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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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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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应声虫般道:“大骗子,大骗子,南岩风是大骗子!——来,再给我一杯酒。这酒真不错。不枉我便秘一场,偶遇这酒也是缘分啊。”

敢情胖子是便秘蹲坑碰上了发酒疯的杜若。然后这家伙就蹲着茅坑讨酒喝!神仙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胖子能当上特使最特别的就是脸皮够厚啊!

“胖兄,我好难过!呜呜呜呜!”杜若拍胸脯。

“我难过,我难过,拉不出,很难过!”胖子道。

“知音啊,干!”杜若道。

“干,干,干!”胖子连声附和。

南烛心想你们明明说得是两回事好不好。

“喂,你们俩出不出来!信不信我把门踹了!”南烛道。

“踹吧,踹了。我继续。”杜若道。

书生耍起赖来更不讲道理。

“我也继续。”胖子脸皮很厚。

南烛没有参观两人的“八月十五”的心思。

想了想,南烛提高声音对□口的两个哑女侍女道:“两位姑娘,麻烦来个火!”

两位姑娘立刻飞身去了。杜若的房间里有火炉,取火方便得很。

“干嘛?”胖子问。

“本公子见两位神仙清雅得很,特意送上一道大菜,名叫红烧厕所佛跳墙。你们俩——可千万别出来。”南烛抱手道。

胖子吓了一跳。从门缝里看南烛。南烛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拉好,我拉好。兄台咱们改日聊!”胖子拎着裤子踹开门溜了出来。眨眼就溜得没了影。看来胖子功夫其实不错。

南烛问杜若:“你呢?”

“不,因为你是骗子。”杜若道。

“你究竟怎么了?”南烛听出这话不对,道。

“你是大骗子!你骗我,你骗鲁大哥。我最讨厌人骗我,可我不生气,我为什么不生你的气?明明你很可恶,可是我却只生她的气。我知道了……你是大骗子,她是天下最可耻的骗子。对不对!哈哈哈,我又被她骗了!我还被好兄弟骗了!我是个傻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杜若竭斯底里道。一个酒壶飞了出来。

南烛却怔在了门外。酒壶在南烛脚边开花。

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想法——杜若似乎知道了什么。

“你……出来!”南烛道。

“你进来!”

“里面冷。”南烛道。

“你放屁,全世界最好最干净的就是这里。”杜若似乎真醉了。

远远地,小厮们开始打赌。

“嘿,各位,你们说南公子能不能把杜公子从茅坑里捞出来?”

“特使大人不是说南公子要烧茅坑吗?”

“快叫人啊,有戏看了!”

众人张望着,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南烛跟杜若仍在对持。隔着一扇门,听得见杜若压抑的呼吸声。

“十六年,我跟她认识了已经有十六年。”杜若说。

“我家是药户,爷爷早年走过江湖也上过战场,见了太多生死跟尔虞我诈,便对医术看得很重。爹爹中毒死后,爷爷对我的医术就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期待。可以说,我学说话是从背药名开始的。爷爷甚至要我叫他师父而不是爷爷。小的时候,同龄的人还在玩躲猫猫,我就常常要去义庄解剖死人,同龄的孩子大多又敬我又怕我。哪怕我手上拿着糖,也没有人吃,只有云英是个例外。”

“她喜欢跟你玩耍?”

“也许只是喜欢我的糖。但是,我喜欢她。”杜若说。

“她长得好看,而且愿意听我说话。我一直知道她在骗我,一直都知道。”杜若道。

南烛知道杜若的难受。劝道:“没事,以后我们陪你吃糖。——厕所除外。”

“罢了。我已经明白了,这世上的事,无非就是骗来骗去,只不过是愿不愿意被骗而已。”杜若语调冰凉。说不清的语调酸涩。

“杜若,若是因为一个女子,你就这副模样,别说我看不起你。你输也好赢也好聪明也好愚蠢也好富也好穷也罢,你都是我兄弟。有什么事一起扛,天大地大咱们都不怕。”南烛道。

杜若没说话。

“你的潇洒呢?你的抱负呢?你悬壶济世的本事呢?你施阴刀的能耐呢?难怪被人看不起,活该你选这么个天造地设的福地洞天喝闷酒。”南烛道。

“南南,你以为我是在说她吗?不是,我从来都知道她在骗我。骗习惯了,心却没那么难受。倒是你,你好能耐。——南南,你究竟打算瞒我们到何时?”杜若沉声问道。

南烛心里一颤。愣在当场。

“我明说了吧。楚风荷遇袭那天以为自己会死,将她的行医笔记给了我。这些天,我差不多翻了个遍。南南,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三五之限?什么叫做寒毒攻心?”杜若道。

南烛举起的手渐渐地放下,眼睛里渐渐有泪光漫延。

“我不恼你是女子,你的脉象古怪,行为也古怪,我觉得我的理智应该早就做了准备。我们相见恨晚脾性相投,跟你是男是女无关。我甚至还有点开心。这世上,除了我娘、云英这样的女子外,至少还有你这样的女子。可我恼你将事事隐瞒于心——你会死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杜若带着醉意道,“还说什么‘天大的事一起扛’。说得真是轻巧。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莫名其妙死了,我跟鲁兄会有多难过!”

泪珠儿掉在地上。这回,是南烛的。

“对不起。”南烛发自内心地说。她突然发现,这一生,有杜若有鲁冰花,真的很幸运。

“罢了,就凭你刚才说得那些话,我也生不来你的气。”

“好兽医。”南烛道。

“别好啊好的了。在我找到可行的药前,暂时别告诉鲁兄,否则他会操心死。最近他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好容易缓了口劲,让他放手去做做他想做的事。”杜若道。

南烛点头。她也不想鲁冰花太担心。

窸窸窣窣,杜若似乎想从茅坑里站起来。南烛看着。突然,一根手指从茅房顶上捅了出来,“爹爹在天之灵保佑。我杜若,三岁掌脉,五岁行方,为了我的好兄弟,我就不信我解不了这毒!”

看着那根捅破茅房顶的手指头,南烛一时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

他爹在天之灵应该也想不到他的好儿子在厕所发誓。

“噗通!”一声巨响。手指头凭空消失,只剩一个小洞。

两个哑女侍从刚好飞到。面面相觑。

“你们到得正好——他好像腿麻了……掉进坑里了。”南烛嘴角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宝贝吵闹,今天双更。

☆、117

南烛从杜若的院子里拎着药出来,远远看见一帮子小厮一哄而散。只剩下苦菜头看着她。

“你怎么不跑啊?”南烛问。

“我知道你不会生气。”苦菜头真是个人精。

南烛正要说话,却看见苦菜头脸色一变,似乎看见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哥哥,你小心一点!”,言毕,一噌就跑了。连招呼都忘了说。

“臭小子,忒淘气了。”南烛下意识偏过头,却看见不远处白絮按着一个丫鬟的手姗姗而来。

她穿着一身白狐毛的百蝶穿花蓝袍子,湖水蓝的袍子雍容富贵又别有一种清雅韵味。极是适合她。

“白姐姐。”南烛道。

白絮笑吟吟地说:“你楚姐姐醒来了,似乎有心事。你可否顺道去见见她?”。电子书下载

南烛闻言,连忙称谢。朝白絮寄居的小楼走去。

雪地里,白絮渐渐收敛了甜美的笑容。一双美眸,阴沉得不能再阴沉。

“你确定你的法子管用吗?”白絮身边的大丫鬟抬起头来说,斗篷里是一张美丽却黑黑的脸。别有风情。

原来是锦绣。

“相信我。一个月,直要一个月,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的计划只是出了一点小麻烦。我没想到她会跟楚风荷投缘。碍事的楚风荷。好在,她就快要死了。”白絮说。冰冷无情。

她本是用楚风荷来彰显自己的心善,博取南烛的信任。谁知南烛会跟楚风荷相处得胜过自己。

白絮不知。人与人之间,缘分两字最为奇妙。有的人,一个微笑就能成为知己;还有些人,脸对脸笑上一辈子,也成不了朋友。

“你那个朋友,又是发小,不会搅乱你的计划吧?”锦绣问。

“不会。她这种人,除了莫名其妙的梦想,别的什么都不懂。”白絮自信地道。

不远处的山石中,苦菜头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屏住了呼吸。没人注意他。他却注意着风雪里的一切。

南烛到了小楼前。

进了屋。赏心领着她进了内院。

南烛进了罗帷。楚风荷躺在床上。

“可好些了?”南烛问。

楚风荷并没有因为脸被毁容而捶胸顿足要死要活。而是平静得有些可怕。

“在想什么?”南烛温和地道。

楚风荷见南烛来了,说:“南南,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锁事,你愿意听吗。”

“你说我听。”

“小的时候,我跟一个朋友玩泥巴。用泥巴做成各种各样的泥人泥碗。我的朋友兰心蕙质,做出的泥碗泥罐子漂亮精致得不得了。我们都很珍惜自己做的小东西。有一天,我们的泥巴人被一个小男孩给毁坏了。我是大哭一场,当时就出手打了那小男孩。而我的朋友,却原谅了他。”楚风荷说。

“你的朋友,真大度。”南烛道。

“半个月后,那个男孩意外坠马而死。”楚风荷道。

莫名地就有股凉意。

“再后来,我的朋友开始学弹琴。她在京城最有名的作坊里订制了一把琴。做好那把琴要三年。终于等到琴做好的那天。偏生朋友家有个不讲理的蛮横妹妹,抢走了我朋友订制的绿水名琴,并当着我朋友的面砸成了两半。我朋友说‘没关系,一个阿物而已。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人。伤什么,都别伤了感情。’”

“这话说得没错。你朋友爱物却不被物所限。很有气度。”

“不久之后,她的那个妹妹死于丑闻。”楚风荷道。

南烛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巧合?”

楚风荷没有直说,只道:“这些天,躺在这,往事反倒想明白了一些事。南南。你说,如果那个朋友因为失去一件心爱而珍惜的东西痛苦上几年,那么,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恐怕没什么事做不出来吧。”南烛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风荷意味深长地看了南烛一眼。

南烛茫然。

人,往往是当局者迷。

“南南,记住我一句话。做人,自保最重要。不知自保,便是对身边人最大的伤害。但愿此生你能懂。”楚风荷道。

赏心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楚风荷便不再说话。

南烛从院里走出来。隐隐约约觉得楚风荷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像是想提醒她什么。她的那个朋友?什么意思?

不经意间,头顶忽然多了一顶油布伞。

是鲁冰花。他轻轻松松地跳进了院子,给刚走进雪里的南烛撑起一片清朗。

南烛朝鲁冰花一笑。

鲁冰花却皱眉嗔道:“怎么不打伞?”

南烛大大咧咧地道:“忘了,没事,有斗篷。……对了,你跟沐王说什么?”

“以后你自然知道。”鲁冰花嘴角一勾道。

“透露一下?”南烛笑。

鲁冰花便伸出手凌空一抓,温和地笑着道:“一笔交易。”

展开手,一朵落梅。

不犯他,他视若无物,两厢安好;若是对他的人有所不轨,他不会放过。他从来不是个好人。

几炷香前,沐王房间内: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沐王道。

话音刚落,床帐轻动,鲁冰花已经形如鬼魅般飘进床内,冰冷的蛇形剑抵住了沐王的脖子。

沐王睁眼。

只见眼前的美男子长眼如冰,嘴角却带着笑意。

鲁冰花道:“我可以杀你。”

蛇形剑微微用力,割破沐王的一丝肌肤,鲜血流出。

“轻而易举。”沐王镇定得很。

“也可以杀你的敌人。”鲁冰花道。

“你想说什么?”沐王问。

“跟你谈笔生意。”鲁冰花收了剑,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剑上的鲜血。妖异如画。无法令人讨厌反倒令人心颤。他跟南烛,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什么生意。”沐王道。沐王知道,尽管南烛一片好心替鲁冰花做主暂时留在这,鲁冰花却并不是池中之物。这个人,看事太透,手段也高,当初在军中,他便觉得鲁冰花从军是个错误,迟早会离开。他本以为鲁冰花会成为富可敌国的石崇范蠡,谁想鲁冰花因缘际会成了飞雪楼少主。这个人,以后究竟会如何,恐怕不是一国朝堂可以锁住他。只怕自己日后还会有需要他的时候。如今,鲁冰花既然来谈条件,那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对于现在的沐王来说,鲁冰花跟他的飞雪楼是很重要的一大助力。只要有可能,沐王就要留下他。但是沐王也很清楚,鲁冰花的条件,不会太简单。

“一个月。”鲁冰花笑着飞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像是一朵飞过空中的阴云。他竖起一根指头说,“我可以为你解决维郡金库内虚的问题。你的耳目会遍布全维郡甚至更远,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瞒过你。郡北一手遮天之事将成为往事。最关键地是,如果你想杀某个官员,轻而易举。”

飞雪楼有本事成为杀手便有本事拿到消息。更有本事成为前朝那般的“东厂”。

沐王眼前一亮,他怎么从未想过这点。鲁冰花的脑子实在转得快。

“……”沐王道,“你要什么?”

“在我离开前。我要一半的收入。”鲁冰花含笑道,“你知道,你不会亏。”

沐王不说话。

鲁冰花知道这是默认。

“我还要紫苑花地的绝对清净。从今天起,如果有人错入。我不会客气。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作为代价,我飞雪楼会襄助你跟你子孙的王位。”

这算是划地。鲁冰花的意思等同于夹浪山归他。可是沐王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如此强大的助手。

鲁冰花这种人,当朋友永远比当敌人好。

“你什么时候离开?”沐王问。

“南南回家时,就是我们离开之日。”

沐王心里猛地一沉,他头次意识到,南烛会离开。

“可以。”沐王终于点头。

“最后一个条件。我要一味药。”鲁冰花阴阴地说。

“什么药?”沐王道。

“人心。”鲁冰花道,“南南对你赤诚相待。我无法阻拦他。可如果有人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我不介意挖出他的心。”

沐王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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