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教宇宙苍生以我为尊!我要将你一家折磨三十万年,身受十万毒口,然后斩去元神,化骨扬灰,用法术咒成蛊蚁,轮回生死,日受毒虫咬食,永世不完苦孽。”说着纵声狂笑,尖锐刺耳,教人听在耳中加倍的不受用。
飞鸣羽感应一起,顿生妙悟,一时间福至心灵,明了个中因果,他悄声对妻子说道:“云妹快带叶儿先走,不用管我。”跟着又朗声说道:“通天老妖,竟原来是你。五百年前,长眉祖师一念之仁,没有将你这邪道妖魔斩首消形,致留下今日之患。现下我虽只是仙家转过二十世的灵童,法力俱无,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人间正道,仍要和你舍命一拼。”
通天老妖淫笑道:“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我先将你妻女捉回受用,半年之内若有本事可到我幽冥鬼府阎罗殿来要人,那时我们再新帐旧帐一块算。”说着袍袖拂处,刮起一阵阴风,霎时间愁云漠漠,浓雾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听得半空中妻女的悲呼哭音渐渐远去。阴云消散之后,飞鸣羽虎目含泪,望空长啸道:“咱们夫妻二人同生共死,要是救不了你和叶儿,我也不在生于世间!”说着展开轻功,急如星驰电挚一般往峨嵋山方向而去。
飞鸣羽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峨嵋山脚,只见白云与碧草辉映,奇石与绿树相依,风光漪丽,景致醉人。他心悬妻女,无心览景,急奔入山。行不多时,忽然间窜出一群灵猴,围在身周纵跳嬉闹。飞鸣羽喜其灵慧,忙从包袱中取出干粮,分给众候。众猴见有食粮,一个个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内中一个金毛小灵猴,还向他打躬作揖,拜谢不止。忽然间一阵阴风过处,现出一只踪色大马猴,那马猴一把将飞鸣羽的包袱夺了过来,东翻西找,见没什么东西好吃,突然间怒发如狂,将包袱撕扯得稀烂,甩在地下如烂泥一般乱踩。众猴对它像是特别畏惧,纷纷将到手的干粮献上,行动稍有迟缓,立遭马猴拳脚殴击。那马猴斜睨了一眼飞鸣羽,见他粗布麻衣,相貌平庸,不由得脸露鄙夷之态,神色间极是不屑。行过来时,见到年轻貌美的母猴,总要到其脸上胸部抓捏一阵,甚至上下其手,无所不为。众猴虽脸上愤愤不平,却也不敢稍有抗拒。
飞鸣羽看得好生不忿,只听他陡地一声大喝,犹如惊雷震空,巨瀑入潭,厉声说道:“不想这仙山福地也有如此欺人的猢狲,兽犹如此,人何以堪?”那马猴闻听他的大喝,差点吓得屎尿齐出,待听懂了他的说话,不由得回头对他怒目而视。飞鸣羽心下恚怒,也报之以颜色,一人一猴怒视良久,谁也不甘示弱。马猴此时已知这乡巴姥不大好惹,心想弱不与强斗,猴不与人争,还是暂且隐忍退避,再徐图报复之计不迟。当下发出一声吱吱怪叫,飞身纵起,上树攀爬而去。其余众猴欢呼跳跃一阵,也自散去,只有那只金色小灵猴,拉住飞鸣羽的衣角扯了几扯,随即放开,连纵带跳向山顶行去。飞鸣羽心存疑惑,便即跟随在后。当下一人一猴沿林荫小道向上登攀,只觉山路越走越陡,越来越险,有时白云朵朵似在眼前,行不多时,已来到一个山洞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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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峨嵋剑仙(2)
此时小灵猴拉了飞鸣羽的衣角,一齐入内。飞鸣羽举目看时,只见这洞甚浅,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其中有一块两丈高圆,上丰下锐,遍体俱是玲珑剔透的奇石,石内盘卧着一青、一紫两条虬龙。石左贴有符箓篆文一类的物事,石右刻得有字。飞鸣羽看那几行字道:“紫青双剑,天府玉笈,玄天异宝,留待余来。有缘人可按玉笈所示修炼,并持此神兵法宝,前赴幽冥鬼府除魔卫道,扫荡人间妖氛。尔须切记,浩然正气,天地长存!下面化有一道细长的人眉。飞鸣羽看后惊喜交集,跪倒在地,望空参拜,默祷道:“愿长眉祖师爷真灵庇佑,她母女二人平安无恙,通天妖魔授首伏诛,弟子纵然因此形神俱灭,永堕轮回,亦所甘愿。当下猛然揭下符篆,只见一道金光,绕石旋转,接着只听山洞轰隆一声大震,青、紫双龙破石飞出,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幻化成紫、青两把神剑呛啷坠地,而地底又现出一个玉匣。小灵猴见到这幕景像,吓得躲在飞鸣羽背后牙牙直哭。此时飞鸣羽开启玉匣,取出天府玉笈,脸上神色兀自激动不已。小灵猴忽然间福至心灵,跪在地下拉住飞鸣羽的襟袖不放,口中牙牙,恳求收录。飞鸣羽先是不肯,后来感念它指引之恩,才收列门墙,赐名“悟空”。自此一人一猴就在这洞中按玉笈仙示修炼各种神仙道术、飞剑法宝,飞鸣羽仙根深厚,日进千里,于静中参透天地玄妙,并采五金之精,用文武之火锻炼出一把如意小金箍棒,传下棒法,交由悟空使用。时光弹指,将近半年之期,某日天降祥光,瑞雪飘飞,飞鸣羽心有所感,当下背负双剑,身披敝袍,一人一猴,冲宵而起,直往幽冥鬼府阎罗殿方向飞去。
遁光迅速,不多时已飞近一个大山峰前,盘空下视,只见峭壁下面有一个山洞,洞门紧闭,上书“幽冥鬼府”四个篆字。飞鸣羽知道这就是通天老妖的巢穴所在,当下将手一指,便有一青一紫两道光华如流星下泻般冲向洞门,轰隆一声大响过处,洞门碎裂,砂石惊飞,飞鸣羽和悟空抢进洞去,见里面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再往前行,忽听得四壁鬼声啾啾,兽息咻咻,飞鸣羽朗声说道:“通天老妖,我已如约前来,先放了我爱妻幼女,再来较个高低。”忽听得洞底深处起了一声像夜猫子般的怪啸,接着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说道:“妙极!妙极!今日就叫你尝尝万蚁分尸、三魂被斩、七魄沉沦,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飞鸣羽道:“很好!很好!我也要教你尝尝紫青双剑和天府玉笈的厉害。”当下更不答话,又将紫青双剑放出,剑光过处,洞中山岩崩裂,石块飞舞,轰隆巨震,响彻不绝。忽然间怪啸声又起,这一次异常尖锐凄厉,飞鸣羽只觉入耳心惊,突然间立身之处平空陷下一个无底深坑,飞鸣羽和悟空只觉四壁乱晃,脚底虚浮,就陷入地穴中去了。
飞鸣羽当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待心神宁定之后,睁眼看时,只见处身之地漆黑一团,毫无半点光亮,忽然间四壁阴风怒嚎,发出吱吱鬼叫,接着罡风挟杂着烈焰,卷起无数个立柱,旋转不定,直往飞鸣羽和悟空身上裹来。悟空急得呀呀直叫,将金箍棒舞成一团光影。飞鸣羽见势危急,赶忙展开天府玉笈,口颂真言道:“叭地叭地轰,神兵火漆如律令,法咒显圣灵!金身不灭——”只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光影里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将飞鸣羽和悟空当头罩住,罡风烈焰虽然汹涌澎湃,却不能损伤这二人分毫。似这般不知耗持了多少时候,终于烈焰渐灭,罡风潜消,地穴内平静如初。飞鸣羽对悟空说道:“此地乃是千年风穴所在,日受地风。非元神不足以脱困。你且在此稍待,我自有法力上去,等妖魔授首之后再来接你。”当下长声念道:“浩然正气,宇宙长存,天地无极,乾坤剑法!元神出窍——”只见一朵金星从飞鸣羽身上脱体而出,疾如星飞,往上升去,不多时冲破地层,回到初时所在,幻化为一个与飞鸣羽一般无二的小人。那小人(飞鸣羽元神)口颂真言,收束双剑,又化为一道匹练似的金光,往里直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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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峨嵋剑仙(3)
通天老妖以为飞鸣羽已成俎上鱼肉,任由宰割,正自得意,忽然间眼前一亮,一道匹练似的金光从天而将,幻化为一个小飞鸣羽,不由得又惊又恨,暴跳如雷,当下发出一声吱吱怪叫,取出大小两面妖幡,口中念念有词,纵横挥摆,霎时间一片愁云惨雾,夹杂着隆隆雷震之声,漫天席地罩将下来。飞鸣羽默念护身神咒,再展玉笈,口颂降魔真言道:“叭地叭地轰,神兵火漆如律令,法咒显圣灵!五火神雷——”只见晴空一个大霹雳夹着数十道金芒从空下射,一时间雷霆巨响,震动天地,狂飙怒号,火焰弥漫,通天老妖被裹在万千雷火之中,炸得是血肉残焰,有如雨落。火海烟林之中,一朵黑星排云驭气直升高空。飞鸣羽道声:“妖孽元神哪里走?”当即取出天府玉笈中附赐的颠倒八门镇仙旗按五行生克祭起。那朵黑星在空中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乱撞,只觉得飞到哪里都有阻碍,无论如何也飞不脱这半亩方圆之地。只听得飞鸣羽朗声说道:“浩然正气,天地长存,紫青双剑,合壁降魔!”只见一道紫巍巍和一道青莹莹的光华,如两条神龙一般在空中夭矫腾挪,往复纵横,突然间分心合壁,霎时间光芒大盛,幻成一道异彩,绕着那黑星只一绞,通天老妖的元神就化作万点青莹,坠落如雨。天空中现出一片祥云瑞霭,彩雾金霞。
飞鸣羽随即施展玄门先天妙术开叱地窍,救出困在风穴内的悟空。此时玉流云和蓝叶子从被囚密室中脱身而出,奔了过来。飞鸣羽见她母女二人平安无恙,心下好生喜慰,轻抚玉流云的玉颊,说道;“为求得神功早日速成,好救你母女二人脱难,我破坏天地间阴阳消长之机,过抗造化之力,以干天忌,受了极重的暗伤,此刻元神难以入窍,已是油尽灯枯。云妹,你要好生照看叶儿,我俩来生有缘再做夫妻……”说着就化作彩丝轻缕,随风四散。此时已是夕阳西坠,山谷间回荡着玉流云、蓝叶子伤心断肠的悲哭和小灵猴悟空那呜呜呀呀的哀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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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独孤一棍(1)
江湖传言,西域邪道高手步无雁在中条山中设下修罗大阵,公然向中原武林叫嚣,并放言所谓的正派中人皆属苍蝇蚊子之流,灭之何异反掌吹灰。狂口一出,前往破阵者不知凡几,却无一能全身而退,或四肢残缺,或痴呆僵木,言及阵中情状,皆惊恐无已,呐呐不能出言。
有名独孤意君者,性情乖僻,自行其是,平日非汤武而薄周孔,越礼教而任自然,闻得步无雁乃一介女流,竟狂妄一至于斯,心下好生不愤,乃匆匆收拾包裹,携带兵刃,离家后出诸冯,过解州,将至中条山时,不幸马失前蹄,跌入深涧……
独孤意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往下直落,当时自忖必死,突然“咔嚓”一声响处,猛觉背上剧痛钻心,就此昏沉过去,不省人事。待得醒转,只觉日光刺目,视物模糊,浑身酸麻,动转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来,只见所处之地山水环抱,岩谷幽奇,两岸苍松蔽日,古柏参天,风景清幽,如入仙境,不由得深吸了一口长气。正自要运功调息,忽见对面的河岸上一人踏波而来,只一阵微风过处,已到眼前。其人年约古稀,鹤发童颜,银长白髯,飘洒胸前,飘飘然具有神仙之概。独孤意一见之下,不由得大为心折,只是浑身疼痛欲裂,难以出言。老翁道:“小兄弟有伤在身,勿须多礼。此山高有百丈,若不是坠落树枝之上,来势缓得一缓,性命已然不保。我这有疗伤圣药一枚,快请服下,自见神效。”独孤意接在手中,见其药大如鹅卵,晶莹耀目,莫可逼视,当即依言吞下,只觉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氤氲之气,瞬间布满全身,四肢百骸实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伤痛立时十去其九,不由得纳头便拜,说道:“小子独孤意因马失前蹄,误坠此间,蒙仙长垂怜,以灵药赐治,感激莫名。且小子志在寻师,今日既遇仙长,恳请大发慈悲,将我收作徒弟,以完成弟子夙志。弟子定当恭聆恩师教诲,终生不敢有违。”老翁轻抚银须,哈哈大笑道:“好徒弟!好徒弟!老朽的技艺终于觅得传人了。”
老翁将独孤意带到自己所住的茅舍休息将养。独孤意请问师父姓名,老翁道:“勿问!”从此便在此间练功习艺。起初令站桩,呼吸精气,独立守神,提掣阴阳,虚灵顶动。并珍而重之的言道:“我们这一门武功的要诀只有十六个字,即神游物外,法任自然,形似有无,力含宇宙。徒儿须当牢记于心,不可丝毫怠慢。”过了一段时日,老翁即将本门无上绝学、最高秘技“独孤一棍”倾囊相授。独孤意按所传之法修习数月,自觉功力大进,志得意满,未免形于颜色。老翁看在眼里,拿出一个装有九只老鼠的铁丝笼子,对独孤意道:“徒儿,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让师父来看一下你棍法的进境。”说着开笼放鼠。诸鼠窜了出来,四散惊走,独孤意大喝一声,绕圈游走,举棍便打,棍落有声,连兜了几十个圈子,空发了好几百棍,累得浑身酸麻,连一条老鼠尾巴也没有打落下来。老翁捻须笑道:“心浮气躁,功夫已落下乘。”独孤意喘着粗气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可否显些身手,好让弟子一开眼界。”老人哈哈大笑,抖然间身形拔起,彷若惊雷闪电,棍锋落处,对着坪上的老鼠一阵乱劈,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九鼠都被击晕,却无损其性命,把独孤意看得咋舌不止。
又过数月,独孤意自行开笼放鼠,棍锋所及,老鼠已难得逃脱,并且每棍皆中鼠股,丝毫不偏。只是仍不能如师父一般举重若轻,随心所欲,将老鼠击晕却无损其性命。此时老翁又在独孤意的棍尾戴了个五两重的铁帽,教其攻防进退,闪跳腾挪和吞吐、沉浮、圈转、揭杀诸种劲力的妙用。白天让他在树林里打圈点、树叶、小吊球;夜晚则在没有亮光的黑屋里打香头。先尔打不上,继尔打折香,复尔打不灭,再尔数棍才灭,最后一棍击灭,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一晃三年,终于练到收发自如,控放随心的地步,此时出手一棍,石破天惊,风云失色。
第十一回 独孤一棍(2)
某日,老翁将独孤意叫到屋内,说道:“万事皆在一个缘法,缘生缘灭,缘起缘落,今日你我师徒缘份已尽,你收拾包裹,速速出山去吧。”独孤意双目泪珠夺眶而出,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不要徒儿了。弟子深受大恩,形同再造,愿在此间永侍恩师。”老翁笑道:“傻孩子,非要陪着我老头子干吗?此乃天机,不可违逆,快快下山去吧。切记,勿负吾之所托,将‘独孤一棍’发扬光大