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敬月笑道:“秦姑娘现在多少岁?”
“刚满十六。”
“十六岁是个很特别的年纪,从小孩子变成大人的年纪。”敬月一笑起来,唇瓣都是俊气,和素仙衣如出一辙。“二哥背叛家里时,我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之后那年我变了许多:开始第一次质疑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是否真实,也是第一次明白,除了爹所言,还有很多别的观点、别的看法。知道的越多,看得越广阔。”他看向远方,眼神飘去,似想到什么很怀念的过往:“我很羡慕二哥,他年纪轻轻就拥有很强的能力,天涯海角,任他来去。”
“秦姑娘也到适婚年龄了,可有婚配人家?”
“没有,阿爹没提过。”
“难道令尊不舍得你出嫁?”
“不。阿爹曾问过我想不想嫁人,我说不想,爹就不再提了。他说反正我想嫁人的时候自然就会嫁出去,他留也留不住。”
敬月温柔的笑道:“你有个很好的爹,要好好珍惜。”
少艾看着敬月,有时候觉得他那么像师傅,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根本完全不像。是错觉吗?还是……
少艾低头蹲在地上,一边往嘴里塞草莓一边问道:“敬月大哥,为什么你要故意安排这么多事呢?”想起段时间,师傅每次见到敬月大哥都黑着脸。这些日子来,敬月针对素仙衣做的种种,谁人不是看在眼里。
之前的若还只是小小恶作剧,那么群雄会的恶意安排,就不是笑笑能混过去。
她不懂,会有人故意让自己喜欢的人讨厌吗?
敬月大哥明明是那么地喜欢师傅。
敬月专心摘草莓,不甚在意地道:“秦姑娘,你知道我小时候在二哥的调皮下倒了多少霉?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无法顺利活到长大。”
是这样吗?
可是,她却觉得敬月所做的全部,都是为了师傅。为了解开师傅的心结,为了……为了让师傅可以更靠近她……?
少艾觉得敬月的笑容有些奇怪,虽然敬月大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微笑温文的表情,可是,好像总觉得——他的表情为何又带着一丝寂寞?
她也不在知道自己何以会如此觉得,只是单纯直觉。
“嗯……那个……”她思索着如何可以让敬月大哥更开心些,忽然说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既然没见过面,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她呢?她是敬月大哥的未婚妻啊!”
敬月略为吃惊地看着她,少艾也知道这么说太失礼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挠着头苦恼:“我只是觉得,以后你们要一起生活吧。如果两个完全没见过面的……就是……总觉得怪怪地,当然,即使见面了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可是……可以互相了解,比较容易互相喜欢上吧……”少艾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色羞红尴尬,恨自己不够聪明,若有师傅的口才,一定可以想到更好的法子才对。
敬月看着她,她平凡的小面孔微微涨红,看着看着,他“噗哧”地一下笑起来,吓了少艾一大跳。
因为,从来没见过敬月大哥笑得那么……真实而又开心。
“你说得对,我明白!”
敬月强忍着笑。少艾却感得疑惑:“你真的明白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
敬月看看远处晴朗的天空,忽然站起身,将摘好的草莓递给下人:“帮我包好,我要带去送人。”
“啊?”少艾更不懂了。
敬月温柔俊秀的脸色永远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和着上午的朝阳,有点儿潮红色酒醉的味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太失败了。其实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比二哥更优秀。是我自己要困在这个圈子里,却怪到二哥头上,是我太小孩子气了。”
他深叹口气:“也太笨了,找了条没出路的路。”
“嗯?”少艾奇怪,自己怎么完全听不懂敬月大哥的话?她刚才不过希望他能提起精神,怎么忽然说到这些?敬月大哥真的确定是在跟她说话吗?
难道他在跟外星人通灵?所以才自言自语?
“那个……敬月大哥……”那可太危险了,她要怎么才能唤回他的神智?“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承认自己太逃避了。走吧!”
“走?去哪里?”外星球吗?
敬月又笑:“当然是去看我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妻啊,秦姑娘也一起去吧。”
少艾完全跟不是故事的发展速度,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点了头,于是奇怪的组合诞生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演变为她和敬月大哥一起去见敬月大哥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因为我一个人胆子小,不敢去啊。”敬月笑得童叟无欺。
好吧,她承认自己天生迟钝,而且无法抗拒师傅啊、敬月大哥啊、华羽啊这些人的笑容,其实这也没什么可耻吧。
和敬月走在路上的感觉,与跟华羽一起又很不同。白敬月在这里附近很有名,一来白月仙庄的名号本就响亮,普通百姓虽然不太清楚武林的事,但白月仙馆可是全国都闻名的大药店和医馆,还出过数位御医,而且白月仙庄白庄主为人乐善好施,镇灾助人从来是一马当先,自是深得人心。二来,白敬月年轻未婚又长得俊美秀气,能文善武,和他父亲一般善良可亲,无半点儿有钱公子哥架子,想当然也是极受百姓喜欢。虽然他已有婚约在身,仍免不了想结识的姑娘家多到能从黄河这头排到另一边。
一路上走来,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向敬月打招呼,他都礼貌地笑着回应。少艾不禁想,若非师傅遇到那般的过去,或许,也会是如此这般。俊美无双、武艺高强的白月仙庄继承人,未来,也该是光芒万仗吧。
少艾忍不住道:“敬月大哥,你在外面……好像和在家里不太一样。”
敬月心里暗自赞赏这小姑娘观察细微,唇上还是依旧的温和:“确实,大家都很羡慕秦姑娘,你人前人后无论面对谁,都可以拿真实一面对人,这不是谁都能做到。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啊?我?”少艾吓一跳,怎么话题一下子又转到自己身上了?“才没有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我都那么好……”
“他们都很爱你。”敬月觉得这小姑娘是得到了最难得到的东西。
少艾半低下头:“我知道。”
“怎么了?”
少艾只是不明白,非常不明白:“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事,可是他们都对我那么好,甚至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到了愿意为我挡风遮雨的地步……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少艾不知道如何表达她的疑惑。
敬月听着,略为一愣,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爽朗动人,与平日冷静虚伪的微笑截然不同。少艾莫名其妙,不懂自己的话哪里可笑。好半天,他才勉强停下,遮挡不住嘴角的抽搐,盯着面前少女不解的神情,白晰的面孔全是粉红色欢快。
二哥,你真的找了个好平凡的女孩子,平凡到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秦姑娘。”敬月笑温柔:“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完美的人吗?”
少艾不懂他何以如此问,摇摇小脑袋,等他往下说。
白敬月眼光飘远,仿佛回到八年前,他的向往、他的崇拜:“是啊,没有完美的人。我小时候也曾经以为,二哥就是那个完美的人。他没有缺点,完美到无人能比,永远都是迷人的笑颜。可我错了,二哥也有痛苦,也有难过的事,当他受伤了,也会化脓,也会掉眼泪……看到如此完美的二哥如此悲伤,我很希望有个人,能为他解开毒,能温暖他,让他再展笑容。”
他想着想着,自己却先醉了:“无论多优秀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完美无缺,人生中总会有些失去、有些不完整的部分。”
少艾听着,心里隐隐有些什么在蠕动,也许,只是也许,那是可以解开她心头锁的东西。
“小姑娘,你就是他们生命中缺少的那一部分,你能弥补他们的不足。”
“弥补?”少艾更糊涂了:“那究竟是什么?”
白敬月手指一划,指向少艾心脏:“是温暖。”
一阵秋风袭来,吹起少艾的长发,吹动她的心,也吹走她心里的阴暗迷惑。风过无声,她只觉心底有些什么痒痒的东西破碎开来,溢满全身,让人舒心。
她并不聪明,这是早就知道地。
能让人心里迷醉的,从来不什么天仙般的容貌,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不是身份地位。只有用心真的去感受,去聆听,才会知道,真正能让人恋上地,该是如何动人的姑娘。
温暖到融化身心。
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没有漂亮的面孔,没有温柔体贴的性子,不会半点儿功夫。她从没想过男女之事,有的,只是用时间累积而起的温暖。
可是,从今天起,她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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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薄怜惜
诺大的府第门上,悬挂着“薄府”两字。
薄令春薄大人是当今朝庭官员,江南巡府,深得皇上重用,又得这宝地美差,自然是日进斗金。白月仙庄虽然在武林与行商方面都占有极尊地位,但如何能与当今圣上的宠臣相提并论,这门亲事,是白月仙庄高攀了。
二十多年前,薄令春还是地方小官,与白月仙庄当家非常投缘,以兄弟相称,并定下指腹为婚之约。可惜白家长子早夭,还没等到薄小姐长大,次子白皓月又惹下大祸,被断绝关系。白老爷也是深有愧疚,幸而薄大人对白家三子白敬月非常喜欢,也是赞赏有加,才免于一场毁约的尴尬。
敬月带着少艾进入薄府,送上礼物,并求见薄小姐。薄府的丫环虽然意外白敬月的忽然来访,还是通报了家中主人。不久,一名年轻女子在两名侍女的陪伴下盈盈走来,手中提着一把轻罗小扇遮面,微一拱身。
“白公子安好,薄氏有礼了。”薄小姐看向跟在敬月身边的少艾,“不知这位是……?”
“是妹子,巧遇上,一起过来。”
薄小姐声音清脆如玉:“白月仙庄三位兄妹都是闻名人,天下人人皆知。恕薄氏孤陋寡闻,听闻白家小姐虽然美丽动人,可性子泼辣武功了得,这位姑娘……怎看也不是令妹吧?”
敬月略为挑眉,道:“这位秦姑娘确实不是舍妹,而是在下兄长的徒弟,年纪相近,白某自当她如妹子般看待。”
“原来如此,就是那位臭名远扬的令兄吧,呵呵。可惜啊,今日家父有事不在家中,还请白公子另择日再来吧,小女子不便陪了。”说完,竟准备送客。
敬月笑得温文,话中却是不容忽视的语气:“在下今日不是来拜访令尊的,而是特地来见薄小姐。”
少艾感觉扇后年轻女子的唇瓣微微翘起:“白公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然薄氏已婚予白公子,但仍未正式入你们白家门,这相见,怕是不得宜吧。”
“如何不得宜?我们是指腹为婚的未来夫妻,未来夫君不过想看看新娘的面色,难道也要先上报薄大人,等待批示下来才能来求见吗?”
“批示就不必了。但薄氏今日若说,定是不让你见这面,你又能耐得什么何?白公子,难道你们白月仙庄的人,还耍硬地要看一名未婚姑娘家的容貌?”
是错觉吗?
虽然这两人都是微笑,少艾却觉得两人话语间都是火药味,可怜她那单纯的小脑袋想来想去,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听得两人愈说愈张弩拔弓。
“薄小姐,白某今日不过求见一面,想更了解一下你的性格为人,以加深我们彼此的感情,姑娘何苦用如此刻薄的语气灼灼逼人?”
“呵!还了解为人呢,莫非你还怕薄氏这名门之后的身份还配不起你们白月仙庄,查完家底连性格内涵也要查吗?那是不是还要先试婚,怕薄氏无法满足你白公子的需求?”
这个……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少艾再单纯不知世事,也觉得这薄小姐好像说得已……已经太过火了吧,莫说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了,就是任何一个良家女子都不该在男人面前说出这种话啊!连薄氏身后两名小侍女也觉得小姐这句话实在离谱,想劝言,可薄小姐全然不理。
敬月自然也发觉了,于是顿了顿,稍微缓息过两人之间的气氛,才跳过那句尴尬的话,说道:“恕在下愚钝,未知白某是否在哪里得罪了姑娘,以至姑娘对白某如此厌恶?”
“得罪?厌恶?呵!说得好!”只听薄小姐这几个字竟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是啊!我就是讨厌你,怎样!”她竟然连客套用词都省略。
敬月不怒不急,慢声道:“不知如何才能平息姑娘的努气?只要白某能做到,定然为姑娘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薄小姐似乎也发觉到自己的失礼,微微坐正,轻笑道:“好个刀山火海!倒不用那么麻烦,只需白公子回家跟父母说,取消婚约就是了,很简单吧?白公子,薄氏在此先谢过了。”
取消婚约?这次少艾更是糊涂了,为什么这薄小姐要取消婚约?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让白小姐如此怨恨,连婚约都要取消?
显然一切也超乎敬月的想象,他犹豫过少许,答道:“请姑娘谅解,恕白某无法做到这一点,这婚约是两家父母早年订下。两家长辈感情之厚,薄小姐想必也不是不明白,这实在非白某一人之口能决定。不知有否其他方法,能平息薄小姐的怒火?”
隔着轻罗扇感到薄小姐刺咧咧的火怒目光,只见她一转身道:“好,你说不能取消是吧!那么……那么你就自尽好了!这个你能做到吧?你死了,我就不生气了。”
少艾一听更是吃惊,这也太离谱了吧,这薄姑娘何以怒得要敬月大哥自尽了断!敬月大哥既然没见过她,两人自是无从结怨,怎会有人第一次见未婚夫婿就叫人自尽的?
敬月微侧起头,看不出喜怒。他略为思量过,忽然道:“失礼了!”然后大步流星踏上去,竟不顾侍女与薄小姐的惊恐与阻止,伸手拿下遮颜的小扇。
少艾也没反应过来,只见那扇后是一张甚为娇巧美丽的面孔,细眉杏眼樱桃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