。
容铉私底下对章绣锦笑道:“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有没有皇帝,皇帝有没有脑子其实都一样。大臣们都是明白人。上辈子要是我能这么顺当就好了。”
“上辈子你没有这么顺当吗?”章绣锦好奇地问,“我印象当中,你似乎也是很顺利地就执掌了朝政,很容易就收服了众臣,伺候无望不利。”
容铉瞪她,道:“上辈子刚刚登基就碰上和亲王叛乱,好容易镇压下去,又有人拿着母妃的事情说事,说不该尊她为太后,闹了约有半年。随后就是天灾,又是焦头烂额。这件事完了之后就是新旧势力的争论,差一点被架空成傀儡。更何况上辈子还没有我这样一个能娴熟处理政务的人在一旁帮忙,我受过的教育也一直都是普通皇子的教育而不是帝王心术,纵然我自学成才,也有很多地方是不明白的。”
“私下里,我不知道多努力才稳住了朝堂上的势力之争。”容铉这样说着,一副头疼模样,“所以这辈子,谁愿意做皇帝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了。做好了是你应该的,做不好,全部都是你的错。这种滋味,受够了。”
章绣锦在一旁听得笑嘻嘻的,心里面却明灯一般,知道他上辈子也是殚精极虑才做了一个好皇帝,心中对他越发钦佩几分。容铉见她笑容满面,知道自己这番抱怨只怕是已经被她听进心里面了,心下不由得得意。
自己这番诉苦,好歹能让她对自己多几分宽容,平日里对自己多退让几分了吧?
想到此,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上辈子确实如他所说遇到了各种事情,可当日虽说有人反对自己,支持自己的人也不少。玩弄权术这种事做上两次,就已经驾轻就熟,反倒是日常的处理政事多花了一些时间。但是总而言之,根本就不似自己抱怨的那般苦哈哈。
不过若是自己说的可怜些能让她对自己多一点怜意,容铉一点都不拒绝再将自己说得可怜一点。
他的这点心思章绣锦最开始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做过几次,就已经了然于心,等他再说的时候,就只是笑微微地看他,不再多说一句话。
容铉见章绣锦不肯让自己在近身更多,心知她已经看破,自那之后轻易不再用这一招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年年岁岁,先皇的孝期已满。
先皇孝期期间的那一届科考皇帝未开,于是等先皇孝期已满的时候,皇帝新开了恩科,为朝廷选贤。
沈君梓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场,当即精神勃发地进了考场,一时之间居然连中三元,一举拔得头筹,拿了个状元到手。
一时之间京中不知道多少人家将目光落在了沈君梓身上,想将自家女儿嫁给这么一位看上去年轻有为的新科进士。至少日后一个官夫人的诰命已经稳稳当当地到手了。
可惜等人去打听时,方才得知沈家在陛下去世之前已经为沈君梓定下了章家的庶女,两家等到韩王大婚之后就会完婚。不知道多少人暗叹自己当日为什么没有这么犀利的眼光,从学子当中挑中这么一个乘龙快婿。
章家的庶女倒是好运气。
京中不知道多少夫人贵女都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章绣妍本人倒是对这种声音很想笑。“世人果然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当日他在京中以适婚男子的身份参加过多少相亲宴,又何曾有人看上了他。如今马后炮一般地来后悔,又有什么用。”
快言直语让章绣锦发笑。
章绣锦已经进入了大婚的准备过程,所有的嫁妆早已准备好,就等监天司看到的好日子到了。她早就不出门,每日里待在家中再次学规矩。章绣妍同样不能出门,两姐妹到家中倒是做了一对难兄难弟,彼此相视的时候都带上了几分苦笑。
章绣妍比章绣锦更多几分紧张,对她来说章家是最后的清静之地了,出嫁了之后作为旁人家的媳妇,要管家,要孝敬公婆,要面对沈家的一大家子,还要面对生子的压力……
好几次她对章绣锦说起来,都说不太想成婚了。章绣锦毕竟经历过一遭,加上对方也是自己选的,倒是平静许多,每每安慰她,好容易将她劝说得展颜。
章夫人对章绣妍的这种心态分外理解,却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能让玉姨娘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多陪陪章绣妍,让玉姨娘自己去劝她。玉姨娘很是感激章夫人让自己去陪着章绣妍去过婚前的这段日子,对章绣妍说起的时候,对章夫人也是满是敬意。
此时距离章绣锦的大婚不过半月,章家却根本不需要多少准备的东西。在漫长的守孝期间,章夫人早已准备停当。但是纵然如此,章夫人这些日子依旧抓着章绣锦絮絮叨叨地说着婚后应该注意的事。
只是开口想说起孝敬公婆,却想起韩王殿下已经无父无母,又说要与妯娌和睦相处,却又想起如今京中章绣锦的妯娌一个都没有,陛下还没到大婚的年纪呢。最后章夫人犹豫许久,含糊不清地说起妻妾相处之道,结果却被章绣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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